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凌微微地睁开眼,疲惫的感觉像作了整夜的恶梦,她支起身,发现有人趴在她床边睡着了,瞧这宽阔的肩膀,正是她再想念不过的人。
她微瞇起眼,微笑着,眼底尽是幸福光芒。
她记得当自己病得迷迷糊糊时,姜易扬曾焦急地不断唤着她的名字,更对她说——
我关心妳,我在乎妳,我不要妳有事……
我答应妳,只要妳病好,我们一起想办法阻止这门婚事……
虽然她病糊涂了,但他的话就像是汪洋大海里的浮木,她紧抓着,告诉自己一定要活着!
知道他的心里有她,她的嘴角不禁扬起童顺的笑花,这一、两个月来的不踏实终于找到安定。
床边人儿一动,看见以凌早已苏醒,他连忙探向她的额头。「终于退烧了。」姜易扬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我病好了,你当然最开心。你终于对我爸有所交代了。」
她明明气虚体弱,声音沙哑,还故意说话闹他,可是嘴角边幸福的笑却掩不住,但心急的姜易扬却什么也没发现,还当真了。
「夏以凌!妳说这什么话?我警告妳!下次生病得先经过我批准,没有我的允许,妳连喷嚏都不许打!」昨天差点把他吓死。
知道他那么在意自己,她觉得好幸福,她好想多看看他为她着急的表情。
「你住海边喔?未免管太宽了吧!我要头痛生病,那是我的事!」
「妳的事就是我的事,妳昨天差点吓死我了!」他瞪着她,仍心有余悸。
「是呀!无法向我爸交差,你当然担心了。」她还在闹他,看他愈来愈难看的脸色,就觉得好开心,小小的幸福在心头发酵。
姜易扬终于发现以凌嘴角的笑,他寒下眼,欺近她。「妳故意的?」
「什么?」她眨眨眼,装傻,退后。
「看我为妳着急,妳很乐,是吧?」他单脚跪在她床上,脸离她好近,看着她红红的唇,他好想一口咬下去。
「嗄?有吗?」以凌闪避着,她没忘自己感冒会传染人的。
「还说没有?妳这里、这里。都在笑。」他用手指点着她的眼睛、她的嘴角。
「呃~~」糟!被识破。
姜易扬眼神一闪,伸出五爪魔掌,朝夏以凌逼近。
她想尖叫,但是喉咙好痛。
「啊!我晕了~~」她连忙装死。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晕!」他伸臂一捞,将她揽入怀中。
看她终于懂得搞笑、爱闹了,他也跟着开心。但被戏弄之仇不可不报,他可是个有原则的人!
「那咳嗽行吗?」她喉咙好痒喔,硬忍着,一张白净的脸都胀红了。
「妳说呢?」他挑眉,坏坏地看着她。
「坏心鬼!」说完,开始猛咳,咳得姜易扬眉头打了几百个死结。
「别再咳了,先喝口温水。」他替她倒了一杯温水。「等一下我让美环给妳端小米粥过来,喝完粥再吃药。妳现在体力差,除了药,还要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
「姜……」目前两人情况暧昧,她红着脸,不知道怎么唤他。
他等着她说完,心底既期待又怕落空,忐忑不安。目前,他仍不知道她心里对他除了依赖,还有没有其他的情愫。
「易扬……」
终于,她轻轻地唤了声,但声音好小好小,姜易扬要拉长耳朵才听得见。
「叫我的名字有那么难吗?」他松了一口气,她肯叫他的名字而不是姜先生,管她声音多小。
「不难,但很怪,感觉、感觉……」感觉变亲密了!她的脸更红了。「如果我们突然互唤对方的名字,大家会不会觉得很奇怪?我是说,本来我们是针锋相对的,现在……」她偷睐了他一眼。
「朋友间谁不是互唤名字的?」
「可是我们本来不是朋友……咳咳!我们!你是——」她说不出口。
「先别管那么多,我自有办法。」姜易扬知道她的意思。大手轻拍她的背,替她顺气。
「易扬,我真的可以不用嫁吗?」她奸担心。
「只要妳不想嫁徐子龙,我保证妳绝对不会被逼嫁给他。」
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但君子也有君子之争!他不会暗地和以凌交往,那太委屈以凌了,他绝对会说服徐子龙成全他们!
「我相信你。」她轻轻靠在他怀里。
徐家财大势大,父亲又有求于徐家,明知道这根本是不可能,但她仍宁愿相信姜易阳。
夏以凌戴着口罩,坐在花园里看姜易扬忙碌地处理公事。
阳光下,他的黑发如墨,健康的古铜色肌肤闪闪发亮。她发现,原来他的睫毛好长,眼瞳好黑、好深邃;浓密的眉毛整齐有型,就像他那严谨的个性;而他专注的神情更是迷人……
呵~~姜易扬在她心中,比金城武还帅呢!
忽地,姜易扬伸出左手。「给钱!」右手翻着客户资料,眼睛快速浏览,一刻都没有闲下。
「什么?」以凌一愣。
「刚才妳盯着我猛瞧,不用付参观费的吗?」他记得第一次见面,她也是这样跟他要钱的。
「又不是逛动物园,还参观费咧!」她笑睨他。
「总之,快点给钱,别耍赖!」他的左手在她面前晃呀晃的。
「啊!糟糕!咳!」她哀叫了一声。「恐怕我把夏家的财产都给你,还不够呢!」
「我只要妳一个就够了。」他看了她一眼,注意力又回到电脑萤幕。
「你的甜言蜜语还真不浪漫。」可是她的心却甜得花儿朵朵开。
「喔?」他虚心求教。「那要怎么说?」他本来就不懂甜言蜜语和浪漫是什么东西,他只想说心里的真话。
「你应该深情款款看着我眼睛,然后说……」她戴着口罩,捧着他的脸,滑稽地演起琼瑶的经典对白。「我这辈子只要妳……」
「我知道。」他点点头,嘴角大大弯起,眼底有捉弄的笑。
呆呆的夏以凌不知道被戏弄了,还说:「懂了?再说一次。」
「我知道妳这辈子少不了我。」
嗄?原来他的「知道」不是她的「知道」。真是气煞人也!
「可恶!」她拿资料夹拍他的头,让里头的纸页散了出来。
姜易扬笑着闪躲。「别打了,我认错!妳看,资料都乱了。」
「对不起,我帮你捡。」以凌蹲着帮忙捡,眼睛随意浏览了一下资料的内容,她突然觉得好奇。
「易扬,你每天写客户企划案不烦吗?」以前工作,要她写一个企划案,头就像灌了铅似的,要磨上好几个月才生得出来,每天心里挂记着,烦都烦死了。
「客户全是衣食父母,再说,我对形象设计有兴趣,所以不觉得烦。」
他本身学的是行销。行销重企划及包装,刚好形象设计与行销相去不远,所以,五年前他毅然辞去行销经理的职位,前去美国进修,三年前回国创业。
「那我呢?你想怎么改造我?」她突然觉得很好奇,又有些紧张,两眼睁得大大地等着答案。
「妳聪明,但没有自信;妳漂亮,但没有精神;妳心事太多,眼神太怨,一点都没有妳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活力。」
「我这么多缺点?」
她想着,之前好像真是如此,可是自从姜易扬出现,她忙着讨厌他、和他斗气,早就忘了要自怜自艾了。再加上他对她好,让她觉得人生不再有那么多的无力感,她的笑容早就重回脸上了。
「那现在呢?」她又问。
「现在呀……」他皱着眉,敲着桌面,像是在仔细思考中,但眼底明明全都是笑。
这次以凌学聪明了。她噘着唇抱怨道:「姜易扬,我发现你不但不喜欢正面回答我问题,还喜欢乱讲话逗我。不说就不说嘛!小气鬼!」
「不是不说,是好得让我无话可说。」这句虽然有些肉麻、做作,可是却是他的真心话。
「又没人要你说这些……」她轻嗔,脸上好红,笑容好甜蜜。
姜易扬但笑不语,只要能让她开心,他愿意对她说心底最真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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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易扬,每天待在家里好无聊喔,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我闷得都快发霉了。」以凌垮着小脸恳求着,她已经好几天没有下山透透气了。
后天父亲就要回国了,如果不趁这机会大玩特玩,就没机会了。
「不行,妳咳嗽还没有完全好,不能出去吹风。」她闷他当然知道,所以早就为她准备了惊喜。
「太阳那么大,哪来的风呀?」以凌叫道,声音还是有些哑。
姜易扬没理会她的抗议,他道:「等一下我要回公司一趟,妳好好待在家里,哪儿都不许去,听到了吗?」
他必须回公司连络一些人脉,查清夏耀义和徐建财间有什么利益上的往来,他必须针对问题解决,才能让夏耀义和徐建财甘心解除婚约。
「没听到。」她噘嘴,负气不看他。
「没听到是妳的损失。」他透露些许端倪。
「什么意思?」她一愣,觉得他好像话中有话。
「美环,好好盯着小姐吃药,别让她乱跑。我出门了。」姜易扬没回答,他唤来林美环交代着,知道尽责的她一定会帮他看好以凌。
「姜易扬,我讨厌你!」看着姜易扬真的走出门,以凌气得跺脚。
「小姐,我觉得你们两个不一样了耶~~」一旁的美环笑得好暧昧。
「哪儿不一样,不是一样常斗嘴吗?」她有些心虚,不敢看美环。
「我觉得小姐妳变得好开朗,好会跟姜先生撒娇喔,而且姜先生自从妳生病之后,就变得好关心妳、好照顾妳喔,看得我都好羡慕。」
粗神经的美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观察入微了呀?啊!惨!连神经大条的美环都看得出来,那忠心、精明的郑叔就更不用说了……
以凌额上冒汗,下意识寻找郑叔的影子。
「妳看错了。」她连忙否认,希望美环不要再说下去了。
「我没有看错。」白目的美环还拚命解释。「以前小姐对着姜先生只有一种表情,现在各种表情都有。我觉得小姐这样比较漂亮、比较好,那个姜先生——」
「美环~~厨房的垃圾好像还没倒,水槽的碗好像还没洗……」她胡乱说着,希望美环可以闭嘴离开。
「我都做好了。先生和郑叔常夸我主动、勤劳,才让我一次签三年的工作约。不然我一个乡下女孩,没读什么书,在台北找不到工作的!」说到自己的亲身经历,美环开始如背剧本般的滔滔不绝。
以凌脸上冒出三条粗黑线。
「美环,我想喝杯水。」她必须阻止她说下去,否则又要听她说上两、三个小时的家事了。这些以凌都已经听三遍以上了。
「喔,好。」没心机的美环一笑,立刻进屋去倒水。
看着单纯的美环,以凌真的好羡慕她,可以平凡地生活着,什么烦恼也没有。
此时,大门电铃响了,以凌看了看花园四周都没人,于是她穿过两旁种满七里香的石子路,下了几阶青花石阶,打开重重的铜门——
「以凌!」
「家琪?!」
两个女孩同时尖叫、拥抱。
「妳怎么会来的?」以凌好开心喔,虽然她们前些日子才见过面,可是好友突然来访,真是令她又惊又喜。这可是她回夏家后自己的第一个访客呢!
「姜大哥让我来的,他说妳一直喊无聊,所以叫我来陪妳两天。」家琪亮亮手上的行李。
「喔。」闻言,她脸上难掩甜蜜的娇羞。
原来姜易扬什么都替她设想到了,难怪他前脚一走,家琪后脚就到,难怪他会说没听他的话是她的损失,呵呵~~幸好她乖乖的。
「厚~~看妳一脸发春的样子,妳喜欢上姜大哥了驹?」家琪鬼灵精的睨着她。
「什么发春,干么说得这么粗鲁……」她脸好红,在死党面前没什么好隐瞒的。
「不对,妳不是还要嫁人的吗?」
以凌俏脸黯了下来。「别提了,先进屋再说。」
回到屋内,以凌打发掉所有佣人,然后进厨房替家琪倒了杯冰可乐,再帮自己倒杯温水。
「喂,妳喜欢姜大哥,那姜大哥呢?」家琪跟前跟后的追问着。「哈哈!不用妳回答我也知道,看他那张扑克脸一提到妳就立刻融化,就知道他也陷下去了。」
「没这么夸张。」以凌小口小口的啜着温开水,脸上表情却像喝了蜜汁。
「那妳未来的老公怎么办?」她指的是徐子龙。
「我本来就不想嫁。」
「但只要妳爸一天不收回成命,妳还是得嫁呀。」
「易扬说他会想办法,只要我不嫁,谁都逼不了我。」她知道白家琪说得都对,但她还是相信姜易扬。
「是吗……」家琪仍然不放心。
「喂!易扬让妳来,是陪我聊天,不是来泼我冷水的!」
「泼冷水也可以解闷呀~~唉呀,不说了。反正这件事,只要我能帮的,赴汤蹈火也无所谓。」她很义气地拍拍胸脯。
「妳只要祝福我们就够了。」她相信有愈多的祝福,上天就会愈眷顾她和姜易扬。
「这简单。」白家琪拍拍她的肩膀。「对了,以凌,我今天要睡哪个房间?」她好奇地四处张望。
「嗯~~我也不知道,我带妳上去看看好了。」虽然住在这屋子快两个月,可是除了每天固定的地方、路线,她对这屋子其实不熟。
上了楼,以凌看见门就敲,敲了就开,打开之后探头瞧瞧,又摇摇头,关上门。
「喂,妳是客人还是主人呀?妳确定这是妳家吗?」跟在她后面,白家琪觉得好好笑。
「别损我,我一进家门就想逃了,妳说我哪有心思管这屋子长怎样。」以凌嗔道。
走到一扇深色的双扇木门前,以凌敲了敲,想打开门,却发现门被反锁着。
「咦?每间门都没锁,为什么这间锁起来了?」以凌不信邪,用力转着门把。
「里头该不会藏金块吧?」白家琪故意用鼻子嗅了嗅。
「小姐!」郑叔从夏耀义房间走出来,手上还拿着抹布。「有什么事吗?这位是……」郑叔打量着白家琪。
「她是我朋友白家琪,来住两天……我想找一间客房给她……」
郑叔一直是父亲的心腹,所以下意识地,她跟着不喜欢他。而他平常也很少搭理她,有什么事都让美环来跟她说。能不应付父亲的人,她也乐得轻松。
「小姐,那间房没有先生的准许,谁都不能进去,妳和白小姐还是跟我来吧。」
这么神秘?以凌好奇地多看了那房间一眼。
郑叔领着她们走到一楼的客房。
「这间就是了,我待会儿请美环整理一下。」说完,他冷淡又不失恭敬的退下。
「谢谢。」
以凌道谢,但也担心郑叔会不会告诉父亲。
应该不会吧,如果郑叔真把她的一举一动向父亲报告,父亲早就打电话回家骂人了。或许不多话的郑叔不是她想象的那么令人讨厌吧?
「哇~~」白家琪打开房间,立刻惊叫,拉回以凌的思绪。「这间房比我家客厅还大咧~~」
「夸张!」以凌笑骂道。「妳先把东西放下,今天晚上我们彻夜聊到天亮,怎样?」
「当然好!万岁,又可以八卦了!」白家琪欢呼着。
以凌也跟着笑开来,她衷心感谢姜易扬也感谢白家琪,没有他们,她的日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