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什么都丢了,偏偏就剩下那只杯子忘了,妳真是的!」
朋友们气得「数落」她,各个替她叫屈。
朱婷鼻子红红的,任由她们数落。
「好啦,妳不要哭了,事情都已经无法挽回了,哭有什么用?」Kitty生气的说。
「是啊,我们婷婷是不为男人掉泪的。」凯莎也说。
「就是说嘛,头一次看朱婷这么想不开。」莎莉啜了口冰凉的饮料。
珍珍则是转了转眼珠,没说什么。
朱婷用面纸拭着泪,哽咽地开口,「妳们没有爱过,妳们不晓得,当妳真的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妳会很想为他做点什么。」
她们洗耳恭听。
「每当午夜梦回时,妳就会怨叹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认识他,错过了那么多美好时光。」
朱婷的表情,令她们正经了起来。
「然后妳就会忍不住的……」朱婷又掉下泪。「会去……」她哽咽。「比较以前……和现在--」她抽了口气,「妳会发现以前那些根本不是爱情,这个才是!」她捂着口。
她们一脸动容的点了点首,莎莉赶紧将她搂住。
朱婷从来没有这样的表情,她认真说话时,眼眸里闪动着对那个男人眷恋的光彩,令她们明了到她的用情之深。
「可是如果他爱妳,他应该会回头来找妳才对呀!」凯莎天真的说。
「我以前也爱阿民,可是我回头去找他了吗?」
几个女孩互相看了彼此一眼,没说话。
「等跟他交往了之后我才知道,为什么男人都不喜欢花稍的女孩,宁愿娶个保守、固执的放在家中。」
「为什么?」珍珍奇怪的张大了眼眸。
「谁愿意娶一个令他们不放心的女人?妳会嫁给一个令妳不放心的男人吗?」
珍珍不高兴的嘟起了嘴。
她不赞成这种论调,什么男人嘛,那男人就可以在外头花心啊?就是因为他们的女人让他们放心,他们才敢在外头花心。
Kitty则是睁大了漂亮的眼眸,思索着这个问题……
莎莉知道婷婷受了伤痛才这么说的,所以她怎么说都对。
凯莎却觉得很有道理的偏着脑袋,一会儿才又说:「那现在呢?真的分手啦?」如果这样,真的是太可惜了。
满心受创的人,才更有资格追求车福,对不对?
「他不会再来找我的。」她的话又勾起了朱婷的伤痛。
「可是他如果真的爱妳……」凯莎总是很难控制她那浪漫的脑袋,满心以为爱情就像漫画画的那样。
现实就是现实。
「我说了,他不会再来找我的。」朱婷拚命摇头。
她何尝不希望他来找她,可是那么多天过去了,她什么都没等到;她鼓起勇气拿起话筒……却还是认命的再挂回去。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她还等什么?以前玩疯了的时候,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些?如今再回头,却已经难以弥补。
「那妳更应该坚强呀!」珍珍是很坚强勇敢的。
错就错了嘛,伤心也没用,不是吗?
「朱婷,妳会遇到更好的。」Kitty就聪明多了。
刚才朱婷的切身之痛让她深思了好一会儿,让她觉得有必要修正自己的人生态度,免得以后也跟朱婷一样吃亏。
莎莉就不同了。
「以前的女人还不是很乖巧、很听话、很保守,男人哪一个懂得珍惜了?她们的婚姻全都很幸福吗?」才不呢!
所以人生的际遇是很难说的,她才不会那么倒楣呢!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No,结局会不一样,单看个人的运气就会有很大的差别。这是莎莉。
凯莎脾气最好,她浪漫的脑袋已经在规划着……如果她也像朱婷那样遇到那么好的男人……啊,她该怎么做?她是不是应该现在就要把所有的「罪证」清掉,以防万一?
谁都想嫁好男人。
真心爱自己的就是好男人。
「妳爸爸一定气坏了。」Kitty又说。
「他掴了我一巴掌,现在都不跟我说话,」朱婷沉痛的闭了闭眼眸。「那间公寓也处理掉了。」
女儿出了这样的事情,令朱有福痛心疾首,他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尽到做爸爸的责任,现在收敛了很多。
「朱婷,别伤心了,只好从头来过。」珍珍安慰着她。
朱婷只是摇头。
「我的心死了。」
「唉!」大家一起叹气。
她们都不知道死过几百回合了,每一次还不是哭一哭,找朋友聊一聊,不也是活得好好的。
「说不定我们可以帮帮妳的忙,去找那位丁先生,说不定他会回心转意喔。」凯莎的浪漫脑袋又在发作。
莎莉点头,食指点着。「对,试一试又不吃亏。」她是真心想帮好友的忙。
「怎么做?」珍珍也很有兴趣,只要婷婷不要再那么伤心,教她做什么都可以。
「我也要。」Kitty是最配合的一位,通常大家都说好的时候,她绝对不会说不。
「爸爸已经去找过他好几次了,都没有用。」朱婷泼了她们一盆冷水。
四个女孩安静了下来。
「媒婆也去了好几趟,都被他扫地出门。」朱婷痛苦的撑着额头。
女孩们面面相觑,显然已无计可施。
也幸好她们没有自动上门找苦吃,否则就会像丁家的仆佣一样缩着脑袋,眼巴巴的瞪着主人发癫。
「我说了,台湾的已经撤销了,我已经不在这儿投资了,听见了没有?」丁淳吾暴躁得像头熊。
总公司--也就是丁淳吾的父亲丁海山亲自坐镇的主管会,正试着跟丁淳吾再度联络。
「淳吾,你爸爸说要跟你说话……」奶妈捂着话筒,小心的看着他。
「不接!」
奶妈赶紧拿起话筒,小声的说了几句……又愁眉苦脸的捂着话筒,看着丁淳吾。
丁淳吾冲了过去,一把接过话筒。
「爸!台湾有什么好?你说!」他一脸火大。
「台湾哪里不好?爸爸是在那儿出生长大的耶!」丁海山冷静的说。
「台湾变了,这边的人不再淳朴、善良,很会骗人!」他吼。
「你吃了什么亏?」丁海山一脸讶异。「先前不是听你说台湾充满商机、无限希望?怎么……」
「我……」丁淳吾说不出话。
他和朱婷闹翻的原因,他怎么都说不出口,大家都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朱议员经常来找他,都被他不客气的请了出去。
「儿子,你失恋啦?」丁海山笑问。
「我……」老爸怎么知道?
「以前那个女孩子跟你吹了?」
「没错!」知道了又怎么样?「谁告诉你的?」
丁海山笑了起来。
「你以前一天六通电话,告诉我那个女孩有多好又有多好,后来都不打了,然后又听到你要撤资,你想爸爸会联想到什么?」
他冷静了下来,可是胸口仍然起伏。
「如果你真的不喜欢,那就回来吧!」如果淳吾不想待在那儿,那么投资的事的确有重新考量的必要,毕竟公司的前三年是最重要的时期。
如果淳吾连待都不想待,还有谁能教他更信任?
「我会回去……」他顿了一会儿,「等我把这边处理好再说。」朱婷的影子又突然掠过他的脑海,让他的心口一痛。
年过了,他的伤口还是没有平复,原有的美丽计画全成了泡影,让他无法面对。
他躲着。
害怕他的伤心会冲出口,那样又是另一次伤害,于是一天过一天……直到电话不再来催,他才打起精神面对。
「想回来就回来吧,剩下的爸爸会派人过去接手。」丁海山挂断电话。
丁淳吾一阵茫然的将话筒递回给奶妈。
对呀,他为什么不回去?他遗迟疑什么?
可是脑海中浮掠过的倩影,又让他的心口揪得发疼了起来。
不,绝对不是这个原因,绝对不是为了她……
他一脸苍白的支着额头坐了下来,坚决的告诉自己绝不是为了这个原因,这个女人没有什么好想的!
「少爷!」奶妈端着一杯茶,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你要保重自己。」她实在很想问少爷是怎么了。
怎么好像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我没事。」他一脸坚决的抬起头。对,他知道原因了,如果不连根拔除掉她的身影,他永无宁日。
「你看看你,瘦了好多,你跟朱小姐是怎么啦?」
他咬牙。
「好好好。」奶妈不说了,赶紧回房。
丁淳吾拿起话筒一通接一通的打,巧妙的暗示亲朋好友,还有没有更好的女孩子介绍给他认识。
于是他又开始忙碌起来。
只要朱婷的身影从他的脑海里掠过,他就会咬牙的告诉自己别再想她了。
接着心口就会一下子揪疼,一下子愤恨,挣扎得让太阳穴跟着疼痛起来,然后他一回家就会倒在床上,整个人虚脱,连他今天约会对象的长相都忘得一乾二净。
这还不打紧,更错误的是他把约会的对象叫成「婷婷」,当场让人家的脸色一变。
除此之外,他在西门町看见一个长得很像「婷婷」的女孩,竟然不自觉的当场追了过去,等到看清对方的长相,他吞了口口水赶紧撤退,然后一脸茫然的独自回家。
完全忘了那个和他一起约会的女孩,把人家丢在西门町,苦等不着。
这样的例子层出不穷。
看到玫瑰花,他会立刻别开脸。
看到和迎面而来的情侣,他的心会揪疼。
为什么?为什么他忘不了朱婷?
他暗暗吶喊,捶着墙壁。
金姊和陈坤只能摇头。
「既然那么喜欢人家,为什么不和好呢?」
「斗气!」陈坤自以为很了解的说。「就像我们以前一样,后来还不是和好了。」
「可是这一回好像不太……」金姊也说不上来,她总觉得事情好像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别管了。」陈坤小声的说。「有缘分,就是会在一起。」
「也对。」金姊笑了起来。
可是墙壁捶打的声音还是让他们敛住神色,只好赶快关掉电视回房。
「少爷!」奶妈颤巍巍的在外头喊。「人家打电话来说……又有一个女生想跟你认识,你要不要呀……」
「要!」他打开门,露出一张发怒的狮子脸。「问他什么时候?」
砰!门又被狠狠摔上。
「唉,什么时候呀?」奶妈连客气也懒了。「……哦。哦……我会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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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朋友们的鼓舞之下,朱婷试着要忘掉过去,重新站起来。她决定下再沮丧,以泪洗面的过日子,于是她收拾心情,尽量开朗的迎接阳光。果然出来走一走,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她的心情果真开朗起来,不再觉得世界末日快到了,不再觉得这个世界了无希望。
人很多。
周休二日的愉悦气氛,不知不觉也感染了她。
突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眼睛睁大,随即仓皇了起来。
是淳吾!
她激动了起来,想躲却又没处躲。
好久没见面,她以为她已经心如止水了,没想到一见到面,那熟悉的身影又唤醒了她全身的细胞,又开始吶喊着要见他一面。
淳吾!她忍不住的走了过去,一脸欣喜。
他站在骑楼,正在等红绿灯,不知道为了什么事不耐烦,根本没心思去注意周遭的人。
他变了。
不再一脸神闲气定,不再一副悠哉从容的表情,他的出现跟身旁的人格格不入,周遭的人看起来是那么快乐,而他呢,浑身充斥着冷漠与排斥。
「淳吾!」
他惊愕的抬头。
是朱婷!
绿灯刚亮,他直视着她,完全没注意到现在已是绿灯,他有个约会,再不走的话他就要迟到了。
「妳……」为什么还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一直努力地想把她忘掉,她偏偏又来搞破坏。
「早知道今天出门前应该先看黄历的。」他咬牙的说。
她任由他奚落,眼神一直没办法离开他的脸。
似乎他怎么说她都不动心,他怎么说她都不介意,只要能看到他她就满足了,再也无所求。
「你还好吗?」她好想触摸他的脸,为什么那么憔悴?为什么满眼疲惫?
「好,非常的好。」他瞪着她。
他从未失败过。
却从天堂掉入了地狱。
日夜蚀心的滋味让他痛苦得想吶喊--
这些全拜她之赐,全尝到了!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
「那妳还出现在我的面前做什么?」
可是他自己又为什么移不开脚步,一直贪婪的盯着她?
「可是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吧?」
「我没有妳这种朋友,我无福消受妳这种朋友。」他冷着脸说。
「我……」她欲言又止。
「难道妳还搞不清楚吗?我可以容忍妳的性情,却无法容忍妳的欺骗,我恨欺骗我的人!」他突然大吼。
他恨她!
他恨她!
他恨她!
这种女人有什么好留恋的?
好,那就走,反正他今天有个约会,那么很快他就能把她忘了。
他毫不犹豫转身,快步穿越马路。瞧,他不是做到了?他不是做到了吗?
满心的欣喜再度换来了伤心,朱婷什么也没说,只是颤抖着唇,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她该死心了。她的小嘴一扁,了无遗憾的告诉自己,起码她试过了,以后不会后悔。
她转身,突然一个小孩顽皮的朝她踢了颗球,她朝他笑了笑,无心计较,只是爱怜的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正打算提出告诫,小男孩惊吓的退后,似乎不习惯和陌生人接触,一脸警戒的望着她。
好吧,大家都这样子,那就算了,反正多的是喜欢她的人。
她指了指球。
「你的球……」
球滚到了骑楼的角落,一个路人经过,好玩的一踢,小男孩紧张的追逐滚远的球。
「别去!」球往马路的方向滚,小男孩竟然不顾危险的追了过去。
路旁的人根本没有伸出援手的打算。
「别去!」她追着。
小男孩不顾红绿灯,在马路上追着球险象环生,路旁的人对着她指指点点,还以为那小男孩是她的。
「别去!」她喊。
球像是故意和小男孩作对,一直往前滚。
突然,街角冲出了一辆小货车。
「啊--」路人尖叫。
朱婷想也没想的把小男孩往旁一推,她却弹了起来--
「啊--啊啊--」尖叫声和煞车声齐扬。
朱婷只觉得一阵猛烈的撞击,随即陷入黑暗中。
「快叫救护车!」
有人奔了过来。
小男孩的母亲从百货公司奔了出来,一见儿子一脸苍白的瞪着躺在地上的女人,吓得赶紧捂着他的眼走开,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不是她的孩子呀?」
「妳看,她流了好多血喔!」
血汩汩的从太阳穴流了出来……渐渐的渗到了她的肩头……她整个人倒在血泊中。
「救护车还没来,别动她。」
肇事的司机一脸惊慌,面对多方指责,也只是急着为自己开脱。
一脸郁闷的丁淳吾又折回来了,手里拿了束玫瑰,下定决心要将这束玫瑰送给今天约会的对象,这一回不管对方长得怎么样,他都要认真跟她交往看看。
可是他的表情却很绝望似的,好像天要塌下来了,低首瞧了眼玫瑰,他立刻又痛苦的仰首,一脸挣扎。
「她很漂亮耶!」
「对啊,皮肤好白喔。」
前面围着一群人,他一脸烦恼的从他们身边经过。
「妳看!她穿香奈儿的鞋子耶!」
他愣住,转身,瞠大眼,
随即疯狂的拨开人群,想看看躺在地上的人是谁。
「嗳……」
「喂--」
「哪有人这么讨厌的?」
他一挤进去,瞥见躺在地上的人时,他的心几乎停止跳动。
「婷婷!」他疯狂的吼。要不是身旁的人拉住他,她可能有骨折,他会毫不犹豫的抱起她,揉进胸怀里。
「婷婷--」他发疯的喊。
救护车来了。
那束他打算用来追求别人的玫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丢弃在地上,任由路过的人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