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还知道回来呀!你心里还有这个家吗?!”
当她路过父母的房间时,突然听到妈妈尖锐刺耳的吼声,她停住了脚步,站在他们卧室门外,心忽地一下沉了下来。
“我是因为最近应酬多所以才会晚回来,而且应酬之前我都告诉你了。”
她听到爸爸和气地解释给妈妈听,但无济于事,妈妈还是大吼大叫,丝毫不顾已是凌晨时分。
“你们男人都是一样,结婚前一个样,结婚后一个样!这刚结婚半年多你就满身酒气地到凌晨才回家!”
“小雅,你不要乱说话,让孩子听见多不好!”
“怎么,怕被听到?你也知道这样不光彩?”
门外的向日葵被妈妈的无理取闹弄得很生气,经过半年的相处,她知道爸爸不是妈妈说的那种人,他忠厚老实,待人可亲。
“我不想和你吵,简直不可理喻!”
她听到爸爸失望的声音,顿时房间内出现片刻沉默,接着又听到妈妈歇斯底里的大喊。
“你说,你都跟哪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去了?别拿公司应酬当借口!你说啊!”
“你放手!既然听不进我的解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听爸爸恼火的口气,向日葵估计妈妈十有八九都是揪着他的衣领发疯般地质问。接着,妈妈终于不再喊叫,从房间里传出她哭泣的声音。
向日葵在门外亲闻父母婚后的第一次争吵,她为妈妈既感到痛心又感到遗憾,妈妈为什么还没走出上次失败婚姻的阴影?她为什么要毫无根据地怀疑爸爸?难道仅仅因为爸爸应酬晚归就要把他想得那么龌龊?!
此时,她已不感到肚饿,无精打采地折回房间,躺在床上冥思苦想,她摸不透妈妈的想法,不由得想起曾经爸爸妈妈吵架的情景,和今天如出一辙。
第二天清晨,向日葵像往常一样吃着继父做的营养丰富的早餐,一想到妈妈昨晚的大哭大闹就感到很歉疚,他这么一个耿直的人怎么可能去外面鬼混呢?!妈妈实在太不应该了!
“爸爸,不要生妈妈的气,她是因为担心你才那样的,原谅她吧。”
听到女儿的话,钟良无奈地笑了,没想到昨晚的争执还是被孩子听到了,“放心吧,爸爸明白。”他欣慰地拍拍女儿的肩膀,虽然不是亲生女儿,但她所表现出的对家庭的关心令他感动,尤其是她对钟信的宽容。
吃过早餐,她装好另一份早餐去上学了,自从知道哥哥没有吃早餐的坏习惯后,她坚持每天早晨把早餐送到他的手中,一开始钟信不肯吃,后来迫于她的压力才勉强吃几口,到现在他已经慢慢习惯吃早餐了,看到哥哥的脸色渐渐红润她心里十分开心。
“又来给哥哥送早餐了?”
在班上,由于钟信的冷漠,以至于没有朋友,同学们都对他退避三舍。可就在半年前,同学们发现每天早晨总有一个拿着早餐的低年级学妹出现在班级门口找钟信时,大家纷纷议论,都怀疑是她在追他,后来才弄清他们是兄妹。现在,虽然同学们和他的关系没有什么改变,倒是和她成为了朋友。
“是呀!学长要吃吗?”捧着爱心早餐,她心里美滋滋的。
“你舍得给吗?”学长逗她。
“舍不得!”她干脆地回答,顽皮一笑。
“抠门的小鬼!”
早自习的钟信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教室后门的窗户,发现一个圆圆的小脸在对他笑,心里感叹她好准时!他走出教室去迎接早餐。
“不要浪费!”她叮嘱他。
“嗯。”他接过早餐转身回教室,一种幸福感充斥胸口,暖烘烘的。
凝视哥哥修长的背影,向日葵心满意足地笑了,她发现自己的努力不是徒劳的,看到了他的点滴变化,更是下定决心要将他爱到底!
随着时间的流逝,即将迎来新的一年,人们都是喜气洋洋的,除了向日葵一家。她受不了妈妈愈发频繁变本加厉地对爸爸发火,而且总是不可理喻地曲解爸爸的意思,她不能坐视不管,决定趁爸爸和哥哥不在家的时候和妈妈谈一谈。
“妈妈,我想和你谈谈。”今天,她装病请假,下午没有去上课,而是直接回家。
“和妈妈谈什么?你不是不舒服吗,还不快休息。”芮雅温柔地说,难以和发火时的样子联系到一起。
“不,妈妈,我没有不舒服,我是特意回家的。”
听到女儿的话,芮雅坐到女儿身边,抚摸她的头发,“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要和妈妈讲?”
感觉着妈妈此时的慈爱,她犹豫起来,不知如何开口,“妈妈……我……”她嗫嚅。
“怎么了?告诉妈妈。”
“妈妈,我想说,你不该对爸爸发脾气,爸爸不是你想象中的坏男人。”说完,她不敢直视妈妈的双眼,感到气氛异常别扭,妈妈的手从她的头上滑了下来,“妈妈,爸爸是老板,年底时公司都会有很多商业应酬。”
“别说了。”芮雅扭过头,把后背对着女儿。
“妈妈,你要相信爸爸,他是你挑选的男人,你为什么不能相信他,反而要胡乱地猜疑呢?!”她有些心急,语气不由加重。
她看到妈妈削瘦的肩膀在微微颤抖,伸手想要安抚她,却被猛地甩开。
“你是不是要背叛妈妈?!为什么连你也要护着那个臭男人?”芮雅异常激动地站起身,死死地瞪着女儿,厉声吼到,和刚刚的和蔼判若两人。
看到妈妈情绪激动,她有些怕了,这是第一次被妈妈这样说,背叛?这怎么能是背叛呢?!
“妈妈,不是这样的,我的意思是……”
“你给我闭嘴!好啊,你这个死丫头,胳膊肘往外拐了,联合别人一起欺负你妈!”芮雅指着女儿怒喊,根本不顾及这些尖酸刻薄的话是否会伤了女儿的心,“难道你已经忘记了妈妈是怎样被你爸爸抛弃的吗?!”
“可是妈妈,对于以前的那些事情你也负有责任呀!”向日葵激动地朝妈妈喊,她本不想提起以前的事情,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啪!”芮雅气愤至极,狠狠地甩了女儿一个嘴巴,她没想到会被自己的亲生女儿这样指责。
顿时,向日葵感到脸上火辣辣地疼,清丽的大眼中蓄满泪水,她捂着红肿的面颊,紧紧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浑身的怒气使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
忽然,芮雅回过神,看着自己发红的手掌心,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她怎么能打女儿呢?!女儿是她惟一的精神寄托,她怎么能亲手打她呢?!
“小葵……”她想揽过女儿,却吓得向日葵连连后退。
“妈妈,我想你最好去看看心理医生。”她平静地说完,风似的冲出房间,跑出家门。
一路上,冷风打透她只着单衣的身体,刺疼她红肿的脸颊,她哭着跑向第五街三十三号,直觉告诉她,只有那里才是她该去的地方。
“我亲爱的圆圆头,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的脸……”阿芙洛狄特猛然发现一声不响进门的向日葵,轻轻抚着她冰冷红肿的面颊。
向日葵抬起头,眼泪如潮水般涌出,扑进阿芙洛狄特的怀里放声大哭,引得其他客人诧异的目光。
“乖,不哭,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谁对你动了手?”阿芙洛狄特紧紧搂着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向日葵,轻拍她的肩膀,眼中流露出慈爱的目光,就像圣母玛利亚用她那无穷无尽的包容和爱温暖她的孩子们。
慢慢地,向日葵收起眼泪,不知为什么,只要来到这里,嗅着香浓的咖啡味,听到阿芙洛狄特令人迷醉的声音,她感觉舒服很多,刚刚的委屈也慢慢消散。阿芙洛狄特为她红肿的面颊涂抹药水后,拿来一件外套和一杯热牛奶为她取暖,她一五一十地把和妈妈吵架的事情对她一泄而尽。
阿芙洛狄特认真地听她讲述,头脑中飞快地勾勒出她母亲的形象,外表柔美但内心极度狂躁不安,她的失控并不来自于外界,而是她疑神疑鬼的思想和狭隘的心。
这是一个典型的自律神经系统平衡失调的女人。
阿芙洛狄特不知是否该把内心的话告诉向日葵,一方面,她不希望这个心中充满阳光的孩子知道她母亲患病的事情;另一方面,如果她不告诉她实情,或许她母亲的情况会愈演愈烈。
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人突然闯入她们之间。
当气喘吁吁的钟信突然出现在向日葵面前时,她下意识地捂住面颊,却被他固执地扳开,轻抚她慢慢消肿的脸,眼中充满心疼。当他回家时发现大门敞开着,以为是强盗抢劫,可看见家中物品完好无损,只有瘫坐在地上哭泣的芮雅,她喃喃念着女儿的名字,一把抱住他的腿,哭着说她不该打女儿、是她的错,她不该打女儿……
那刻,钟信明白了家中发生的事情,心忽地发紧,整个思绪被牵引到向日葵的身上,他立即飞奔出家门,第一次,他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嘈杂的大街上呼喊着她的名字,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直到声音沙哑。之后,他渐渐冷静下来,思索着她究竟能去的地方,答案只有一个,就是那间咖啡店,他知道那个拥有异样眼睛的美丽女人在向日葵的心中就似一个女神,无人能取代她在向日葵心中独特的位置。
当他在这里见到她的时候,一颗悬在半空焦躁的心才平静下来,只要她平安无事就够了。阿芙洛狄特察觉出自己已不适合继续留在他们两人之间,无语离开。这是她第二次见到钟信,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已装不下其他人,整颗心毫无保留地扑到向日葵的身上,仿佛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人存在。
看到他们两人之间日渐滋长的情愫,她忽然想起柏拉图在《宴会》一文中写到:男人和女人,最初是合为一体的,后来上帝将它劈开,一半是男人,一半是女人,所以男人和女人总是要急切地扑向自己的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