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是什么惩罚!
“根本就是在打情骂俏!”她一想翠微那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实在忍俊不禁。
不过想想,对那丫头来说,少爷不理她,确实跟天塌下来没啥两样!
“你别净是笑!”朗叔一瞪妻子。“还不帮忙想点办法,你没瞧那丫头,两只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再哭下去,说不准眼睛就瞎啦!”
偏偏翠微不肯跟他们撒娇求援,明明把事情托出,他们两个老的就会想办法把事情打点得尽善尽美,她却选择一个人咬牙硬忍。
想想还真是可笑,一边是恨不得掏挖出心肝肠肺去宠她疼她,翠微这头,却始终记挂不要麻烦他们太多!
但也是她这点分寸教花婶朗叔他们更心怜,有机心一点的姑娘,早看出他们的心意,恃宠而骄爬到他们头上去了,可她还是保持她羞怯、不喜依赖他人的习惯。
“不。”花婶摇摇头。这一回她认同少爷的做法。“翠微这丫头确实需要一点教训,不趁这一回让她吃点苦头,她还是会跟之前一样,只晓得勉强自己。”
“但她也只是想帮我们点忙——”朗叔忍不住帮翠微说话,他很清楚今天下午的事,跟他多少有关系。
要是他那时坚持不让她做事,她也只能乖乖回房休息!
“放心——”花婶拍拍夫婿手背,要他稍安勿躁。“你没瞧少爷看她的眼神,我担保少爷不会熬她太久,就会自动找法子安抚她了。”
“是吗?”他一瞧妻子。
只见花婶确定地点头,他只好接受。
“好吧。”朗叔叹道:“我就耐著性子,再多看两日。”
第5章(1)
花婶没料错。黑羽虽然明着不理翠微,可暗地还是一直关心着她。
比如她躺不住喜欢做事,他便叫花婶裁了十几只鞋底,丢给她料材让她在床上边休养边纳鞋。他也明白要她从早到晚不见他一眼,简直像要她命,所以他一改在夜里吹笛的习惯,刻意挑在白日,站在她窗子能隐约望见之处,吹些不那么哀戚的短曲充作陪伴。
就这样,两人隔着半座院子相望了七日,翠微后脑伤口终于痊愈。
帮她换药的花婶点头微笑。“好了,你头上伤口只剩下一点伤疤,没问题了,你可以安心下床,看要做什么事情、要找什么人,都没有人会怪你了!”
翠微半转过身。“花婶,您觉得少爷……他还在生我气吗?”
她按捺这么多天,这会儿终于肯跟花婶讨论黑羽的事了。
“傻丫头!”花婶格格笑。“你是真不懂假不懂少爷心思,你真以为他在跟你生气?”
她点点头,因为他真的整整七日都不理她啊!
之前他还会进她房里跟她说上一、两句,但这几天,他一步也没踏进来过。
这愣脑袋!花婶又是气又是怜。“你啊,也不想想,要少爷真不理你真没把你放心上,他干么成天冲着你窗口吹笛?你以为他吹给谁听?还是他吃饱撑着?”
不经花婶提点翠微还没想到,这几日她确实常常瞄见黑羽吹笛的身影——
“少爷……是为了我?”她指着自己鼻子。
不然呢?花婶故意说反话。“不,他是为了你朗叔吹的。”
连憨直的翠微也听出花婶是在调侃她,脸都窘红了。
就说她傻直,这几日她脑袋全挤满黑羽拒绝她的事,就算她听到笛声看见人影,也不敢把他举动当成想成他依旧在乎她。
经花婶一点拨,翠微心头重新燃起希望的火焰。
所以说——黑羽虽然生她气,但还不至于到讨厌她喽!
她突然抓住花婶的手。“您教教我,您觉得我该怎么做?我不想再这样下去,我想再跟少爷说话。”
花婶就等她这一句。“还不简单,就做他会开心的事啊!”
她歪着头想了片刻,脑袋突然转出一个画面——他手指端着她脸,烫热的唇在她小嘴上又亲又啄……
花婶在她眼前挥挥手。“你是想到什么了?怎么一张脸红得跟猴儿屁股似?”
只见她捂住通红的脸,怎么好意思告诉花婶,她正在想些什么?
光瞧她表情,花婶大慨猜得到答案。这两个年轻人肯定做了“什么”,才会教少爷一下起了那么大的变化。
花婶很少见黑羽笑,可这几日他每每来找她说话,只要讨论的话题是翠微,他眉宇总是柔情似水,俊得教人屏息。
“好好好,花婶不问,重点是,你脑子正在想的那个画面,我敢保证,七七八八就是少爷最喜欢的事。”
翠微吓了一跳,花婶看得出她在想什么?
花婶继续敲边鼓。“你就依样画葫芦做一次,担保少爷手到擒来。”
可是——她为难地看着花婶,就算她知道该做什么,她也不一定做得出来啊!
她光想到自己主动亲吻黑羽……她的脸就像快烧起来似烫红。
“怎么?不好意思?”花婶觑瞧她犹豫的脸,知道这时非得说点反话,这招叫“欲擒故纵”。“其实不做也成,大不了就这样僵着,反正你们已经七、八天没说话,再多个七、八天也什么关系……”
“不行!”翠微脱口而出。要继续任这情况下去,她永远只能远远看着黑羽——她一定会难受死的!
“我,我现在就去。”说完,她一骨碌跳下床,急忙往门外奔去。
书斋中,绮窗前,黑羽正细心雕凿手里的白玉块,搁在他手边是幅他早先绘下的凤凰图——一雄—雌一凤一凰两两相对,雄凤嘴叼桃枝,雌凰口衔明珠,两兽虽是独立,可摆在一块,便能看见它俩身形化为一个圆,暗喻共结婚盟。
他早做好了盘算,只是还没问过翠微——待这对凤凰玉佩琢好,他打算就跟她提成亲的事。
他知道这个决定有些突兀跟仓促,但他就是想给她一个名分,一个笃实的感觉;虽然她现已没法再回古家,可她还有他,他想让她明白,有他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待会儿见了朗叔他就提——算算,个把月时间该够朗叔买齐成亲该用上的东西。
他唇角含笑、信手奏刀,白玉石块噗噗噗很快便有了雄凤的雏型。
自心上多了个身影,他不但眼神温和多了,连嘴上也时不时挂着一抹淡笑。虽然两人总是隔着半座院子,可他吹笛的时候,总能看见她坐在床上痴痴眺望;偶尔,还会看见她擦去偷偷掉下的眼泪。
他知道她在想他、她想跟他说话。虽然两人中间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但她对他的情意、对他的思念,还是扎实无误地传达进他心底。
傻丫头。每每见着她哭,他的心就拧就酸。他实在不想多惩罚她,毕竟在惩罚她的同时他也是在折磨自己,可若遂其所愿,他又担心自己会太过纵情——索性一口气忍着,逼她休息,也是逼自己不去亲近。
可每晚回到房间,他头一沾枕,两人唇齿相依、耳鬓厮磨的画面,总时不时从他脑中跃出,搅得他几个晚上都睡不好——因为雀跃,因为欲望难熬。就连现在,光想到她嘴唇是如何的柔软,他就……
“少爷?”
突来一声唤,吓了黑羽一跳。
是翠微。
她今天穿着紫红滚边的白绢长衫,看起来清丽动人。头伤已愈,所以花婶刚才帮她梳了个娇俏的双环望仙髻。
她巴着门扉像只小猫似的,只敢把头探进来。
一见他抬起头来,她才又怯怯问道:“我能进去吗?”
黑羽先不说话,只是放下铁笔,把手插进水钵里洗净手后,才一撩下摆移坐到罗汉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