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啊,平日总是满身的冰渣与利刺,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会柔弱得让他想拥在怀里疼爱。
究竟他那晚在酒店的阳台上看到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她的爱人?如果是,会有哪个男人任由自己心爱的女人像无依的孤魂般到处游荡,甚至放任她独身夜游不肯回家吗?难道她和那家伙之间有了问题?还是那家伙其实并不是她心爱的人,也只不过是个和他同样处境的可怜男人?但如果不是她的爱人,那个男人又凭什么让她亲自到酒店找他?凭什么和她那么亲密?连他这个曾对她施过一些小恩小惠的人,都赢不来她一些些的好脸色,不是吗?
脑中的思绪不断翻转,搅得桓少恺心中一团糟乱。那个男人模糊的影像,还有石滢那晚柔顺亲热地同那男人谈笑的模样,不断地在他脑海里搅动浮现,让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恼人的虫子啃噬般,痒痛不堪,嫉妒不已。
翻个身惊醒过来,石滢一睁眼看到眼前燃烧的炉火,还有头顶上方陌生的景物,这才察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躺倒在壁炉前的地毯上睡着了。
温暖的火光映照在她的眼中,身下暖乎乎的纯毛地毯几乎让她不愿坐起身来。壁炉里的火依然在熊熊地燃烧着,她的身上被人盖上了一床轻柔的羽被,不用猜她也知道又是那个男人多事的好心之举。不过她不讨厌就是了,撇开那个男人讨人嫌的个性不谈,在照顾人方面,他倒是做得不错,这一点由他几次照顾她这个算不上熟悉的陌生人就可以看出。
空气里飘荡着火锅料理特有的清香,让饥肠辘辘的石滢几乎以为是自己饿过头了,竟开始产生起幻觉来。慢慢地坐起身,石滢转头四顾找寻那个多事的男人的身影。
在小屋的另一个角落里,摆着一张小方桌,桌上放置着一个圆形的砂锅。热气和料理的香气不停地自砂锅内蒸腾而出,飘散在屋子的各个角落,引诱得人体内的馋虫纷纷造反。而那个她要找的男人就坐在锅旁,背对着她,轻手轻脚地往锅里添加佐料,俨然一副大厨的模样。
像是感觉到了背后的注视,忙乎中的桓少恺转过头望向壁炉方向,正好迎上石滢探视的目光,他不由得漾出一脸的笑,“你醒了?饿了吗?我弄了一些吃的,快过来尝尝吧。”
真该感谢老天让她睡着了,而且还一觉到天黑,省了他挖空心思想着该怎样把她留下来的力气。否则依这怪女人的脾气,他也没多大把握说得动她。
确实是饿坏了,石滢没作推却,站起身走向饭菜发香的地方。接过他盛好递过来的一小碗米饭,她心中暗想着:在这异国他乡的,要想吃到纯正的中国饭菜可不容易。没等他多做招呼,她自动自发地就着手中的饭吃起来。
桓少恺殷勤地为她布菜舀汤,心中美滋滋的,嘴上说着:“这可是我们的年夜饭,现在是大年三十的晚上了,也是我们中国人传统的团圆佳节,在这异国他乡里,我们两人能凑在一起吃一顿团圆饭也算得上有缘……希望我的手艺还让你满意。”
扒着碗里的大米饭,看看锅里鲜美的火锅料理,石滢半信半疑,“你自己做的?”
不是有人帮忙准备好的?像他这种一看就不是在厨房里出入的人物会做饭?会不会根本不能吃?
似乎看得出她心里的猜疑,桓少恺自信地笑道:“当然是我亲手做的,而且你放心,绝对能吃,不信你尝尝看!”
依言夹起一根青菜,石滢在他充满期待的注视下放进嘴中咀嚼,心中暗想都饿得快瘫了,就算再怎么难吃她也能吃下去的。幸好入喉的青菜还挺美味可口的,看不出这男人还挺会做菜。不动声色地扒饭夹菜,她津津有味地吃着,却不作任何评价。
“怎么样?还可以吃吧?”桓少恺看她又夹了好几根青菜进碗,忙追讨自己应得的嘉奖。
不太乐意地点点头,换来他一脸的得意,石滢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径自埋头填饱自己的肚皮,不再理会他,免得他飘上天了。
洋洋自得地吃着自己亲手做的饭菜,桓少恺心满意足地在自己心爱的怪女人的陪伴下,享受着这一顿难得的年夜饭。虽然这怪女人醒来后依然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饭桌上更没有笑语相伴,但看到她津津有味地吃着他亲手做的饭菜,他觉得这也是一种单纯的幸福……
饭菜半饱后,他打开手边早就准备好的醇酒,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笑意盈盈地递给她一杯,“今晚是个特殊的夜晚,不应该少了美酒……来,让我们举杯祝愿来年行好运……”
石滢接过酒杯,和他轻轻相撞,这才诚心诚意地对他说:“谢谢你的招待……虽然我们每一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但我仍然要感谢你今晚的这一餐。”
“我也感谢你肯在这荒郊野外陪我吃这顿年夜饭。”桓少恺笑着为两人又重新添满酒,“过去的不愉快今晚就把它都忘了吧……希望今晚以后我们能用全新的态度相互对待。”
石滢终于也露出了真心的微笑,“希望以后再遇见你时,我不再总是那么狼狈。”
说说笑笑中,两人很快地解决了一瓶酒,桓少恺起身又重新开了一瓶。自第一次相遇以来,两人首次相处得这么平和融洽。
石滢依然话题不多,但脸上添了些笑容。看到她笑开来,桓少恺几乎有些受宠若惊,兴奋激动得频频拉开话题,不停地为两人添酒布菜。难得的,石滢也没有制止他,于是两人直喝到两眼迷茫,再也喝不下为止。
当石滢第一个宣布她吃够了的时候,桓少恺也发现自己的胃再也塞不下任何东西了。两人移师回到壁炉前,石滢继续盘踞在她的老地方坐定,桓少恺则挪近了她,两人毗邻而坐,留下角落里那一地的残局无人理会。
“你这个女人真是奇怪,总喜欢做些异于常人的事……”桓少恺含含糊糊地叨念着在他心底收藏了很久的话。
在这吃饱喝足,大脑迷糊的时刻,他的心思可转不了弯,心中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你才可恶!每次遇上你都没有好事。”石滢不甘示弱,冷哼一声回敬他,开始翻起旧账来。
“喂,你可要说清楚,我哪一次不是好心好意地帮你?半夜怕你冷死在路边,好心把你带回家,还大方地让出我的大床让你舒服地一觉到天亮;在飞机上给你抱着当抱枕擦眼泪;今天又好心地招待你吃年夜饭……倒是你,每次都是利用完我就走人,连一声谢谢都不说。就算是第一次见面,你也是半路就把我踢下车了。”桓少恺越回想就越不甘心,总觉得自己很吃亏。
“哼,那都是你自找的,可从来没有人叫你这么做,是你自己多事。”石滢毫不领情地冷笑反击他。笑话,他以为他是她的什么大恩人啊?她可从来都不感激他的多事!
桓少恺气得强力睁大他迷蒙的醉眼,用尽力气瞪着那个怪女人朦胧的身影,不满地咕哝着:“你这女人真是不识好歹,我好心救你,你还怪我多事……”
正说着却见那女人身子倾斜着滑下依着的椅腿,缓缓地趴倒在地毯上不动了。不悦地瞪视着,他心知她一定是又睡着了,压根不理会他说到一半的话题。
他在心下有些好奇她哪里来的本事,仿佛不管处身何处都能很快入睡般,一点都不受外界影响。
坐在原地看着她,他感到自己的眼皮也威胁着快要耷拉下来了。甩甩头,努力保持着最后一丝的清醒,桓少恺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挣扎着拉起她软绵绵的身躯,想要把她拉到床上安放。他可不想让她在薄薄的地毯上睡一夜,睡出病来。
两脚打着漂,桓少恺觉得自己仿佛浮在云端,大脑里的意识不太清楚,似乎无力再控制全身的神经系统。他一个拿捏不准,差点连人带椅地倒在那个早已睡死的怪女人身上。
强撑着把她弄上床躺好,桓少恺也快撑不住了。从床的另一边爬上床,他口中唠叨着:“这一次我可不会把整张床都让给你了,我只有这张床了,只能借给你一半。”
眯着一双醉眼凑近醉死不省人事的怪女人,他忍不住用手捏了捏她的面颊,暗暗奇怪这张平时紧绷得像冰块似的脸,摸起来竟然也这么柔软滑溜,感觉棒极了。心中咕哝着,他忍不住把脸凑上前去,偷偷地亲了那柔滑的面颊一口,牙齿痒得差点想用力咬下一个印子。
一只手坏心地拉扯了一下她耳边的秀发,看到她在睡梦中蹙起眉头,他这才倒回自己的位置上,脸上泛着舒心的微笑,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