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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三十天 第八章 作者:于媜
    一个小时后,唐海音已经打扮妥当,紧张的坐在床边,等着聂仲玺来敲门。

    她沐浴过了,浑身散发着玫瑰花的香气,身上穿着又暖又软的白色高领毛衣、浅咖啡色的长裤,配上驼色的长大衣,十足摩登的打扮。

    但她却还是对自己没信心,紧张的心情就像等待第一次约会的女学生!

    突然间,门口的电铃陡然响起,打断了唐海音的胡思乱想。

    她赶紧对镜子作最后的审视,才打开房门。

    门外挺拔出色的身影,让她的心跳有一瞬间停了几拍。

    他穿了件质料极佳的白色毛衣,身下搭配一条米色休闲长裤,恰如其分的衬托出他修长的身材与一双长腿。

    眼前的他宛如伸展台上的男模特儿,英俊潇洒得不可思议,跟印象中那个拘谨严肃的聂仲玺全然不同。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穿着西装以外的衣服、没有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型,好半天,她只能怔怔的盯着他自然垂落额际的发丝发呆。

    “我有什么不对吗?”

    最后,是他的声音唤回了她的神志。

    “你——你干吗穿成这样?!”

    唐海音紧张的嚷道,心口乱七八糟的跳个不停。

    “要不,我该穿成怎样?”聂仲玺一脸莫名其妙。

    “你应该——”他应该穿着一板一眼的西装、梳着一丝不苟的发型,让两个人单纯就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而不是这么若有似无的暧昧。

    但唐海音说不出口,或许,这些暧昧的情愫,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随便你啦!”丢下一句,唐海音红着脸急急往电梯走去。

    随后两人搭上计程车,来到离饭店约莫五分钟车程的一家河滨餐厅,人了座、点了餐,这才发现几乎客满的餐厅,全是双双对对的情侣。

    唐海音收回目光,偷偷打量着聂仲玺,只见他正端起水杯润口,那从容自信的神态,有着令人神迷的风采魅力。

    而且,她还发现,他的毛衣颜色跟自己的一模一样,这种意外的巧合,让唐海音莫名感到脸红心跳。

    不知情的人,会不会误以为他们是情侣?

    唐海音,你想到哪里去了?!

    只是跟上司一起出去吃个饭,干吗胡思乱想,甚至紧张得活像是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少女,要出门约会一样?

    虽然满脑子的胡思乱想让她心不在焉,但聂仲玺替她点的奶油海鲜意大利面,却意外好吃得挑起她的食欲。

    吃完饭、走出餐厅,聂仲玺刻意带着她一路步行回饭店。

    沿着运河堤岸,晕黄的街灯延伸出另一条灯河,月光朦胧的映在河面上,淡淡梨木花的香气,弥漫在冷凉的空气中。

    唐海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天会跟他这样并肩散步,更没想到他们也能这样和平共处。

    或许是因为今晚的月色太美,也或许是因为迎面而来的晚风带着寒意,他们都没有开口,任由一股暧昧的气氛在彼此间流窜。

    在这个极度紧绷的气氛中?一个清脆的断裂声遽然从她脚下传来,唐海音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已经狼狈的踉跄了下,紧接着身体就这么失去了平衡。

    一只手及时伸出,想拉住即将摔向地面的她,却还是晚了一步——

    唐海音结结实实的跌了个四脚朝天,手里打包袋中的意大利面更洒丁一身,她又痛又气得忍不住哇哇大叫了起来:

    “今天是什么日子?我怎么净遇上倒霉事?!”

    原本还有些紧张的聂仲玺,看到她肺活量十足的叫嚷着,情绪立刻放松下来。

    看着地上模样有些滑稽的她,虽然不太礼貌,但聂仲玺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谁叫她爱贪小便宜,硬是要把吃不完的意大利面打包带走!

    又再一次在他面前出糗的唐海音,听到他的低笑时正准备开口骂人,—抬头却全然忘了生气,因为她发现他笑了!

    仿佛有一抹亮光,照亮了阖黑的夜空,点;亮了他沉郁的眉宇,又像是清晨第一抹升起的晨曦,让他俊朗的脸孔更加耀眼迷人。

    她从来不知道他也会笑,而且笑起来还好看得很过分。

    咦?笑?!

    突然间,几乎快陷入恍惚状态中的唐海音,猛然惊醒过来;“你笑什么!”

    唐海音恼羞成怒的抓起高跟鞋丢向他。

    她今天出糗得不够吗?他竟还敢笑她?

    聂仲玺轻轻松松以帅气的姿势接住了鞋,大略检视了下。

    “谁叫你穿这么高的高跟鞋,难怪鞋跟会断。

    唐海音气愤难忍,她也发誓,他要敢再奚落她一个字,她肯定会用剩下那只完好的高跟鞋敲他。

    不过,聂仲玺很识相,没有再多说什么,反倒认真的拿着那只鞋左右端详。

    聂仲玺给人感觉起来就是那种无所不能的人,唐海音不怎么替自己的鞋担心,坐在地上的她清理完挂在身上的面条后,悠哉等着他替她解决麻烦。

    孰料,这个念头才刚转完,他却突然蹲下身来,一声不吭的拔起她另一脚的高跟鞋,利落的把鞋跟扭断,将鞋丢回她手里。

    “你干吗弄坏我的高跟鞋?”握着那只“残缺不全”的高跟鞋,她的心简直在淌血。“你知不知道这双鞋多贵?你竟然——竟然把.它折断?”

    现下,唐海音的心情只能用气急败坏来形容。

    “原来你想一路跛着走回去。”他一脸恍然大悟。

    唐海音张着嘴,顿时语塞。

    好啦、好啦!

    他说得对、他世界无敌超级霹雳厉害、有先见之明,她自认倒霉行了吧?

    悻悻然的穿回“平底鞋”,唐海音心情极度不爽的站起来,正要扭身走开,孰料动作实在太大,脚踝一拐,一阵剧痛迅速传来。

    “唉哟——”她顿时抱着脚踝,连声呻吟起来。

    “你又怎么了?”身后的聂仲玺立刻扶住她。

    “我的脚好痛!”她勉强挤出一句,冷汗已经布满整个背脊。

    聂仲玺原本玩笑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他扶她在一旁的堤岸边坐下,小心的检视起她的脚。

    那是一双修长白皙的脚,一如她的人般耀眼夺目,甚至让他联想起澄莹剔透的水晶。

    只是,此时此刻,他没有多余的心情大作赞叹。

    “你的脚恐怕是扭伤了。”看着她红肿的脚踝,他冷静说道。

    扭伤了?这下好了?今天果真是她的落难日,不但高跟鞋断了,这下连脚都扭坏了。

    唐海音以为,接下来他免不了又要奚落她两句,孰料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吭声,抬头一瞧,才发现他的脸色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

    “喂,不严重吧?”

    像是被宣判死刑,唐海音不安的问了句。

    他可别告诉她得要锯脚、钉钢钉之类的。

    聂仲玺沉吟半晌,摇了摇头。

    唐海音拍拍胸吁了口气,还来不及向“客串医生”道谢,整个人就倏然腾空,而后贴上了一堵宽阔的背。

    “喂你做什么——”唐海音四下张望着,羞得拼命挣扎。

    “别乱动!”

    紧靠的结实背肌传来低沉的警告。

    独特而浓烈的气息、宽阔而安全的肩膀提醒她,她此刻正确确实实的挂在一个男人身上。

    唐海音真的慌了手脚。

    “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啦!”

    她乱七八糟的嚷嚷,压根忘了自己的脚还疼着。

    “你今晚若不想上医院挂急诊,我劝你最好乖乖待着。”

    聂仲玺的警告很清楚,她也很识时务,立刻乖乖的伏在他的背上。

    只是想攀牢他又嫌太亲密,不抓紧他又怕掉下去,让她一路都觉得别扭极了。

    深夜的天气越来越冷,而眼前的这片背又是这么温暖,忍不住的,她将自己靠了上去,试图汲取一点温暖。

    他有片好宽阔、好温暖的背唐海音唇边不由自主的浮现一抹傻笑。

    深夜的堤岸边尽是一片寂静,惟有他沉稳的脚步声回荡着,一声—声,像是敲在她的心版上。

    她忽然觉得他是好人,觉得他温柔得令人怦然心动,觉得他——像个英雄!

    原以为他是个严肃龟毛、不通情理的男人,但偏偏越认识他,就越发觉到他的优点、了解他面冷心热的内敛。

    对他,她甚至还有一种——意乱情迷的感觉。

    不、不对,她不应该有这种感觉,他们两个是全然不同世界的人,除了这三十天,他们不会再有任何牵扯跟交集,她不该让那种“像是有什么”的情绪继续猖獗蔓延下去。

    突然间,一片片宛若棉絮般的雪花,一点一点从天而降,打断了她的思绪。

    “雪耶下雪了!”她惊喜的嚷了起来。

    聂仲玺微微一笑,很难想象她会兴奋得像个孩子似的又笑又叫。

    索性,他将她放在堤岸边,让她尽情看个够。

    “我第一次看到雪耶……”她一副感动得想哭的模样引人发噱。

    “尽管看,千万别客气。”聂仲玺……副忍笑的表情。

    她抬起头想迎接雪花,视线却不期然撞进他的眸底。

    两人的视线就像是两片相互碰撞的雪花,紧.紧的交融在一起,难分彼此。

    这一刻,他们都同时感受到那股汹涌的情愫,以及一种动心的感觉,对望的目光中,也都隐隐约约像是明白了什么,但没有人愿意先开口。

    毕竟,骄傲如两人,谁也不想当那个一厢情愿的傻子啊!

    “我——”

    唐海音想开口,却突然被一只压在唇上的长指阻止。

    “别说话!”

    他不想破坏这一切!

    仰望着他幽深的黑眸,里头扑朔迷离的情绪,让唐海音心底泛起一种微妙的悸动。

    可能吗?

    在这朝夕相处的短短几天里,她就突然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他。

    是突然吗?还是她到现在才发现?

    原本,她是那样抗拒、排斥这个彻底固执、龟毛到底的男人,但偏偏她就是喜欢上了他。

    雪花洒在他的发上、脸上,像是施了某种神秘的魔法,让唐海音几乎无法移开视线,

    “回去吧!”

    聂仲玺轻不可闻的声音打破了魔咒。

    唐海音点点头,任由他再次背起她。

    紧挨着他的温暖,她的思绪百转千回。

    “你来找我——是担心我吗?”将脸埋进他宽阔温暖的背,她小心的问了句。

    原来,这个问题还始终悬在她心里。

    背对着她的身影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嗯。”

    有犹豫、有保留,但终究,他还是点了点头。

    悬在心上一整夜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

    她的唇边悄悄浮起一抹笑,满足的将脸颊贴上他的背。

    心——好暖呵!

    ***************

    在出国第四天,因为唐海音扭伤的脚,聂仲玺特别缩短行程提早返台。

    以因公受伤之名,他特别让她在家休假几天,但才两天,他就发现自己开始心不在焉,而且莫名其妙的想她。

    虽然她对自己的工作并没有太多实质工的帮助,不过,他就是想看见她神采飞扬的身影、也想看她又使了什么小计谋,找机会偷闲打吨。

    虽然桌上摊着一叠待处理的文件,但他却完全心不在焉,脑子里所想的尽是有关她的一切,目光也不时往角落里,一束包装精致的香水百合飘去。

    就老板的道义而言,下属因公受伤,他确实应该前去探望。

    打电话约定时间的当儿,他正从某问合作企业出来,碰巧经过一间花店,在一时莫名其妙的雀跃情绪下,他买了花。

    这种花确实很香,买来不到两个钟头,整间办公室里就全是那股淡雅的香气。

    她会喜欢这种花吧?

    花店小姐说,香水百合外表看似狂放耀眼、实际上却含蓄内敛,他觉得这家极适合她,毫不考虑就买了一束。

    他从来不曾送花给女人,那种紧张与不安的心情,就像是第一次准备递上情书的傻小子。

    他干吗送花给她?虽然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心情却是雀跃的、期待的。

    不由得,他又想起了堤岸边散步的那个夜晚,以及她紧紧倚靠在背上的温暖。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忙得分身乏术,却宁愿用六半天的时间来想她,身边围绕的女人不计其数,而他却惟独只看得见她的好。

    老天,他是真的陷落了吗?

    唐海音这女人不但懒散、脾气坏,还很爱斤斤计较,屈指随便一数都是缺点,但偏偏,他却鬼迷心窍似的被她给迷住了。

    他骗不了自己,他挂心她、在乎她,心疼她坚强独立的外表下,那偶尔流露的脆弱。

    他一向最讨厌的就是美丽的女人,但她却是惟一的那个例外。

    突然间,等着下班后去看她的时间,突然变得好漫长。

    好不容易回神,就见也不知道未了多久的林浩宇,正端着一张饶有兴味的表情看他。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像是要掩饰什么似的,他很快看起那份三个小时没动过的文件。

    “听说你带了我家秘书出国去了?”林浩宇一脸兴致勃勃。“怎么样?你中不中意——不,我是说她工作卖不卖力?”发觉说溜了嘴,他赶紧改口。

    “还好。”聂仲玺的表情依旧没有多大波动。

    “还好?”怪了,难道唐海音还不够美?“你不喜欢这一型的?”林浩宇下意识的脱口问道。

    “你是什么意思?”

    聂仲玺倏然抬起头,眼神突然锐利起来。

    “呃——”发现自己又说错话了,林浩宇的脸色立刻大变。“我、我的意思是说,她——不,我——”一时紧张,他结结巴巴的更说不出话来。

    “你设计我?”他的目光含怒射向他。

    林浩宇急忙摇头。

    “你这么热心把秘书借给我,是有目的的?”

    林浩宇的头摇得更用力了。

    “那么你倒是把事情解释清楚!”

    霎时,林浩宇更加哑口无言。

    没错,他是设计了他,把唐海音借给他也有目的,但是,他全是一片好意啊!

    “我们多年交情,但这并不表示你可以这样耍着我玩。”

    林浩宇了解聂仲玺的个性,要不是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他恐怕早就被丢出窗外了。

    “玺,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是我一时异想天开……”

    林浩宇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但是越听,聂仲玺脸色就越难看。

    “……事情就是这样,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海音什么也不知道,你千万不要认为她是那种釆钓金龟婿的肤浅女孩——”

    看着他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林浩宇发现自己是越描越黑,不如不说得好。

    “你回去吧,不送了!”

    冷冷吐出一句,他别过头不再看他。

    认识这么多年,聂仲玺第一次下逐客令。

    林浩宇张着嘴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知道他正在气头上,恐怕是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只好暂时先给他一点时间冷静?

    他只希望自己的擅作主张,不会因此而连累了海音才好。

    “我改天再来!”

    留下一句话,林浩宇静静走出办公室,

    站在偌大的办公室中央,聂仲玺只觉得全身仿佛都空了———被残酷的真相给掏空了。

    他双手握得死紧,用力得几乎要捏碎自己的拳。

    原来,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阴谋。

    一场早有预谋,由浩于沙盘演练,唐海音亲自执行的骗局!

    她怎么可能会不知情?

    依他们两人的交情,她不会不知道他的计划,—或者她根本是这个汁划的主使,就像浩字所说的是想来钓他这个金龟婿!

    他不在乎她爱钱如命的个性,但他痛恨这种被没计的感觉,更恨自己竟然成了被蒙在鼓里的傻瓜。

    他不得不承认,她欲擒放纵的手段真的很高明,他的心,已被她牢牢掌握了。

    如今那心动的感觉,成了更胜十倍的心痛,那些痴望的眼神、那些若有似无的情悻——都是笑话。

    他含恨的凌厉目光,霍然投向墙边。

    他跨着大步笔直走向角落,一把拿起那东包装精致的花,狠狠的、毫不留情的丢进垃圾桶里。

    像是也把对她最后的一丝眷恋,一并丢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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