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了个大转弯,我方向盘猛力一扳,同时后座传来一声低吼—动到Mlies的伤口了。
“抱歉!你还好吗?”从照后镜看他点点头,我才回答他前面的问题:“你猜我高二那年最后三个月在做什么?”
“眼红地看我和别人约会?”看来子弹对他脸皮的厚度也无可奈何。
“对!所以我去学了射击。”顺水推舟,要玩大家一起来玩。
“泄愤?”Mlies拧着眉毛笑了出来。
“不,”懒得和他玩了,“求个自保罢了!”和Mlies当年决裂时我并没有太伤心,或许是因为还有太多其他事吸引我的注意;射击便是其一。
问完了话,Mlies闭上眼睛,压着伤口靠在后座,一副不再理人的样子。
“Mlies?”我记得他应该有很多话要告诉我才对,“你不是有事想说吗?”
“对,但不是现在。”他仍旧紧闭双眼,“我想应该先让你了解我的工作性质。”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没办法,受伤的人最大。
车子转进Mlies家大厦的地下停车场,我找到空位停好车,替Mlies开了车门就径自去等电梯,他自己慢慢跟上来。电梯门开的同时,我告诉Mlies:“不管那是什么,我想绝对不像地检署检察官那么简单。”
我们沉默地上了楼,在第十二层停下来,我用他口袋里的钥匙开了门,照他的指示从起居室的柜子里拿了医药箱,两个人蹑手蹑脚地进了房间,怕吵醒Mlies的妹妹和小外甥女。
Mlies的伤如他自己所说,还不算重。我替他清掉狰狞的血渍和污秽物,压了压穴道止住血,上药包扎后就没什么问题,大概隔个一礼拜就像新的一样了。
“算你命大!”我开玩笑地对他说,其实自己心里也松了好大一口气。
Mlies仍旧不理我,自顾自打起电话来,丝毫不觉得他上半身不著寸缕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有何不妥。当然哦!男生打赤膊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更何况我早就把他们身上每一部分都摸得清清楚楚了。可是—我向上翻了翻白眼—他是Mlies啊!是我放了整颗心上去的人呀!更别提他结实漂亮的上半身,看不见半点赘肉,说有多诱人就有多诱人,我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喂,史密斯?我是道格拉斯。那件任务你是怎么收尾的?搞到他们能掌握我的行踪,在大街上对我开枪!”Mlies的声音很冷静,但听得出来一丝危险的气息。
“我没事,不过大概被通缉了。我射伤了两个混蛋。”
“你确定他们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很好。把他们弄到我们自己的地方,顺便把我的记录弄干净。其他的事我们明天再说。”
挂电话,打另外一通。
“苏珊?听说格林威治的枪击案了没有?”
“想办法把报道中所有我的部分换上富商DavePeterson。”
“我知道没有这个人。”
挂电话。
“事情搞定了。”Mlies突然对我说。我兀自留在Mlies指挥若定而不带情感的命令中,茫然地对他点了点头。
“吓傻啦?”Mlies过来用他没受伤的手抱抱我,声音很温柔。
“没事,”我摇摇头,用我最清晰的目光注视着他,“只是觉得我好像今天才认识你。”
Mlies原本要说什么,门上却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随后进来了一个哭丧着脸的小女孩。
“Mlies舅舅哇”小女孩暴发了!“那个大怪兽好可怕哦!”说着,直冲进Mlies的怀抱里。
“Emily乖,不哭,告诉Mlies舅舅那个大怪兽长什么样子好不好?让Mlies舅舅去把它赶跑。”Mlies用眼神示意我不要紧,一把抱起小女孩,朝门外走去,我则跟在他后头,怕他动到好不容易止了血的伤口。
“我不知道,它的脸好黑好黑,嘴巴好大,好像要把我吃掉Mlies舅舅,我好害怕哦!”小女孩搂住Mlies的脖子,小脸放在Mlies的肩上,也终于看到了我。我朝她眨眨眼,笑了笑。
“Whoareyou?”Emily眼中打着问号。
“Kay是Mlies舅舅的女朋友,”Mlies打亮了一间房间的灯,把emily放上了堆满布偶的小床,替她盖上了被子,在她额上亲了一下说道:“Kay是Mlies舅舅特别从中国请来的打怪兽的专家哦!现在有Mlies舅舅和kay在,大怪兽绝对不会再来吵Emily睡觉了。”我靠着门框看Mlies温柔的语气和眼神,觉得自己的心在往下滑,直直地坠入了某个让我好感动,好舒服的地方。
Emils听话地乖乖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Mlies关了灯,和我一起退出来。
“我记得你以前很怕小孩子的。”我说。
“那时候没和他们真正相处过。而现在,我是Emily专用的除魔战士。“他的话让我笑了,我了解那种“身负重任”的感受,我也曾是小儿科的“神力女超人”。
“走!”Mlies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抓了大衣拉着我的手就跑,“带你去个好地方!”他的口气兴奋得像个要透露大秘密的小男孩。
大楼顶上的风很大—但我高兴得忘了怕冷夜。夜景很美,也几乎听不见全年无休的车声,是个思考和谈话的好地方,原来这就是Mlies的洞天;而他肯和我分享,似乎又别具意义。
“Kay?”Mlies在叫我。
“什么事?”我趴在墙边,着迷地望着远方,享受风把我头发扬起来那种很舒服的感觉。
“我是联邦政府的密探。”他平铺直叙地把话说完。
“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告诉我。”我转过身来面对他,被他脸上紧张的表情给逗笑了,他以为我会怎么反应?跳楼吗?
“你已经知道了?”他很惊讶。
“只是猜到七、八分。常常会消失、不定时、有人追杀的工作,范围已经很小了,不是吗?”
“你不觉得生气、害怕、伤心或是怎么样吗?毕竟我很有可能做的是非法勾当,打算瞒着你,甚至利用你。”
“我愿意拿自己的眼光赌一赌。”
“你不介意我做的是一件极不稳定、随时有生命危险、也可能连累到你的工作?”
“不,”我摇摇头,在想要不要告诉他十年前到美国,我的其中一个梦想是变成FBI。“我只是很好奇你成为联邦密探的动机和过程。”我跳坐上Mlies靠着的平台,准备慢慢听。
“记得我告诉你大学里有些事让我改变了吗?”Mlies的目光胶着在远方的某一点。
“记得呀!怎么样?”
“我大二那年,篮球队砍掉两个人;一个打类固醇被发现,一个吸毒过重,死在宿舍里。”
“所以你觉得篮球生涯不适合你?”我把他被风吹过来的头发缠在指头上玩,猜测道;我现在才发现,他的黑发中带着一点金色。
“对了一半。打类固醇的那个是球队里的拼命三郎,一直想冲过自己体能的极限。我在想自己是不是有一天也会变成他那样,用药物硬撑着。而吸毒过量死的那个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很气自己,竟然连最好的朋友在吸毒都不知道。”他的眼神中有气愤和无奈,好像看到了一幕幕往事。
“噢Mlies,那不是你的错”我低声说。
“我在这里待了好几个晚上,想我的好兄弟,想我自己的未来。最后我作了两个决定,一个是专心念完法律系,另外一个是帮警方找到那个卖毒品给我哥们儿的家伙。”
“结果呢?”
“结果我念完了大学,成了检察官而没有加入NBA;另一方面,我帮警方找到了那个毒犯。联邦政府有人来和我接触;我把打篮球的时间挪来接受训练,最后这成了我另一个工作,而且对检察官的职务助益颇大。”Mlies看看身边的我,问道:“无聊的故事,对不?”
“不我跳下平台,顺手扯下Mlies绑头发的带子,“精彩得让我嫉妒!”我诚心地对他说。
“是吗?”Mlies笑了起来,而我就像着魔似的呆看着他的笑脸;不晓得怎么回事,我一直知道他很帅的,只是现在看起来特别不一样,特别令人迷惑
“为什么肯告诉我这些这一切?”
“你以为我受得了你眼中的怀疑和不信任?你以为我还能忍住不在与你擦身而过时回头去抚慰你受伤的眼神?或是明知道你在某处望着我,渐渐把我视作陌生人而不在乎?不,我不能,宝贝。我的心在挣扎,明知不该把你拖进一段残酷而随时死亡的生命中”Mlies纠紧着眉头,不肯看我。
“嘿!我没有那么脆弱。Mlies,看着我。”
他调回他的视线,而眼中的后悔依旧;我试着用我最坚定的眼神改变他的想法。
“如果我是你,我要的是全部的你。为什么我在那些疑点出现时没有气急败坏?没有掉头就走?我告诉我自己,因为我在玩一场赌局,我想赢。”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急急地说道:“实际上,潜意识里我知道,我走不掉,我放不开。”
Mlies的眼神被一抹好玩的光彩所取代,“如果今天我告诉你我是个亡命天涯的杀手,你会有什么反应?”他的唇角泛着笑意。
“不知道,或许辞掉医院的工作和办休学吧?!”
“为什么?”
“陪你亡命天涯啊!傻瓜!”
Mlies大笑出声,用力把我揽进他怀里,重重地抱了抱我,“我不晓得你还有这么疯狂的一面。”他松开我,不过手臂仍旧圈着我的腰。我静静地陪着他笑,当一切静止的时候,则被震慑在他专注的蓝眸中,那个不悔地回视自己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