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胜宇盯着我看。
他让我觉得很不自在。
“今天谢荣来了?”他酝酿了许久才开口。
我点点头。
“你们……嗯……说什么了?”
“没什么。”
“哦……”他明显地将信将疑,“电脑换了?”
“硬盘还是你的。”
“那么……那个监听程序是他调试的?”
“啊!”我恍然,“对不起,我不该随便动你东西。D盘有备份。我这就走。”我说,直径走进卧室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哪有什么是我的!我发了会儿呆,决定就拿着我钱包身份证走人。
“小喆,”于胜宇随后跟进来,“你干什么?”
“走人。”
“往哪儿走?为什么要走?!”
我不太明白他所表现出来的不合常理的激动。
“你为什么要走呢?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他紧锁着眉头,“你不是GAY也好,我并没有强迫你做什么啊!就待在这里,让我多看看也不行么?”
要么就是他表达的错误了,要嘛就是我。我们两个的沟通很成问题。
“我以为你不高兴。”我说。
“不。”他坚决地摇头,“我不在意你是否调试过那东西,如果你能帮我的忙那更好。小喆,”他像是竭力忍耐了一下,但终究抬起手抚摸了我的头发,“我出钱,送你再去读书好么?”
许久都没有人这样对待过我了,以至于我竟眼眶发热,全身发抖。处于黑暗的人,比其他时刻更为渴望光明,而一线的光亮,也能让他燃起希望。我从来都没想过,除了父母,除了小岩,居然还有人会这么关爱我。从那一刻起,我就决定要努力的对于胜宇好些,再好些。我觉得他值得我全心全意地对待。
后面的一段时间,我们两个相处的出奇的和谐,和谐到了我竟会惶恐不安的地步。我有些不相信,同性恋的日子居然也会过的这么惬意,
除了思念和对父亲的内疚之外,我竟觉的生活无可挑剔。
在这段日子里,我倾尽所能的帮于胜宇,虽然我知道这点工作对他来讲根本微不足道。他是一家软件公司的老板,可事实上他还没有脱军装,是不能自己出头办公司的,于是两年前他有意向的时候便找了一个合伙人,这人就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谢荣。
而他们两个的关系,大概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直到十月谢荣突然提出要分手为止。
第一次跟于胜宇去公司时在停车场就遇到了谢荣。我和于胜宇都显得有些措手不及。“你不是在西安?”于胜宇讶然道。
“今天早上飞回来的。”谢荣笑了笑,脸上很明显的满是倦容。
“招标结果怎么样?”于胜宇看来不是一个能照顾别人的人,他压根儿就没留谢荣的疲惫。
谢荣没说话,只是做了一个手势——他和于胜宇都明白的手势。
“行啊,时间这么紧!”于胜宇看来很兴奋,紧走两步迎上去用力拍了拍谢荣的肩膀。
“那是当然。”谢荣刻意的停留了一下,以便我能赶上并肩行走的这两个人,“现在要抓紧时间把开发小组组织好,过一段时间就来人作项目审查。咱不能前功尽弃。但问题是目前人员比较紧张……”
于胜宇听他这么说,转头看了看我,想说什么,但迟疑着没开口。
谢荣看他停下了脚步,便也跟着站定,也不催他,等他整理好思绪自行说话。
“这是我们的新员工。”于胜宇指着我道。
我大窘,不知道谢荣是否还记得我这个钟点工。
“你好,谢荣。”他就象真的第一次见到我那样再次向我伸出手,脸上没有任何惊讶或是其他神情。但我可不能期望他失忆了。
“谭喆。”
“他的经验可能欠缺……”于胜宇插口道。
“这没关系,谁生下来就会跑步?”谢荣笑道,“跟着我一起搞西安防盗系统这个项目吧,在这个领域我稍微有点心得。”他对我说。
“那人我可就交给你了。”于胜宇在我开口之前抢先道。
谢荣比了一个OK的手势表示没问题。
在他们两个跟前,我没有插口的余地,也用不着插口。
谢荣应该什么都知道,但他每次见到我都很和蔼的微笑。技术上的问题他讲给我听,遇到麻烦的时候他也会安慰我——他确实没辜负于胜宇的托付,在公司里,我跟他在一起的时间比和于胜宇的时间要长得多,因为于胜宇到底要去XX坐班。他很少说起他的父母,但隐约之中我知道他的父亲竟是位将军级人物。
怪不得,怪不得同是同性恋,他却可以过的这么潇洒。
有空闲时间——虽然忙起来时间根本就少得可怜——我会上网去转转,在搜狐的校友录上有我高中所在的班级。历安岩一直在上面询问有没有人见过我。他们戏称我为失踪人口,人间蒸发。
虽然现在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但却难掩丝丝缕缕的思念。尽管夜夜和我拥抱的是另一个男子,但午夜梦回时我看到的却仍然是那个俊朗跳脱的,初中回家的路上一路走一路把鞭炮摔在别人身上引起一片片尖叫的坏小子;高中晚自习前溜出去拉断学校电闸然后在一片漆黑的混乱中拉着我跑出学校的坏学生。
那是我持续了七年的初恋,我想我终生都无法忘记。
***
从春节起我已经连续四晚失眠。我简直不能想象家里会寥落成什么样子,不能想象母亲是怎样行单影只的渡过这个以往全家团聚的节日。可是我怎敢回去探望啊!她现在一定很恨我。我还记得那天在电话中她摒足了全身气力地大喊:“你这个不争气的!干了那么不要脸的事情让学校告到家里!你还有脸问,你爸爸已经被你气死了!你怎么不去死啊……”
当时我傻了,呆了,电话掉了都不知道。我知道事情闹得很大,但我真的没想到辅导员居然会通知家里。父亲有严重的心脏病啊。
我把他气死了。我把我父亲害死了!
我原以为不管怎样,至少家里还是我的栖息之地,可现在,家是我最望而却步的地方,亦是我亏欠最多的地方,此生都无法弥补。
夜不能寐,我唯有拼命上网来打发时间。
“吉儿,初十在京的同学会你一定要来!”
——岩
匿名登上同学录,刷屏般充斥整页的重复信息蓦地跳入眼帘。
我呆呆的看着屏幕。他要说什么?要做什么?他到底要什么?!
直到听到钥匙在防盗门上转动的声音,我才条件反射般的猛然拔掉电脑电源。屏幕闪动了一下便一片漆黑,我坐在漆黑的屏幕前。
“喆……还没睡?”
于胜宇的声音本身就带着熏熏的醉意。公司在春节期间放假七天,而这七天他竟比平时上班还忙。有太多的角色要去打点,太多的方面要去应付。
“还没。今天吐了没有?”我定了定神,站起身走出书房。
“今天还好——妈的,真能喝啊,连我从小跟着老爸在军队练出来的酒量竟然都岌岌可危……小荣可惨了,若是没帮他挡酒的话他就交待在那里了。嗯?你怎么了?你今天是不是有没吃饭?……对了,荣说初十让我们去他家里吃顿家常饭……初十他过生日。”
“初十啊……”我头脑中闪过的是满屏的信息。正考虑着,他的身子已经贴过来了,带着香醇的酒味,是纯粹白酒的味道。
“今天吃到一样好东西哟,你猜猜是什么?”他贴近我的脸,暧昧的笑道,英挺的眼角眉梢皆带着春色,不消多说。
“所以让你兴奋了吧?”我淡淡地回道。
“你这小孩……你不纯洁了……”他的脸埋在我的肩头纵声大笑,微长却桀骜不驯的立着的头发在我的脖子上划过,丝丝的麻痒,“是家常的尖椒干豆腐阿……家常的……”
原来他对家的渴望和怀念竟然和我是一样的!
我想我定是失神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你的样子……好傻……”
惊醒我的是于胜宇摸索在我脸上的滚烫的手。
你的样子好傻……
是谁常常这样地调侃我?
是谁用那样亮晶晶的,直透入心脾的眼睛凝视着我?
是谁让我那样的投入,并切切的憧憬这未来?
我用从未有过的热情来吻着他,迫切的帮他除掉并不厚重的外衣。于胜宇仅仅迟疑了一秒钟就同样热切地投入了进来,他的唇舌及不甚温柔的抚摸让我在很短的时间里忘记了许多。
客厅的地板下有热模,躺在上面即便是冬天也不会觉的寒冷。我原本就单薄睡衣早横陈在地上,而于胜宇……他不急退去的裤子松松的卡在要胯处,但没忘记从兜里摸出安全套。
一层细密的汗铺在他的鼻尖,他深吸着气,极压抑的缓缓抽动着他的欲望,同时用手在我肛门及玉袋之间磨擦着。一深一浅地在不同角度刺激着我的前列腺,快感是绝对的,但是,由于他刻意缓慢的动作使得我有一种心痒难挠的感觉。
我曲起一条腿,把身体更大的张开,向他做无声的邀请,他明白了,忽然急速的刺入我身体深处,那一瞬间由于体内摩擦碰撞带来的强烈感觉迫出了我从胸腔发出的短促的呼声。
“快乐吗?”他低声问。
“嗯……是的。”
“爱我吗?”
“啊……爱……”
我们共同完成了一次完美的性爱。
只是性爱。
***
翌日他又重复了一次对初十的安排,我想他已经忘记了在前一晚跟我提过了谢荣邀约——因为他其实酒醉了,我对他的答复是“看看吧”。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那一天到底我会出现在哪里,或是他的身边,或是岩前的面前。但我想我的出席与否对于胜宇应该没有多大的影响。我不是那个能在舞会上拿出台面的优雅女伴,他也知道的。
当我告诉于胜宇晚上我有事情的时候,他看来很惊讶。其实他不必这么惊讶的吧?他应该知道我不是石头里跳出来的,空气中变出来的,我当然有我的过去,我的圈子,他不是查过我么?除了岩,我的一切他应该全知道。
“去哪里?”他问,“我送你。”
“钱柜,动物园附近的钱柜。”
“晚上回家吗?”他又问。
“不知道。”我有点……不,是十分焦躁。
他就没再说话,脸色有点阴沉地开车。我没在意他的不快。自然会有人让他快乐,我认为,他马上就要去谢荣家赴约。
“如果事情办完的早,来谢荣家,我想我们不会很早散的。”他把车停靠在路边说。
“我知道了。”我打开车门走出去,心乱如麻。是不是马上就可以见到小岩了?见到了他会怎样?会说什么?会作什么?……他到底会不会来?这些问题已经煎熬了我几天,越是接近谜底我越发的不安。在那次突如其来地分手之后,我已经没办法预测任何事情——哪怕是我自己的反应,我也无法揣测。
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
***
历安岩从小就具备了一切坏孩子的特征。因为都坐在了教室的最后一排,所以原本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就这么碰到了一起。
我是转学生,老师在重排座位以前让我坐最后一排;他是因为调戏女同学被贬到最后一排。我们的性质是完全不同的。
我还能记得当我很怯的东张西望时,他用课本敲了敲桌面:“我叫历安岩,姓历的,可不是李,叫错了我可会揍你哦。你叫什么?谭吉吉?哈哈,你怎么不叫鸡鸡?”他探头看了一下我放在桌面上的语文书笑道。
我天生的叛逆个性立刻发挥到了极致。叫错了揍我?我揍你先!想都没想就顺手抄起语文书在他头上拍了一下:“吉什么吉?那个字念‘喆’!白痴。”
大概下手真的重了,连讲台前的老师都听到那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你自己写得那么开怪谁?!”历安岩不甘示弱的叫道,“靠,你使那么大力干吗?欠扁啊!”
“张吉,怎么回事?”授课老师忍无可忍的叫道。
张吉?谁啊?我一晕,四周环顾看看哪位叫张吉。
“老师,他说他叫谭~~~~~~~喆~~~~~~~~”历安岩狂笑不已,似乎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老师脸涨得通红,“出去!你们两个都到门口去!”
历安岩特得意的开门出去了,因为他走得太潇洒,以至于我连死皮赖脸哀求的机会都没有。出门没两步就看见他坐在教室对过的窗台上:“谭、吉吉,你认命吧。连老师都这么叫了,这个外号你是跑不了了。”他笑嘻嘻的说,“有什么呢?不是有个演员叫巨鸡吗?靠,那么嚣张不是也活得挺好吗?嘻嘻……”他来回的晃着长腿。
我真的很想把他从三楼的窗口灌出去。
“岩子,又出来凉快啦?”我们正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从楼梯口晃悠上来一个男孩。
“那个更年期的女人!再看着她我就要跳楼了。变态极了,就看不得帅哥……”
“我吐吐先……”后来的男孩大笑着趴到窗台上向楼下看,楼下正有两个班级上体育课。
“那个不错呢……快看快看!那个是极`````品```````!”
“靠!饶了我吧!天下女人都那样我还不如日、本人呢。是不是,吉吉?”历安岩转头向我道。
“……”刚转学过去,我觉得自己还是表现的斯文点好。
“这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叫谭、吉吉。”历安岩见我不理他,就转身跟那个男孩如此介绍道。
“吉吉?”男孩憋的满脸通红。“我去……那个……水房一下。”他溜走了。
“吉吉,你很快就会出名了。”历安岩看着男孩的背影如此评论道。
我一言不发地走到水房抄起墩布三步并作两步的回到现场。历安岩远远看到我过来,敏捷的窜到窗外窄窄的,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水泥台上。北风猎猎,吹得他看来摇摇欲坠,恶劣的地势丝毫没降低他做这追猎游戏的兴致,但却看得我有些心惊胆战。
“滚回来吧。”我叫道。
“嘻嘻,这你就怕了?胆小鬼。”他隔着窗子向我作鬼脸。
怕?鬼才怕!虚荣心作祟,我三两下爬上窗台小心翼翼的把一只脚跨了出去。三楼虽然不高,但也有好几个我摞起来的海拔了。说是不怕,腿还是有点软。
“当心呦,当心,摔成肉饼你妈来找我我可赔不起。”他不咸不淡的说。当我完全站在仅容一脚水泥台上时,他问:“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爽?风大的时候好像要飞起来!”
“看到校长的时候我看你还飞不飞。”我看看楼下围上前来的师生时,简直从心底里沮丧。
我在新学校第一天的生活啊,就这么给毁了。
但是,从那天起我就知道,他是个喜欢翱翔的人……是个能在空中翱翔的人。也是从那一天,我喜欢起了翱翔的滋味。
那事情的结果就是从那儿以后再也没有老师敢把学生赶出课堂了。他们怕学生跳楼自杀……
***
历安岩的预言没错,不到一周的时间,“吉吉”就被叫开了。以至于背诵古文到“鸡犬相闻”这句的时候,全班同学的声音都分外的响亮。
这种时候,历安岩就窥着眼看着我笑。但他也没好到哪里去,就在学这篇课文的时候,他的新外号也诞生了——犬。因为我们两个坐同座,而且走得又最近。在那个时候,一个人的外号叫得越广泛,往往说明了他的人缘儿越好。而历安岩的人缘儿恰恰还真是不错。外号演化这就变成了通俗易懂的“狗子”,他反抗不得后来也就欣然默认了。当时给我灌外号时他并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这一天吧?
我跟小岩就是这么走近的——走得太近,以至于意识到失控的时候已经刹车不及。
高中小岩考取了与我距离相当远的一家学校。开学头一周的日子过的真正艰难,上放学的路上身边空空荡荡总感到一种异样的寂寞。上课没人在我旁边流着口水讲笑话,下课没人趴在桌上和我给班上女生排号……每一秒钟过的都是不完整的,但我并没意识到自己丢失的是什么。朋友……朋友会再有的……可是,我还是感觉很寂寞,感到身体的一部分缺失了。
那个周末早上四点我猛然就醒了,从没自动自觉地这么早起床的。我瞪着眼睛看天花板,直到听到窗外有人惴惴不安地,压抑着音量在叫:“吉儿……吉吉……”
我猛然翻身坐起来扒着窗子往外看,天还灰蒙蒙的,楼前的小花园边一条人影直直的立着,看着我的窗子。
放下窗帘我以快的不可思议的速度穿好衣服飞奔到楼下,小岩迎上来拉着我的手说:“走,我们去玩!”
我就跟着他在马路上奔跑,心中异常快乐。
“吉吉,我们班上的女生长得可丑了,一个一个跟土豆似的……”
“吉吉,我原来以为老王够变态了吧,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啊……”
“吉吉,你知道吗?我班上有个人可像你了……外号我都给他起好了,小鸡……可惜他不是你。”他停下脚步,低着一贯高昂的头,“我后悔死了,如果我初中好好学习就能跟你读一个高中了……”
头脑一热,我忽然作了一个终生懊悔的动作——我吻了他。
假如没有这一吻,或许我的生活,他的生活都完全是另外一种情况。或许是我诱出了他的同性之爱的因子,或许是他引发了我同性之爱的倾向。我们的关系便在那一刻彻底颠覆。
有点青涩,有点矜持,有更多的手足无措,我和历安岩的初吻就发生在这灰蒙蒙的早晨。
每个细节回忆起来都仍然让我怦然心动,包括微笑,包括牵手,包括生涩的吻,包括一切不经意的,却让人心动的小动作。可我和小岩是非常干净,绝对干净的。在我们之间有,且只有那样美好的,柏拉图式的恋情,这让我遗憾的同时也让我庆幸。我虽然诱惑他误入歧途过,但却不曾玷污他的生活。
***
我徘徊在钱柜附近的黑暗中。进,是不能;退,是不舍。有人进入有人离去,其间似乎有些依稀熟悉的身影,从五点半到七点半聚会开始,百八十个人从那扇门间走过。
两个小时里我没看到小岩。我想他不会来了。他为什么要来呢?我高中班级的聚会啊,与他何干。
不能见了,我松了口气却又这么的失落。不要他来,不要他还记挂着我,只是让我看看,他是否还是旧时的模样行不行呢?
他是不是还是那样高高地昂着头,眼角眉梢带着些漫不经心的俊俏,还是那幅爽朗的青春年少的模样?
是不是还带着些与我相恋时的痕迹?
所以,我还恋恋不舍,恋恋不舍的张望。
仍然是那种不寻常的心悸,就像那个灰蒙蒙的早晨一样,我不自觉地把目光偏向路边。
一个人简直就是从出租车上跳下来的,拔腿就向钱柜方向跑。
我迎上前去了,忘情的一直向他走,直到街灯的光线照到我的脸上,刺到我的眼睛。
被灼伤了。我觉得自己被灼伤了,闪电般地把自己缩回到树后面。
就那短短的十米的距离,我没办法走到他身边。
小岩似乎感觉到什么,在钱柜的门口驻留了一下,疑惑的四处张望,但看了一下手表之后,他就匆忙的消失在门里。
我贪婪的看着他的背影,看着微微颤动的门,看着从路边到钱柜的路径。消失了,没什么痕迹。这时候才想起来还没看清他的样子。好像是没看清,又像是看清了。大抵仍是旧时青春爽朗的模样,只是多了些沉稳和成熟。
想着想着,眼前就白花花的一片。眼眶里的液体蜂拥而出,把灯光都模糊了。
他离开了歧路,走上正途。我该为他的幸福而快乐,为他的快乐而幸福。不该再出现在他的面前,打扰他的平静。也许还有未尽的话和未尽的事,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将慢慢的忘却。这是很好的结局。
而我,在面对着他无法举步的那个瞬间就已经知道,我和他完了。也许这个背影就是永诀。我要好好的记住。
我的头很痛。我有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因为我喝醉了酒。甚至连后来是怎么回到于胜宇家的我都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头上湿淋淋的,身上有些地方隐隐作痛。
“起来!去洗澡,去换衣服!”
大脑本来就在一缩一缩的痛,这个声音无疑使得情况更严重。可我不想动,就这样躺着,就像死了一样,或者说把自己当死了,很爽。
“你是同性恋。”
于胜宇蹲下身来,并不是询问,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他真可笑,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呢?这本是很明显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