虽然外表仍一派微笑镇定,但其实江津心里的紧张担忧不下於任何人。柏樵之於这支球队,几乎具有绝对的无可取代性,但现在却必须让他退出,改由仍不成熟的杨杰临时上阵——
只能说情势由不得人……这一著险棋,也只能这样下了。
「真的很抱歉,教练。」看著江津走过来在他身旁落坐,什麽也没说的迳自专心观望起场上局势,方柏樵低低的道了声歉。
「你干嘛道歉呢?」江津只微微一笑。「别再想东想西了,先顾好你的脚伤最重要。还会很痛吗?」
「…不太会了。」
「嗯,那就……」
此时杨杰欲传给裴程的球突地被截走,江津双目一凝,下一个「好」字便没说出口。眼见对方的得分後卫立即施展最擅长的快攻迅速得到两分,他的唇边不由得泛起一抹苦笑。
「教练……」方柏樵又开口轻唤了声。
「好好,我知道你要说什麽。」江津很快的回道,无奈叹口气:
「你明知我不会答应的啊。」
「但杨杰的状况不是很好。」不过短短数分钟就被追上这麽多分,再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被超前。
「其实他整体表现还不算太差,看得出他很拼命、努力在打。」江津抚著下巴沉吟:
「但就独独对裴程……似乎有一种很不协调的感觉,造成两人默契不佳,偏偏他又是我们得分的最大主力……奇怪,我记得杨杰已经对他没成见了不是?现在这样看起来,简直像在扯他後腿一样……可是又不像是故意的……」
唉!杨杰这小子就是不够稳重,易受情绪影响表现。他和裴程之间,想必一定又发生了什麽事……真是快被他打败,现在可是冠军赛哪!
「…杨杰他不会这样做的。」方柏樵只简短道。杨杰尽管血气方刚,但也不致於连在冠军赛上都乱来,把私人恩怨扯进如此重要的比赛中。
又看了一会儿比赛後,他皱紧了眉,试探性的动了动自己的左脚踝。
疼痛似乎有些微缓解了,但也只是些微而已。况且教练已言明不会再让他上场,就算教练真的答应了,也还有……
「匡!」
又是一记强悍之极的灌篮,那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和只能以恐怖来形容的沉猛力道,让滨中所有最优秀的球员尽皆束手无策。全场屏息的目光,一致投注在同一道身影上——
篮框还在晃,那人已毫不留恋的掉头走开。
不用看表情,光凭细微的动作变化,他也看得出裴此时正对杨杰很不满,彷佛随时就要爆发出来。
真是个脾气差到极点的男人……方柏樵无声叹了口气。但他却只能一筹莫展的坐在休息区,什麽办法都无法想。那男人不会因为对方是经验尚不足的学弟,就多点宽容的。
就在此时,球场计时器哔声大作,第三节同时宣告结束——
「幸好靠他稍微稳住局势。不过不是我在说,这小子还真不像个高中生……」江津摇著头叹道,见杨杰走过来垂首不语的站在他面前,不由略感无奈的皱起眉:
「杨杰,你是怎麽一回事?你明明可以打得更好。」
「……」杨杰仍是沉默。他也很想好好表现一番以不负教练、队长期望,他也知道无论他有多痛恨那个身为队上主力前锋的家伙,只要到了球场上他们就是必须相互合作的伙伴……这些他都知道……但是……!
「看得出你情绪不太安定。是过度紧张吗?还是……」
「不用问了。这家伙到底是哪一根筋不对劲,我清楚得很。」
另一道语气不善的声音突然插入,打断了江津的话。他张著嘴,登时犹如丈二金刚摸不著脑袋。…怎麽?难道这「两个人」……私下真有什麽过节?
裴程冷冷俯视闻言倏地抬起头的杨杰,无视他铁青的脸色及饱含恨意的狠瞪蛮不在乎又道:
「我说的对不对啊,有偷窥癖的小子!」
「你…!」杨杰全身如堕冰窖,原本发黑的脸色瞬间刷白。
这家伙……原来全都知道了!
知道那.时.候……他人正好就在一旁!
「你们究竟在说什麽?」方柏樵不解道。裴说的话他半句都听不懂,但为什麽杨杰听了反应这麽大?他欲待再问,裴程却伸出一臂挡在他身前,转头继续对杨杰嘲讽道:
「哼……就是有人这麽没用,受点刺激,手脚就发软传个球都传不好了。….若是让你看到比那更”精彩”百倍的,你岂不是连路都不会走了?」
「裴……」方柏樵皱眉,正觉他把话说得太过份,突然一声怒吼像炸弹般爆了开来,杨杰竟犹如发了狂似的猛朝裴程扑去!
「他妈的败类……我杀了你!」
「等等!杨……」在场众人均大吃一惊,但谁都来不及去阻止。而裴程只是表情变也未变的站在原处,单出一手便制住杨杰,让他失去理智挥出的拳头才挥到一半,就转向挣扎著去扳对方箝住自己喉头的残忍大掌。
「呜……放……放开」杨杰痛苦的喘息,而其他人几乎全被这陡然扭转的诡异画面给吓傻眼,无一人有动作。
裴程颇感厌烦的低啐一声,松开五指往下改而扯住杨杰球衣,将他往旁边墙上用力一掼:
「不服气吗?」他冷冷在他上空低语:
「有本事,就在球技上干掉我。打那种球,你以为你有什麽资格跟我哭夭……就在你最敬爱的队长面前,干掉我给他瞧瞧啊!」
呼吸道终於畅通,杨杰仰起脸大口顺著气,犹是一脸不服输的倔强表情。此时的他,全凭一股执拗的恨意在支撑他因过度恐惧而发软的双腿。
「对,在『篮球』方面我的确差你很远……」而且恐怕是一辈子都无法拉近、遑论追上的距离,不用这家伙说他自己也很了解……不过,他更了解队长的个性!杨杰吊起眼回视裴程,唇边突然露出一丝冷笑,压低声音道:
「队长一定也只是因为『这点』,才会看上你这种人吧?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要不然像你这种流氓,就算在他面前晃上一百年,他也不可能多看你一眼!」
裴程闻言双眼微眯了下,意外的没有动怒。
「……你又懂个屁了。」他说,放开杨杰已被扯到变形的球衣。随即,换他自己的被拉住。他回眸一看,眉不悦拧起:
「喂!谁准你站起来的?」
「我的脚已经不太痛了。」方柏樵保持如常姿势的又前移了一步,拉著对方的手臂立刻被反握扶住。他没有甩开,抬头看了他一眼,有满腹的疑问想要问,但光接触到那双浅色眼眸,他就知道绝不可能从裴那里获得任何答案。算了……他改而朝向杨杰道:
「杨杰,我不知道你和裴程之间发生什麽事……总之,再给你六分钟,状况再不调回来,最後六分钟就换我上去。教练也已经答应了。」前提是差距十分以上。
「你闭嘴。」裴程眉拧得更紧,乾脆直接扯他到椅边按坐下去。「只要有我在,你什麽都别想。」
方柏樵没有挣扎。「我只听教练的调度,不是听你的。」
「……」裴程忍耐的低声啐句脏话,垂首俯视他的双眼。「……你在跟我闹别扭吗?」
方柏樵只是别开目光,未置一词。裴程扳回他的脸,道:
「好,就延长赛。如果打到延长赛,才让你上去!」
「……要是在那之前,就先输了呢?」
「你在说谁?」裴程只是傲然的一扯嘴角,便放开他转身去找江津。其他球员见事情似乎已经解决,也纷纷放下手中水瓶毛巾,朝教练聚拢。
内忧外患,真不明白那人究竟是哪来的自信!方柏樵摇了摇头,突然发现杨杰犹靠在墙边直盯著他看,没有任何动作。他一时未觉有异,只皱眉道:
「杨杰?你还好吧?」
不知道裴有没有伤著他……方柏樵忖思著,完全没想到自己和裴程方才的举动其实已透露出他们之间不寻常的关系。
事实上,协扬队中的正选球员诸如中锋李彦青、大前锋雷天伟等人,皆是会好奇他人之事的个性,但他们此时因为球赛已然筋疲力竭,肌肉神经均紧绷到极限,当然也无力再去管别的事。至於教练江津、另一名中锋吴捷希、得分後卫何祯……就更别提,除了篮球之外的事都少根筋的。
「我很好,谢谢队长关心。」杨杰很快的回道,越过方柏樵走向教练。
……现在,就把思绪放空,只想著比赛的事就好。
一、定、要、赢、这、场、球。把这个念头无限膨胀,塞满快要发狂的大脑,不要留丝毫空间让其他赤裸裸的事实占据。
也许这样,还可以稍稍降低一点心往下沉的速度……
「唔……再撑一会就结束了……」江津不断抚著下巴频频看计时器,搞得下巴都快磨破一层皮了。当教练这麽久,从未曾像现在这麽紧张过——
没想到竟真的打到延长赛。虽然杨杰到了第四节表现总算恢复正常,但滨中毕竟不是省油的灯。由据说「惨无人道」的斯巴达式训练操出来的无与伦比体能,在这最後关头完全发挥了效用,反观协扬这边除了裴程外,其他人几乎都已达到极限,老实说能在最後一节结束时拗到平手,还算是幸运。
在柏樵的坚持下,他把他换了上去,却没把杨杰换下来。除了认同他後来的表现外,需要他在一旁辅助脚犹带伤的柏樵也是考虑因素之一。
……话说回来,对面滨中那位教练不断朝球场内大声喊叫,又是何苦呢?以现在场上那些孩子们的精神状态,就算是打雷,也未必听得见啊。
不过,也难怪啦!连延长时间都剩不到几秒了,王者滨中竟还落後两分……其实也只是两分而已。
「……十一……十……九……」
进入最终的倒数计时了,场边支持协扬的观众皆沉浸在忘我的情绪中,边鼓噪边大声读著秒。江津也在心里默默跟著数,紧握的掌心沁满了汗。
此时的球权,正握在力图最後一搏的滨中手上。……一定要守住啊!
「八……七……糟了!」江津突然低叫一声,再也无法自持坐在椅上,急急站起来大喊:
「快!去守12号!」
那个手势……竟然是三分球!在这种几乎半场的距离下!?
明明只要把球传给蓝丰蔚或其他人,说不定就还有机会可以突破重围得分,为什麽他要选择在这麽远的距离就急躁出手?江津脑中瞬间转过无数资料:
滨中12号,正式比赛出场的时间不多,攻守方面平平,三分球命中率也不高,在一群明星球员中相当不起眼……可是他始终未曾於滨中教练的用人名单中消失,甚至在冠军赛末尾如此关键的时刻,还被派上场——
一定有鬼!江津暗叫不妙,为了守滨中正副队长及蓝丰蔚这铁三角,就几乎用掉他们所有人力,谁都没料到那个没什麽存在感的12号居然会……!
突然一个人影猛地朝那12号扑去。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哨音已响了起来。
计时器停留在五秒。
裁判的手直直比向杨杰——打手犯规!
「啊……打手犯规吗……也好……也好……」江津登时犹如泄气皮球般瘫倒在椅上。老天,已经用了近五十年的心脏实在是禁不起吓啊!
协扬这边的观众,有的不禁抱怨起杨杰竟在紧要关头给了对方罚球的机会,那记三分球距离篮框如此远,根本就不会进……但江津心里却很清楚,凭12号那行云流水般的熟练动作和完美的姿势,这记超级冷箭中的的机率恐怕超过七成!
滨中罚三中二,比分变成平手。最後一球的篮板虽由协扬抓下,但时间只剩下五秒——
不能再拖了,胜负一定要分,若比赛再延长个五分钟,对协扬来说是绝对不利,这最後一球的机会一定得把握!江津握紧了拳头,脑里瞬间闪过千百个想法,却拿不定一个。
场上抢到篮板的李钰青同样也没了主意,模拟这种紧急情况的假想练习平日虽做了不少,但一旦真正临场,脑袋还是一片空白,到底该如何做是好……?
「五——」
「钰青!把球给我!」
身旁突然传来队长熟悉的喝令声,李钰青直觉就依言将球传了过去。就算队长现在脚受伤,恐怕连在五秒内将球带过半场都是问题,他也只能选择相信他们的队长了!
「四——」
方柏樵拿到球後,脚下并没有任何动作,而是出乎众人意料的振臂将球一抛——在一片惊呼声中,那颗球犹如长了翅膀般,以夸张的弧线高高横越过整个球场。
什麽!?滨中的球员们全没想到这一著,根本来不及回防,只能眼睁睁看著那球飞过他们上空直捣禁区。
「三——」
当他们一看清楚协扬的篮框旁究竟有谁,霎时心全凉了一半。原来那个人没在抢篮板阵容中,就是为了这个吗……!
如果是「他」的话,的确是极有可能办到的!
「二——」
彷佛经过精密计算,球神准的被适时跃起的裴程拦截在手中,他甚至没有落地,那球就直接被他扣进篮框里,超高难度的动作技惊四座——
Alley-oop(第一时间灌篮)!!
「哔哔——」
赛场众人犹未自瞠目结舌中回过神来,计时器已然归零,发出尖锐的电子声。
冠军赛结束!!
「实在是帅呆了……」
场边某位支持滨中的啦啦队女孩忍不住失神的低语,其他女孩们虽仍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但也都拼命点头表示认同。这场比赛想必会成为HBL历届冠军赛中最精彩的一役,只可惜,胜利者并非他们滨山高中……
方柏樵自抛出那一球,目睹裴程顺利取分後,就彷佛用尽最後电力的电池般,一旁的李钰青忙扶住险些委倒的他叫道:
「队长!你没事吧?」
「……还好,我可以自己走……多谢。」
方柏樵婉拒了队友的扶持,自己走到球场中央列队,和对面的滨中球员握手致意。
「真对不起。请你一定要去看医生喔!」
赛後的蓝丰蔚眼里的狂气明显温和许多,话也变少了,只满脸通红的对方柏樵如是说道,连眼睛都不太敢直视对方。
「这小子脑袋一定有哪里不对劲。」面对前後判若两人的对手,裴程只略挑起眉低低一啐。然後他脸色不豫的转过头,瞪著那又开始渗出冷汗的麻烦家伙道:
「喂!该走了吧?」
「等一下还有颁奖典礼,队上也会办庆功宴,我得出席。」方柏樵轻轻挣开他的手。「不要这样,很多人在看。」他低声道。
「我管他们去死。」裴程哼了一声:「什麽东西……那种形式上的无聊玩意,你还会在乎?」
「我说过了,我一定得出席。这不是在不在乎的问——」
「你缺席的理由够充份了。一是这个,」他比比他的脚。
「二是我。再罗嗦,就直接把你从这里抱出去。」
方柏樵脸微微发红,抿紧了唇抬头瞪他。
「托你的福,老子打了十年球,还是第一次这麽认真。」在美国玩3on3就算了,在这里打团体的,还要被一群家伙拖累。「……『後果』会是什麽,你应该很清楚吧?」
方柏樵将脚踝处的冰敷袋取下,重新绑上固定绷带,一层层牢牢缚住。
今天是假日,医院几乎都休息,他被裴程带去找一位自行开业的医师看脚。那诊所坐落於远离市区的地方,朴素的外观十分普通。後来他才知道那约莫三十来岁,一脸温和笑容的医师,原来居然是裴的二哥。
「太乱来了。幸好没造成永久伤害,暂时别再碰球好好休息,应该很快就能康复。」他说,给了他许多护理伤处的用品和一支拐杖,坚持要他收下。
早知道那是裴的二哥……方柏樵抬头看了裴程一眼,低声道:
「你和你二哥,怎麽一点也不像。」
「他长得像他妈,当然和我不像。」裴程不想再谈这话题,等他上完防水贴布,就一把抱起他走进浴室。「等一下乖点别乱动,否则我不一定能顾及你的脚。」
「……你真奇怪,都不会累的吗?」方柏樵坐在浴池旁的平台上,任由裴程动手脱他的衣服。莲蓬头的水洒下来,冰凉的温度,让他轻轻颤了一下。「今天打满四节和延长赛的,也只有你和蓝丰蔚而已。」
不是体能超群者,根本办不到。反倒是他今天出场时间不到三分之二,除却脚伤之痛,体力方面其实并没有耗弱太多。
「那又怎样?你别跟我提那小鬼,我不想听。」裴程哼了声,抬手将水温转热。平常他自己淋浴,不管夏冬,都是习惯冲冷水。
「还敢说。一场比赛下来,他不知道吃了你多少拐子。」真不明白他拐子为何可以用得这麽习惯,亏得蓝丰蔚能吭都不吭一声。
「是你太天真了。怎麽?你就只看到他被干拐子啊?」裴程说著拉下自己的上衣:
「我赏他多少拐子,他那个副队长就暗中回敬我多少。他妈的滨中,全是一群惹人厌的家伙,干拐子技术比海格的垃圾不知道高明几倍。」
肌理精健分明的胸膛上,散布著数处瘀青,肩膀、腹部也有。虽然对裴程自己而言这不算什麽,但因为他肤色偏白,看起来竟有点怵目惊心。
方柏樵沉默看了一阵,伸出手抚著那些青紫,用拇指轻轻摩娑。突然他凑过脸,沾著水珠的唇瓣贴了上去。
裴程身体微微一震,眯起眼俯视伏在他胸前的人儿,没有说话。这个角度看不到藏在半湿黑发下的表情,只有露在外头的耳廓,泛著淡淡的红晕。
方柏樵略嫌笨拙的吻著,生涩的舌缓慢舔过每一处激战後的痕迹,逐渐来到那方令世上九成九的男人皆会自惭形秽的六块肌处。裴程不意外的看到他停滞在那里,耳根子变得更红。
「继续啊。」他大掌抚上他後脑,摩娑著他柔软的发。「我可是期待得很。这是『辛苦了』的表示吗?如果是的话,叫我每天都打上一场那种比赛,我也愿意。」
「……胡说什麽……」不断洒著的热水升起一片白雾,稍遮住无法克制晕色的双颊。方柏樵暗自吸了口气,解开男人腰间的束缚,在他主动行为下已明显起了反应的部位,虽然早有预料到,但贲张的程度仍叫他吃了一惊。
「自己造成的,自己负责解决。」男人凉凉的言语从头顶上方传来,微带一丝喑哑。
方柏樵咬住唇,迟疑了半天,可连用手去握住都做不到了,更遑论……光想像就脑袋一阵晕眩,不管被他以同样的手法折磨过几遍……
「我……」他才说了一个字,下颚就被抬高,唇被密实堵住。吻了好一阵後,裴程稍稍放开他,突然道:
「冠军赛前,你不让我碰你几天?」
「……」方柏樵没有说话。几乎从寒假留宿裴的公寓之後,他就坚持不给他任何机会。
「不敢算了?我原本打算今天要对你手下留情的,不过既然你主动点火,就要有觉悟。」
裴程分开他双腿,侵入之间独属於他的圣域,抬起没有带伤的那脚一路从脚趾头开始舔吻而上。
「办不到的事不用勉强没关系,反正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能解决又不会让你太痛的办法……总是有的。」
每一个脚趾皆被百无禁忌的对待,方柏樵皱起眉头抑住呻吟,下意识抓紧了浴池边缘的突起,试图抵抗那异样的感觉,但也在男人的另一手箝住他弱处时宣告无效。他惊喘一声,推拒著他的手:
「不要……」
「哦……反应这麽大,看来你也积了不少。」裴程扬起眉,看著那处在手里稔弄下老实的变化。
活了十八年,明明也不是不识情欲的人了,却连一次都没有自己做过……每次在他身下,永远都像个未经情事的处子。他想著,色浅却深沉的眼里闪过一丝什麽。
他毫不放松的加剧手上动作,很快就让怀里战栗不止的人儿达到顶峰。然後他将已然虚软无力的两腿分得更开,在不断微微抽搐著的幽微秘处抹上刚释出的稠液,伏下身整个头埋入,不顾方柏樵骇然的抽息及剧烈扭动抗拒,舌尖探进犹紧紧闭著、无法承受男人猛刃的窄穴。
「不要、不要!别这样!这太超过了……啊啊!啊…!住……啊!」
连那里都毫不犹豫以舌爱抚的巨大冲击席卷了方柏樵,他十指深陷入裴程的发里,弓起的背几乎要承受不住的折断,脸上流淌的透明液体已分不清是洒落的水珠,还是不住夺眶而出的泪。
「不是叫你不要乱动。」裴程抓稳他受伤的左脚固定在身後,不为所动的继续令方柏樵羞惭欲死的举动。
直到惊骇的抗拒声渐转为破碎呜咽的呻吟,他才抱起双手掩著面的他,将他悬空顶在墙面和自己之间。
「张开眼睛看我。」
掩面的手被扳开,底下是一张双目紧闭的脸,热气一蒸,红得彷佛要滴出血来。裴程亲吻著浓长睫毛上的晶莹水珠,见他还是不愿把眼张开,也没有再勉强。
「抓稳了。」他说,抬高方柏樵双臂环上自己颈背,将自己更嵌入大张的两腿之间。昂扬的欲望在甬道口探了下,便直接长驱直入。
「啊……啊……!」方柏樵脸紧紧埋入对方肩头,抑止随著撞击不断冲口而出的叫喊,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饱含欲情的甜腻声音,明显不是因为无法忍受的痛而发出…….而是那说不出口的,几乎要折磨人欲狂的难耐快感。
「如何?感觉怎麽样?这样做就好进去多了吧。」裴程在他耳边低语。见方柏樵只是将脸埋得更深,他嘴角轻扯,紧拥著怀里人愈发加剧了身下冲刺的速度及力道,让更多宛如天籁的嘤咛声逸出,一声声切削他仅存的最後一丝理智。
夜,才刚开始而已。
「……」
开至最强的温热水柱哗啦冲淋而下,掩盖了一切暧昧声响。
感觉一股熟悉的热流贯注入自己体内,方柏樵身子陡地一松,伏倒在男人怀里,原本就快攀不住那厚实肩头的双臂虚软垂挂下来。他努力在水濂中张著眼睛,试图不要让意识远。
本来只是打算再冲一次澡,将满是情欲痕迹的身体弄乾净的……结果一点点走样造成全面失控,不知怎麽地竟又变成这样了。
一整夜,两只失去理性的兽彼此疯狂交缠。这场欢爱漫长的彷佛永无止境,又短暂的好似只有一瞬间。
「你刚才是不是有在我耳边说些什麽?」裴程关掉热水,抓来毛巾擦拭方柏樵湿透得不能再湿的身体和发,抱他走出已在里头待了数小时的浴室。
「……没有吧。」方柏樵半掩著眸道,在裴程臂弯中逐渐闭上眼睛,然後又霍地张开,正好看见他若有所思凝视自己的深沉表情。
「我应该说过我的视力有2.5吧?至於听力的话,也不赖。」
方柏樵再次阖上眼,伸出舌轻舔与脸颊相贴的肌肤。突然身体一沉,陷落在柔软床铺中。根本还来不及反应,炙热的体温已经压了上来,用力咬啮他的脖子。他皱眉,模糊想著那个位置好像太上面了,不好遮……他想著,却勉强抬起无力的手,拥住需索无度的强壮躯体。
……情况会如此失控,连走出淋浴间的馀裕都没有,其实他得负一半以上责任。
只是眼前这男人精神显然仍很良好,他却已快到达极限。原本还以为能够撑更久的……
「今天是过年啊?」裴程反而突然撑起身子,拉开他的手。「这种行为别随便做。你再这样,明天就真的别想下床走路。」
「没关系。」明天HBL另有举办娱乐性质的明星对抗赛,他已报备过不参加,连同拿下冠军赛MVP、观众票选第一明星前锋的裴一起。主办单位似乎相当为难,但也没有办法。
「……喂!你今天真的很反常。吃错药吗?」裴程皱起眉,不是很认真的伸手探探方柏樵的额头。「没发烧啊。睡吧你,反正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方柏樵在心里反覆思考这四个字的意思,但一片混沌的脑却无法作用。他倦极的闭上眼,很快就沉沉睡去。
有人在打篮球。
拄著拐杖缓慢走到学校体育馆门口的方柏樵,听到里头传来的运球声,眼里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讶。
这种时候会是谁在练球?冠军赛方结束两日,篮球队正全面放假,他於放学後来这里,也只是想先处理一些队务交接的事而已。他不知道队上何时有人会这麽认真了……在门外听了一会儿,他心里已有了底。
……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努力不懈。看来他应该可以放心将自己的位置交付给他,了无牵挂退出。
「杨杰。」方柏樵开门走进去打了声招呼。
正在模拟运球突破对方防守的少年彷佛受了不小惊吓,倏地掉头瞪向门口。他立即摆摆手道:
「抱歉。你继续练,我去队办一下。」语毕便掉头走开。不意杨杰却抛下篮球,跟在他後头一同进了队办。也不吭半声,就这样脸色怪异的一直盯著他整理校队资料。
盯了好半晌,盯到连素来沉稳的方柏樵都不由得颇觉莫名其妙的皱起眉头,杨杰才突然冒出话来:
「队长,庆功宴还有昨天的明星赛,你都没来对吧。」
「?」方柏樵怔了下,不明白他想说什麽。脚伤的事,他应该都很清楚才对。
「你去哪里了?」杨杰问道,朝前跨了一步,俯视坐在椅上的方柏樵。过分僵硬的神情,和声音的紧绷度成正比——这一切都让方柏樵感到不解。
「我去看医生。」他说。
「然後呢?」杨杰又迫近一步,几乎是居高临下的看著对方。「看脚不用花太多时间,以队长的个性应该还是会赶来参加庆功宴的。你有其他事?」
方柏樵眉心的绉痕立时多了一条。眼前这位个性虽冲动但总是对他恭敬有礼的学弟,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没有……我直接回家休息。」
「骗人。」杨杰突然冷哼一声,面无表情道:
「队长你说谎是骗不了人的。我知道……你根本没有直接回家,你和那个姓裴的在一起。从他陪你去看完脚,就一直『卿卿我我』的在一起……对不对?」
「碰!」数本厚重资料夹跌落在地发出的巨响,在这冷清的体育馆里听来格外吓人。方柏樵弯下腰想把失手掉落的东西捡起,但微微发颤的手,却连最薄的那本都无力拾起。
「这是什麽!?」
突然,杨杰面具般的冰冷脸孔扭曲了。他大步冲上前用力扳住方柏樵的肩,瞪著他因为俯下身,而稍稍自扣至第一个钮扣的制服衣领内露出的紫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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