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回那个又大又空的家。」敖丰的口气有点少见的落寞,「家里本来有一个和我很要好的表弟,叫篱。可是前几天,他被一个天上的神将带走了。」
「谁?」孙悟空皱眉问,「谁带走了他?」
「……」说起来,杨戬也算是这只猴子的仇家吧,似乎还是不要在他面前提起比较好。
「他是被强迫的?」孙悟空的神情有了愤怒,「这帮天上的混蛋神仙,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不是……他自愿的。」敖丰怔然摇头,「我想,他是因为住龙宫,被欺负得太厉害,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吧。」
「你欺负他?」孙悟空冷哼。
「怎么会?篱他那么善良温和!」急急地辩解,敖丰心里一阵难过:是谁欺负得一向隐忍淡漠的篱再也无法容身,又有什么区别呢?说起来,篱虽然也是龙族的子嗣,可那半龙半鱼的卑微血统,却是他自出生以来就一直背负着的沉重烙印。从没享受过半点和他们这些太子们相同的待遇,却受尽了王兄们的欺辱嘲笑,大哥二哥那些恶劣淫邪的手段,虽然从没亲见,却也隐约听龙宫的下人传过。如今就算真的是去服侍杨戬那个冷漠无情的家伙,便是端茶送水,总好过在龙宫继续待着吧。
看着敖丰一向神气的脸上显出难过的神情,孙悟空难得的没有冷嘲热讽。这条小蛇儿,好像真的很担心他那个小表弟的样子。
抓抓头,他问:「你那个表弟──在天上过得不好吗?」
「我前天去看过他,过得很不好。」说是被要去做个服侍的下人,倒也没有真的被奴役打骂,就连那个杨戬,听说也去海外仙山游玩了并没留在宫中,可是,显而易见的,篱那原本就略显苍白的脸色,是一天比一天的憔悴了。
「过得不好就带他回来。」孙悟空道。
「可是他不想回来,问他原因,他也不说。」敖丰叹口气,篱那个沉默的性子,他当真不想说的事,逼是逼不出来的。
「那就不用咸吃萝卜淡操心了。」懒懒地打个呵欠,孙悟空道,「他自己选的,将来是死是活,也没人管得了。」
这句一针见血的话语正中隐忧,敖丰一下子蹦了起来:「你别胡说八道,什么叫要死要活的?你当人人都像你一样,动不动就要要打要杀啊?」
冷冷看着他,孙悟空的眼中有丝坦荡的讥讽:「我打人杀人都在明处,天宫里那帮道貌岸然的神仙,倒是未必。」
敖丰忽然烦躁起来:「臭猴子,要是篱有个什么不妥,我头一个找你撒气!」
「干我屁事……」孙悟空火也大了,他被这么憋屈不已地压着,那个和他照面也没打过的什么梨啊苹果的,有点事也要算在他头上?这小蛇儿越来越喜欢无理取闹了!
他懂什么?要不是他一棒把那个杨戬打下西海,他也不会心血来潮跑到西海龙宫找什么鲛人服侍他,结果一眼看中了篱!敖丰怒冲冲瞪着孙悟空,越想火越大。
伸手抓过手边一条长长的树枝,他胡乱地冲着不远处的孙悟空头上乱敲乱打起来:「我说干你的事就干你的事!」
「唉!臭小蛇,你又找死!」左躲右闪,孙悟空气急败坏地挨了好几下树枝,忽然「啊」的惨叫了一声,紧紧捂住了眼睛,鲜红的血流从指缝间流了下来。
愕然停住了抽打,敖丰的心,忽然狂乱地砰砰跳。自己做了些什么?伤到他的眼睛了?疾扑过去,他心慌意乱地踏进了他一直留意防范的危险范围,凑近了那受伤的男人:「喂,你怎么了?伤到了哪里?」
似乎疼痛难耐地轻轻呻吟着,孙悟空手指缝里的血流越发汹涌了。
「你别吓我!我不是故意的啊,你……」敖丰的声音微微发颤,那吓人的血流,那个从来只见嘻笑怒骂的家伙流露的痛苦表情──自己,惹了什么样的大祸啊!
捂着眼睛的孙悟空,心里悄然一动。这条小蛇儿好像真的着急得很,声音都带了哭音了。
鲜血淋漓的那只手,忽然松开了。神采奕奕的眼眸,毫发无伤,鲜红的血流在那一瞬间消失了。
障眼法!上当了!当敖丰惊觉到这点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为时已晚。那双昭示着力量与强势的手臂疾如闪电地死死卡住了敖丰的脖颈,将他拖了过去。
惊讶、后悔……夹杂着强烈的羞愤和不甘。种种复杂的情绪混杂在敖丰的脑海里,半晌只剩下唯一的念头:完了完了!这次,是真的危险了!
耳边,那个熟悉无比的声音得意却充满威胁地响起来:「再乱动,就把你的小爪子先撕下来!」
这样的威胁不能不说有着巨大的冲击力,敖丰只呆了那么一霎,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拳打脚踢地挣扎起来,落到这个纠缠了几百年的大仇家手里,别说爪子被啃,他只怕被吃得连骨头渣子也不剩!
臭小蛇,几百年没动手过过招,力气居然大了不少,一个不留神,孙悟空差点没压制住反应激烈无比的的敖丰。怒气上头,孙悟空重重地一个头锤,把坚硬的前额大力地磕在了敖丰的脑门上,「砰」的一声大响,敖丰痛叫了一声,眼前金星乱冒,终于软绵绵地瘫倒在孙悟空身下……那简直是花岗岩的石头,根本就不是生物的头!
都落到他手里了,还不老老实实点,还敢跟他较劲!望着身下那双痛得眼泪汪汪雾气蒙蒙的眼睛,那因为羞恼而微微涨红的双颊,孙悟空心里不知怎么,浮出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看上去,的确是一副很好吃的样子。
这几百年来,「吃了你」这句口头禅实在讲得太多,以至于在这一霎,手段多多的齐天大圣脑海里所能唯一想到的「惩罚」眼前这条小蛇的法子,就是真的「吃了他」。
俯身下去,他猛然地重重一口咬住了那张薄薄的、红艳艳的双唇上……身下的少年猛然一颤,浑身僵硬得像是海底坚硬的珊瑚岩。好看的眼睛先是惊愕无比地睁得大大的,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是一霎,又好像是一百年一千年,那双眼睛慢慢闭上了,睫毛轻轻颤动起来。
小蛇儿终于被自己吓到了,害怕地连身子都瘫软了。孙悟空满意地、迷迷糊糊地想着。要不要再使劲点撕咬下去,多给他一点狠狠的教训呢?绵软、香甜……滋味好得出奇。纵然再不解风月再不谙情事,这吸天地灵气而生的妖兽也懂得遵循生物天生的本能,唇齿上愤愤的啃咬慢慢变成了能带来更好滋味的吮吸舔噬。再下来,这样的攻城略地很快就撬开了身下那排洁白的、紧闭的牙齿,追逐着慌乱躲藏在口腔深处的灵巧小舌……是的,就是这只小舌头,平日里说过多少让人恼得七荤八素的刻薄话儿!
强有力的牙齿轻轻地咬住了那条沾染着香甜津液的小小舌头,半惩罚半戏弄地用力一缠一搅,孙悟空满意地觉出身下那小蛇儿的反应。轻轻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呻吟,不是痛苦的愤怒的,而是带着说不出道不明的颤音,忽然让那正在他唇齿间张狂肆虐的妖兽腹下燃起了一种奇怪的火焰。
天上流动的云霞无声地变换着形状,林子里轻柔的春风悄然停在了树梢。寂寂空间,无边旷野。和这寂寞的五行山下无数个春意融融的春日没有任何不同,没有什么是异常的,惹人春情大发的。
可是,就在这个平常不过的春日清晨,孙悟空觉得从没有过的浑身发热,头脑昏然。
迫切地想要解放,想从这束缚着自己的山崖下脱身而出,然后,在这无人的天地间,在这自由的山野里,对这身下的小蛇儿肆意地做些什么。做些什么呢?一时之间,这妖力强大,却从没经历过情爱纠葛的的妖兽并不真正清楚,只是单纯地知道,这种古怪的感觉源自身子下面那个微微扭动的、叫他又讨厌又欢喜的小蛇儿。
很久以后孙悟空回想起那个春天清晨的时候,一直记不起来昏昏沉沉的他是怎么放开了敖丰,而那个浑身瘫软的小蛇儿又是怎么脱了身的。唯一能记得的是,当时的自己莫名其妙地、没头没脑地追问了一句:「怎么样?怕了吧?」
那句很煞风景的话说出来以后,他还记得那条小蛇儿原本醉人酡红的脸,忽然变得忽青忽白。
那奇怪的朦朦胧胧的眼波,也一下子变得又开始喷出他熟悉的火焰。
「……」狠狠地跺了跺脚,敖丰头也不回地跳上了半空的云朵,飞身而去。举手处,天上怒电闪烁,雷鸣轰隆,顺着他的手势转瞬即来。风雨里,飞砂走石劈头盖睑地落在了五行山下。暴虐的狂风骤雨整整下了三天三夜,才戛然而止。
风雨袭击了三天三夜,可敖丰,整整三年没有再来。
时间说慢也慢,说快也快。距离五百年的期限,不远了。想着就要从这山下经过的那个未曾谋面的师父,想着自己就要赴的那个西天之约,孙悟空忽然觉得越来越焦躁。那条被自己欺负得很惨的小蛇儿,真的不再来了吗?自己远走西天、踏上漫漫征途之前,真的再也看不到他神气活现的笑脸了吗?
从来都是一个人逍遥自在惯了的齐天大圣,心里开始有一种不知来处,没有着落的微妙情绪在生根发芽,那种陌生的情绪应该叫做牵挂,孙悟空不了解,但是清清楚楚地知道它让自己烦躁不安,让自己怅然所失。
所以,当整整三年没有露面的敖丰终于再次出现在五行山下时,孙悟空心里的感觉是五味陈杂的。惊喜、担忧、尴尬、恼怒。是的,担忧这小蛇儿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才不再露面,尴尬那次带来很奇怪感觉的「惩罚」,恼怒这小蛇儿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
两人大眼对小眼地望了一会儿,孙悟空心里的恼怒不知怎么越来越大。这神气小蛇儿看起来过得很好,自己枉自担了这三年胡思乱想的心,一会儿怕他有什么意外,一会儿害怕他真生了气,可是看他那平平淡淡的神情,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把三年前的事情放在心里的意思嘛!
「明天我就满十八岁了。」敖丰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句话。
忍了忍,孙悟空决定也不再提那天的事,既然他都不在意,自己干嘛要心心念念记在心里?
「少装嫩,明明是活了好几百年的小蛇精了!」他冷哼。
「我们龙族,计算年龄的法子和人类是不一样的。」敖丰微微一笑,显出了长长的白龙真身。银色的龙鳞片片饱满,锋利的龙爪在身边的树上轻轻一划,参天的古树轰然倒地。
额头上,初初长成的龙角骄傲地竖立着,像是海底最美丽的珊瑚礁。
愕然地望着敖丰,孙悟空忽然觉得有一点陌生。除了最初的见面时,敖丰在暗夜里露出过被泥泞包裹着的身体原形,后来就再也没露过了。一直听他口口声声自称龙爷爷,他总是理所当然地以为,那是这小蛇精妄自尊大,羡慕龙族才招摇撞骗。可是,原来,是真的。这真是一条神气的、差丽的银色小白龙。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皱紧了眉头。
「西海龙宫的三太子,敖丰。」那银色的小龙变回了人形,看着他,眼睛里光芒闪动,「记住我的名字和身份哦,不准忘掉。」
他怎么可能忘得掉!?孙悟空冷哼一声,不置可否。慢着……这条小白龙到了成人的年纪,就该上天位列仙班,和天宫那帮讨厌无比的臭神仙天天泡在一处了?他就是因为这个,才高兴得巴巴地跑来告诉他吧?
心里不舒服极了,孙悟空确定自己越来越不想看到眼前那条小白龙仿佛很期待的样子。
「恭喜啊,就要上天做官,奉命领一方香火了!」孙悟空阴阳怪气地。
「谢谢。」敖丰客客气气的,「你不也就要被压满五百年,很快就要出来去西天了吗?」
孙悟空咬紧了牙,脸上却露出一个懒洋洋的笑:「等我将来出去了,头一件事就是把你变成一条小蛇儿,才能安心去西天!」
「龙就是龙,永远不会变成蛇的。」敖丰似乎脾气好得很。
越看他那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孙悟空就越气,恶狠狠地瞪了敖丰一眼,他口气张扬而恶劣:「等我把你的四只小爪子剁了去,再把你那身臭鳞片一片片揭了,浑身上下扒得光溜溜的,可不就是一条实打实的小蛇儿了?」
夕阳下,孙悟空看见远远站立着的少年脸上,有一那的涨红,映着霞光,有种分外英气逼人的好看。似乎忍了又忍,敖丰难得的没有暴跳起来。
想起了什么似的,他从袖子里掏出几个鲜红欲滴,清香扑鼻的大桃,远远地扔了过来,正滚到孙悟空眼前。
「这个是前几天我去遣云宫看望篱表弟时,他托我带给你的。」看着孙悟空没有伸手去拿,他只是笑了笑,「不想要我带的东西,就让它烂着吧。」
转身招来祥云,他矫健地轻身跃上,在高高的云层上看着下方的男人。
「喂,臭猴子,我走了。」他轻声道:「以后再见!」
整整三年没来,见了面居然没说到几句就又要走了!又气又急的孙悟空口是心非地叫起来:「五百年一天到晚就见你那张脸在眼前晃悠,烦也烦死了!谁要和你再见啊!」
身形顿了顿,敖丰轻快地继续在天上飞翔,似乎根本不在意他说些什么。
这条不识好歹的小龙,得很啊!
「臭小蛇!你等着我出来先把你暴打一顿,然后就压在哪个臭水潭里,教你那张脸一辈子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敖丰的身后,有鸟雀惊吓地展翅从五行山下飞了起来追了上来,那只暴躁的妖猴又在惊天动地的发飙了。
◇◇◇
西海海底,龙宫深处一片繁忙热闹景象。大殿里一改庄严古板,拇指大的明珠排排摆放在精美绝伦的盛开蚌壳里,直照得熙熙攘攘的大殿珠光宝气。五彩珊瑚林立,墨绿海藻飘荡,成群的虾女蚌仆穿梭往来,轮流不断地往席上添酒送菜。
今天是西海龙王最宠爱的小儿子满十八岁的生日,对于整个西海来说,也是一个颇为隆重的大日子。龙宫里早早就开始筹备起来,爱子心切的西海王敖润更是广发了喜帖,邀了素来交好的天界众仙和诸位散仙前来吃这场生日酒。
「夫君,你瞧丰儿今天,可真是大方识体。」眼睛追随着酒席中的小儿子,西海王后眉花眼笑地向西海王悄声道。
「是啊是啊,丰儿真的长大了。」敖润饮尽了琉璃盏里的琼浆,微笑着压低了声音,「平日里见他没个常性子,整日里尽喜欢到处游玩惹事,可妳瞧瞧今天……」
酒席正中,依次向各位神仙来客恭恭敬敬行礼敬酒的敖丰,身着一袭镶滚金边的白色崭新长袍,腰束一条绣着龙虎争斗图案的精美腰带,足下是一双蟠龙靴,越发衬得那长身玉立,面如冠玉的少年一身的英姿飒爽。
恍筹交错,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宾客尽欢。
毕竟年纪渐大,西海龙王渐渐觉出了些不胜酒力。觉察出他的疲惫,他身边的王后连忙命宫女搀住了他,扶到一边的偏殿稍作歇息。
大殿上的喧嚣小了很多,老态龙钟的西海王平躺在温润的深海暖玉石席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瞧着丰儿今天这副大人模样,我心里,可真是高兴。」
「可不是?」身边风韵犹存的西海王后含笑点头,说起来,西海龙王三个儿子,可只有一个是她这个正宫所生,其它的大太子二太子,皆是别的王妃生养的子嗣。不是她偏心──要说这三个太子,敖丰虽然最是调皮,可却也是最模样周正,打小儿就人见人爱的。要不是这小家伙性情过于顽劣得叫人头疼……唉,西海王后摇了摇头,那又怎么样?知子莫若母,丰儿的心地,其实也是最为良善柔软的。
「夫君啊,今日一过,丰儿就是成年的龙族了。」她用手里的绢扇帮西海王打着扇,轻声道:「夫君不如明日就带他上天禀告玉帝,按理说,西海龙宫也该有个太子被封个一官半职,正正经经地佑一方水土了。」
「嗯,妳说的有理。」敖润一脸赞同,「我瞧丰儿也必是愿意的。」
……一阵隐隐约约的喧哗忽然从宴请宾客的大殿上传来,夹杂着数声惊呼。酒席上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是酒醉的哪路神仙失了态,还是有仆人招待不周?西海王和王后皆皱起了眉,从软榻上坐起身来。
匆忙的脚步声急急地从大殿直奔偏厅,一脸慌张的龙宫侍卫长疾冲进来,「扑通」跪倒在地上:「大王,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今儿众路神仙齐聚,这副慌慌张张的样子叫人看见了,龙宫的体面可真荡然无存了!」威严地喝斥着,西海王有点不悦。
可不就是众路神仙都在,事情才糟吗?侍卫长越发慌张:「是三太子他……他把大殿上玉帝亲赐的夜明珠给烧了!」
「啊?」惊得张大了嘴巴,敖润强自镇定厂心神,「怎么这么不小心!」
这孩子,一定是不胜酒力,身形不稳,打翻了什么烛火才不小心烧坏的吧……
要是不小心倒好了!心里嘀咕着,侍卫长的声音低了:「三太子他喝多了,在席上和二太子不知怎么争吵起来,打了一个赌,就……就那么跑到夜明珠前张口喷出一团火,把明珠给烧毁了……」
什么……一阵眩晕,西海王和王后都惊呆了。在那大庭广众之中,众目睽睽之下!这冒犯天威,亵渎神物之罪,可怎么能脱身啊!哆哆嗦嗦地颤动嘴唇,西海龙王不知是气是怕:「这……可怎么是好!?」
「呜……」一向仪态端庄的西海王后终于忍不住,掩面抽噎起来。
◇◇◇
「这一拳是替被你欺负跑的篱打的!这一拳是你欠我的赌约!」
「孽子!还不住手!」西海王直气得浑身直抖。匆匆忙忙赶到大殿时,眼前看到的正是满身酒气的敖丰骑在二太子敖炎背上挥拳痛打的情形。
大殿上不少神仙正摇头苦笑,也没人上前劝架──毕竟那是今天的小寿星公,大家看在西海龙王的面子是为了庆祝而来,总不好跑来管这家务事。
「绑起来!」西海龙王大喝。四周的龙宫侍卫终于一拥而上,把犹自要回身扑上,对二太子拳打脚踢的敖丰牢牢绑个结实。
敖润心里如火烧般的急痛:地上那原本流光溢彩的夜明珠早已变得焦糊一片,这份滔天大罪,可是怎么也遮掩不过去了。
「夫君!你要做什么!?」惊惶地拦住就要出门向南天门飞去的众人,匆忙赶来的西海后紧紧护住了心爱的小儿子。
「妳还护着这孽子!」跺了跺脚,西海王敖润气急败坏,「此刻不缚了他主动去天庭领罪,难道要等到天庭来兵将抓人?那时候,恐怕是更大的罪名!」
「娘……」身后,被捆龙锁链五花大绑的敖丰轻轻开了口,「是我错了,我愿意跟父王上天,领天庭责罚。」
「孩儿啊!你……说的轻巧,你可怎么知道这一去,是死是活?」西海王后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那素来天威难测的天庭,降下的刑罚,又怎么是这顽皮孩子能想象得到的?
「娘,妳别哭。」心里一阵难过,敖丰咬牙道,「孩儿只想求您一件事。假如此去能逃过死罪,还请娘去和观音大士求个情,就说孩儿自知罪孽深重,愿拜大唐圣僧为师,前往西天,一路服侍跟随赎罪……」
看着安安静静的小儿子,西海王后心痛中忽然有点疑惑:这孩子,明明目光清明,言语如常,哪里有一点酒后失态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