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叔花婶一直以为只要让外人知道黑羽的真实身分,黑羽的皇叔——也就是现在的蒲泽皇帝,一定会知晓他的下落,进而对他不利。
听完翠微才知道,朗叔他们为什么会如此交代。
黑羽还活得好好的消息,要是被那个什么“蒲泽”国的坏皇帝知道,他可是会没命的!
“……事情就是这样,为了不走漏风声,我只能让村里人怕我……”
“不要再说了!”翠微一箭步捂住他嘴。“你不要再说了!”
第6章(2)
想到后果她也怕了,虽然她很清楚姊姊不会四处宣扬,但难保不会被其他人听见——想到这儿,她突然放开黑羽跑去开门,探头张望外边有无可疑人影。
“没事。”黑羽从后拉回她,关上门安抚她。“我进门前探查过,四周人都睡了,没人在附近。”
翠微转过身来望着他,眸里有着泪光。“为什么把身世讲出来?您这样……万一被人听去了怎么办?”
“是啊……”古燕如打量黑羽,从她表情,看得出她正在重新衡量他。“我也想问你,既然事情如你说的危险,为什么选在这儿说?”
黑羽先擦去翠微脸上的泪,才转过头来说道:“既然要娶翠微为妻,我就不想瞒她;二来,我也希望得到大姊您的同意,而不是偷偷摸摸,抢亲似地把翠微拘在我身边。”
一旁的翠微频频摇头。
他一番话说得她好感动,但是,她心里就是觉得不安——
“你怎么说?”古燕如看着妹妹。
“我不知道……”她孩子气地抹着眼泪。“我喜欢黑羽,也很高兴他愿意娶我,但是……”
“别跟我说你觉得你不配!”古燕如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愧是姊姊——翠微眼红红地嘟着嘴。
瞧她模样,古燕如反而同情起黑羽来了。
别看翠微个头小小、一副天真没心机的样子——就是这样的个性拗起来才吓人。古燕如心想黑羽今晚所以冒险出门,定也是希望让翠微知道他的决心。
他,是非她不娶。
即使冒上性命的危险。
古燕如暗叹了声。她想,每个女人终归想遇的,不过就是这么一个专心爱着自己的有情郎罢了。
她一见黑羽望着妹妹的眼神,突然抓起妹妹的手,重重往他怀里一推。“就这么说定了,我妹妹的将来,就有劳你照顾了。”
“姊——”
“你也真是够愣了你。”古燕如瞪着翠微。“管他什么身分,重点是你喜欢他、他喜欢你,你要真觉得你配不上人家,就努力啊,我相信他定有办法教会所有你想弄懂的事。”
姊姊不说,翠微还真忘记自己还能够“学”。
她傻傻地望着黑羽问:“您愿意吗?您不会觉得烦?”
他挲了挲她脸颊,反问:“你以为我现在做什么?不就是‘教’吗?”
翠微才恍然大悟。对啊,她怎么那么钝,非得要他说得这么清楚,她才会明白!
“姊姊,谢谢你,我终于知道了。”
“你啊,傻妹妹,真亏人家少爷愿意要你。”古燕如好气又好笑。
干么讲这么白——翠微小声嘀咕,可一望黑羽的眼,又甜得像沾了糖似。
古燕如审视两人。“你们打算什么时侯成亲?能让我去观礼吗?”
黑羽一瞥翠微冀盼的表情,心里挣扎了会儿,但还是摇头回拒了古燕如的请求。
“恐怕不行,你也知道翠微还在世的消息不好走漏,万一被村民发现,免不了又是一阵风波。不过日期确定的时侯,我会请朗叔想办法跟你提一声。”
古燕如叹口气,她知道他的顾忌没错,为了两人安全,她多少得牺牲一点。
但至少,她知道妹妹还活着,而且被人照顾得好好的。
古燕如不再坚持,反倒是翠微,又一脸像要哭了般难过。
“别任性。”古燕如好言相劝。“你也知道少爷身分特殊,况且,姊姊打算明日就答应你宝庆哥的求亲。到时等我嫁进胡家,说实在,要出门也难了。”
翠微瞧瞧姊姊又看看黑羽。“那我跟姊姊……日后还能再见面吗?”
这他倒是可以想想办法。黑羽点头。
翠微好伺候,知道姊妹俩日后还能再见,她又一扫阴霾,笑逐颜开了。
见她开心,古燕如却哭了,但这眼泪,是欣喜的泪水。
“姊——”
“没事。”古燕如摇头擦去眼泪。“姊姊是太开心了,你知道姊姊一辈子的盼望,就是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今天终于看见了。”
“你不要这样嘛——”姊姊一哭,翠微眼泪再也止不住。
结果姊妹俩抱成一团,哭了好半晌才又破涕而笑。
“瞧瞧我们俩什么德行——”古燕如抓起巾帕帮妹妹擦泪,接着把她往黑羽方向推。“去吧,快回‘浸月邸’,我这儿不是久待的地方。”
“姊——”
“大姊担心得没错。”黑羽牵起翠微的手,好言相劝。“我们走吧,也不好教朗叔他们担心。”
“千万小心。”古燕如再三叮咛。
“我知道,大姊留步。”
“姊姊保重了。”
待翠微说完,黑羽帮她拉起帽兜,确实遮盖住她脸后,这才开门探头。
确定四下无人,他弯腰抱起她,快步奔进黑幕里。
古燕如就从这时开始哭,但如她早先说的,那是欣喜的眼泪。
回程途中,翠微一直将脸埋进他怀里,直到不再哭泣,她才睁着哭肿的眼仰头看他。
在昏淡月色照耀下,他一头黑发似隐夹着银霜。
她毫不怀疑他刚才所言,他是一名陌生国度的第七世皇子——因为在月光下的他,看起来就像神祇,或像皇族那般的尊贵超凡。
虽说,她这辈子从未见过天神——而见过的皇族,不过就他一人。
可有些事,即使未曾经历,她也能晓得,他就是。
他定然是他口里说的,蒲泽国的皇子。
只是,如此卓尔不凡的男子,怎么会看上平凡无奇的她?
她想得太入神,没意料竟把问题说出口了:“为什么是我?”
这时,两人已进入“浸月邸”边围了。
黑羽缓下疾奔的脚步,放下她,打算同她行走一阵。
他定定看了她一会儿。
黑暗中,犹能感觉他目光如炬。
他反问:“为什么不是你?”
她嘟了嘟嘴巴,这还需要问吗?“我很平凡,又不出色——-”
他轻松回道:“如同大姊刚说的,不出色,可以琢磨到出色。”
“您的身分尊贵——”
“现在的我,不过是只丧家犬。”他一针见血。
“话不是这么说——”
“话就是这么说。”他打断她。“换我问你,你两年前在河上听见我笛声,你是因为我的身分、我的才情才喜欢我,或是,就是没法克制地喜欢?”
这答案再清楚不过。她毫不犹豫地答道:“那时我又不识得您,哪里知道什么身分才情……”
“现在的我,又跟之前有什么不一样?你当初喜欢我的那些,现在就不存在了?”他站近一步,近到她可以藉月色看见他眼里的坚定,与浓浓的感情。
当然还在啊!她望着他幽闪着光芒的眸子想到,而且喜欢的地方还更多了;他这么好这么俊,对她又是无微不至地照顾,还有,更重要的,他竟然还是她一心恋慕的“那个人”——他还说,他也喜欢她。
啊,不,她想到他跟从前有什么不同了,那首老惹她掉泪的“花泣”,她已好—阵子没听他吹起了。
还有他的眉眼,也褪去了常印在他眉宇间的寂寞。
“现在的您,比较快乐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