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毅翔轻啜一口咖啡,笑望着优雅进食的筠庭。“你哟!都二十几岁的人了,连晚餐都可以‘忘了’吃,是想引起我这个老板的内疚吗?”
“我是真的不记得了嘛!要不是你问我,我还‘忘了’要肚子饿呢!”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妈妈也总说我大事精明、小事迷糊,像吃饭这种小事,不记得就算了。”
“你妈妈?我好像从未听你提过家里的事。”
提到这些,筠庭神色黯了黯:“没有什么好提的,就一个母亲,一个弟弟,再平凡不过了。”
赵毅翔细细审视她微微含忧的脸庞,最后决定忽略。“我只要你记得,如果你有什么困难,我很愿意听你倾诉,更愿意帮你解决。”
筠庭一震:“没有,没什么,我吃饱了,结账吧。”
毅翔招来侍者结了账,和她一同走出餐厅,正欲前往取车时,迎面而来的一双人影令他呆了呆,重逢的巨大冲击让他一时回不过神。
感受到他不寻常的举止,筠庭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前方是一名美得惊人、美得飘逸绝俗的女子,她显然没有注意到赵毅翔,正依偎在一位器宇非凡的男人身旁有说有笑,手上还牵着一个约三岁大的小男孩,那是一幅人人称羡的全家福画面。筠庭当下便有所领悟,担忧地望向赵毅翔。
“毅翔,你——”
也许是感觉到特别的凝注目光,琬凝疑惑地望去,唇角的笑意瞬间冻结,呆呆怔在原地,好一会才震愕地低唤:“毅翔!”
赵毅翔勉强一笑,迎向他们:“我以为你们早就忘了我了。”
“怎么会呢?”琬凝笑了,笑得又惊又喜,急道,“这三年我们一直挂念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跟我联络,是不是仍在怪我?”
“有必要吗?三年都过去了,再说这些也很多余,重要的是你现在过得很幸福,这就够了。”
琬凝咬着唇,垂下眼睑。其实,赵毅翔是有资格怪她的,听到他说这些话,反倒比怪她更令她难过。
宸轩握着她的手,以掌心的温热传递他的支持和了解。“我一直很想当面向你说声谢谢,却没有机会开口。”
“这更没必要了,一声谢谢能改变什么,又能弥补什么?伤害还是这么深,伤口还是这么痛,那么又何必说?”他的面容自始至终是读不出情绪的平淡。
“你——依然耿耿于怀?”宸轩明白,耿耿于怀的另一面含义,代表他仍然爱着琬凝。
赵毅翔逃避似的轻摇头,或许,他自己也没有答案吧!“不早了,我还有事,如果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我在公司,你们随时可以来。”
“明天我去找你。”琬凝当下说。
“嗯。”他头也不回,和筠庭一同离去。
“别想太多,明天我送你过去。”宸轩安慰地搂着娇妻的纤肩。
“谢谢你,宸轩。”
“傻瓜!我们是夫妻呀,怎么突然间对我客套了!”
“对,我们是夫妻,”她环住宸轩的腰,将脸埋进那充满男性气息的熟悉胸膛,“我们是生要相依、死要相随的同命鸳鸯!”
“傻琬儿!”宸轩怜爱地搂紧了她。
月光下,交叠着深情的影儿一双,及——一个活蹦乱跳的小精灵。
***
赵毅翔手控方向盘,抿着唇,目光直视前方,不置一词的沉默模样,使得他原本刚毅俊挺的容颜更显几分难以亲近的冷漠。
筠庭静静凝视着他,任窒人的沉寂充斥四周。
“你还是这么在乎她?”筠庭没来由地进出这句话。
赵毅翔仍是一径沉默,表情甚至没有明显的变化,只有从紧握着方向盘以致有些泛白的指关节上,可以看出他真正的情绪。
至今,他仍无法由乍然相逢的震撼中脱离。若说他已不在乎琬凝,那他就说谎说得有点过分了,但是这份撼动——似乎不再是那种足以颠覆他整个世界、整个生命的强烈感觉,只不过是面对被遗忘了的伤口,让他忆起他曾受过那么一次伤……
“你何苦?”筠庭一叹,“记不记得我曾对你说过的话?该割舍、该遗忘的,挂挂念念只会将自己伤得更深,唐琬凝不属于你,要到什么时候,你才会看清这个事实!她都已为人妻、为人母了,而这还是你一手促成的,再怎么爱她、再怎么放不下她,你又能怎么办?何必把自己逼进死胡同里痛苦不堪?”
赵毅翔还是没有回应。
筠庭会知道他和琬凝的事,他并不讶异,毕竟当时他们的事曾闹得满城风雨,众所皆知。
“毅翔!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如果真这么在乎她,当初就不要放走她呀!现在才来痛苦懊悔又有什么用,为什么不看开一点……”
“闭嘴!”他恼怒地低吼,“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该怎么做。你爱过吗?你了解我的心情吗?你什么也不懂,凭什么干涉我和她之间的事,你只是我的秘书,不要逾越了本分,我的私事你无权过问!”他心慌意乱,思绪烦躁不堪,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宣泄满腔的郁闷。在说完之后,接触到筠庭受伤的屈辱泪光,他懊恼得恨不能咬碎自己的舌头,想道歉,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筠庭迅速别过头,拒绝看他歉然的眸子,“我明白了。本以为——你会将我当成可以谈心的朋友,没想到……是我太多事了,你的事的确和我无关,今后我会认清自己的本分。”她冷漠而疏离地说。
“该死的!我……”他其实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一时心乱就口不择言地胡乱吼一通,无心之语!却没料到会伤了她的心。
“请安静开车,好吗?”她面无表情地冷声道。
赵毅翔望着她冷漠而倔强的侧脸,所有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无声地一叹,静静开车。
僵滞的冷寂再度包围着各怀心事、却同样情绪低落的两人,一路上,谁也没再尝试开口打破沉默。
直到车子停在她家门口,筠庭才淡淡混了声:“谢谢你送我回来,很晚了,不请你上去坐了,明天见。”
“筠——”
她没注意到,背后的他欲言又止,伸出的手像想抓住什么,又像想挽回些什么,最后仍懊恼地颓然垂下,以及他眼中浮现的浓浓歉意。
***
一进家门,她将自己抛进床铺,隐忍了许久的泪悄然而落。
“莫筠庭!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瓜!你根本什么也不是,何必这么关心人家。善心的关怀,换来的是什么?”对他而言,她只是秘书!而她却以为,他们至少是朋友,多可悲呵!真心付出的关怀,被人家嗤之以鼻,甚至毫不领情地践踏,这种感觉实在很可笑,犹如一盆冷水兜头而下,浇熄了她的一腔热情,更让她一颗心沉入万丈深渊,只剩一身的凄冷与悲哀!
“不应该的,从一开始,我就不该这么在乎他,友谊、关怀、朋友,在我做出背叛他的事后,有哪一样还能保留?我什么都不需要做,反正,我早就选择了和他敌对的立场,只要完成我的任务,就永远和他没有瓜葛了,他把我当朋友也好,恨我也好,都不再重要了——”她悲戚地自语着,两道热泪又源源而下。
可是,她偏又这么在意他的一言一行,在意的程度连自己都难以相信——
一道电话铃声划破了寂静,也中止了她的哀怜。
她拿起话筒,应了声:“喂?”
另一端是沉寂的。
鼻音好浓,她哭了?是他惹她落泪的吗?另一端的赵毅翔,心没来由地一抽!
心痛!是的,那是痛的感觉,麻木好久的心,居然又有了揪痛的感觉。
她随手抽了张面纸胡乱拭泪,吸了吸鼻子,再度道:“我是莫筠庭,请问你哪位?”
本来,他是打算拨个电话来向她道歉,不过,现在他倒觉得这个行为很多余。默默挂上电话,一声无奈的叹息自喉间逸出。
他知道此刻的筠庭,一定正对着电话大骂:“神经病,无聊!”
他苦笑。
筠庭现在一定恨死他了吧?瞧他,一串言不由衷的话,居然把她给气哭了,如果他现在够勇气,就该勇敢打个电话向她致歉,勇敢面对被当场甩电话的下场。
女人的泪,是最晶莹璀璨的珍珠,最能打动男人的心,尤其这滴泪是为你而流!如今,赵毅翔对这句话深信不疑,他为她的落泪而心疼!
琬凝的倩影,曾是那么深深地、牢牢地刻画在他心版,曾几何时,琬凝的影子渐渐淡了,筠庭的身影却在不知不觉中窜进脑海,愈来愈浓、愈来愈清晰……
今日的重逢,令他震撼,令他措手不及,浪潮般狂涌向脑际的过往回忆,在他全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被迫重新面对;他无法忍受心灵深处最脆弱的一面被毫无保留地披露在筠庭面前!所以他会心慌意乱,会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对筠庭暴怒发泄……
而今,再度见到琬凝,他有痛苦,有久别后的思念,但,却再也燃不起往日的狂炽爱恋。是他对她的爱不复以往了吗?三年的时光,不曾冲淡对她坚定的爱,这些日子又岂能改变什么?
或许,在筠庭乍然出现他生命中时,一切就全然不同了吧?
是筠庭,她扭转了一切;是筠庭,使他的伤口奇迹地愈合;是筠庭,让他再度有了真心的笑容;是筠庭,在她闯入他的生命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只因为有了筠庭!
如今,他还能斩钉截铁地说他爱琬凝吗?
一颗心,如何为两个女人而动?他迷惘了——
***
“筠庭——”
“总经理,这份是盛泰的合约,我大致上看过了,没什么问题,请你签个名。”
“放着吧。昨天——”
“这份是刚拟好的契约书。”筠庭立刻打断他,不给他有任何解释的机会。
“我有空会看。筠庭——”
“这是昨天刚整理好的财务报表。”
“筠庭!”他懊恼地叫。
“如果没事的话,我还有事要忙。”她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到那间用透明玻璃相隔的办公室。从上班开始,她就一直以这副冰冷的面孔对待他,除了一丝不苟地处理公事外,她不让赵毅翔有任何机会提起昨晚的事。
他面色一沉,低咒了几声。
这个时候,若还有人敢来烦他,铁定是活得不耐烦了!
偏偏——
“总经理,有一位小姐说要见你。”一名职员不怎么识相地通报。
“没空!”他冷着脸,闷闷地说。
这个职员一定少根筋,再不,就是不懂得察言观色,居然还敢说:“可是这位小姐说和你是旧识。”
旧识?难道是琬凝?他深吸一口气,调适好自己的情绪,然后说:“请她进来。”
没多久,曾是他立誓要疼爱一生的人的娉婷倩影出现在他眼前,他静静凝视着她,什么话也没说。眼前这典雅而充满灵气的美丽容颜,曾是他的最爱,也曾给了他最深的伤痛。而,沉淀了三年的过往回忆再度一一浮现,除了惹来淡淡的愁思之外,竟无当初的锥心疼痛。
他瞧了一眼琬凝怀中抱着的小男孩,淡淡地说:“坐下吧,如果你有促膝长谈的打算的话。”
琬凝让儿子静静坐在沙发椅上后,才轻轻开口:“毅翔,我不知道——今天的你,是不是仍然为三年前的旧事怪我,这三年来,我一直为当年的一时冲动而伤害了你感到抱歉,这一声对不起,我等了三年才有机会亲口对你说。你的成全,真的教我又羞又愧又感激。这些年来,你没和我联络,我想,你或许怨我,也或许无法坦然面对我,但是我和宸轩却一直挂念着你,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想知道你是否已能——走出阴霾。”
赵毅翔默默聆听,沉寂了一会,轻轻说了句:“我没怪你,一直都没有。”
琬凝震愕了好一阵子,讷讷地问:“你……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若我看不开,当初便不会为了成全你们,而搞出在教堂换新郎的闹剧。”他凄然一叹,起身走向窗口,望着窗外熙来攘往的人潮,“我只是感到累了,对我们三人的爱怨纠葛感到身心俱疲,如果我的退出,能解开我们三人之间难解的情爱纠缠,让所有的恩恩怨怨到此为止,那么你用不着愧疚,安心去享受你的幸福、你的快乐,我就算是心碎——那又何妨?”他说得有点悲哀,有些自嘲,琬凝却听得酸楚不已,“何况,当初会决定娶你,只是想给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安全温暖的依靠,陆宸轩能排除万难回到你身边是最好不过的结果了,将你还给他本就是理所
当然。”
“毅翔——”
“我说过,你不用内疚的。如果连成全你都办不到,我又怎配说爱你?”
她哽咽无语了。
“早在三年前我就领悟到一件事——只有在陆宸轩身边,你才能真正快乐,如今看到你沉醉在幸福中的甜蜜笑容,我更庆幸我当初做了这样的决定。因为爱你,所以我会想拥有你,却也因为爱你,所以我会愿意放开你,成全你让你得到真正的幸福。琬凝,只要你能展开笑颜,为谁而放并不是最重要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惊愕地望着琬凝激动地奔向他,揽着他的颈项,在他的颊边印上带泪的一吻。
“谢谢你,毅翔,谢谢你……”
错愕过后,他笑了,温柔地拭去琬凝的泪。“你还是这么纤细善感,不过才几句话,就可以让你感动落泪。”
“我一直以为你在恨我,所以从不和我联系,没想到你——”
“小傻瓜,我是怕影响你和陆宸轩平静的生活,想彻底退出。”
“不,不会的,我和宸轩……”她突然住了口,隔着透明玻璃,愕然发现筠庭眼中的哀怨及凄楚——虽然她闪避得极快。
“怎么啦?”赵毅翔随着她的视线望去,目光和筠庭瞬间相触,又立刻移开——筠庭移开视线,他移开拥着琬凝的手!
琬凝研究他复杂难辨的神情,有所领悟地摇头道:“真要不得!”
“什么?”毅翔收回视线,不解地望着她。
“老是爱上自己的女秘书的习惯。很要不得!”
“我?和莫筠庭?”他不自觉学起筠庭的小动作,轻敲了下琬凝的头,“胡说八道!”
“她叫莫筠庭?”琬凝慧黠地朝他眨眨眼,笑得别含深意,“毅翔,你言不由衷喔!你的眼神告诉我,你现在最想做的,是去拥抱那个为你拈酸吃醋的哀怨佳人,而不是待在我这个已经被你三振出局的旧爱身边,是吗?”
“再乱讲我就把你从窗口丢下去!”赵毅翔被琬凝瞧得心慌慌、意乱乱,不得已,连威胁话语都搬出来了。
“啧!翻脸跟翻书一样,要老羞成怒也有技巧一点嘛,杀人灭口恐怕不怎么……”
“拜托,琬凝,你饶了我好不好?”他一直都知道的,女人不好惹——尤其是律师的女人。
“不好。”
赵毅翔白眼一翻:“唐琬凝,你有点过分喔!自己不要我,就把我当皮球往别的女人身边送。”本是开玩笑,说到最后倒有几分认真,“如果是为了减轻愧疚感,大可不必。真的,琬凝,不用担心我,我已经习惯生活中没有爱情的存在,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你那么幸运,可以拥有一个自己深爱,而对方又爱你胜于一切的人,所以,你只需要好好掌握,并珍惜自己的幸福,而我,从未敢奢望拥有这遥不可及的一切。”
琬凝听得有些惭愧,至少他说对了一点,她多少是以弥补的心态看待他和筠庭,只有看到他情有所归,她才能真正释怀,不再愧疚难安。
“我不否认,有一点点是为了减轻心中沉重的愧疚感,但绝不是随便将你推到任何一个女人身边就算了事。毅翔,你不妨诚实地问问自己的心,你对她当真一点心动的感觉也没有?那女孩喜欢你,我看得出来,而你,你的裹足不前是为了什么?别告诉我,你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骗鬼鬼都想笑!你舍不得她,不管你承不承认,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如果是因为我曾经带给你的伤害,而使得你逃避自己的心和已经存在的感情,那我除了内疚之外,更想骂你笨蛋!我明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心态,我很抱歉自己是那条蛇,但是她不会伤害你的,她的眼神明白表示着她在乎你,如果你也是,请抛开顾忌,勇敢爱上一回,别让我为你挂心担忧,好吗?”
赵毅翔思考着她的话,内心激烈交战。“你不知道。曾经,在感情的单行道上,我走得好苦、好累,这种煎熬,一辈子一次就够了,我不想再犯相同的错,承受相同的痛。”
“不,不会的,这回你不是在唱独脚戏,她参与着,相信我。从昨天我们重逢时,我就发现到她一直担忧地注意着你,一副心疼你、担心你受到打击的模样,你难道感觉不出她对你那份细腻的柔情?”
“我——”他该相信琬凝的话、该再一次为自己的感情放手一搏吗?
“别企图自我逃避、自欺欺人,更别告诉我你对我的爱至死不渝。若在三年前,我知道你能毫不考虑地决定娶我,但是三年后的今天,假使我和她一同站在你面前,你还敢斩钉截铁地大声说你爱我、你要娶我吗?答案你比谁都清楚,我只是要提醒你,别因为一时的迟疑退缩,而放弃了原本可以牢牢握在手中的幸福。”
赵毅翔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目光飘向筠庭玲珑娉婷的身影,渐渐地,他笑了,笑得神采奕奕、轻松自若。“不愧是名律师的老婆,陆宸轩的口水吃多了,讲起话来也头头是道、字字犀利,堵得我哑口无言,无从辩起。”
他的笑容让琬凝松了口气,她知道他已经想通了,一放下心来,就跟着他瞎扯:“你招是不招?招了就请你吃豆腐。”她俏皮地说了句电视广告的台词。
“吃谁的?你的吗?”他贼贼一笑。
“莫筠庭的。”
“说到吃豆腐,你今天来找我,不怕陆宸轩吃醋?”他似真若假淡淡地取笑道。
琬凝耸耸肩:“有人会旧情人还带儿子出来的吗?”她在心底悄悄补上一句:尤其还是老公接送。
“哟,原来我已经由‘老朋友’晋升为你的‘旧情人’了,荣幸之至!”赵毅翔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死毅翔,你敢取笑我。”琬凝杏眼一瞪,粉拳就挥过来了。
“喂,淑女、淑女!你是淑女,忘了吗?”他含笑闪过琬凝的小拳头。
“嘻,妈咪打打,爹地痛痛,叔叔也痛痛。”被遗忘已久的小翔翔抿着嘴偷笑。
琬凝回过头来抱起儿子,怨怪道:“小坏蛋,这个不能说!”
赵毅翔这才正视到她怀中的小东西:“你儿子?”
“嗯。”琬凝轻点儿子的鼻尖,“翔翔没叫叔叔,不乖了喔!”
“才不,翔翔乖。叔叔、叔叔!”在小孩子的思维逻辑中,好像多叫几声就比较乖。
赵毅翔莞尔:“你常打老公?”
“才没有!”她有点心虚地补充,“只不过偶尔而已。”
“我同情陆宸轩。”
什么话!“三年没见,你还是一样可恶。”
“叔叔和爹地一样正点,翔翔喜欢。”小家伙又发表高论了。
两个大人相视一笑。“你儿子的嘴真甜。”
琬凝轻笑:“翔翔,这句话千万别让爹地听到,不然他又要吃个三天三夜的醋了。”
“嘻,知道、知道。”
赵毅翔笑望着这对可爱的母子,注视着琬凝怀中的男孩。这慧黠灵动的孩子,差那么一点点就喊他爸爸了,望着他,心中真的是感慨万千。
“他叫什么名字?”他把玩着男孩的小手,随口问道。
“纪翔,陆纪翔。”
赵毅翔怔了一下,困惑地抬首:“你取这个名字,陆宸轩难道不反对?”
“不。事实上,这个具有纪念性质的名字是他取的。”
赵毅翔心中百味杂陈,波澜汹涌。“我还以为——”
“宸轩会对你心存芥蒂?”
“至少理沦上该是这样。”
“不,他比谁都感激你,我们始终觉得亏欠你太多……”
“够了,琬凝,从前的事就不要再提,让我们一起忘了不愉快的过往,如果真觉得亏欠了我什么,就让孩子喊我一声干爹,如何?”
“毅翔——谢谢你!”琬凝一感动,又泪眼朦胧了。
赵毅翔好笑地拍拍她的粉颊:“都一个孩子的妈了,还这么傻气,”
“这叫纯真,宸轩说的。”她骄傲地昂首,“对了,你这儿的隔音设备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好?”
“还不错,怎么这么问?”
“我不想剥夺你向美人表白的权利,不过,你没发现吗?莫筠庭快被你逼疯了,我猜她下一刻会躲到厕所去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赵毅翔闻言转头一望,正好看到筠庭匆匆开门而出,他一急,起身追了两步,又及时收住步伐,呆立原地。
“我真的可以去摆个‘唐铁嘴’的摊子了,还真是铁口直断,分毫不差。”琬凝在后头调笑道。
“你给我闭嘴,真不晓得陆宸轩是怎么教老婆的,你居然一点也不晓得要反省,误会可是你惹出来的,看这下要怎么收拾!”
“你家的事,与我何干?自己解决去!”
“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他没好气地咕哝。
“别生气嘛,大不了我打道回府。”免得引起更大的误会,让赵毅翔毒打一顿。
赵毅翔拿起钥匙跟了上去:“我送你回去,免得你发生意外,陆宸轩找我要老婆。”
“谢啦,儿子顺便帮我抱,手好酸喔!”
“真是得寸进尺!”接过翔翔的同时,他又乘机拧了一下琬凝的粉颊。
这一幕亲密的画面落入站在转角的筠庭的眼中,犹如一把无形的利刃狠狠戳进心坎,酸楚的热浪冲上眼眶,模糊了眼前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