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唐翊裴把车在餐厅专属停车场停妥后,江伊棠与他并肩一起往餐厅走去,她美丽高贵的小表妹阙若夜早已经在里面等候了。
「唐翊裴你知道吗?为了帮你,我可是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约到她呢!我表妹非常抢手,不是随时有空的,就连我这个表姊,都还是约了快一个礼拜才约到她的。」为了避免泄漏出自己的心事,江伊棠刻意笑眯眯地继续说:「我这个表妹有四分之一的日本血统,八分之一的美国血统,长得像洋娃娃一样,你见了一定会喜……欢的。」最后几个字说得言不由衷。
所谓「言不由衷」,当然不是说表妹不够漂亮;而是,她深怕表妹迷人的外表,真的会将唐翊裴给迷住……
唐翊裴一身黑色高领毛衣,下身为淡卡其色的绒裤,整个人看来高大修长,一头俊俏短发服贴而整齐,俊脸上挂著淡淡的笑容。听见江伊棠不停地夸赞著自己的表妹有多美好,内心不由得不安起来……
棠棠该不会真的对自己无动於衷吧?否则怎么会这么热心地帮他约表妹,好像对这件事根本就不在意。
想到这里,他脸色略沈,却也意识到,自从那个吻之后,她已经不再叫他「小弟」了,这……应该算是好事吧?
「真是麻烦你了,我会想办法报答你的。」他刻意戏谑地道。
江伊棠乱不是滋味的说::具奇怪,我帮你介绍表妹你就说要报答我。那为什么当初我救了你,你都没说过这样的话?差别待遇哦!」她勉强拉扯嘴角一笑。
唐翊裴望著她怪异的笑脸,仅是微笑,不语。
当他们来到餐厅门口时,餐厅侍者为他们拉开大门──
「欢迎光临。请问先生、小姐两位吗?」男侍者开口询问。
「嗯。」江伊棠点点头,一双眼已经在餐厅内部寻找一抹美丽的倩影。不一会儿,她便看见表妹阙若夜的身影了。她向侍者说:「我们和她一起的。」语毕,便拉著唐翊裴朝阙若夜所在位置快步走去。
「若夜!」江伊棠站在桌边,兴奋地和久违不见的表妹打招呼。
阙若夜眨眨她像洋娃娃一样纤长浓密的睫毛,略噘起水润红唇,懒洋洋地回应:「表姊,你迟到了。」她没注意到站在自己身后的唐翊裴。
「抱歉嘛!台北的交通真是让人不敢恭维咩!」江伊棠迳自落坐。
「说吧!找我什么事?」
江伊棠眼看唐翊裴杵在阙若夜身后,以一种复杂难解的眸光凝视自己,心脏顿时狂跳起来!
她强自压下那不自然的频率,伸手招了招他,道:「唐翊裴,来啊,这边坐啊!你干么在那里罚站?」
唐翊裴依言在两个女人之间的空位子上坐下,一声不吭。
阙若夜望著唐翊裴,接著朝表姊挑眉,意在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啊!我帮你们介绍一下。」江伊棠指著表妹道:「唐翊裴,这位是我表妹,阙若夜,今年二十三岁;若夜,这位是唐翊裴,我打国中就认识的好朋友,今年二十七岁。完毕。」
介绍完毕后,她眼睁睁地看见若夜感兴趣的目光落在唐翊裴淡漠的俊脸上,心里一阵撕扯,难受得不知如何是好。
「唐先生你好。」阙若夜保持著大家闺秀的风度,先行问好。
「你好。」唐翊裴提不起兴致,连多望她一眼也没有,语气低沈。
阙若夜一双描绘细致的柳眉越挑越高,心中忍不住暗忖:这是怎么回事?好鲜!她从没遇过这种男人,竟然连看她一眼都不肯?有趣哪!而且,表姊的样子,似乎也很不自然……以她敏感的女人专属的直觉,她敢断定这两个人之间铁定有问题!太不寻常了嘛!待她好好静观其变!
桌面上的气氛好像结冰一般;而桌底下,则是一片暗潮汹涌。
江伊棠眼看唐翊裴这么不给表妹面子,连忙在桌下踢了下他的长腿。在他抬眼看向自己时,拚命地挤眉弄眼,暗示他热络一些。接著她便起身,笑说:「既然你们彼此都认识了,那我这个电灯泡就不多逗留了,免得惹人嫌。」不知为何,说这些话让她感到一阵酸涩,苦不堪言。
「我会好好照顾他的。」阙若夜说著这句话时,双眼还盯著唐翊裴看。
「那就麻烦你喽,若夜。表姊先闪了,拜拜。」江伊棠笑得好灿烂,但却在与他们挥别转身之际,眼眶瞬间泛红。她咬著下唇、挺直背脊,伪装出一副坚强与无谓的样子,离开他们的视线。
活该!江伊棠你真的活该!谁要你挖坑让自己跳?说什么介绍表辣给他……好样的,真是好样的!
当初说得轻松俐落,直到唐翊裴真的开口要求了,她才开始感到不安,为此辗转难眠,深怕他的心真的遗落在若夜姣美的容颜……
一走出餐厅门口,她连忙眨眨眼,把泪水给眨得下著痕迹。
她茫然地望著左边和右边两个方向,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才好……
或许,她也不在乎往哪个方向走了。不管向左或向右,只要可以让她忘记现在的忧伤,她走哪里,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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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内。
阙若夜首次尝到被人彻底忽略的滋味,但她却一点也不会感到不悦,反而觉得有趣极了。
「唐先生。」不知道第几次,她叫唤著他。
唐翊裴霍然回神,见她张著无辜的眼纳闷地望著自己,他不禁感到一阵罪恶。想也没想地,便坦白说道:「阙小姐,对不起,我现在跟你坐在这里,是有目的的……」
阙若夜瞠大了眼,不敢置信。
天哪!这家伙未免坦白得可爱!
「我知道。」她笑了。
唐翊裴狐疑地挑眉。
阙若夜两手一摊,肩一耸。「你想藉著我来刺激表姊吧?」她不是笨蛋啊!在家族当中,她可是出了名的鬼灵精哪!
唐翊裴沈著俊脸点头。「的确是这样。如果你觉得我很过分,那很抱歉,我先离开好了。」他准备起身。
阙若夜连忙出声:「欸!你别急好吗?听听我的意见吧!」
犹豫了下,唐翊裴坐回位子上,静待她开口。
在脑中思索了下,阙若夜才道:「不是我在胡诌,刚刚我观察表姊的样子……是很诡异啊!我可以感觉到她在强颜欢笑,却又很拙劣地隐藏著……我想,我应该帮得上忙。」她露出自信的笑容。
「我不懂你的意思。」唐翊裴蹙起眉。
「欸,这还不简单?既然是表姊要介绍我们认识的,你不把这个机会发挥得淋漓尽致怎么行?」真是个单纯耿直的男人。
「你的意思是,你要帮我?」
「对!所以你必须要把你和表姊现在的情况告诉我。我大致上猜得到,如果是表姊要介绍我让你认识的,那代表其实还没开窍的是我表姊吧?」阙若夜心思慧黠,猜得句句中的。
「你都说对了。」唐翊裴苦笑。
「那么接下来,你只要配合我就行了。表姊向来粗枝大叶的,不下帖猛药,她是不会了解自己对你的感觉的。」阙若夜把江伊棠的个性拿捏得十分精准,也在心中大致拟好了作战计划。
唐翊裴突然踌躇起来。「真要这样做吗?」
「当然,这是让她体验到真正心意的最快方法啊!」她卯足了劲地说服他。
「好……吧。」唐翊裴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哇~~真好玩耶!」阙若夜双眼发亮。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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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一个月前,也是现在这种场景……
唐家一室漆黑,客厅内,只有电视打开著,正上演一出出动人的爱情故事,而正窝在沙发上的人,却根本看不下去,一心在等待某个人的归来。
稍早离开餐厅后,江伊棠便像游魂一样四处游荡,直到觉得脚酸了,才叫了部计程车回家来。不知为何,向来不耐饿的她,竟然连肚子频叫都不予理会,洗完澡后就窝在沙发上发呆。
她脑中不断烦恼著……
夜深了,他还没回来,这代表他和若夜相谈甚欢、难分难舍吗?他们的确是很相称的一对啊!
虽这么想,但为何身体某处却隐隐作痛?
江伊棠把脸埋进两手之间,脑中深刻浮现他们谈笑的画面,一颗心紧紧纠结,几乎阻断她的呼吸……
她讨厌死了现在这种感觉充斥心里,好像若有所失,却又无力去抓住什么似的,好烦、好烦!
唐翊裴怎么还不回来?她好想见他!
此时此刻,好似只有见到他,她不安的心才会感到踏实。她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他,快回来啊!
江伊棠在心中一遍遍呐喊著。
也许是他们有心电感应,在江伊棠内心暗自祈祷的时候,门外传来唐翊裴的车声,不一会儿,熄火。
门,打开了,他,走了进来,而她,心跳开始狂飙!
为了不让他看出自己刻意等门的事实,江伊棠连忙假装睡著了,只是略微急促的呼吸泄了她的底……
唐翊裴把钥匙放进玄关处的钥匙箱里头,这才换上室内拖鞋,踩上地板,来到客厅。
还在播映的电视、沙发上睡著的人儿,熟悉的场景,不禁让他笑了。
唐翊裴缓步向前,在快靠近沙发时停下脚步,眷恋的视线掠过她身上的每一处……突然间,他眼一眯,发现了她胸前不自然的起伏,和她隐隐眨动的眼皮……她装睡?
该不会真如阙若夜所说,其实棠棠很在意他?
似乎为这个发现而感到玩味,唐翊裴没再继续上前,反而刻意加大脚步声,欲往二楼走去。
江伊棠也察觉到他的脚步已经转开,连忙张开眼,起身叫住他。「喂,唐翊裴,你回来了?」
他闻声止步,回头,微笑道:「是啊。」
「结果呢?怎么样?」眼看他不主动过来,江伊棠便紧张兮兮地走上前去,站在他面前抬头看著他,等待答案。
「很棒啊!」唐翊裴故意笑得十分得意且欢欣,想看看她有什么反应。
「很……棒?」江伊棠感到嘴里顿时溢出一股酸味,她难受地皱起眉。「你们还有去哪里吗?总不可能吃一顿饭吃了那么久吧?」
「我们……」唐翊裴一双眼闪烁了下,撒了谎,照著和阙若夜套好的说法,道:「去看星星。」
这当然是谎言,事实上在和阙若夜拟妥作战计划后,他们只约定了再联络,就各自离开了。会这么晚归,他也下愿意,但为了配合计划,他只好窝在诚品书店,等到夜深人静了才回家。
「看星星?」江伊棠不是滋味地大叫。她一时气昏了头,想也不想地便劈哩啪啦问道:「那气氛一定很好吧?在那样暧昧的情况下,你们聊了什么?你吻她了没有?」一想到唐翊裴也许也吻了若夜,她就难过得想哭……
唐翊裴静静凝视她快哭了的脸,心中纵使不舍,还是决定依照若夜的话,向江伊棠下猛药……但愿有效!
「你想呢?」他模棱两可,很有揣测空间的反问。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我又没有跟踪你们。」江伊棠略白了脸,嘴边的笑已经挂不住了。
「别烦恼了,我会好好把握的。嗯?」好像嫌她还不够难过、不够懊悔似的,唐翊裴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道。
江伊棠低著头,泪水溢满眼眶……
「我该睡了,你也早点睡吧!晚安。」唐翊裴一时忍不住,低头轻啄了下她嘴角,在她惊愕地抬头瞪著自己时,他才像个无赖般笑道:「这是谢礼。晚安。」语
毕,轻佻的以指轻搔了下她僵硬的脸皮,才转身上楼。
瞪著他轻松自若的背影,江伊棠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她会这么难过!
他之前不是还深情款款地说爱她吗?那现在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说爱她,其实是骗人的吧?还敢说喜欢她很久了……全是谎言!骗子!大骗子!
王八蛋!唐翊裴是王八蛋!
江伊棠流下了气愤的泪水,冲回房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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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唐翊裴连续几晚都说与阙若夜出门约会,而且都到半夜才回家。然而事实上他却没与阙若夜碰面,反而都跑到诚品书店看书;再假装自己出门甜蜜约会,一直到深夜才回到家。
巧的是,每晚他到家后,她一定都睡在客厅里,然后在他想悄然上楼时,又突然醒来,叫住他,问起当天约会的情形。
为了这个新进展,唐翊裴不知开心了多久,天晓得他多想问棠棠对他的感觉,偏偏阙若夜却一直阻止他,要他别「打草惊蛇」,说什么这种事该静观其变、守株待兔,急不得的。
而唐翊裴每天出门后,江伊棠都会为他等门。她也尝试过早早去睡,但根本睡不著,除非等到他回家了,她才能勉强睡去,为此,她已经累出两个黑眼圈,深怕被他看出任何一丁点端倪。
好不容易,这天唐翊裴难得没出门,为了忙公事,他待在家中特地辟出来的工作室昏天暗地忙了起来。
江伊棠见他好像没吃饭,有点担心,遂出门买便当回来。
她拎著便当来到唐家楼上他的工作室,门开著,她礼貌性地敲了敲门板,问:「我可以进去吗?」
唐翊裴一见是她,随即展露笑容。「当然可以。」
江伊棠走了进去,把装有便当的塑胶提袋拿高,晃了晃,道:「你应该饿了吧?有鳗鱼便当哦!」
「谢谢,我还真的饿了。」唐翊裴把桌面清空,让她把便当摆放在桌上,还拉来一把椅子让她坐在自己左手边,两人共享晚餐便当。
一打开便当,一阵香气袭来,江伊棠笑眯了眼。
「好香哦~~看起来好好吃!」她连忙拆开卫生筷,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唐翊裴连忙跟进,吃了一口后,与她一起发出满足的喟叹。「我们多久没一起吃便当了?」
「好久喽!还挺怀念这种感觉的吧?」
「的确。」他挑挑眉。
在心中盘算了下,江伊棠故作不经意地问:「咦?好奇怪哦,你今天怎么没跟若夜出门?不寻常哦!」
唐翊裴敛下眼,语气装作很无奈,叹道:「没办法,这阵子忙著约会,工作都给忽略掉了,今天我才赫然发现,后天是我该交件给客户的日子,只好牺牲约会,在家里赶工啦!」
「这样哦~~」江伊棠强压下心中酸溜溜的不适感。为了怕他看出什么,她又忙著追问:「我表妹人真的不错吧?娇是娇了点,不过人真的不坏,她可是很多人追的哦!你可要好好把握哦!」谁来告诉她,她到底在说些什么鬼话?
「我会的。」他缓道。
忽然之间气氛变得有些沈、有些闷,让江伊棠快喘不过气。尤其是唐翊裴那若有似无的扫视,更让她坐立不安!
「嗯……」江伊棠正想找个藉口开溜,谁知道,电铃声却震天价响了起来。她有松了口气的感觉,欣喜说道:「我去开门。」接著便开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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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铃声像催命符咒般「叮当叮当」的响,江伊棠边跑边叫。「来了来了,别再按了。」厚~~超想骂脏话的!
「唰」地一声,江伊棠把门拉开,门外的访客,赫然是……阙若夜?
江伊棠一愣,顿时忘了怎么开口。若夜怎么会来?明明刚刚她才问唐翊裴今天怎么没约会的啊……
「表姊?表姊!你傻啦?」阙若夜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见她回不了神,阙若夜便迳自绕过她进门去。「那我自己进去喽!」
「喂喂,若夜……」江伊棠连忙跟了进去。
阙若夜自动自发地换了拖鞋,来到客厅,晃了一圈,才转身问起追进门来的江伊棠。「表姊,唐翊裴呢?」
「在楼上。」江伊棠指了指二楼。
「喔。我要上去找他吗?还是叫他下来?」看见表姊防备的眼神,阙若夜笑得很甜,像只使坏的猫咪。
「叫他下来就好。」江伊棠忙道。
这时,唐翊裴恰好下楼。「棠棠,是谁来了?」
阙若夜一看到他,马上靠了过去,嘴上甜蜜地说:「亲爱的,是我啊!」
亲、亲爱的?唐翊裴傻眼,只能愣愣地看著江伊棠垮下的脸,一时间也不知所措,任由阙若夜挽著自己手臂耍甜蜜。
江伊棠咬著下唇别开眼,不想看他们腻在一块儿的模样。
「表姊,我好渴哦~~」阙若夜一手在颊边煽了煽,一派娇贵模样。
「呃……我去买饮料。唐翊裴,你车借我,我一会儿回来。」江伊棠虽然是跟他说话,但眼睛硬是不看他,转身就走。
在玄关处,她胡乱抓了钥匙便出门,不想再多看他们恩爱的身影一眼。
上了车,她发动引擎,用力踩油门倒车,接著又重重踩下油门,只见银灰色的LEXCS休旅车「咻」地一声,离开了社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