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弄完了,呵……”才回头,声音立即打住。
萧邦正趴在床上熟睡着,一手还压在杂志上。
鱼可人悄悄走到床沿,蹲下身与他的脸齐平,盯了他好一会儿,见他胸膛起伏规律,才放心地把双臂搭上床,侧着头枕在臂上欣赏。
打第一眼开始,她不讳言,自己的确有七分迷恋萧邦出众的外型。
剑眉入鬓、眸子如星、睫毛浓密似扇,挺直的鼻稳占最中间的位置,整张脸犹如依照黄金比例刻画般,厚薄适中的唇令人很想……放肆。
再凑近点,萧邦温热的鼻息轻而缓地拂过她的眉眼,加重了她心底的燥热感。
稍稍放肆应该不为过吧?
鱼可人愈看愈大胆,最后干脆侧躺在他身边。
慢慢地,沉睡中的萧邦脸色愈来愈难看,眉头深锁,嘴里不停喃着:“爸……爸,妈,你为什么……不要……爸,你也不要我……为什么?”
断断续续的痛苦梦呓,让鱼可人马上握住他的手,他冰冷的手心使她不由得担心地轻哄。
“阿邦,我在这里,我不会走,我在这里……”
安抚了好一阵子,萧邦严肃的表情才渐趋和缓,跟着,唇边泛了浅浅的弯度。
望着他再次陷入熟睡的脸庞,她没来由地觉得幸福,渐渐地,眼皮愈来愈重,不到五分钟,鱼可人也会周公去了。
片刻,萧邦睁开眸子,将鱼可人那清秀的容貌净收眼底。
从她握住他的手心开始,他就醒了。
因为过去曾有被人出卖的经验,因此有他人在,他向来只睡五分熟,而刚刚他作噩梦,就表示他睡沉了。今天精神极好的他,怎会睡那么熟?
微微施加手劲,手心里的小手填满他的空虚,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有这般平实的感受。
“可人……”
他的指尖拂过她的发,她的颊、她的唇,最后他为两人盖妥被子,握着她的手,相伴入眠。
他很期待明早,可人将会以什么表情面对他?
明天,他定要比她早起,把她好好看个够。
带着愉悦的心情,萧邦陷入了安静的梦里。
连续工作五年,第一次请长假犒赏自己的第一天,萧邦没能如愿地看见鱼可人睡醒的脸,不过餐桌上却多了豆浆,蛋饼和一张纸条。
当你看见这张纸条,就表示你醒了。
我去上班了。
记得吃早餐!
可人
他爬爬头发,等盥洗完毕,吃完早点后已经十一点了。他套上休闲衫,一改平日的雅痞风格,他打算去鱼可人的公司给她一个惊喜。
出了捷运站,步行十几分钟,他在一家精品店前停住。
橱窗内有个不知是水晶还是玻璃的透明苹果,饱满厚实的造型深深吸引他的目光,他脑子里已在预想可人收到这份礼物时会露出的表情。
“萧邦?萧邦。”清脆的嗓音喊第一声时充满不确定,第二声才确定自己没认错人。
“秀纹?”
花了几秒的时间才认出对方。喊他的竟是他的昔日女友,上个月结婚,至于丈夫是谁,他压根没印象。
齐秀纹殷红的唇带着惊讶地圈成圆,“这时间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被Deanna炒鱿鱼了吗?”她开着玩笑。
“我也希望呢。你一个人?”在街上遇见昔日情人,萧邦没有半丝尴尬,大方得很。
“我老公去停车,我们等一下要去吃饭。你怎么穿得那么……不一样?”就她印象里的萧邦,总是一丝不苟,她好像还没见他穿过西装以外的服饰。
“最近放了长假,正要接女朋友去吃饭。”想到鱼可人,他眉梢不觉扬高。
齐秀纹没有错过他的表情,“何时变得这么殷勤?以前要跟你出去吃顿饭,还得跟你的秘书约时间,转性啦?”
或许吧,他感觉他正为鱼可人一点一滴地重新塑造自己,不过,他不会在别人面前承认。
“是你太久没见到我,才会这么觉得。不谈我了,你的婚姻生活还幸福吧?”他平静的语气就像和普通朋友闲话家常一般。
“后悔吗?来不及了,我老公可是很疼我呢!”
他们的分手是她造成的,明知他拒谈婚姻,她偏妄想成为他生命中的最后,结果……她挥挥衣袖转嫁他人,他不带一丝后悔地潇洒离去。
不过,她并不悔恨自己当初的决定,因为她爱现在的老公,而他也给了萧邦所给不起的——诚实的爱与永恒的婚姻。
萧邦不爱她,她感觉得出来,这是身为女人的第六感,但当初她却因为太爱他而抱持着鸵鸟精神,选择视而不见。
“幸福就好。”不多赘言,萧邦淡淡的表示。
是了,这才是她印象中的萧邦,不拖泥带水,干净俐落地对待所有事情。
“拜你所赐啰!下次和你女朋友一块出来喝个茶吧!我家老公还是很介意你的存在,每次吵架都把你扯进来,还要我三哄四骗才放心。”
“你很爱他?”从眉眼间,萧邦感受到她对她丈夫的爱。
齐秀纹甜蜜地说:“当然了,谁教他也那么爱我!啊,我该去跟他会合了,要不他会担心。拜拜!”俏丽的身影急忙寻找丈夫去了。
转个身,他推开精品店的门,再不赶快,鱼可人就要去吃午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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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鱼可人下班,各自回家洗完澡后,又一起外出晚餐。此时饱足的两人边走在回家的路上边闲聊着,待结束一个话题后,鱼可人定睛一看,赫然发觉两人已来到萧邦居住的大厦楼下。
“阿邦,你不是说要先送我回去?”
萧邦低首亲吻她的颈项,“上去嘛!我有个礼物要送你。”
“可是,太晚了……”
“你不是要拿上次我帮你录的美食节目录影带?上去嘛!好不好?”萧邦垂下诱饵。
女人的直觉提醒鱼可人,此去上楼恐有“埋伏”,她想说不,但颈间轻拂的鼻息让她逐渐失了理智。
最后,她还是跟着萧邦上楼。
“礼物在房里的床上……”暖昧的语调在她耳边徘徊,引得她脸红心跳。
她很清楚这是个明显的暗示。
愈靠近他的卧室门,她愈觉得应该掉头往回走,免得一失足成千古恨……哦,也还没到恨的地步啦!
步伐愈来愈小、愈来愈慢,跟在她身后的萧邦,唇瓣不自觉扬起一道弧度。
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柳下惠,既是他喜欢的女人,他自然会想要和她更亲密一些,好确定他俩实在的关系。
还记得上上个月,学妹单若瑶为她的专栏下了一个耸动的标题——“女人爱柏拉图”,女性读者反应极佳,但身为男人的他则不甚苟同。
毕竟,他是个活生生的男人,有欲有望,要他对待自己心爱的女人犹如艺术品般,只能欣赏不能触摸,这样还能算是爱情吗?
他又不是有性功能障碍,对于他心爱的女人,他当然想好好爱她。
“好漂亮的水晶苹果!你是不是在我们公司附近的精品店买的?”捧起床上的水晶苹果,鱼可人开心地连瞳孔也映射出苹果的形状。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一直想买啊!我还跟自己说,要是这半年都拿全勤,我就要去买来犒赏自己。”她捧在手中赏玩着,“我问过价钱,这很贵呢。”
“没关系,就当作是我犒赏你昨晚加班的辛劳啰。”他宠爱地笑着,关上房门。
瞥见他的举动,鱼可人并没有说什么。
从推开卧室门的那一刻起,愈接近萧邦的床,她却反常地愈清醒。
就因为明白萧邦要的是什么,她益发冷静。
没错,她很喜欢萧邦,当然也清楚他是个不要婚姻的男人,而她希望这种亲密的事只与丈夫分享就好。
那么,她又为何会进入他的卧室?
是不是她其实也很想和他发展更进一步的关系?
“可人……”萧邦环住她的腰,略带磁性的声音夹杂着浓浓的欲望。
“什么?”她很喜欢他用双手环住自己的感觉,以前她很排斥别人随意碰触她的,爱情,果真是会让人晕头转向的东西。
“我……可以吗?”萧邦含住她小巧圆润的耳垂,引发她一阵阵异样的感受。
他是真的想要可人!
“可是……”
“怎么,‘那个’来了?”
他直接的话语。让鱼可人由耳根子红到双颊,“才不是!”
细碎的吻如绵绵细雨般不断落在她的颈上。
“如果不想,你可以拒绝。”他重视她的感受更胜于自己。
“阿邦……可不可以不要?”她苦着一张脸。
从没胁迫过任何一个女人,激情欲火已被点燃的萧邦浅叹,“不想跟我吗?”
鱼可人嗫嚅地表示,“不是啦……我没穿美美的内衣……”
就为了这个理由?
萧邦一愣,跟着放肆地大笑,“哈……天,可人,你实在太可爱了。”
“不准笑,以前高中时看小说,女主角都会穿性感的睡衣诱惑男主角,你的经验那么丰富,我……我会自卑!”
倏地止住笑,他摇摇头,“可人,若非了解你,我真会以为你是在讽刺我。”
“人家第一次总是想浪漫一点嘛!”她可怜兮兮地把玩着他的钮扣。
“虽然男人很在意视觉享受,但比起‘实质的感受’,我想我宁愿要后者。”他笑得邪气,语带双关。
“你这话是不是说关起灯后就没差别了?”她蹙眉。
“当然不是,就算关起灯,我还是知道在我身下的是不是我爱的女人。或许在你眼中,男人重色重欲,不过也有例外。”
“你吗?”
他点点她的鼻尖,带她上床然后躺在她身边,环住她的腰。
“阿邦……”
“你是真的不想,还是找理由呢?”精明如他,怎会不了解她在想什么。
鱼可人抿了唇,“……对不起!”
“睡吧!我说了,既你不想,我不会勉强。”他翻开棉被,把两人包裹住。
“你真好!”
“错了,这是折磨!”
她轻柔的笑声,让他心里倍感甜蜜。
没有鸟语花香,没有阳光的呼唤,因为萧邦房里的窗帘向来是拉上的。
萧邦醒了。
鱼可人如丝的长发披散在他的胸膛、臂膀上,让他觉得很舒服、很享受。
忆起没发生任何暧昧情事的昨晚,他不禁莞尔。不过,棉被下纤细的腿跨上了他,如此亲昵的动作,实在令他很难保持理智。
抚着她缎带般柔滑的发丝,他轻柔地拿近鼻前,洗发精的清香飘进他的鼻间,是他喜欢的味道。
鱼可人嘤咛了声,更加挨进他的胸怀,紧紧贴着。
萧邦苦笑,这真是地狱般的折磨。
“可人,我爱你!”
他与女人上床从不说爱,因为连他自己也不信那一时的冲动会产生什么真爱;下了床,他更不轻易说爱,因为没遇见他发自内心想爱的女人。
但昨晚,他不如在鱼可人耳畔呢喃多少次,他多想要她明白自已有多爱她,可惜,两人聊天聊没多久,她便早早梦周公去了。
真让他泄气!
情不自禁地,他又俯身吻了她的前额。
“宝贝,起床了,七点半了。”
接着,一阵兵荒马乱后,萧邦在她双颊各送上一个响吻,送她到捷运站,又慎重地将一把钥匙交到她手心。
鱼可人的眼神充满不解。她知道这是他家钥匙,但她不明白他的用意。
“如果你想搬过来,我随时欢迎!”此刻的他,再清醒不过。
这是他首次想和一个女人同住一个屋檐下。
鱼可人显然受到刺激,迷茫地被人群挤入捷运站。
萧邦伸了个懒腰,举步回家。
途中,他还巧遇少了鱼可人当闹钟,正在与时间赛跑的姚宁宁,瞧她骑机车的凶狠样,他深感不安。
无怪乎有人说恋爱中的女人最美。
今日办公室每个人都能感受到鱼可人散发出来的美丽。
因小岚请事假,午休时,只有两个女人聚在一块用餐。
“幸好你昨晚有先回来洗过澡、换过衣服,要不,看你今天怎么洗脱罪名!”姚宁宁调侃道。
“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受到男人的滋润了喔?”
红潮染上鱼可人的脸,“宁宁!”
“‘秀色可餐’的功夫如何?”
“宁宁!”这一声使得附近的客人纷纷转过头,鱼可人连忙垂下小脸。
“好啦,不逗你了。不过,以后若有这种情形,请记得先跟我报备一声,我昨晚等到十一点多耶!”
“抱歉!我根本没有打电话的机会。”昨晚上床聊完天就直接睡了啊。
姚宁宁暧昧一笑,“原来那么激烈啊!”
再一次的,鱼可人又羞又急地喊了一声,这回,轰动了整间餐厅的人,室内顿时安静无声。
众目睽睽下,鱼可人尴尬地低着头,匆匆付了帐,拉着姚宁宁冲出餐厅。
“都什么时代了,还那么害羞,这又没什么!”四下无人处,姚宁宁大放厥词。
“可没人像你这样直接说出来啊!而且,我和他真的没做什么。”
姚宁宁朝她嫣然一笑,“这话从你嘴里讲出来,我相信。”正因为深知她严谨如修女的个性,她才信了她的话。
姚宁宁燃起一根烟,姿态媚极了。
“除去不想婚姻以外,其实‘秀色可餐’的条件大致说来还不错,要是有机会,可别错过了。最好先带他上床‘做人’成功,就不怕他跑掉了!”
明知她是在开玩笑,鱼可人还是忍不住指责道:“宁宁,这种半强迫的方式不太好,对方也有选择的权利,不能因为自己想要,就逼对方得参与自己的人生啊!”
姚宁宁弹弹烟灰,“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可人,答应我一件事,无论谁跟你求婚,你今年都不能结婚,好不好?”
啥?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吧?
鱼可人拍拍她的背,“宁宁,我要结婚也得有人求婚啊,你放心吧!我看短期之内是不可能了。”
“就算相亲对象的条件很好也不准喔!”姚宁宁丢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突然,鱼可人嗅到一丝算计的味道。
她推开姚宁宁,“亲爱的姚小姐,要不要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姚宁宁脸上的笑容比雕像还僵硬,“嗯……”她还想推拖拉,看能不能过这一关。
“宁宁!”
嗯,看来是不行了。
“是这样的,我是独生女,你也晓得,我家里那两个老的成天担心我嫁不出去,我只好放话说万一你今年没结婚,往后他们都不准逼我!他们以为认识你的父母,可以暗中推波助澜,所以就答应了。亲爱的可人,你不会见死不救吧?我后半生的幸福就全掌握在你手上了!”
帮助朋友,她很乐意,只是,这表示接下来的日子换她倒楣了。
她眯着眼,“呵!这是不是表示接下来我又要面临‘相亲追杀法’的攻击?亲爱的姚宁宁——小姐。”
姚宁宁连眨了数十次眼睛,“可人,我只能倚靠你了,你是我的救星!”说她谄媚、卖友求“自由”,她都不介意。
“那谁来救我?”
先前相亲多次,她很有经验,只是她不忍心见父母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秀色可餐’啊!反正他是你男友,只要让你父母误以为你们今年会结婚,我就能过关了。”
鱼可人正色道:“宁宁,阿邦不会想见我父母的,你忘了吗?他不要婚姻。”
察觉出她声音里过多的情感,姚宁宁上前抱抱她,“我要你踏出的这一步,会不会是害了你?”看她愈陷愈深,她怕最后自己成了害她情伤的帮凶。
鱼可人双眸含笑,“那是我的选择,我爱他!”
因为爱,所以尽管知道未来可能会受伤,她亦不后悔。
每个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有个好归宿,所以,迟早有天她得离开萧邦,她只希望那天愈晚来临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