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哥!真的是你,我好高兴。」她蹦地跳起来,一把抱住他,二十天没见,可想死她了。
王之铁闻著她的发香,漾起了一脸笑意,喃喃说道:「很好,你还记得你有丈夫,我正考虑该不该先打你一顿屁股再说?」
「哇!」她往後跃开,缩在床角,小心问道:「你真的会打老婆?」
「必要的时候,会。」他双手交叉在胸前,横眉冷眼地看著她。「比如老婆言而无信,抛家弃夫而去,你说,该打不该打?」
「我才没有言而无信呢!」她很圆滑的帮自己脱罪,「是你先摆出一副不想见到我的表情,自己搬到书房睡,我一来不愿自讨没趣,二来生怕碍著你的眼,会使你无心处理帮务,所以我才自动自发的暂时远离你的视线,这可不算跷家哦!」
「看来你根本没在反省嘛!」他皱起眉,眼里却没有冰寒的怒气。「依你所言,千错万错都是丈夫的错?」
回答「是」,会不会太嚣张了?清清是个有良心的好妻子,捋虎须也很有分寸,缩了缩脖子,伸出右手手掌,讨价还价道:「好嘛,给你打手心好了。不过,只可以打一下哦,而且不能打太痛,否则我会哭的。」
这算什么?王之铁哈哈笑了起来,拉住她右手,一使力,将她拉过来抛入怀中,附耳说道:「到了晚上,我再好好的惩罚你。」清清听了,面红耳赤的握起小拳头捶打他,博得他更畅快的笑声。
夫妻间的第一场小龃龉,就此烟消云敌,感情反而更增了一层。
长安分舵的人,很快便看出帮主十分宠爱帮主夫人,完全不同於他「冷面秀士」的本性,端看总舵出了那么大一件案子,帮主居然抛下一切,只为郭清清一人。其中,最感到不是滋味的便是左丹菊,又是一场空。
其实,王之铁前一日便赶到长安,打算不动声色的带走清清,不太想被人看穿他「爱妻如命」的本性。不料,意外发现左丹菊对清清的态度殷勤得过分了,他跟踪了一天,也气闷了一天,才决定来明的,好教左丹菊死心。
这点,他不打算告诉清清。「知妻莫若夫」,他可不想给她爬到头顶上去了。
教左乾坤殷勤招待了一日,王之铁便直言须赶回总舵,左乾坤不敢怠慢,设下饯别宴,老婆、儿子及长安分舵的重要干部一同作陪。
席间只听见王之铁和左乾坤不可避免的聊起花如雪的命案,左乾坤直言对夏居正那老滑头从不欣赏,却也不特别讨厌,因为夏居正总是有意无意的笼络每一位分舵主。
王之铁了然道:「命案发生後,批评他的人不少,为他说话的人也不少,可见他平时为人还算圆滑老到。」他冷静的语调不带半分情绪,使人听不出他是不是不高兴。「奇怪的是,我竟然不清楚夏居正的来历。」以夏居正爱吹嘘的个性,如果有几个威名显赫的亲戚,早该人尽皆知。
左乾坤是帮中长老,多少比较了解夏居正的过去。「据我所知,他出身平凡,没有太了不起的丰功伟业,反倒是他妻子的娘家非比寻常。」
「哦?」王之铁出耳聆听,眼睛的余光却瞟向清清,奇怪,她今天怎么吃这么少,淑女到不行?他又没要她扮演书生娘子,照平常那样吃喝便是。
清清也觉得自己怪怪的,不像平时好胃口,美食当前居然举箸如铅重。
左乾坤续道:「夏居正的妻子早逝,所以他很少提到他妻子娘家乃赫赫有名的『寄啸山庄』司徒世家,现任庄主司徒涯是他的大舅子。」
王之铁望一眼妻子,才回道:「没道理!司徒涯是他的大舅子,他居然能忍住不说?」用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给清清,以眼神示意她吃完。
左乾坤瞪眼道:「可能是妻子死後便少有往来,所以不提也罢。」帮主在干什么?疼老婆也不必当众表现出来,不怕惹人非议吗?
王之铁表情不变的道:「以我对夏居正的了解,这其中必有难言之隐。」他说完不忘瞪老婆一眼,她居然敢不把肉吃下去,又夹还给他,指著红烧肉上面有肥肉的部分,表示恶心极了!他习惯了她的怪毛病,随口将肥肉的部分咬掉,剩下的直接塞入清清嘴巴里,看她敢吐出来不?
清清把肉吞下去,「呕」一声居然真的吐出来给他,把大夥给吓坏了。
王之铁顾不得生气,一看她脸色发白的模样便乱了心,连忙起身将她整个人横抱起来,吩咐道:「快找大夫来!」有人疾奔而去,是左丹菊。
「铁哥,我没事。」清清用绢帕捂住嘴乾呕,众目睽睽之下,觉得难为情。
「有事没事等大夫来了才知道。」王之铁由著左夫人带路,来到一间雅房,让清清躺下。她从小能吃嗜睡,好命得不得了,美食下腹居然往外吐,肯定有问题。
「你不怕人家笑你儿女情长?」她扯住丈夫的袖子,细声俏问。
「你怕我被别人笑,就别给我出问题。」他摸著她的头,认真道:「你是我的命哪!只有你平安无事,我才有心情处理其他杂事。」
「嘘!别教人听见了,多不好意思。」清清望一眼站在门边等大夫来的左夫人,情知老一辈的人铁定不爱听这种话,觉得不成体统。
「你只要心里想著我就好了。」见她气色没有好转,他担心道:「很不舒服吗?」
「头晕晕的,躺著比较舒服。」
他为她压穴按摩,直到大夫随左乾坤进来。
大夫为清清诊脉,王之铁坐在一旁监视,没多久,只见大夫露山笃定的笑容,拱手一揖道:「恭喜!恭喜!尊夫人有身孕了。」
王之铁欣喜若狂,左乾坤夫妇也笑咧开嘴,伫立房门外的左丹菊则失意地离去。
清清先是眨了下水眸,又眨了一下,「我怀孕了?」眼睛睁得大大的,一时之间还没有真实感。
王之铁疼宠道:「你要当娘了,清儿,以後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不可随意乱走动,等回到总舵,我会多派几个人照顾你。」
清清总觉得那意思是「我会多派几个人监视你,教你没法子再落跑」。偷偷看向丈夫,他正动手将房门关上,闲杂人等全识相地走了。
她颦起眉,有些费力地抬眼睇著走近的丈夫,高大的身材要欺负人是很容易的……因为她见到一种奇异的熟悉,那是会让人呼吸紧促的光芒。
如果不是离房门太远,她会直接转身逃离这一双炽烈黑眸。
「你怀孕了还给我乱跑?很好,非常好。」他冷哼。
哇,要秋後算帐。
「我不知道啊!我又没有怀孕的经验。」她要赖皮道。铁哥的脾气不发则已,一发会吓得人发抖。「你要凶我吗?」她吸了吸鼻子,突然扑上来环住王之铁的腰,把脸贴靠在他的胸膛,倾听他有力的心跳。「人家跟你道过歉了,你还凶?你存心害我难过是不是?万一我伤心过度,流产怎么办?」以柔克刚,存心要他投降。
「你啊!我该拿你怎么办?」
王之铁伸出双臂环抱她,不管他多么生气她的出走及不知轻重,也磨灭不了寻获她时,心中所产生的欣喜;这些日子的苦相思,也终於有了尽头。更何况,她又怀了他的孩子!令他生气的是,她很可能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意外流产。
说出去,谁会相信他「冷面秀士」也有栽在女人手上的一天?她是他的命哪!谁能不要自己的命呢?王之铁就是这样死心眼的人。
「铁哥,我们要当爹娘了,理应欢欢喜喜才是。」
「答应我,别再做这种事了。」指的是她跷家之举。
「你放心好了,我会很乖的待在家里把孩子产下。」反正她一个人也不知道要怎么生,有铁哥照顾可是超幸福的呢!
王之铁的面容终於浮现了一抹笑,低下头轻啄她柔美的唇,并吮了一下她的下唇,酥麻的感觉使人动情。
他缠绵的辗转在她唇内厮磨,湿润而细腻,让她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他浓烈如火的占有,而她也心悦诚服地张开唇瓣接受他的攻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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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要快马赶回总舵的决定,不得不修改。
「大夫说我怀孕不到两个月,骑马应该没问题。」重修旧好之後,清清极力想表现得体贴、识大体。
「不行。」王之铁断然道。虽然她体质不错,一向没病没痛的,但怀孕非比寻常,又一直反胃乾呕,气色不若昔日红润,他不得不多担点心,万一骑在马背上又想呕吐,头晕目眩的摔马怎么办?
「孩子产下以前,你不能再骑马,听见没?」他叮咛道,怕的是她身体吃不消,但听在清清耳里,却敛著清秀的眉目,觉得他似乎看重孩子更甚於她,男人都很在乎继承人吧?!
「怎么不回答?」他担心她会背著他偷骑马,所以非得到一句保证不可。
「好啦!」清清垂著眉眼,跟自己无聊的心态搏斗。
铁哥的孩子不正是她生的吗?说出去,铁哥一定会觉得她很无聊,甚至怀疑她当娘的资格。
算啦!算啦!反正能与铁哥同床共枕过一生的人只有她,生个孩子平添生活情趣也不错。她很容易胡思乱想,幸好也很容易看开。
「那你先快马赶回去好了,相信左舵主会很乐意派一辆马车,缓缓护送我回总舵。」她再一次表现得贤慧。
「由谁护送你回去?」他挑眉问。
「应该是左丹菊吧!他武功比较好。」
门儿都没有!王之铁嗤之以鼻,决定了,老婆离左丹菊愈远愈好。
「你以为我肯不押著你回家,放你有机会逍遥游?醒一醒吧!清清,以後你想再偷溜出门,你会发现没那么容易了。」
「又说这种话,我才不是偷溜呢!」她还他一个鬼脸。「只要我觉得心情很闷,我就要出去透透气,否则,你就会有一个苦瓜睑老婆了。」
「够嚣张了你!」他点一下她的俏鼻子。
「才不会呢!有铁哥在身边,我感到特别安心,毕竟这是我第一次怀孩子。」
「这句话就顶中听的。」他笑著瞥她一眼。
「人家本来就不能没有铁哥嘛!只不知铁哥在不在意失去我?」
「傻瓜!我若能没有你,也不用千里追妻了。」
这个回答令她陶陶然,笑吟吟的赖在他身上散娇。
「真像个孩子,忘了自己快做娘啦?」他宠溺地数落道。
生性冷淡的他,只要把她抱在怀里便软了心,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相较於恩重如山的义父寒不英,他可以说走就走,一走便是三年,思之不免汗颜,唯有掌舵「天龙帮」於不坠,以告亡者在天之灵。
当然,前题是要把清清绑在身边。很快的,「天龙帮」上下均会晓得,没有了帮主夫人,帮主随时会跟著落跑。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铁哥。」
「当然是带著你一同回总舵,由我亲自护送。」
「可是,你不须急著赶回去处理雪姨那件案子吗?」
「那是刑法堂堂主的职责所在,我要的只是结论。」
一听见这沉稳冷静的低沉嗓音,就知道他并不因沈拜金是女人而特别宽容。
由沈拜金身上会联想到宋迟,不晓得他带著那位老婆婆进总舵寻亲,有没有再次被沈拜金轰出来?思及此,清清有些迫不及待想回去一探究竟。
只是,清清完全没有想到,随後的路程会折腾得她昏头转向,呕吐连连,一向身强体健的她,竟在怀孕时虚弱得像个病人,害喜这么严重,看来她的体质并不适合怀孕?!
第一天,她忍耐著,一句抱怨也不说,只有睡觉时可以忘了害喜之苦。王之铁将她的不适全看在眼里,打尖歇息时,顾不得其他护卫的眼光,大掌不时抚上她紧蹙的眉头,轻声细语地给予安慰。
第二天,她难受得很想晕倒了事,偏偏事与愿违,於是青白著一张脸,把老公叫进马车里,发出严正的声明:「我只生这一个,你赶快作决定,要生儿子还是女儿?」
这种事能由他决定吗?王之铁简直哭笑不得,但是,当他听见清清忍不住发出细细的呻吟声,双眼紧闭,侧身倒在座位上,忙道:「只要是你生的,都好。清儿,忍耐一下,大夫说孕吐的时间不会拖太长,过一阵子你就不会再想吐了。」
「可是,我现在就难受得很想哭!」她一手环在腹部,一手捂住嘴,眼泪竟真的掉下来。
王之铁不再犹豫,大步跨上马车,由他坐著,将她抱在怀里,让他的身体代替她吸收了车厢的震动。
「我抱著你,你是不是会舒服一点?」他拭去她的泪水,亲吻她的面颊,心疼她正在受苦,而他却无能为力。「看你这模样,就生这一个别再生了。」他允诺道。
清清如猫儿般偎在丈夫怀里,昏昏沉沉地想著:铁哥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了!我娘真有远见,将我的终身托付给他,但愿不要有人来抢……
「睡著了?」王之铁微微一笑,低头在她发际轻嗅她淡淡的馨香。
有一个孩子就够了。可怜她每次怀孕都要饱受害喜之苦的话,那「下不为例」也罢!他还是比较习惯她活蹦乱跳又有点嚣张的率性,病美人不适合她。
清风拂进窗口,他满怀爱意地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她眉间的忧愁缓缓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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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总舵,夏银秋为了保住父亲的一条性命,居然说她愿意「牺牲」嫁给王之铁当偏房,只求帮主饶夏居正一命。
当时适逢王之铁离帮千里追妻,留守总舵的大头头们,如陈真言、张经略等人,都觉得帮主的「贤内助」不太称职,帮主有必要再娶一房真正能拴住他的心留在总舵的美人儿,一来能使帮主心无旁骛,二来有美人虎视眈眈,郭清清绝不敢再使性子逃家而去。
夏银秋自愿委屈做偏房,大头头们都认为再好不过了。
在夏银秋这方面,也不算她自己厚颜提出此交换条件,她也有长辈作主,就是由宋迟护送而来的老婆婆——「寄啸山庄」的老夫人,人称司徒姥姥,她居然是夏银秋和施佛娃的外婆,奇怪的是,夏居正从不曾提起。
夏银秋得知自己有如此大的靠山,不禁叹息道:「姥姥,如果你早来三个月,就可以为我作主嫁给帮主为妻,而非今日的偏房了。」
司徒姥姥笑骂道:「要不是听到你爹出了事,我也不会跑这一趟,惹得你舅舅派三路人马要追我回去,就是不想卷入帮派纠纷。」
「舅舅太无情了!」夏银秋忿然道:「即使我娘早逝,但我身上也流著司徒家的血脉,他就完全不念兄妹之情?」
「这也怪不得你舅舅,你娘和佛娃她娘的婚事都没有经过家人的同意,她们皆自愿脱离司徒家的庇荫选择跟男人私奔,你舅舅也就把她们从族谱中除名了。」司徒姥姥叹息一声,生女不肖,她也很无奈啊!
施佛娃就完全没有夏银秋的热络,也不以为「寄啸山庄」会成为她的靠山,突然冒出一个外婆,反而很不习惯哩!对於司徒姥姥提议夏银秋给帮主做妾,而夏银秋居然答应,更感到匪夷所恩。
夏居正刚被关进刑法堂那一阵子,她们顿失依靠,向来被众星拱月的夏银秋感受最深,不再是高傲不可一世的美凤凰,唯有雷恒一对她的态度不变,甚至站出来支持她,两人的关系进展迅速,几乎已到互许终身的地步。
「表姊,你自愿给帮主做妾,雷大哥怎么办?」施佛娃私下问她。
「什么妾不妾,太难听了,是偏房。」夏银秋很执著於这一点。「帮主一样要大红花轿来娶我,所以是偏房,可不像花如雪没有迎娶仪式便给收了房,那才叫妾。」
「这样你也高兴?你的自尊呢?绝不伏低做小的志气呢?」
施佛娃不想她这样也高兴,真是大出意料之外。
「我有别的选择吗?总不能眼睁睁看著爹被处死呀!」夏银秋不曾给表妹瞧轻过,又开始乱发狂语:「你等著瞧好了,我并不是甘心做小,等我进了王家门,帮主迟早被我迷得晕头转向,到时我三千宠爱在一身,郭清清给帮主踢到一旁凉快去,我等著被扶正哩!」
「帮主若是喜新厌旧之人,有一天不也轮到表姊被休吗?」
「这是不可能的事!凭我的美貌,男人不可能厌倦我。」夏银秋受不了她的冷嘲,总觉得自从爹被关後,表妹对她的态度不比往昔尊重,也不见表妹为爹的事向人低头求救,也太忘恩负义了。
「你怎么老是不清醒呢?帮主若迷恋你的美色,早娶了你,不会去娶郭清清。他当初没娶你,现在又怎么可能纳你为新宠?」施佛娃真想摇醒她,冷不防夏银秋却赏她一个耳刮子。
「佛娃,你不在乎我爹的死活,我都没怪你,你还要泼我冷水,你存的是什么心?我爹还没死呢,你当我制不了你了吗?」
施佛娃摸摸自己被打的面颊,眼睛盯著地下,不使人瞧见她—双眸子比秋星更冷。「表姊,雷大哥爱你,你不也多少对他动了心,你嫁给他才是天赐良缘。我实在不忍心一向高高在上的你,委屈做小,郭清清肯容你吗?而你甘心向她奉茶,尊她一声『姊姊』吗?」
「我不甘心,但也没法子,幸好这只是暂时的,我早晚会被扶正,我有自信。」夏银秋面色凝重,双手紧握,叹息道:「至於雷大哥,我只好辜负他了,相信他会谅解我。不然,佛娃,我把他让给你好了,即使你最近的表现令我失望,我一样宽大的为你的幸福设想。」
又来了!老是将自己不要的东西硬推销给我,还摆出一副恩重如山的嘴脸。施佛娃眼波流动,瞟了表姊一眼,淡然道:「雷大哥爱的人是你啊!他看不上我。」
「也对。」夏银秋故作伤感道:「男人见了我,总是情有独锺地爱上我,很难再去喜欢别的女孩子了。左丹菊也是,雷大哥更不例外了。唉!难道美丽也是一种错误吗?佛娃,你就耐心地等待良缘吧!」
「我不急,表姊。我只希望你慎重地再考虑一下,把握真正的幸福。」
「会的,我一定会幸福给你看,你放心好了。」夏银秋摆摆手,自去找外婆共商对策。
留在原地的施佛娃还在笑,却已是冷笑,比冰还冷。
「愈是不让你做的事情,你偏偏要做,那么,你就去丢脸吧!等著自取其辱吧!你不会是永远高高在上的女王,等帮主回绝了你,让天下都晓得你连做妾都没人要,到时候看你怎么办?」她眼里带著一种比针还尖锐的讥诮之意,自言自语道:「对了,我该去向雷恒一撒撒娇,说表姊要将他让给我当丈夫哩!保证他的脸马上黑一半,等表姊想吃回头草时,他总不会没志气的照单全收了。」
凭什么夏银秋一辈子压在她上头?这回夏居正出了事,没人时时刻刻为夏银秋撑腰,施佛娃一点一滴的释放真实的自己,才更深刻的体会到过去的自己是多么委曲求全,也间接助长了夏银秋的不可一世。
不了。施佛娃告诉自己,风水开始轮流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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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丝细雨轻柔地落下,万家灯火早巳熄灭,总舵内一片阗然,只有「龙门厅」点燃巨烛,照著王之铁俊雅的脸上怒火顿生,几位大头头们皆哑了口。
「叫我纳妾?用夏银秋的美色来交换夏居正的狗命?」王之铁震怒地在椅背上用力一拍,冰冷的眼直直射向底下的人。「让我简单的告诉你们,第一,我是不纳妾主义者:第二,雪姨不能白死,夏居正该如何定罪就如何定罪!」
「可是,帮主,夫人她……」
「夫人怀孕了。」王之铁不自觉口气好了些,但他仍很生气这些白目的人。「一回总舵,我即当众宣布夫人有喜了,叫大夥儿当心些,因为她怀孕的状况不好。结果,你们还敢对我提出如此可笑复可恨的要求,这话若传到夫人耳里,她伤心得动了胎气,陈真言,你来告诉我,我该找谁算这一笔帐?」
「这……」陈真言心虚了。「帮王,这世上也有许多男人在妻子怀孕不方便伺候时纳妾,好让妻子安心养胎,不用烦恼照顾丈夫不周;甚至,更贤德的妻子会主动帮丈夫纳妾。」
「尊夫人也是其中之一吗?」
「不。」陈真言低头。
「我的清清也没那么『伟大』,我也不允许她那么伟大。我很爱我的妻子,我允诺过,我终生不纳妾!」王之铁迫不得已地在属下面前表白他的爱意,只希望下不为例。「有一天,或许我会有女儿,我要她以父母为榜样,绝不容许女婿乱搞女人来糟蹋我的女儿,也因此,我必须以身作则。而你们没有女儿吗?岂有教人纳妾之理?」
「可是,司徒姥姥亲自做媒人……」
「那又如何?司徒家落魄到必须以色事人?」王之铁最恨外人干涉家务事。
「其实,这也是夏姑娘一片孝心。」
一群不开窍的混球!
「你们到底把我当成什么?」王之铁愤怒地眯起双眼。「见色起意的好色之徒?只要把美女送给我,就换得夏居正太平无事,传出去,我成了什么?而你们,老帮主去世不久,他的枕边人被杀,你们丝毫不想代他老人家出一口恶气,反而处处维护夏居正父女,不怕江湖朋友笑话你们吗?」
陈真言等人不敢再说,帮主所言在在是理,反显得他们理屈。而王之铁—点都不在乎开罪司徒姥姥,也使他们更加心悦诚服,唉!没法子,帮主若真爱那个不够贤慧的「贤内助」,他们只有帮著看紧郭清清,以防帮主跟著不见了。群龙无首,很丢脸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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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王之铁交代「此事到此为止,不可宣扬」,但人多嘴杂,堵得了这一个,可堵不了另一个,再加上「此事」在他们回总舵之前已走漏风声,谁也想不到帮主会拒绝夏银秋当偏房,简直是天下奇闻,不传开才怪!
这传呀传的,便传到郭清清耳里去,她的反应很直接:气血上涌,晕倒在床!(因孕吐而体虚,正躺在床上休息。)
丫头们全吓死了。本来多嘴的小丫头是想讨好夫人,因为帮主直言他今生不纳妾,拒绝了夏大美女「卖身救父」的孝心,足见夫人的魅力多大哪!一生独宠妻子一人,这是多少女人想求而求不到的。殊不知,造成反效果。
清清晕倒的事传到王之铁耳中,他马上回卧龙轩,心里气得想杀人,一进卧房便听见清清哭得震天价响,已醒来无事,这使他安心了些;然而,记忆中的她已有多久没痛哭一场?他想不起她上次哭是什么时候。
「清儿,别哭了,什么事都没发生,你何必哭得这么伤心?」看她哭得肝肠寸断,他内心无法遏止地涌现缕缕柔情,把她拉进怀里,为她拭泪。
「我、我没想到陈真言那些人这么……这么讨厌我……哇……他们居然主动要求帮主纳妾,而我们成亲不到半年耶……呜呜呜……他们一定很恨我。本来……本来他们就中意夏银秋当夫人……」她抽抽噎噎的哭个不停,实在是太伤心了。
「他们不是恨你,清清,快别胡思乱想折腾死自己。他们只是跟夏居正父女相处久了,难免会替他们说话,但我已斥责过他们,担保不敢有下次。」从容平稳的语调令人安心,她哭声渐止。
「可是,我还是好难过。」她颇为激动地说:「一定是我刚入门时,没有准备『见面礼』给那些人,我听雪姨讲过,夏银秋早已计画好当上帮主夫人後要送礼的清单,相比之下,我不但粗心,又没惊人的嫁妆,难怪他们不把我放在眼里!」
「傻清清,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王之铁微微一惊,心想这事已在清清心底烙了印,若不排解开来,这心结会使双方日後难以相处。
「本来就是嘛!欺负我没娘家撑腰,他们想巴结『寄啸山庄』。」
「你想太多了。」他有点哭笑不得,本来清清不是这么多心的人,怀孕使她变得多愁善感,流於情绪化了。「别把陈真言他们想差了,其实他们会这么做,有一半也要归咎於你。」事到如今,他只有点化她一下。
「为什么?」清清大不服。
「因为你半夜离家,去向不明,我忧心如焚,一得知你人在长安,马上飞奔而去。这令他们傻眼了!慌张了!唯恐帮主被帮主夫人拐走,抛下『天龙帮』不管,这才想用美人计来拴住我的心,刚好司徒姥姥替外孙女说媒,大家才乐见其成。」王之铁瞅住她,玩味道:「你这位帮主夫人使他们太没有安全感,你想,你不该负一半的责任吗?」
「啊?」清清料不到是这种答案,怀疑是不是铁哥想拐她?「我才不负这种责任呢!是你不好,想睡到书房去,我才离家的。而且,当初你也说过,我是嫁给你,不是嫁给整个『天龙帮』,教我不用担心做不好帮主夫人。」
「我是说过没错,因为我了解你,不会对你有超乎常人的要求。但他们不同,他们有的只是帮中兄弟对帮主夫人所该有的行为的一种期待。而你违背了他们的期待,他们便不知所措而乱了阵脚。」他直直地看进她的眼瞳中,使她有些心虚。
她承认自己从没认真看待帮主夫人这个身分,因为她与铁哥相知相爱,成亲後她自然便成了帮主夫人。於她而言,「帮主夫人」是嫁给铁哥後的副产品,也是附属品,她并非为了这个地位才嫁人。
如今,她必须开始认真看待这个不可等闲视之的身分吗?
清清突然觉得好无力。「我必须改变自己吗?又须改变到什么程度?」既然离不开铁哥,也就抛不开这束缚人的身分,不随遇而安又如何?
「傻清儿,别钻进了牛角尖。」他低沉的嗓音奇异地让她纷乱的心情平静下来。「如同我之前所要求的,你只须陪在我身边就够了!当你气闷时,我会陪你出去散散心,你也可以和其他女眷相约去逛大街。总而言之,你只要做到不背著我偷溜出门,便是尽责的帮主夫人,陈真言他们也不敢再多说一句废话,一切有我替你顶著。」
「真的?」
「难道我对你有过其他的苛求吗?」他反问一句。
清清绽开笑颜,并在心中漾开了「嫁对丈夫」的甜蜜滋味。
「我就知道铁哥对我最好了。」她眉飞色舞地说:「我听说铁哥一开始就拒绝陈真言他们的鸟笼提议,坚决不纳妾,我好感动哦!天下男人都该跟你学学。」
王之铁不想让她得意过头,悠然道:「当帮主可是很累人的,剩余的精力能应付一个爱逃家的老婆就不错了,若是『再来一个』,搞不好换我先落跑,我这叫有自知之明。」
「讨厌!」她转身捶他一记,又重新窝回他怀里。「教人听见,还以为我是哪来的恶妻呢!明明我就很听铁哥的话嘛,是个再好不过的贤妻。」
「闲妻?倒也中肯。」他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她听不出贤、闲有何差别。
「别管他闲妻不贤妻,只要是我王之铁的妻,就是最好的女子。」果然偏心。
「那当然。」
清清大言不惭,冲著丈夫嫣然一笑,情意流转在彼此的眼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