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梦一怔:走火入魔?不是神志被人操纵吗?难道她猜错了?“内力逆冲?他为何要这么做?”
幔帐内的人道:“他体内似乎长期潜伏着一种毒瘾。”
“毒瘾?”情梦猛然回想起他提及的那些往事,心惊不已,“莫非……是‘招欢’之毒?”
“不错!身中‘招欢’之人必定如同废人,若非逆脉施功,他是提不起丝毫内力的。”
情梦心头一痛,原来如此!他定是知道其中厉害的,还甘愿冒险重出江湖,这都是为了她啊!
所有的痛都隐藏在他的心中,她却什么都不知道,还要怨他几次将她推开,推开她时,痛的人必定是他啊!
眸中含泪,情梦双手微颤,痛惜地抚过他那苍白的脸颊,哽咽道:“他……可还有救?”
幔帐内的人突然不做声了,情梦只觉有两道冰冷的目光刺在身上,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片刻的沉寂,幔子终于微微掀开一条缝隙,一样东西被送出帐外,那是一只开了盖的针匣,匣中整齐地排列着十四根金针,盖子上几行字已标明了使用金针的诀窍。
“金针渡厄,调顺内息,内伤方可痊愈。不过,他体内的毒……”幔子后面的人轻轻一叹,却不说话。
情梦心口一紧:这毒若不能解,他就永远无法摆脱心中的隐痛!他虽忍得下常人所不能忍的苦楚,但她又怎忍他这一辈子都背负这份伤痛?
“这世上一物克一物,我就不信‘招欢’毒瘾无药可解!”柔柔的语声透着一份坚韧。
幔帐内的人久久没有出声。
正当情梦收下金针,欲带病人离开时,被风吹动的幔帐内缓缓伸出一只手,似柔葱蘸雪般的一只手,纤细,美得毫无瑕疵,但露在飘飞的白纱帐外,实是带着种凄秘幽冷的妖气!这只手缓缓摊开,莹莹如玉的掌心里托着一粒黑色药丸。
“服下此丹,他体内的毒就能化解……”
情梦惊喜交加,正想接过丹药,幔帐内的人又道:“你可知道这颗丹药的名称?”
情梦微怔,摇了摇头。
那人悠悠道:“此丹名忘情,服下此丹的人会完全忘记曾爱过或正深爱着的人!”
忘情丹?!
情梦呆住了,“这、这是解毒丹药,怎会令人忘情?”
那人缓缓道:“炼制‘招欢’之毒,需以苗疆蛊毒巫咒为药引,本是失意人用来操纵情人心志,让情人一辈子忘不了她,一辈子无法再去爱上别人,蛊毒入心,不死不休!
“忘情丹则是以佛门六尘果为药引,能驱除他心中的蛊毒,只是他会完全忘却曾经有过的爱恨情仇,忘却他深爱的人!”情梦听到这里,心凉了一半。
制出“招欢”之毒的人可谓费尽心思,且心肠硬如铁石!而如此解毒,岂不令鹣鲽情深之人形同陌路!
盯着那只雪白的掌心里托起的黑色药丸,情梦已心乱如麻。
“解毒良药就在你面前,要么让他服下此丹忘情忘义,要么让他继续受毒瘾折磨痛苦一辈子,但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忘了你!你该做个抉择。”
这是两难的抉择!她若自私一点,自私一点……情梦轻叹一声,缓缓把手伸了出去,指尖微颤,终是接过了忘情丹!
忘情!
这样小小一颗忘情丹就要将他与她的一份情完全抹杀吗?
忘情之人或许从此活得轻松逍遥,但,余下那个没有忘情的人又该如何自处?孤独一生?这是何其的残忍!
回到客房中,情梦坐在床前,手中捻着那一颗忘情丹,心绪百转千回。
良久良久,她缓缓伏下身,望着床上躺着的人儿,指尖轻轻地描过他的眉眼,轻轻落在唇瓣上。他的唇,凉凉的。
“飘摇,只盼你今生今世都记得你我情分,记得我的名……”她在他耳边轻声道,“记住,人可忘情,却万万不可无情!”
人若多情,憔悴憔悴!
人若无情,活着还有何滋味?
他似乎还能听见她的话,眉峰微拢,牙关咬得死紧!
看着他倏然抿紧的唇,情梦心里头一痛,犹如刀割!这个坚忍沉静的男人呵,他若完全清醒着,也许会把这一颗丹药拿去悄悄丢掉,宁可自己背负伤痛,也要默默守护着她!
他曾承诺:她到哪里,他都会伴在她身边。
那是一句固若磐石的诺言啊!
她试着把手轻轻放在他的手心,昏迷中的人儿竟似乎感觉到了那暖暖的温度,一点一点缓缓地收拢五指,将她的手包拢在手心里。霎时间,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朦胧里,她似乎又看到一双淡然平静的眼眸深处那一份狂烈的执着,那种矛盾的心境,今日她终于切身体会到了。纵然万分不舍,她依然含着颤抖的笑意把忘情丹放入嘴里,以舌尖一点点地撬开他的唇齿,混着舌端津液,把丹药哺入他的口中!
十指夹起针匣内的金针,运指如飞,十四根金针悉数扎入他的十二经脉与督、任二脉之中,掌心贴着他的心口,缓缓渡入内力,金针在他体内搭起天桥,依着金针渡厄的诀窍,催动他体内的真气绕转经脉,逆转的内息渐渐调顺……良久,她松开手,疲惫地倒在他身边,指尖留恋地抚在他的唇瓣上。
凉凉的唇被她抚暖了,他紧闭的眼角竟缓缓沁出一滴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她伸手拭去他的泪,轻声道:“从今往后,你不必再背负曾经的伤痛。”
疲惫的脸上泛出一抹微笑,那是令他心动的一朵笑靥——处逆境而不馁!“你若真的失去了记忆,我会天天陪伴在你的身边,终有一天,你会记得我是谁的……”
“他永远都不会记得你!也永远不会再看到你!”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水蚨笑吟吟地走了进来,跟在她身后的正是贾人。
“你、你们……”情梦一惊,勉强撑坐起来,“你们想做什么?”
“叶公子已服下了忘情丹,你该做的也都做了,就不必再留在他身边了吧!”贾人嘿嘿地笑。
“这个男人是不属于你的,你要是早些明白这个道理,也就少吃一些苦头,我也少费一些周折。”
水蚨轻轻点出一指,情梦内力耗损,再也提不起力气去躲闪,穴道被封,她惊怒不已,“你二人竟是如此反复无常!只怪我几次心软,放过了你们这些口蜜腹剑的小人!”
“一个人要是被别人抓住了软肋,迟早都要栽跟头的。”贾人上前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宫主的软肋就是叶公子!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事,只可惜他一觉醒来,就会记不得你这个人了。”
情梦急喝一声:“不准伤他!”
“我们怎会伤害叶公子,你还是多担心一下自个吧!”水蚨冲门外喊道,“来呀!请情梦宫主上轿!”
一顶黑色小轿抬到门前,门帘一掀,水蚨挟起情梦走出房门,一把将她推入轿中,轿门帘垂下,壮丁抬起轿子飞快地往宅子外奔了出去。
他们要将她带去哪里?情梦坐在轿中,动也不能动,手心里满是冷汗。
忘情丹?不!这只是圈套!
有人在精心编织这一个接一个的圈套,令她一步步地陷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