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被「捉奸在床」那天开始,一切就像是突然被人按了快速键,进展的速度叫人措手不及。而安琪心中的疑问也从他说的那句话开始,像滚雪球一样愈滚愈大。
「我会负责!」这就是柯清炘当日对他父母的解释。
至于负责什么?他没说,他父母也没问,只忙着打电话。
不久,一个据说是她母亲的女人被找来,一看到她就激动的抱着她,叨叨的念着,「阿美你这孩子,是想害我担心吗?我一回来就没看到你,只有一张纸条写说你要工作必须离开家几天,然后就没消没息,连一通电话都没打。我可不记得有教过你要这样让长辈担心。「
「对、对不起……」安琪可以感觉到她的担心,也相信她真是自己的母亲。
只不过,她为什么叫她「阿美」?
「水荷啊,反正人已经找到,就别说那么多。事情既然已经变成这样,我看我们就别再拖下去。」柯妈这么说。
「嗯,你说的对。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刚刚我家老头已经打过电话预约好,就让他们先去办公证,喜宴以后再补请就好了。」
「对,就这么做,以免夜长梦多。」
夜长梦多?他们说的话,安琪全都听不懂。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似乎是针对柯清炘,一副生怕他跑掉的模样。
「对不起——」她轻咳一声,吸引众人的注意。「你们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我明天还得去办公证?我跟他不是已经结婚了?」
话一问完,三个长辈全都一睑惊愕的看着她。
柯清炘见状,这才出面解释,「她因为脑部受伤,患了失忆症。」
「什么?受伤?」水荷紧张的抱着她的头查看。「哪里?在哪里?」
「已经好了!」安琪连忙安抚她,「绷带一个星期以前就已经拆掉,现在只剩记忆还没有恢复。」
「是吗?真是可怜的孩子!」水荷松了口气,心疼的抱着她。
「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良心发现,自愿照顾她,还照顾到床上去?」柯妈问自己的儿子。
柯清炘尴尬的点头。
「虽然我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柯爸一只大手搭上他的肩膀,抱抱他说:「干得好,儿子!」
「是啊!总算没白养你这个儿子。」柯妈也是一脸欣慰。
安琪听了半天还是没听懂,只好转而求助自己的母亲。
「妈……」
「太好了,阿美!」水荷根本没注意到她脸上的惶惑,只是拍拍她的手背说:「这下你的心愿终于可以达成。」
「我的什么心愿?」
「你忘了吗?你不是很喜欢他,还说非他不嫁,甚至去拜托简先生帮忙!这些你真的全忘了?」
「我……」老实说,她实在一点印象也没有。
「忘了也没关系,重要的不是过程,而是结果。」水荷一副了结心头大事的模样。
「就是啊!不过……」语气一顿,柯妈将矛头转向儿子。「要不是简先生来通知我们,你还想瞒我们多久?」
「我只是想等她好了以后,再回去跟你们说明。」柯清炘一边解释一边横了老大一眼。
所以,是简尚寒通风报信,才让他们不小心被「捉奸在床」?
这个疑问是解开了,可是更多的疑问却不断的在安琪脑中产生。
她跟他以前到底发生什么事?她又为什么会去拜托简尚寒帮忙?还有就是柯清炘为什么要骗她说两人已经是夫妻?
她好想问个清楚,可是根本没机会。
因为接下来大家突然变得很忙,没有人有空回答她的问题,她变成一颗人球被踢来踢去,最后总会被踢到柯清炘那儿。
「把他看好!」这是众人口径一致的说法。
他们果然是怕他跑了!
问题是,她根本不认为他会跑掉。
事实上,他大爷可是老神在在的拿着旅游杂志,在研究两人的蜜月要去哪儿。
结果,一直到结婚的前一刻,站在法院的公证处前,她还是没问出任何东西。
这太冒险了!
她看着柯清炘在证书上签下名字时这么想。
也许我该逃走,在所有的疑问厘清之前……
他已经把名字签完,正抬起头看她。
我根本就不了解他,就算此刻他的笑容是那么的温柔……
她不由自主的从他手中接过笔,在证书前犹豫着。
「我爱你!」他忽然凑近她的耳边低语。
她震慑的偏头望着他,手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自作主张地把名字给签完。
等她发现时,一切已经结束了。
「对、对不起……」她像是被吓到一般连退好几步。
当她的手脱离自己的掌握时,柯清炘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她不安的绞扭手指,「我想先去上一下洗手间。」匆匆说完,她拉起裙摆直接冲向大门。
一步、两步,眼看着大门就在眼前,还没来得及伸手拉门把,柯清炘就在后面叫住她,
「我陪你!」他一步步的朝她走来。
「不用——」她正想回身阻止他,门却在这时被人用力打开。
砰!她的头被门撞个正着,登时眼冒金星,头晕脑胀。
白晓晓从门后冲进来,气呼呼的说:「你们真不够意思,要结婚也不通知我一声。也不想想我帮……」
赫然发现众人朝自己冲过来,她连忙把嘴巴闭上,不敢再开口。
「看你干的好事!」柯清炘没好气的责难。
什么好事?基本上,她干过的好事还真不少呢!
「你知不知道你撞到人了?」
撞到人?谁啊?
「安琪,你没事吧?」
「阿美,快醒醒,别吓妈咪啊!」
「那个谁啊,快去叫救护车!」
救护车?有这么严重吗?
「不用了,叫救护车太慢,直接送她去医院再说。」
看着众人七手八脚的护送安琪上车,白晓晓的心头闪过一丝丝歉意。
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听到他们要结婚居然没有通知她,才会气呼呼的跑来要找他们问个清楚。
谁知道,居然会发生这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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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痛痛……
安琪蹙起眉心,不知道自己的头为什么这么痛。
对了,她好像撞到东西,某种硬硬的、长长的,而且是矗立在街道上的东西。
「医生,她没事吧?」这声音听起来好熟悉。
「应该还好,只是头肿了一个包,要等她醒来才知道有没有其他问题。」
「那她什么时候会醒?」
「她醒了!」有人发现安琪睁开眼睛,立刻兴奋的大叫。
众人闻言,纷纷围过来探视。
「安琪,你觉得怎么样?头还痛不痛?」
「废话,怎么可能不痛?你要不要也去撞撞看,就知道痛不痛了。」
「阿美,我是妈咪,你还记不记得我?」
「唉,怎么会在这种大好的日子出这种事?」
「有什么关系,反正婚都已经结完了。」
白晓晓此话一出,立刻招来众人的瞪视,包括安琪自己。
婚结完了?意思是指,她结婚了吗?跟谁?
「安琪,这是多少?」一张傻笑的脸竖起三根手指头在她面前晃。
该死!是柯清炘!
「我要离婚!」她猛地坐起身,立刻引来脑部一阵晕眩。
可恶,这全都是他害的!她一手扶着头,满是不悦的瞪着他,却发现除了他以外,众人全以错愕的神情望着她。
「离婚?」率先发难的是她母亲水荷,「你才刚结婚就要离婚,你是不是撞傻了?」
「妈咪,你不明白,我会变这样全是他害的。」安琪试图解释。
「不对!」柯妈挺身护着儿子,一把抓过白晓晓来到她的面前说:「是她突然打开门才会撞到你,跟我儿子一点关系也没有。」
「晓晓?」安琪呆楞的看着她,记忆正像拼图一样飞快的拼凑出整个轮廓。「是你!」没错,就是她率先误导她的。
「就是她,现在你明白了吧?」柯妈欣慰的点点头,「所以你别再说什么离婚不离婚,这种话还是别乱说的好。」
「我还是要离婚。」安琪沉下脸,语气相当坚决。
「为什么?不是已经跟你说,害你变成这样……」
「这是两回事!」
「哪有?明明就是一回事,哪来的两回事?」柯妈听得一头雾水。
「阿美,你就是非要坚持是阿炘的错吗?」这还是水荷头一次看到女儿这么坚决,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对!」安琪恶狠狠的瞪了柯清炘一眼。
「那么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是他的错?」想起之前柯清炘逃婚,让女儿受到不少委屈。这次水荷决定先心平气和的听听女儿的说法。
「因为……」话刚起头,安琪陡地住口。
怎么办?她能说自己是为了救柯清炘,却反被他推去撞电线杆吗?
不行!因为妈咪根本不知道她在当保镖。为了让她安心,她都谎称自己是旅游摄影记者,这样才有理由长时间的外出不在家。
再说,这段时间她一直跟柯清炘住在一起,这是不争的事实,她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
「因为什么?」水荷频频催促。
「因为……」安琪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发现众人皆在等待她的答案。进退两难的她最后忍不住脱口而出,「因为他没有跟我求婚!」
噢,老天,她编这什么烂理由啊?
只见长辈们呆滞了半晌,然后纷纷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
「原来如此,是这个原因啊!」
「呵呵……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喜欢在意这种小细节。」
「没关系,改天我叫阿炘准备一场盛大隆重又浪漫的求婚来补偿你喔!」
「对啊,我也会帮忙准备一大束玫瑰花……」
「玫瑰花有什么好的?还是香水百合好!」
「玫瑰代表爱情,当然是要用玫瑰喽!」
「不对,玫瑰太俗气了,还是香水百合好,又高贵又漂亮,最适合我们阿美了。」
才一会儿工夫,长辈们就开始热烈讨论起关于求婚的种种事宜,甚至连白晓晓也加入阵容,让小小的病房登时变得像菜市场一样热闹。
噢,不会吧?安琪隐约觉得自己的头似乎变得更痛了。
「各位,安琪才刚醒过来,需要休息。」柯清炘突然扬声制止他们,并提议道:「我们到外面再讨论吧!」
「哦,有人在舍不得老婆喽!」
「这样才好,果然是我教出来的好儿子。」
「那我们就到外面去说,阿美你好好休息。」
「我们等一下再来接你回家……喂,浑小子,你跟我们一起出来干什么?还不进去陪你老婆……」
「我……」砰的一声,门在柯清炘的面前无情的关上。
他苦涩一笑,以十分缓慢的速度转回身,果不其然看到安琪正以十分阴沉的表情瞪着他。
「你……全都想起来了?」
「你说呢?」她阴寒的笑着。
这家伙,居然趁她失去记忆的时候胡作非为,不但编织一堆谎言骗她,甚至还设计她跟他结婚。
她不会饶恕他,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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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天底下没有那么好康的事!
乍看之下,柯清炘似乎成功抱得美人归。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经失去安琪,不管是她的心还是她的信任。
现在的她不但拒绝他靠近身边半步,而且也不肯跟他说话,甚至连正眼都不愿
瞧他一眼。要是他敢越雷池一步,绝对不止是变成熊猫眼那么简单。
他知道她一直在等,等他受不了签下离婚协议书的那一刻。
事实上他还很好奇,为什么她没有直接拿刀子威胁恐吓他签字,那不是最快,也最直截了当的方式?但是她却选择了最耗时间的方法。
也许,她对他并非真的完全没有感情。他忍不住这么想,却也很清楚这种机率微乎其微。
因为他曾经问过她,「如果没有发生三年前那件银行抢案,你会不会喜欢上我?」
「不会!」她答得毫不犹豫。
「为什么?」那只是她的误解,他可以想办法澄清。
「因为我早就有喜欢的人了。」她的话当场浇了他一桶冰水。
「是谁?」杰斯吗?
「不关你的事!」她不肯说。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让他心存不该有的奢望。
至少她现在愿意留下来,待在他的身边,那就是他的机会。只要他再加把劲,或许有扭转乾坤的机会。
「喂,我要一杯玛格丽特!」突如其来的清脆嗓音打断他的思绪。
他不用看也知道对方是谁,就是那个率先编织谎言的白晓晓。
如果当初他没有听从她的话伪装成安琪的丈夫,不知道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柯清炘沉默的将调好的酒拿给她,心中很清楚答案是否定的。
「你干么板着一张脸啊?」白晓晓不解的望着他,「你不是已经如愿娶到安琪,难不成你后悔了?」
「不!」
「那是为什么?难不成安琪还在生你的气?」
「她根本不理我。」
「难怪你一脸哀怨的模样。不过事情已经成定局,等过阵子她气消了以后,情况应该会好转。」
「是这样吗?」他不认同她的论调,「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每天早上第一眼看到的东西是什么?」
「是什么?」
「离婚协议书!」
「嗄?不会吧?」
「不信你可以到楼上去看,不管是客厅、厨房,还是浴室,只要是我会去的地方,全都贴着这东西。」
「看样子她还真是吃了秤坨铁了心。」白晓晓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她怎么那么想不开啊?」
「她说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柯清炘定定的盯着她说。
「怎么可能?」白晓晓吃了一惊。
瞧着她的反应,柯清炘不免有些失望。
他还以为她可能会知道那个人是谁。
「糟糕,我该不会又牵错红线吧?」白晓晓咬着手指甲,一脸的懊恼。「早知道我就不该到特极保镖公司去帮你请保镖。」
「什么?你帮我请保镖?」开什么玩笑?
「对啊!我还特别指名要安琪当你的贴身保镖,并且拜托那个叫钉子的男人找人伪装杀手偷袭你,藉此来取信她,目的也就是想帮你们制造机会。」
原来如此,这下总算真相大白。原来安琪也是他公司的保镖之一,这就难怪钉子给他的报告中独漏了这一部份,而且关于杀手的调查报告也一直没有传来,因为钉子自己本身也参了一脚。
「真讨厌!」白晓晓皱着鼻子喃喃抱怨,「害我费这么大的功夫,安琪还真是不够朋友!」
「到底是谁不够朋友?」一阵冷冷的嗓音突然传来。
「还会有谁?当然是……」白晓晓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立刻感到一阵寒风袭来,脸上的表情霎时僵硬。
糟糕!安琪什么时候来的?刚刚的话不会全被她听见了吧?
「是谁?」安琪眯眼冷问。
「是我!」白晓晓低头承认,脚步同时悄俏的往门外移动。
「白、晓、晓——」一想到自己居然被她耍得团团转,安琪不由得怒火中烧。
「对不起啦……」白晓晓脚底抹油赶紧落跑。
「别想逃!」安琪一个箭步追了出去。
望着她的背影,柯清炘忽然明白她会留下来不过是想保护他,因为这是她的工作。
如今知道这一切都是白晓晓搞的鬼,她大概也不可能继续留下来了。
苦涩的牵扯嘴角,他知道自己这次真的是「阿婆生子」,无望啦!
「真难得!」一名外国客人突然靠近吧台,「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到你露出这种表情。」
是杰斯!他来做什么?
「你今天来,应该不只是想来调侃我吧?」面对情敌,柯清炘的口气实在好不起来。
「我来,是有两件事想告诉你。」看到他这副模样,杰斯的心情大好,也就不再绕圈子,直接说出来意。
「说吧!」柯清炘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第一件就是巴梭罗又犯案了,手法还是跟以前一样残忍。」
「你说的就是十天前新闻报导的杀人分尸案吧!」
「嗯!警方已经查出被害女性的身份,据说当晚应该还有另一名女性跟她同行,但是现场却只有一具尸体……呃,应该说是一个人的尸块。」
柯清炘思索了下说:「这表示有三种可能,第一种她逃走了,但是因为吓坏了不敢出面报警;第二种是巴梭罗绑架她,为了某种不知名的缘故;第三种就是那名失踪的女性就是巴梭罗所伪装,而这正是他最擅长的。」
「这就是我最担心的。」杰斯的脸上出现忧虑。
「有什么好担心?中国人有句老话说:兵来将挡,水来上掩。不管他使什么诡计,我都不可能让他伤害安琪。不过,」柯清炘故意停下来,挑衅的睨着他。「要是你担心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安琪,那就另当别论。」
杰斯闻言,立刻变脸。
「你这个人实在是很讨人厌!」他忿忿的起身离开。
「等等,你还没告诉我第二件事是什么?」其实柯清炘也不是很想知道,不过听听也无妨。
「维纳斯已经到这里了。」杰斯头也不回的说。
柯清炘听完呆若木鸡,下一秒就看到他以极快的速度将店里的客人请出去,然后拉下铁门,关上大门,并以十二道大锁紧紧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