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宇吗?’原本低头看书的主子为小仆话中某个姓所代表的意义,快速的抬起头来,原本如海般蔚蓝的眼睛变成仿若会发光的宝蓝色,整个面容浮现一种仿似会灼伤人心的耀目光彩。
贴身小厮小心翼翼地道:‘李姑娘很……奇特呢。’他其实想提醒主子那异国少女又怪异又没什么身份,和主子根本不配。
‘奇特?’公爵大人侧着头想了一下,‘真是很好的形容词,在我脑子里只想到以漂亮来形容她哩。’
‘漂……漂亮。’主子的审美观百份之二百有问题,要看真正美丽的人只需给主子一把镜子就行了,但那个少女,平凡的连他都看不上眼埃公爵大人的薄唇扬起优美的弧度,双眼发光地道,‘你不觉得吗?李宇她的眼睛有多迷人,嘴唇有多可爱,神态举动有多令人心动埃她第一天上船对我挥手时,那种无邪的表情……当时我的心怦怦乱跳,仿佛要跳出胸腔之外,我从未见过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埃而且她那么小,仿佛一碰就碎的样子。和她说话,非常快乐呢。’
‘埃’贴身小厮发出绝望的呜咽声,‘路路路少少少爷,你你你爱爱爱爱上那个异异国少少少女啦。’
‘爱?!’公爵大大的神情呆滞了一下,而后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笑了起来,‘我爱上李宇?别胡说了,我才十七岁,还不想结婚。而且李宇才十三岁还是十四岁?
太小了,谢医生说,早结婚对男女身体都极不好呢。’
这次换尤利安张口结舌了,他从未提出过结婚这两个字埃而且刚才主子的激烈告白算什么,还有他那一提到李宇就会变成星星的眼睛,忍不住往上挑的嘴唇,动不动就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傻傻笑容又说明什么。从遇到李宇开始,尤利安几乎以为他侍奉的不再是永远冷静又如阳光般耀目的天之骄子,而是霸占了主子身体的一个白痴。
路伯纳公爵对世间的男女之情从未有机会品尝,遇到了能令他心动的少女却不知那是何种感情。还有不管那爱了就要结婚的思想到底是别人灌输给公爵,还是公爵自己翻看民间小说得来的信息,尤利安都不打算纠正这有些偏颇的知识。
‘对……对嘛。’看着主子蓝宝石般美丽的双眸已不如初上船时清澄,染上的一抹异彩,那是公爵还未了解的叫欲望的东西,却让主子的面容更加绝美。‘李姑娘只不过是船上偶遇的少女嘛,我们到平津应不和她同路吧。’
‘那样下了船后就无法相见了。’路伯纳这样想。突然一种强烈的痛苦感击穿他全身,路伯纳呆呆地抚住胸口,不知为何如此。
尤利安看着路伯纳公爵突然惨白的脸,心中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李宇,李宇。’
被叫的少女回过头,微笑着道:‘路伯纳。’
不……不一样呢。原本在路伯纳身后不情愿跟着的小厮在看清少女的笑容后,瞪大双眼,呆在那里。
没……没错。还是一样的眼耳口鼻啊,笑起来同往常没什么两样啊,但为何在第一眼时,少女仿佛带了无生命的笑面具似的呢。
‘今夜大概有暴风雨吧。’少女转过身看向平静的梅面说道。
‘暴风雨?!’路伯纳手肘依在船舷上道,‘不要害怕,飞天女神号是有经验的航海船只,我们会平安到达秦林港的。’
沉默了一下,少女扬脸笑道:‘不,我并不害怕,在这如孤岛的船上,绝不会有别人帮忙,只有自己救自己。’
不等金发少年接上话,少女又笑道:‘我从未去过德克罗克,路伯纳,可以讲讲你们国家的事情吗?’
‘好埃’少年公爵欣然答应,‘还到我的房间如何,尤利安准备了一些清茶饼干呢。’
又停顿一下,少女点点头表示同意。
尤利安心中升起奇异的感觉,一定有某些事情发生了,在少女和少爷没见面的几天里,连他都可以看出少女的脸上不再有纯然的快乐。而少爷却依旧毫无查觉地亲近着李宇,不知道这将是注定要错过的感情。
接近中午,风浪渐渐变大,飞天女神号颠簸得厉害,不受影响的路伯纳坐在床上向李宇讲述他的祖国。
‘由地图上看,德克罗克三面环海,由两条河流贯穿东西,河流发源地在德克罗克东部,一条为内格萨河,一条为科拉罗河。德克罗克初时的文明就是由这两条河流而兴起的。在国土西方有北南走势的安达山脉,南部为巴尼亚高地。整个国家矿业、航海业及农业都极为发达。我住在巴布罗郡圣约瑟城的圣提亚湾,离内格萨河源头也非常近。
‘我的住所建造在高高的海崖上方,夜晚躺在睡枕上时,经常可听到崖下波涛拍击着岩石的巨大响声。房子四周种植了许多高大的白桦树和落叶松,在寂静的傍晚穿行其中散步,最快乐不过。山下是自然美景和人民辛苦劳动开发的农作物田地融合在一起的美丽的高平地。人工河道两侧绿树荫荫,远处是一望无际的灌木丛。’
在路伯纳的叙述中,李宇眼前仿佛展开一幅美丽的不同于海兰景色的画面。蓝天白云,仿佛可把人吸进去的高及腰身的芒草,空旷的大地,仰起头伸出手去仿佛便可触摸到清澄如碧玉的天。
‘如梯形分布,高地下的沿海地带是渔民的住家,每天日升而出,日落而归在海中搏命捕鱼却连温饱都无法保障。靠进内陆地方,有许多大手工业作坊,但在巴布罗郡最著名的是矿藏。至今已发现两座金矿,三座银矿,七座铁矿,一座煤矿及铜矿。其中金矿为国家公有,其他矿藏隶属私人。矿工的生活最为悲惨,每日工作十六个小时,一日两次餐饭,不定时。安全条件极差,在实验矿洞中作业死亡率极大,却因报酬比平常矿洞高几倍,也有人抢着做……‘这种事在德克罗克国内各种地方都有,尤其这次由贵族们联合发起的“收地运动”故意把田地租金抬成天价,实则想把佃农从土地上赶出去,把土地收回再租给一些大商人,让他们办大型原料加工作坊及养殖农常许多人流离失所,无法生活。而那些不事生产的贵族们却过着奢华的寄生虫般的日子。
那是个很美丽的国家,但除了景色与资源丰富外,再没什么可夸耀的。’
‘少少少爷。’贴身小厮又舌头打结了,‘求求你别别别说这这些同同情下下等民民众的话话,白白瑞大使也也也在船上,被他听听听见就不不得了啦。’
‘哼,被那老狐狸听见又能怎样。’路伯纳似笑非笑地撇撇嘴,李宇第一次见到这个金发少年露出冷酷而阴森的笑容,却有魅感人心的美丽,‘我还会怕他不成。’
猛的一颠簸,欲哭无泪的贴身小厮踉跄了一下,红衣少年反应奇快地扶住他。尤利安仰首近距离看清楚红衣少年润白的脸及海监色温柔的眼睛,果真美丽非凡。还有身体敏感的感受到少年温暖的体温,一股热气从体内升起,醺红了尤利安的脸。
‘姊……姊,’李亚宁把尤利安扶正后,转向李宇道,‘我看风浪大了,还是回去吧。’
李宇点点头,向路伯纳告辞:‘我和亚宁回去了,风雨来时,还是呆在甲板下安全些。’
见要求得到李宇同意后,李亚宁快步上前,李宇扶住李亚宁的手臂,借力起身,同时抬头对帮助自己的红衣少年赞许地笑了笑。
李宇竟对别人也露出那种可爱的、美丽之极的笑容。
熟悉的痛感又击穿路伯纳的身体,少年想开口挽留,却一瞬间无力发出声音。
傍晚,风越刮越大,小胡子船长指挥水手爬上桅杆把风帆收起。不一会,雨点终于落下。浪随风势拍击而来,船身摇摇晃晃,如在浪尖上跳舞。
到了夜晚,雨越下越大,飞天女神号犹如在水国中穿梭而行一样。船长在前方掌舵,大副敲开路伯纳公爵的木门,把毫无睡意的少年从木床上叫起,告诉他因风雨太大,要到甲板下的水手舱里避一避。
‘货舱里的人呢,现在怎样了?’不知是海水还是雨水,斗大的水滴泼撤了路伯纳一脸一身,他有些焦急地问着大副‘三等舱’的状况。
大副一边在前面领路,一边道:‘管不到他们那些人了,我想甲板下应该很安全。’
路柏纳也不想管其他人,他所关心的只有那有着无邪笑容的一个人。
路伯纳全身已湿透,雨披一点用处也没有。他突然停下来道:‘我要去货舱。’
在身后被风雨刮得摇摇晃晃、东倒西歪身体单薄的贴身小厮对主子的一意孤行只能哭丧着脸叫道:‘路少爷。’
大副对这个任性的金发少年的身份并不了解,只知白瑞大使对他很是恭敬。大概是某个有权有势家族中出来见世面的富贵少爷吧。大副可不想听任性少爷的话,让他这个贵族跑进货舱的平民之中,不能不小心其中对贵族怀有仇恨的平民,出了事,他可担不起责任。还有贵族天生喜欢欺凌比自己阶层低的人,这种情景他也很不乐于见到。
‘不行。’大副用不容反驳的语气回答道。在这种灾难性的场合中,工作人员坚定的声音不但可以打消乘客的妄想,而且有安抚慌乱的情绪的作用:‘水手舱虽不如平舱舒适,但至少床位和洗涮的地方很齐全。’
‘别让我再说第二遍。’冷冷的声音透过风声雨声雷声清晰的传到大副的耳中,‘告诉我货舱入口在哪里。’
大副不由自主地回过头来看向路伯纳,他发誓在少年润湿的贴着额的金发之下深蓝色的眼睛中,见到了一闪而逝的杀意。
同那些为寻求刺激和奇特癖好的有虐待性的贵族少年疯狂而丑恶的眼神不同,这个金发少年的眼睛冷静而无情,大副毫不怀疑他为了知道答案可以不择手段,包括杀人。
大副当然不会因为这个小问题而离开这个美好的世界。他毫无异议地带着少年公爵和已冻得哆嗦的贴身小厮,穿过中央的桅帆处,到达后甲板。
大副掀开入口处的木板盖子,首先由楼梯下去,预料中的腐臭之气并未迎面而来,空气中虽还有不洁之气,但至少在平常人都可忍受的范围之内。
听到响声,下方发出声音:‘是谁?’
‘我是飞天女神号的德勒大副。’德勒高声回答,‘平舱内有两个人要到这里避一避风雨。’
舱内沉默了一下,然后如少年般又如少女般柔和的嗓音响起:‘请进来罢,我们这里还有些空位。’
‘李宇!’听到那独特而优美的声音,空蔼蔼的心仿佛又满盈了,路伯纳的神情变得急切而柔和,‘是我啊,路伯纳。’
路伯纳快速穿过窄小的走廊,到达用木板围起的大通铺房间。
房间内露出微昏的光芒,那是老旧油灯的作用。木板地上整整齐齐的摆了十几张草席,席外摆着各式各样的鞋子。除了一人蒙头而睡外,其余的都很规矩地盘膝坐着。
十几个人的行李也全都整齐地摆在靠墙处,随路伯纳身后而来的德勒大副一脸惊异的看着这一切。从第一天开航时就杂乱肮脏的地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干净了。
他看了看飞天女神号‘三等舱’的乘客,原本脏乱而病恹恹的脸上全是无望和麻木,如今变得干净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却浮出润华的光芒来,眼睛也变得有神和充满希望。
这里发生了什么改变吗?
而少年公爵只见了李宇的脸就一瞬间安心下来,他转过头道:‘德勒,你回去做自己的工作吧。谢谢你。’
德勒挑了挑眉,对这个金发少年又有些许好奇。德克罗克的贵族们从不向比自己地位低的人表达谢意哩。
德勒回身再回到甲板上,把木板细心扣好,回去覆命。
德勒走后,有人友好的站起身来道:‘到这里挤一挤吧。’原本直向李宇而去的脚顿了一顿,看了看向他示好的是个黑发的中年人,一口德克罗克乡下口音:‘不过要脱鞋才行。’”路伯纳脱下鞋,脚踏在席上,可看出草席全是最近才洗涮过,虽变形严重但很干净。而湿湿的脚印印在席上后,路伯纳才忆起自己全身淋湿了。
‘呀。’原先邀请路伯纳的中年男子道,‘外面雨下得这么大了,快把湿衣服换下,容易感冒埃’一阵忙乱之后,有个操德克罗克北方城市口音的瘦弱男子道:‘哪,我这里有干净的衣服,你换上吧。’
‘咦,那不是压箱底的衣服,留着到幽兰平津时才换上的吗?’戏谑的声音传来,闻着笑成一团。
‘你们都没有路伯纳高埃’充满磁性感、无法分辨出男女的甜美的声音传来,‘亚宁,把你的衣服拿给路伯纳试试看。’
听到这个声音,舱里的人静了静,而后又活络起来:‘呀,忘了呢,我们真不该抢先表示关心呢。’
‘不知道德克罗克人穿幽兰国服装是什么样子。’
‘反正比你这秃头挺肚的男人穿着好看,人家少年仔长的白白净净、高高挑挑的,不论穿什么都英俊啦。’
在窄窄的走廊中,由尤利安帮忙,金发少年先穿里衣,再穿外衫,扣盘扣和系带子之类的让从未穿过异国服饰的路伯纳急出一身大汗,虽还有些不整齐,但整体看起来还很有模有样。
尤利安也换了李亚宁的衣服,却松松垮垮的像套了个大麻袋。
再次回到简易舱房,原本笑闹的众人目光又集中在少年公爵身上,大概第一次逼近看清这绝美尊贵的容颜,众人都惊呆了。
被擦干的长发服贴的披散在脑后,闪耀着金子般的光泽。幽兰国的异族服饰更衬出路伯纳修长健美的身材,红色衣料使公爵的脸白皙如玉。即使在昏暗的油灯下,也可看出干净爽洁的路伯纳不是凡人之辈。
‘呀,乖乖,我活了几十年从未看过这样好看的人呢。’不知谁张口就说了句乡村哩语,把凝住的气氛缓和开来。
旁侧的人不由自主地移开身子,这次路伯纳毫不客气地拨开李亚宁,毫无阻碍的插坐在李宇身边。
尤利安想跟着去,却没那么幸运的被一个小女孩扯住衣袍。拉扯了几下后,终不敌小女孩灰色大眼的恳求之色,坐下来当了小女孩的睡床兼抱枕。
‘路少爷哪里人家,不知娶妻了没?’众人现在显然对路伯纳的容貌起了极大的兴趣,人生大事之一的婚姻当即被提了出来。
‘还未有呢。’路伯纳好脾气地回答。
‘我想路少爷一定可以当之无愧的被称为德克罗克第一美男子,所以不用愁找不到老婆埃’‘笨蛋,你没听过第一美男子被那个叫什么恶魔公爵给占了吗?’
‘恶魔公爵?’路伯纳面露疑问之色,突然看见贴身小厮在对面紧闭着唇紧张的样子,当即想起在某处自己好像有个称号,恍然大悟般地点头道,‘啊,对,是的,没错。’
‘即被称为“恶魔”怎么可能会是美男子,一定是青面獠牙了,传言十有八九都不真实。’
‘因为那个公爵是吸血鬼公爵啊,所以可以永远保持少年俊美的模样,提起他,小孩都会吓得哇哇大哭哩。’
‘吸血算什么啊,他在月圆之夜还会变身哩,有人看到他晚上满嘴血肉的样子埃’
‘呀呀呀,不会是吃人吧。’
从美男子谈到充满异能的吃人公爵,大家又兴致勃勃的回到原点,还是中年男子对路伯纳道:‘不要担心,你一定是最好看的,我们都可以做证。’
同满脸铁青的贴身小厮不同,路伯纳面对面被人这样谈论只感到稀奇,并不生气。
‘说起恶魔公爵,前不久的镇压运动震惊全国呀。’
‘我也听说过哩,这次镇压的对象是一些贵族呢,据说那些贵族联合起来想除掉恶魔公爵却反被铲除,狗咬狗真大快人心。’
贴身小厮越听越恼,忍不住叫:‘喂,你们……’‘尤利安。’主子的声音响起,‘小声点,别把小孩子吵醒了。’嗓音不大,警告意味却很浓。尤利安低下头,拍了拍熟睡的小女孩胖嘟嘟的脸颊,不再说话。
‘那个公爵在你们印象中那么差吗?’金发少年问道。
他从未听过这样的评语,即使偶尔听到也从未在意过。
沉默了一会儿,德克罗克的一位农夫道:‘不……不知道呢,不过据闻只有巴布罗比省没有进行收地运动,他们那里的农夫可以永远呆在家乡耕作,不用像我一样背景离乡,听说幽兰国也有些乱了,但应比德克罗克好太多了吧。’
‘对埃’有着北方口音的手工业者道,‘而且只有那里没实行人头税,全国大概也只有巴布罗比不会出现因交不起税而家破人亡的状况。’
‘公爵还修改了河道,把淡水引入巴布罗比郡呢。’
‘咦,那不是因为用船运送外省的少女更为便捷,他可以快些喝到新鲜的血液吗?’
血淋淋的现实打断了各位德克罗克下层平民的谈话,沉默了半响,不知谁叹道:‘要是那个爵爷不吃人就好了……我的一个朋友到巴布罗郡讨生活,希望他的女儿没有事。’
众人心有同感地连连点头。
老旧的油灯随船的颠簸而左右摇摆,忽明忽暗,静呆在房间的一角,听着德克罗克人用家乡的语言激烈的谈话,如幼时突然从床上惊醒,睁开眼就看到母亲在油灯下缝补衣服时那种久违了的温馨和安心。
而且李宇就呆在伸手可及的身边,想到这里,少年公爵心中更有无以名状的快乐。
‘路伯纳,会不会感到不舒服。’甜美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吐出,路伯纳心一跳,半边身子有些麻麻的道:‘不,不会。’
‘你的舱房进水了呀?’
‘我出来的时候只有些微的浸水。’
‘那些书都妥善安置了吧。’李宇所关心的大概只有这一项。
‘书?’少年公爵呆了一呆,他脑子里只记得李宇。
啊,那些书,他费尽心思收集的珍藏版,其中有一位将军的行军手稿,还有一套百年前的手抄本,全国估计只剩三套。他从床上起来时,光担心着李宇,却完完全全忘了那些以前连睡觉都会枕在头下不愿离开的宝贝书。
看着李宇关切的双眼,少年公爵扯扯面皮假笑了一下:‘啊,我放的很安全,书不会淋湿的。’而他现在只有祈求好运了。木箱内丝绸绒布衬里有阻水作用。
突然一阵极强烈的撞击传来,老旧油灯跌落在地,虽未破裂,灯却灭了。一刹那陷入黑暗之中,原本谈话中的德克罗克人全都‘呀’的叫了一声,尤利安怀里的小女孩被惊醒,不知所以地哭闹起来。慌乱的情绪渐渐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撞……撞上什么了吗?’
‘不会……船该不会撞破吧。’
种种可怕的情景在各人的头脑中描绘着,有人几乎要奔出甲板,想跳海逃命了。
这时少年特有的磁性轻柔的声音传来:‘不要慌,我们先静呆一会,如出了事,船上船员会来告诉我们的。’
标准的德克罗克国语,让原本慌乱的人心情逐渐安定下来。
‘对呀,’少年般少女般甜美的嗓音接住说,‘我先把灯点……’站立起的少女还没把话说完,又一阵强烈的颠簸,少女站立不稳地跌下来,少年公爵想也不想一把抱祝啊,软……软绵绵的,好像没有骨头似的,女孩子的身子都这么软吗?少年昏头昏脑地想。少女的手扶在少年肩上,想要借力起身,灼热的触感由少女的手透过薄薄的衣衫传到细致敏感的皮肤上,一瞬间,那种灼热传遍了少年的身子。
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少年的身子微微颤抖着,有种他不熟悉的欲望从身体内升起,他无意识地把少女拥得更紧。
‘怎么了?’少女只觉少年吐出的气息灼热,身体微颤而有异常的高温,‘刚才受寒而发烧了吗?’
少女温和而诱人的体息充斥少年的鼻间,少年意乱神迷而无法回话。
一道昏暗的光从房屋中心散开,从背影看,是李亚宁拾起油灯而重新点亮的。被光线稍微拉开神志的少年忽听上面传来急促的敲击声。
‘我上去看看。’不知什么时候,李宇从金发少年的臂弯中挣脱出来。
‘李姑娘,那我们……’德克罗克人焦急地看着李宇道。
‘不要慌。’李宇笑了笑,给人以奇异的安心之感,‘我们还呆在船上不是吗?’
‘大家先把草席卷起来,没有事的话,我们还要靠它睡觉。’一句话把所有人紧张的心情松去大半。
‘首先穿上鞋子,然后把贵重的东西带在身上,如果各位装日用品的木箱有浮力的话,也可把里面的东西倒掉,抱住以防万一。如果没有也不要紧,我们有整条船的木头可以用。’
‘还有,谁会游泳。’
有几个德克罗克人道:‘我……我们会,以前曾在国内当过渔夫。’
‘很好。’李宇赞赏地笑了笑,‘不会游泳的和会游泳的交叉站在一起,彼此好有个照应。来,小女孩,站到最前面,让父亲抱住,不要怕,我们一起去探险呢。’
‘剩下的事情交给亚宁,他是极为可靠的人。’
李宇朝窄小的走廊走去道:‘如果有问题,我会以信号传递,亚宁就会帮助你们走出舱房,一定要听从他的安排。’
这时一个人扯住李宇的手臂道:‘我跟你去。’
不用回头也知那个人是谁。‘好!’李宇点点头道:‘注意安全埃’‘嗯。’少年紧跟其后轻轻应了声。
尤利安想快步跟上,却被一只手掌扯住他的后颈,‘喂,你干什么。’贴身小厮挣扎着道,‘放开我……’”‘别去,留下来帮助我。’温和的男声让尤利安挣扎的身体放松下来。‘要……要我帮忙做什么?’尤利安有些结巴地问。身体热热的,脸红红的。
‘拿油灯。’李亚宁把尤利安放下,把老旧的油灯塞到他手中。
推开封顶的木板,豪雨毫不留情地砸下来,金发少年原本擦干的头发又倾刻间全湿了,他快速地把李宇拉上来,然后盖好木板。防止雨流向舱底。
‘路……路少爷,你终于出来了。’原本花白而时髦的发型,贴身燕尾礼服,及优雅举止的白瑞大使,此时只有用‘落汤鸡’这一词来形容他。‘那些贱民在下面没为难你吧,路少爷。’
从开船时就晕船,如今瘦了一圈的可怜大使在雨幕中睁大著有着黑眼圈的双眼道:‘这艘船刚才被大鱼撞了一下,在船舷处撞了一个大洞,少爷,你还是和我们呆在一起吧,这里随时都有危险埃’原本风度翩翩的白瑞大使此时狼狈地站在风雨中,小心着下一个风浪的打来。
‘只被鱼撞了一下,真幸运。’李宇喃喃道。
‘幸运?’耳尖的白瑞大使的神情如惊弓之鸟,‘船上破了一个洞,一个大洞!这船会沉没,我们会淹死埃’‘至少没触礁或撞上岩石不是吗?对了,德勒大副可以让我们看看被撞破的地方吗?’李宇的眼绕过德克罗克大使看着一直默不作声面无表情的飞天女神号上的大副。
德勒点点头。白瑞大使却扯住路伯纳:‘路少爷,你不要去啊,你如果出了事,我该怎么办。’
‘和我一起死埃’金发少年冷酷地甩开德克罗克大使。由德勒领头,三个人随着船的颠簸艰难地移向出事地点。
身后传来白瑞大使欲哭无泪的哀叫:‘等……等一下啊,别把我丢在这里……’
‘我……我要回去睡觉。’全身淋得湿透的少女见了白瑞口中所说的大洞,在船舷上被撞破的脸盆大的洞,已用四五块木板拼凑的钉好时,脑中只想到这一句话。
‘全船只有这一处被撞破吧。’金发少年谨慎地问道。
‘是的。’看到德克罗克大使的表现后,德勒大副决定对这个德克罗克的贵族少年另眼相看,因此知无不言。
‘安德船长呢。’
‘在驾驶室中掌舵。’
‘其他船员在哪里?’
‘有两个留在驾驶室帮助船长,有四人在水手舱安抚贵族和商人,其余的到船的各个地方检查是否受到损坏和修理一些微小的损伤。’
德克罗克的贵族少年点点头问道:‘你认为回去睡觉是好主意吗?’
‘如果不嫌船颠簸得太厉害的话。’德勒大副恭敬地回答,‘醒过来时就可看得见秦林港进港标志,三重灯的大灯塔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