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开张的那天,左邻右舍、三姑六婆、朝九晚五的白领阶级们,把这间“私人天地”的小小店面挤得水泄不通,但那日的光荣犹在,此刻却门可罗雀。
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形呢?是“华尔街”上的物价指数太高,无法吸引可爱的人们驻足掏腰包?还是开幕的噱头耍得太少,无法达到宣传的预期效果?
其实,这些都不足以形容人们对“私人天地”的可怕印象,因为,他们称这里为——女人国。
为什么说这里是女人国呢?用膝盖想也知道这里没有男人;为什么没有男人呢?这可就说来话长了。且看“私人天地”的大姐头余之眉,若无其事地扛起一箱啤酒轻轻松松地走人店里,试问,要男人……何用?
重重“砰”的一声,啤酒箱落地,但是,里面的啤酒是否安然无恙就不得而知了。
余之眉皎好清秀的双眉一扬,斜睨眼前那群好姐妹一眼:“喂,你们这些米虫,就知道坐收敝人在下我辛苦得来的利益,有没有想过要付出啊?”
那群原本坐在环形沙发上打着小牌的众家美女们,一致露出最无辜亲切的笑容:“有吗?之眉,我们可没看见你辛苦付出的成果哟!”
真不愧为最佳损友,余之眉憋着气,默数一二三后,说:“那好,我们一起来辛苦一下。袅雪,你把外面几箱饮料搬进来;薇蒂,你把桌面收拾干净,顺便把今天的菜单准备准备;湘婷,你——”
“停!”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练湘婷,伸出一根食指在之眉的面前晃啊晃的,“可别叫我去洗马桶哦!我是会翻脸的。”
“上回要你擦玻璃你也这么说!”之眉瞪瞪眼,自己也笑了,“好吧!就让我们的‘私人天地’自由发展吧!等到哪天真撑不下去再说吧!”
辛袅雪和应薇蒂互望了一眼,满脸讨好的神色走向之眉:“之眉,别这样嘛!这家店是你的心血结晶,但也是我们投注大笔资金的成果,我们怎么会看它倒呢?”
眼神一抛,长发及腰的应薇蒂马上接棒:“是啊!之眉,你就是太紧张了,别老想着别人怎么想,自己活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是吗?”之眉非常存疑地望着这些没啥大脑的女人,“我还嫌我们做得不够好,时间不够用哩!当初我们野心勃勃地要开一间属于我们自己的店,结果弄得不上不下的,怎不教人心灰意冷?”
这几个女人竟然哈哈一笑,完全无视于她的苦情:“少来了,之眉,你若真这么想,可就不像你余之眉的风格了。”
直来直往的应薇蒂边笑边数落着:“是谁特立独行地离家出走,完全不理家族企业的重责大任?之眉,你若真是野心勃勃,怎么不回老家去掌管跨国企业的龙头位置,偏爱在我们身边混呢?”
底牌都被人掀开了,之眉还有什么好装的呢?马上将苦情的神情敛起,换上娇媚的笑脸:“因为我舍不得离开你啊!我更舍不得看你哭泣的脸,仿佛我的心被人狠狠挖走似的。”
为了使表演更逼真,她还撩起薇蒂的长发,卷在指尖把玩着。
薇蒂吓得花容失色,连忙用力拔出头发:“拜托,我可没有这种嗜好,别找上我!”
之眉呵呵一笑:“原来你没有这种嗜好啊!我今天才听见……”她在薇蒂耳畔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有没有关你什么事?别靠过来,我死守了二十五年的贞操,不能葬送在你的手里!”薇蒂用力挣开之眉热情的拥抱,气急败坏地厉声表明立场。
“哈哈哈!”爆笑声来自其他看好戏的伙伴。
“你们还笑?”薇蒂横眉竖眼地瞪着这群朋友。
袅雪咳了声:“好啦!别闹了,这牌胜负已定,你和湘婷都得付我一百元。”
“啊!我倒忘了我有好牌可以起死回生。”湘婷可怜兮兮地翻她的压箱底红心K,不平地叫道。
“来不及了。”薇蒂爽快地付了钱,抱持有难同当的信念,夺过湘婷的小包包,掏出红色的钞票。
湘婷呻吟了一声:“就知道你们会压榨我的钱!之眉,你教训教训她们嘛!”
之眉摊摊手,气定神闲地道:“早知如此,何必聚赌呢?要知道‘赌’这一字,轻则害人倾家荡产,重则害人家破人亡,你们要切记……”
“咻、咻、咻!”三个椅垫朝她身上飞来,所幸她身手不坏,忙一闪身,一个顽皮的椅垫就往门边飞去。
之眉闭上双眼,不忍再看。完了,好不容易有客上门,就给这几个臭丫头弄砸了。说来说去,怎么能怪“私人天地”没业绩呢?都给这几个瘟神送走了。
“喝,之眉,这可是你欢迎客人的新招数?”话甫落,椅垫被门边那俊逸带笑的男子牢牢接住,在他身后探出头来的,则是一位长发垂肩的绝艳女子,她的手腕上还系着与洋装同色系的丝巾,时髦地随着娇躯的摇曳迎风飘扬。
“嗨,之眉,我们来了,你打算怎么贿赂我们啊?”她笑嘻嘻地道,不忘给身旁同行的男子一个轻吻以示奖励,“不错哟!上扬,身手愈来愈好。”
“嘻,名师出高徒嘛!有你这个天地会总舵主的师父,徒儿怎能泄气贻笑大方呢?”褚上扬趁机吻上她的红唇,一点也不在意他人的眼光,又是一阵温柔的缠绵……
好一对俊男美女啊!
原本那几个叽叽喳喳的小女人,何曾见过这种阵仗,个个露出钦羡赞叹的目光。
其中就属之眉最有危机意识,当她睁开眼,发现褚上扬和胡知非双双出现在私人天地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应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正当她蹲低了身子,小手如愿地摆在后门门把上时,褚上扬带笑迷人的嗓音传来:“我亲爱的小表姑,你打算上哪儿去啊?”
她抖落浑身的鸡皮疙瘩:“别叫得那么恶心好不好?要不是我表哥太早婚,不小心生下了你,我们怎么会有这么‘微薄,的关系。”
“不是我爱自夸炫耀,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跟我扯上‘微薄’关系、沾亲带故的人,年年以等差级数增加,就算扣去上回在清朝莫名其妙丢了一年的时间外,这个数字还是挺庞大的;说老实话,若不是小表姑的丰功伟业太诱人,足以把我这个天才儿童的魅力比下去,我实在想不出我有什么天大的好理由,要来巴结我们之间的微薄关系耶!”
说完,他还不忘夸张地装出一脸天真的无辜相。
之眉完全没力地瘫在沙发上,而她那群损友则个个以乞怜的目光追杀她,只差没从座椅上跳起来。
她怎么想怎么不甘心,刻意地睨了这对奸夫淫……哦!不,俊男美女一眼:“应薇蒂,练湘婷,辛袅雪,我的最佳损友,而他们则是褚上扬和胡知非,我的小侄子和小侄媳。”
孰料,之眉才刚介绍完,马上被她们甩到一边。
“你们好,我是练湘婷,早就听过你们的大名了。胡小姐是从清朝来的吧?可否告诉我们那儿的风景如何?”敢情她这小妮子是想出国观光啊!
还没得到答案,只见湘婷的屁股被薇蒂一撞,退出了“江湖”:“褚上扬,你们的故事我们早就读完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打算把知非娶进门啊?是不是你可爱的老妈还在反对?”
之眉在他还来不及开口炮轰之前抢白道:“上扬,你可不能怪我,是你自己答应的。”
上扬笑得迷人,一脸的古灵精怪:“可爱的小表姑,请问我答应了什么?我好像什么也没说过。”
她连连点头,却又猛地摇头:“就因为什么也没说过,所以表示你不反对我把你们的事写进我的小说,毕竟这是个新鲜有趣、又浪漫悱侧的爱情。上扬,你不会小气到剥夺表姑我生存的权利吧!”
“这跟生存的权利有何相关?”他彬彬有礼地笑问。
“当然有,写不出小说的小说家,就如同不会用剑的剑客,横竖都是悲惨的。”之眉硬是强词夺理,跑到知非身旁,说,“非非,你们饶了我吧!我知道你最宽宏大量的,不会为了这么一点芝麻小事来跟我算账吧!”
知非甜甜一笑:“我和上扬才懒得为这种小事伤神呢!我们是奉了余爷的命令,转告你三个月内回家,顺便带个老公回去。”
看了看之眉因为这番话而吓得花容失色的模样,上扬不禁笑叹,带着满脸爱怜的神情说:“非非,瞧,你的坦率直言又造成人家的困扰了。”
“我怎么知道她们这么无法接受事实呢?”知非无辜地轻蹙眉尖。
他在她眉心深情地一吻,顽皮地笑道:“唉!反正早也要说,晚也要说,不如全说出来算了,省得她们乱猜;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我们的故事被写在书里,得找一本看看。”
“对,若是表姑写得不好,我们干脆自己现身说法。”知非晶亮的双眸闪着恶作剧的光芒,活泼得简直不像之眉书中的女主角了,莫非她让上扬这小子同化了?
这两个怪胎是余之眉有生以来所碰过最任性、最疯狂、最不拘小节,又最幸福恩爱、令人头疼的一对。早在褚上扬呱呱坠地之时,她的世界末日就提早来临了。
余褚两家是世交,沾了一点遥远且数不清的关系后,成了纵横政商两界的大财阀。而上扬自求学以来,就读遍天下无敌手,小小年纪即囊括了所有奖项,令她这做表姑,又大上两岁的她极为汗颜。试想,当你还在为大考联学拼死拼活的时候,有人已经闲闲地拿到物理学士的头衔,这怎么不算是她胸口永远的痛呢?
读书厉害就算了,大不了她可以躲得远远的,老死不相往来就是,但上扬这人天生长得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俊脸,把余褚两家人的心全偷去了,让她频频顾影自怜,大叹上天不公;更别提她素来的隐疾了,归根究底,都是上扬的错。
瞧他,自己怪……哦!不,自己笑傲“江湖”就算了,没事还跑了一道清朝,带回一个如花美眷到处示威……哦!不,是到处形影不离;若这女人庸俗一点,天下也仍太平,偏偏她又是一个绝色美少女,唉!怎么不教人大叹三声无奈喔!
默然许久,这群女人中最有头脑的袅雪沉稳地开了口:“褚先生……”
“别叫得这么别扭,会吓死人的,我小表姑是你们的朋友,论辈份,我还得叫你们姑姑呢!别把我叫老了,就和表姑一样叫我上扬吧!”若他真按牌理出牌,那他也不叫褚上扬了。
袅雪阴恻恻地一笑:“好,就叫你上扬吧!你把你们的来意老实说吧!不过,要关了这家‘私人天地’则绝不可能。”
高明!上扬狡猾地一笑:“我们没说要把‘私人天地’关了啊!”
“之眉离开,这间店当然会关了啊!”爽快的薇蒂一插口,马上被湘婷拉回座椅,仍小声地咕哝,“本来就是嘛!”
袅雪视若无睹,继续说道:“我们知道要之眉抛弃商业才能,困守在这个小店里是大材小用了点,但你也是逃避家族责任的人,应当知道强迫自己的本能是件非常痛苦的事。”
“这位小姑姑似乎误解我们的意思了,我们没说过要小表姑回去接掌企业的话啊!余爷的身体状态正值巅峰,哪有可能交出大权,他还想多玩几年呢!”上扬的表情更加无辜,丝毫不觉得称呼眼前这几位仅大他两三岁的姐姐为姑姑有啥不妥,反正,她们也乐得有他这样的“后辈”。
袅雪瞪着一双美目,完全被搞迷糊了:“可是,她刚才不是说要之眉回去,难道不是回去余家?”为了加重语气,她还老实不客气地指着知非古典精致的俏脸。
之眉拍拍袅雪的肩:“好朋友,总算见识到我这个怪胎侄子的厉害了吧!你跟他在这谈上三天三夜也不会有结果的,还是让我来吧!”
她转向坐在上扬身旁笑意盈盈的古典女郎:“知非,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不用上课了吗?”
“是啊!他这个严格老师放我大假。”她纤手一指,摆明严格老师正是上扬。
那几个看好戏的女人恍然大悟地点头,原来这个清朝的总舵主这么快就习惯了九O年代的生活,最主要的原因是拜了这个怪胎当老师啊!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的婚事近了吧!”之眉勉强拧出体内所剩无几的温柔,笑得很辛苦道。
知非半娇半嗔,风情万种地低吟:“哪有这么快,上扬他……他还没准备好呢!”
准备?要准备什么?这几个女人眼中的趣味更盛了。
“还是尽早结婚好,上扬这孩子挺花的……”
“小表姑,我和你往日无冤……”这下,上扬可急了。
“知道啦!”之眉不慌不忙地又转了一个话题,“好久没回家了,不知道我父亲怎么样了,虽说是人值壮年,但身体终究没年轻人好,老为事业操心,也让人挺担心的,你说是吗?”
知非毕竟单纯,三两下就中了圈套:“表姑,其实余爷的身体好得很,前些日子还找上扬打高尔夫球呢!他只是受了一点小小的刺激,使他非常想念你而已。”
之眉有种非常不安的预感,她脸上的笑容这会儿变得非常勉强:“什么刺激?”
知非的脸突然红透,半羞半怯地偎人上扬的怀里:。就是我跟他的事嘛!余爷看我们要结婚了,就想到他膝下只有你一个女儿,若不快点为你的终身大事准备,他可是非常不高兴的喔!所以,他下了一道命令,要褚余两家的人尽快为你准备婚事,他打算在三个月后,抢先把你嫁掉。”
啊……之眉脸上的笑容顿时垮掉了。
啊啊……袅雪她们以望着外星人的眼光瞧着之眉。
啊啊啊……之眉终于无语噙泪问苍天了:“天哪!我到底惹到谁了?为什么生下了聪明可爱活泼大方的余之眉后,又生下了更聪明可爱活泼大方的褚上扬?这分明是天要亡我嘛!”
知非拉了拉上扬的衣袖,小声问:“她怎么了?”
“没事,她很快就会恢复正常的!”上扬搂住知非,宠溺地吻上她的芳颊,见怪不怪地说。
“拜托,有没有搞错啊?为什么他要结婚,我就得抢先一步,在他之前结婚?万一他要做爸爸了,我是不是也得抱一个孩子来认养,以表示我的结果比他迅速?”之眉还在“问苍天”的阶段。
上扬好心地提醒她:“或许余爷认为这是你惟一能胜过我的地方。”
这话成功地把她的怒火转移了:“都是你!从小到大害我害得还不够惨,现在,连终身大事都得葬送在你手里了,我……我……”
“别急,小表姑,这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难道你想老死在这‘私人天地’里,做一辈子的三姑六婆吗?”他仍是那迷人的笑脸,从容不迫地笑问。
“什么意思?”之眉不怒反笑,嘿嘿一声,将这“暗讽”算在账上了。
上扬看了看腕表,吹了响亮的一声口哨:“一点半了,现在正是用餐时间,从刚才到现在,连个人影也没有,可想而知,这间小店的业绩其烂无比,若不是靠着小表姑的私房钱,只怕明天就得关门大吉了。”
说得真是对极了。之眉恨恨地看着她的损友们,只见一个个垂下忏悔的热泪,唉!她没辙了。
“再来嘛!就要归咎原因了,这家店地段不错,又装潢得有模有样,照理说,不应这么冷清才对,为什么顾客仍不上门呢?”他顿了顿,吸引全部的注意以后,才揭晓答案,“因为这里盛传着一个谣言——:私人天地’是女人国!”
“女人国?”此话一出,她们的眼睛不禁瞪得老大。
上扬非常享受她们的蠢样,许久才再次出声:“没错,这还是最好听的说法,难听的你们就自行想象吧!”
这话让那群女人开始没义气地互揭疮疤:“都怪你,这么老了还没有男朋友,整天腻在我身旁才会给别人这种印象。”先出声的是长发薇蒂,她对袅雪强烈抗议道。
“老?我才芳龄二六,还不到二八年华的地步耶!谁敢说我老了?”袅雪自力救济,先报上年纪再说。
湘婷扯开互相缠斗的两人,没好气地说:“你们吵什么?之眉的弱点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她的生活里根本没有男人。”
“对,都是她……”
她们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上扬则若无其事地笑笑,执起知非的柔荑,往门边移动。
之眉眼尖,忙高声叫道:“褚上扬,你给我站住,还没把事情解释清楚前,你哪儿也不准去!”
可怜的她,双手双脚还因“劝架”而难分难解呢!
上扬帅气地回头,潇洒地挥了挥手:“小表姑,该说的早就说了,现在是你该身体力行的时候了。”
他很体贴地关上店门,把欢迎光临的牌子顺手转了过来,让“暂停营业”的字眼映着他邪邪的笑容,挽起心上人的手,他扬长而去了,而店里仍是回荡着那惊天动地的震撼,要想结束,恐怕还要好一阵子呢!
***
余之眉没有男人。
哦!这是毋庸置疑的。不过,事实上应该说,余之眉的生命里,没有男人可插手的地方。
没有刻意造成,也没有哀戚动人的过往。在她过去的二十五年里,她就是和这占了一半地球人口的动物无啥缘分,除了她老爸和上扬这个怪胎以外,她没有男性朋友。
说来很不可思议,但她真的就这样活过来了。小时候,上扬读的是资优班,她奉了老爸的命令,硬是坐在他旁边,虽然这看起来很奇怪——她的“同学”得喊她一声小表姑,但她竟神经大条到不予理会。
上了国中,她念的是女校,整间学校属公的动物用手指头数都数得出来;上了高中,她还是念女校,说来还挺自豪的,在T市,只有前三志愿才有这个荣幸整间都是女的,功课不好的,还甭想进门;上了大学,嘿嘿!大姐她念的是中文系,起先是有几个雄性动物不幸被分配在这系上,但不到骊歌高唱的时候,他们皆个个变节了。所以,她大姐还是一个女人潇潇洒洒地走过那段应该有男性陪伴的日子。
毕了业,她招揽众家姐妹,不甘寂寞地开了这家“私人天地”,虽然业绩不良,但至少也是个打发日子的办法;哪知道,什么人开什么店,上门的竟然清一色都是女人。这对余之眉有影响吗?
哼!有才怪,她的日子仍然照过,店门照开,从来不认为这对她有何影响,只除了上扬这怪胎带来的噩梦。
对,那的确是个噩梦,更奇怪的是,这梦仿佛从来没醒过。
她支着下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其他几人互望一眼,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之眉,别想这么多了,反正你又不是真的那么排斥男人,找个合适的男人把自己嫁掉,不是挺好的吗?”薇蒂凡事最不喜欢劳动大脑,是完全信奉“能坐着绝不站着”的人类。
湘婷笑着糗她,眉眼弯弯的:“薇蒂,要是每件事都如你所说的这么简单,还有什么高潮起伏可言?对之眉来说,她拿男人就是没辙,你要她上哪儿去找如意郎君嘛!你说是不是?”
她靠在袅雪身上,软软地一问,好不娇媚,可惜的是,这里全是正常的女人。
“拜托!之眉都快烦死了,你们还有心情斗嘴。”袅雪扫视了她们一眼,还算有点建树地提议,“之眉,薇蒂说的不无道理,反正,你也老大不小,是该审慎而认真地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之眉有气无力地睨了袅雪叫眼:“终身大事?终身大事不是光靠嘴巴说说就可以定下来的,我们做朋友这么久了,你们可曾见过我有男性密友?”
在场众人皆一致摇头,虽令人生气,却是个事实。
“这不就结了,我上哪儿去找可以论及婚嫁的男人啊!”之眉又是一声长叹。隔着玻璃门望着街道上突然多起来的白领阶级,倏地一惊,才知又是下班时刻,而“私人天地”却仍旧冷清。唉!现实告诉她,光靠理想是不足以填饱肚子的,
薇蒂扬了扬细长的柳眉,兴奋得两眼发亮:“话可不是这么说,论长相,你虽然比不上美艳俏丽的我们,但勉强可以算得上中上之姿;论身材,你是葫芦形的洗衣板;论家世,你是余氏跨国企业的惟一传人;论学识,你是中文系的高材生。你样样都不输人,除非男人都死光了,才会没人看上你。”
之眉不以为然地扁了扁嘴:“谢了,只怕好男人全成了别人的;看上我的,全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什么原因?”湘婷听得入神,忙问。
“为了我老爸的财产。”之眉淡淡地说。没有悲愤激动的情绪,也没有顾影自怜的哀愁;有的,只是淡淡的漠然,仿佛已经对这事早已不系于心了。
一阵默然之后,袅雪打破了沉默:“之眉,你别这么悲观,也许这世上仍存在着和你相同的灵魂,不是为了你的钱,只是为了欣赏你的人。”
“我有你们,不是吗?”之眉仍是淡淡地笑说,眼眶已有点点晶亮的光芒。
湘婷揽过她的肩头:“傻瓜,她说的不是我们,她说的是男人!放心,一定会有不怕死的男人把我们最厉害的商业奇才余之眉娶回家的。”
是吗?望望冷清的私人天地,之眉呵呵笑了。是什么样的商业奇才,把这间小店面弄成这样半死不活的?老实说,她真有点不好意思呢!
窗外滴滴答答下起小雨,看来是没客人上门了,擅厨事的湘婷从容优雅地烹调出一道道令人食指大动的菜肴。将电灯转暗,摆上红酒,满桌丰盛的菜肴暂时塞满这群聒噪女人的嘴巴,“私人天地”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是最安静的。
不知过了多久,现实的袅雪打破了这原本动人的气氛:“不行,我们得想个办法让好男人自动上门,投入之眉的怀抱。”
之眉还是那一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模样:“是是,请问我们要从何开始呢?”
“相亲!”满嘴排骨的薇蒂提出一个“低级”的建议,马上引来愤怒的眼神,“好好,这种老掉牙的事当我没说,你们请继续。”
“之眉,你想想,在你以往的岁月中,有没有男人曾经让你动过心?”袅雪以诱导的方式,逐步引诱出她要的结果。
可惜,我们迷糊的大姐头之眉侧着头想了想,回答:“没有,印象最深的是褚上扬那个怪胎。在我看来,男人就像他那个样,既聪明又疯狂,整天嘻嘻哈哈,做事没半点正经,但他比我小耶!”吐了吐舌头,也好在她比他大,否则,长辈们不把他们凑成对才怪。
湘婷细声细气地说:“何况,人家早有未婚妻了,天地会的总舵主不是玩假的,她真地会把我们给拆了,如果我们真打她老公主意的话。”
袅雪表示赞同,又问:“那偶像明星呢?你有没有看上哪个?随便一个人都以,只要是男的就行。”
这可难倒之眉了,她从小到大的娱乐活动从来没有看明星这项,这教她如何说起?当同年的朋友正在疯狂迷恋偶像时,她便一头栽入了商业的天地;当褚上扬埋首实验室的同时,她手上捧的是厚厚的帝王论。
所以,简言之,她和褚上扬都是怪胎……哦!不,是奇葩,反正,天才和白痴总在一线之间。
当她嘿嘿笑着,把她从小到大从无迷恋偶像的事情说完后,回应她的是诸多惊叹。
“天哪!我从来不知道你有这么多的趣事。”薇蒂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可是,很奇怪的,你怎么没去念商,反而念了中文系呢?”
之眉没好气地啜了一口红酒,才说:“念中文,好歹是最高学府,要是念了第二志愿商学院,可就进不了最高学府,这对我的面子是很伤的。”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那群没气质的女人竟笑得东倒西歪。
看到这一幕,之眉不得不感谢上帝,慈悲的天主,赐予她这帮好姐妹……
又仰喉灌了一杯红酒,怪怪,今晚才几杯酒下肚,怎么脑袋醉啦!她努力地又往门口处一看,一个身高超过一八O,脸蛋比所谓的偶像明星更俊秀的男人站在私人天地的门口!
这是什么怪事?之眉皱起眉尖,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有没有把“暂停营业”的牌子挂上,但,来者是客,她习惯性地走到他面前,笑容可掬地笑问。
“欢迎光临,请问几位?要点些什么?”
哇!天哪!这男人有着出色的酷帅外表,比起温文和善的褚上扬,他更有强大的杀伤力,根本是用来扼杀女性的。
想到这,她脸上不禁泛起一阵燥热:“喂!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既不吃饭又不休息,光站在这儿干什么?看女人啊!”
那男人唇角一扬,低沉悦耳的嗓音响起:“我是想来问问,这里有没有出租房间的。”
“啊?”余之眉那迷蒙的双眼努力地睁得老大,“租房子?不,不,我们这里没……”
飞快捂住她双层的是头脑动得比手脚略慢的薇蒂,她一看到帅哥,便马上出手制止之眉再说出任何不敬的话。
对于异性的观念,她可比之眉强多了。
“这位先生,请原谅她喝醉了。你刚才说什么?要租房子,是吗?”
之眉挣开她的手:“我哪有醉?他是在问房子嘛!我们没有,不是吗?”
倏地,她的嘴又被捂住了,这回是娇滴滴的湘婷,她笑靥如花地对那男人道:“这位先生,我叫练湘婷,你问得可真不巧,这一带全是高级商业区,租金贵得吓人,又难找到合适的房子,不如你先留下电话地址,等我们物色好了再通知你。”
她们的殷勤明显地吓到这位帅哥了。他往后退了一步,正想拔腿落跑之际,昏昏沉沉的之眉突然不安分地挣脱薇蒂和湘婷,跌跌倒倒地冲到他面前。
“当真好看耶!比上扬那怪胎还有个性。喂!你们不是问我理想的男人类型吗?就像他这样。”她本想扯住他的衣襟,把他拉近一些的,哪知脚下一个不稳,竟往前扑去,被他接个正着。她贪婪地偎在他怀里,不知不觉闭上双眼沉沉睡去了。
他被之眉弄得啼笑皆非又手忙脚乱,索性将她纤细的身子抱在怀中,以眼神询问眼前其他的女人:“该把这个麻烦女人摆在哪里?”
那三个女人互望了好几眼,一致指指楼上。
那男子轻松地走上楼去,打开一间水蓝色、孩子气颇重的卧室,温柔地放下之眉的身子,拉过丝被盖住后,才转身面对那些一直跟在他身后,眼睛睁得老大的女人们。
“好了,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吧!不该碰的全部没碰。”他扬眉一笑,笑得既爽朗又迷人。
一直没出声的袅雪上下打量他几眼,别有深意地问:“你刚刚说你要租房子?”
“不错。”
“你对这里有什么印象?”她又问。
他左右一看,摊摊手:“挺可爱的地方。”
“如果以一个月一万元租给你,你会不会觉得太贵了?”她一字一句地问,清晰地听到恶作剧的笑声发自心肺。
他非常合作地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不会,这是我能忍受的最高价钱。”
“成交。”袅雪双眼晶晶亮亮的,伸出手去自我介绍,“我叫辛袅雪,练湘婷和应薇蒂,你刚才都见过了,惟一醉倒的,就是我们的大姐头余之眉,就躺在床上。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他笑意加深,此刻的他更加危险而迷人,缓缓伸出手:“尚君凯,请多指教。”
打从今夜起,私人天地多了一名男子,而屋主余之眉好梦正酣,还不知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