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说……要给你补过生日的吗?”她不是没有想过来到他的家里可能发生的事,但这样……是不是发展得太快了。
宇文扬轻笑,“你想怎么补过?”
钟晴轻轻挣脱他的怀抱,看着他,“你家里有什么东西吗?我做好吃的给你吧。”
“可是我觉得你最好吃。”宇文扬直言不讳。
钟晴俏脸微红,“我是说吃的。”
宇文扬好心情地放过她,“家里最多的就是酒,至于吃的——应该是有几盒快餐面。”虽然在装潢时并没有忘记将厨房布置得一应俱全,但其实也并没有用过几次,他从来都是在外面吃。当然,以前姚雪莹也曾兴致勃勃地为他下厨,但她的水准实在让人难以下咽,所以综合来讲,厨房基本上和没用过差不多。
“只有这些吗?”钟晴皱眉,“附近应该有超市吧,我下去买些东西回来。”就这样补过生日是不是太没有诚意?
“不用了,我不是很饿。”
“可是说过给你补过生日的嘛。”
“没关系,煮面给我吃也一样——你会煮面吧?”他担心她重蹈姚雪宜的覆辙。
“当然会,我从十岁开始做饭、洗衣服,闭着眼睛都做得出来。”别的不敢说,做饭她还是相当拿手的。
“是吗?”他的心放下一半,“那你煮面给我吃吧,怎么说你也已经是大明星了,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关注的。”
“我?大明星?还差得远呢。”钟晴笑道。
“钟晴,我相信你终有一天会成为名副其实的大明星——去除一切附加的东西,只凭你的歌声,你会成为超级巨星。”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宇文扬看着她,“我相信你。”
“其实,能不能成为大明星我倒不是很在意,”钟晴真心地道,“我只要能唱着自己喜欢的歌,给那些喜欢这些歌的人听就足够了。”
“记住——”宇文扬拉着她的手,“只有你成为大明星了,你才能真正的有资格选择那些喜欢的歌,只有那样你才能有机会唱给别人听,在更大、更广阔的舞台上展现你美丽的声音,让更多的人听到、喜欢。人们因为喜欢你的歌而喜欢你,但是,因为喜欢你这个人而喜欢上你的歌——这不也是件很美的事吗?”
“嗯。”钟晴点头,听了他的话,她很感动,“好了,我去煮面了。”
“好。”他拉着她的手去厨房,才起身门铃却突然响了。
“是谁啊,这么晚?”
他喃喃自语,打开门,表情顿时一僵。
“你怎么来了,不是约好明天见面吗?”
沈启文西装革履,风度翩翩,身后还跟着四五个保镖。
“打你电话没人接,路过这里,看到灯亮着就上来了。”他慢条斯理地说。
大概是换衣服时忘在房间了,只是——“不是约好明天吗?”
“加拿大那边突然有急事要我回去,明早我就得走,恰巧今天有时间就过来了,怎么,不方便吗?”
宇文扬冷淡地看他一眼,“请进吧,不过,保镖就请留在外边吧,我应该对你构不成任何威胁。”
沈启文吩咐保镖守在外面,走进客厅见钟晴俏生生地站在那儿,饶有兴趣地打量一番,是个气质清纯的小美人,“原来有朋友在这儿。”
钟晴看一眼宇文扬,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后面也不介绍。
“您好。”她只好打声招呼。
“你好。”沈启文气质儒雅,面带微笑地道,“小姐的芳名应该怎么称呼?”
“你到这儿应该不是来交朋友的吧。”宇文扬微微有些不悦。
“不是交朋友,但是我至少应该知道你都和什么人来往。”沈启文扫他一眼,悠然地坐在沙发上。
感觉到空气中异样的火花,钟晴识趣地道:“既然你们有事要谈,那我先走了。”
“你不用走。”宇文扬道,“我们很快就会谈完……你去房间等我吧。”
啊?钟晴眨眨眼睛,他不知道有没有意识到这么讲有多么暧昧,不过,现在应该不是探究这个问题的时候。
“在那边。”宇文扬揽上她的肩,将她送到房间门口,“很快就好。”
“哦。”她乖乖地走进去。
宇文扬面对关闭的房门深吸口气,回到客厅,沈启文翘着右腿,挑起略微垂下的眼皮看他。
“你的新女伴吗?看起来是个好姑娘。”
“我找你不是要谈她。”宇文扬在斜对面的沙发坐下,他不想听钟晴被父亲品头论足。
“那是为了什么?”
沈启文心中有数,“如果是为了沈非的事就不必谈了,沈氏必须要有个人接过去,我不可能永远坐在这个位子上,而且,接手沈氏也不是什么坏事。前几年你就说让他在娱乐圈待几年看看,我答应了,现在他有二十七了,玩也该玩够了。”有了沈氏就等于有了一座金山,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愿意接。
“我就是为了沈非。”宇文扬单刀直入。
“你不想接沈氏我不勉强你,但是沈非——你应该管不着。”
“沈非他生性散漫,根本就不适合管理企业,况且最重要的是他不想。他已经是大人,有自己的人生规划,我想,谁也没有权利抹杀。”
“我说过,你管不着!”沈启文沉下脸。
“他是我弟弟,他向我提出请求帮助,我没道理不帮他。”
“你弟弟?”沈启文冷笑,“你连姓氏都改了,自己的祖宗都不要了,还什么弟弟!咱们早有共识,我也管不了你,但是,沈家的事你不要插手。”
“沈家的事我的确不想管,你们爱闹爱折腾都不关我的事,但沈非找上我,要我帮忙,我又能说什么?虽然不想承认,但我们的身体里都有你的血在流动,他的确是我弟弟。”宇文扬异常平静地说。
“我是你父亲,你不还是这样对待我?”现在又满嘴弟弟弟弟的,他当作他们是一家人吗?
“我们今天不是讨论家庭关系,我只说我要求的。”宇文扬直视父亲,“请不要干涉沈非任何想做的事,如此而已。”
“你说得很轻松,也很简单,但是不可以。”沈启文一口回绝。
“应该是可以的,我手上有母亲遗留给我的百分之五的股权,另外,十岁时爷爷也送给我百分之五的股份——我一共拥有沈氏百分之十的股份,虽然不是很多,但据我所知你也只是拥有百分之二十五而已,这些年那些股份一直在你那儿我动也没动,钱也是一分没拿,加上我那百分之十,你才是最大股东,你也不想我拿回来吧?”沈氏是个家族企业,但据他所知,这个家族内部却并不和。
沈启文眉头紧锁,脸色铁青。
几年前之所以答应他,就是因为顾虑到这个原因,没有捅破,没想到今天他竟是堂而皇之地用这个压他!原来一切他都心中有数。
“沈氏总要有人接。”
“你应该还有别的选择。”宇文扬提醒。
“晋儿他还小!”
宇文扬叹口气,“你不会以为我们相信你就只有三个儿子吧?”依父亲风流成性,十个八个都不算多!
沈启文舒缓眉头,妥协地叹了口气。
“其实,你才是继承沈氏的最佳人选。”
“我不想,而且,我认为你也并未真的这样想。”宇文扬淡淡一笑,这次算是最激烈的一次交涉,甚至可以说是威胁,可是很奇怪地竟头一次出现平和的解决局面,没有争吵,没有怨恨……真是令人惊讶。
的确,他真的未必这样想,沈启文有些失落地想。
有胆识,有心机,有眼光,有计谋,这一切的一切都证明宇文扬的确是优秀的商人,只是,不能容忍的是还多出了一样,就是恨——或许不能称之为恨,而是怨,对他的怨,对自己的怨,他很想肯定这个孩子在商业上的成就,但是如果将沈氏交给宇文扬,他很难保证自己会以何种方式收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只能如此。
等了很久,钟晴几乎研究透了房间里的每一件摆设宇文扬才敲门进来。
“结束了。”
钟晴回身看他,他在笑,可是笑意并没有到达他的眼睛。
他坐到白色的大床上——那张床的确很大,躺三四个人也没问题,而且保证不会被挤掉在地上。
“那个人……就是你恨的人吗?”她问。
“看得出来啊。”宇文扬有些自嘲地一笑,想来他没有像沈非一样进入演艺圈是再英明不过的选择,完全没有演技。
“我从来没看到过你对人那么……”钟晴努力寻找词语形容,“冷淡——应该可以称之为冷淡,冰冷。”偶尔他也会表现出给人一种很有距离的感觉,但从来不会像这个人出现时一样,似乎要将周围的空气冻结。
“他是我父亲。”宇文扬说。
“啊?”
难怪当时她说曾经恨过父亲时,他露出那样的笑容,很古怪,但好像也有一丝安慰,“你也恨……你爸爸?”
“是啊,我还没有长大。”宇文扬忽然想起她说的话,说什么是因为以前没有长大才恨的爸爸,现在不恨了之类的。
钟晴不禁一笑,走到他面前,“可是你已经三十一岁了,已经很老了。”
“刚才你还说三十一岁不老!”宇文扬佯装生气地看她。
钟晴半蹲着握住他的手,仰脸望着他,“可是人生又有多少个三十一年呢,再过三十一岁你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恨他?他……三十一年后还会存在,让你恨着吗?”叹口气,“我其实很想见我爸,可是我不敢……不敢走到他面前,怕他很冷淡地对我,甚至怕他第一眼认不出我,我会生气……”
有一次她手里攒着买好的火车票想去找他,可是因为没有勇气最后只好望着徐徐开动的火车,将票撕了。
“我其实,好想看到他……我好想他。”
作为老公,无疑他不是好老公,甚至根本就不合格;但作为父亲,却不能说不是个好父亲。小时候,她也的确感觉到快乐幸福。
“我和你不一样。”宇文扬唇角向下,抚摸她的长发,叹了口气,“你和父亲之间可能存在着一些美好的回忆,让你在即使恨着他的同时也能够想起,但我没有……没有好的回忆,我能想起的,只是母亲流了一地的鲜血,只是这些。”
“什么?鲜血!”钟晴震惊。
“我妈她有抑郁症,她是自杀。”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对她说这些从未对任何人提起的事,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恨着自己的父亲……是这个原因吗?
“扬……”
“可是,如果不是——他,我的父亲,如果不是他每天周旋在别的女人身边,连家也不回,我妈不会自杀,我相信不会。”原来发生过这样的事,难怪他会如此冰冷地对待他父亲!
“你亲眼目睹了你妈——”
“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看到,那时阿姨抱住了我,但我觉得是看到了。”
“扬。”钟晴起身抱住他的肩膀,和他比起来,她的那些事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了。
“干什么?”宇文扬顺手环住她的纤腰。真是好奇怪,有她在身边,他真的觉得平静多了,是他以往难以想象到的安宁——
“我饿了,煮面给我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