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秦磊悄然跨下床铺,转进浴室冲澡。
片刻后,他套着浴袍走出浴室,经过床铺,见床上的人儿似已安眠。
他这间客房睡过不少女人,但他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躺在这里,而且还跟他激情缠绵。
他拿起置在床头柜的一包烟及打火机,走往前方的落地窗,推开踏入阳台空间。
他屈膝坐靠在阳台冰凉的磁砖地板上,点根烟,用力吸一口,吐出一圈白烟。
他略抬头,眯起眼,看着那一圈白雾缓缓飘进漆黑夜色中。
将夹在左手指间的烟再送往嘴边,吸一口后吐出,他静默望着飘飞的白雾。
他确实冲动了,他不该碰她的。
这一刻,他分不清内心纠结的情绪是什么,后悔吗?不,或许懊恼的成分居多。
他将酒醉的她带回家原是出于善意,只想单纯地让她在客房休息一晚,完全没想过会对她横生欲念,结果没料到事情就这么失控发生了。
在贪欢过后,他不禁懊恼起来。
他有yu\望,大可以找任何女人发泄,多的是女人巴着他,对他主动投怀送抱,他怎能因一时冲动就对她恣意而为?
就算她是心甘情愿,他也不该让两人的关系越界。
他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抬眼望着阒黑的穹苍,应该已经快清晨了,天色却仍一片黑。
不多久,自黑幕中飘落下细细雨丝,如针线般,棉棉密密。
抽完一根烟,他起身,推开落地窗,返回室内。
望了一眼床上仍没动静的人儿,他悄然步出客房,前往卧房入睡。
过去就算留女伴在这里过夜,他也很少会跟对方同睡一张床,而他的卧房更是从没让女人睡过。
他躺在卧房的大床上,却一时没了睡意,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想着睡在客房的她,心口不由得一阵热烫。
他有股冲动,想返回客房重新将她揽进怀里温存。
过去跟女人欢爱结束,他从没任何依恋,可现下,他感觉心口有些空,在身体得到满足后,他还渴望她能给他更多某种可以填满他心口空洞的东西。
是爱情吗?他过去不屑一顾的东西,为何现在独对她心生贪念?
而她会跟他发生关系,仅是酒精作祟?或者是对他存有男女之情?
想到此,他怔诧了下,心口一跳。
有可能吗?像她那样优秀的好女人,会看上他这个随便的浪子?
尽管她先前有些醉意迷茫,但他清楚当他吻她、抱她时,她的意识已然清醒,她有机会能拒绝她,却选择了迎合他,而他更清楚,她不是随便的女人。
当然,她也绝不会是他用过就丢的免洗筷。
从未对一夜情心生负担的他,竟因抱了她而产生矛盾纠葛的情绪,生起想对她负责的念头,他这才惊觉对她不单是一时无法抗拒,仅为图个短暂肉体欢愉,他其实对她早就心生好感而不自知。
他无从分析自己对她的感情是从何时开始的,只想着待一觉醒来,他要郑重地探问她的心思。
究竟该当今晚的意外仅是一时冲动,还是有可能改变两人的关系,继而有什么发展?
“您这个杀人的儿子!你也想把我打死吗?有本事你打啊!”
跌坐在地的女孩站起身,抚着发疼的脸颊,感觉嘴角渗出鲜血。她仰起脸蛋,愤而朝他怒吼,对他谩骂叫嚣。
男孩双拳紧握,额上青筋暴跳,虽气怒难忍,却因自己一时冲动出手而愧疚懊悔。
“对、对不起,我……”他喉咙一梗,神情歉然。
纵然对方有千错万错,但她是女人,他无论如何不该对她拳头相向,对女人动手,一直是他认为最不可原谅的行为。
“打完人再道歉有什么屁用!”女孩对他开口道歉完全不领情,一双眼慎恨地怒视他,若非身高差距,她恨不得也扬起手臂,立时甩他一耳光回敬。
“是你……是你犯贱!”他隐忍着,不再使用暴力,却无法容忍她带给他的极度羞辱,满腔怒火地喝道。
“我犯贱?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敢说你就没跟别的女人上床?”女孩冷讽,她从来就不认为同居的两人需对对方忠诚。
“我至少不会把人带回来!不会下贱的去比较谁的床上功夫了得!”男孩愤然地强调,而且自两人真正交往后,他便没再跟其他女人乱搞关系了。
前一刻,他因被临时取消一场餐厅驻唱而提前回到租屋处,才开门却听见卧房传来女友的娇语,他疑惑地上前几步,竟吃惊地听见女友跟另一个男人在床上喘息的对话。
而从女友口中说出的那些犀利话语,比起他捉奸在床的不堪,更令他觉得难以容忍、自尊受辱。
女友将他床上技巧与对方做比较,批评他粗暴、不会温柔待女人,同时娇媚地称赞对方比他懂得做爱,知道如何满足她。
听到这话,他顿时理智尽失,愤恨地迈步上前,一脚踢开未上锁的房门,令床上走裸交缠的两人惊骇不已。
那看起来比他年长好几岁的陌生男人匆匆翻身下床,捡起散落一地的衣裤,边套穿衣裤边仓皇奔出房门。
他应该先揪住那男人痛殴一顿的,对男人动手他不需手下留情,然而他却只是怒瞪着床上起身穿衣的女友,她没开口向他忏悔求饶,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令他更是气愤难当。
当意识到时,他已对她出手,大掌狠狠地甩上她脸颊,力道之大使她猛然跌坐在地。
接着,便是她对他暴力行径的嘶吼谩骂。
“哼,说到底你根本不是在意我跟别的男人睡,你只是不能容忍我对你的批评比较。我不过是陈述事实,你在床上确实就只会横冲直撞,搞得我不舒服。”女孩并未反省自己的过错,反因被他甩巴掌感到愤怒且不能原谅。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跟我交往?为什么答应同居?”听到交往半年多的女友说出这样不堪的批判,他更加怒火中烧。
“为什么?不就因笃我们同病相怜,才互相用身体安慰对方吗?别告诉我你跟我在一起是因为爱情。”女孩一脸可笑的表情道。
她跟他,是因一夜情而相识,当时他十九岁,而她大他三岁,两人在夜店看对眼,他便带她回租屋处睡了。
原以为一觉醒来,她会像过往的一夜情对像一样,拍拍屁股,不说再见便离开,没想到她竟一脸忧伤地向他倾吐悲惨身世,说她自幼长期处于家暴环境,她父亲一醉酒就痛殴她母亲跟她,以致她母亲最后丢下她离家出走,她则在国中毕业后逃家,一个人北上半工半读念完高职,之后便都在夜店PUB工作。
他讶异她的成成背景跟他如此相似,不同的是,他母亲没能逃离暴力,他倒宁愿当初母亲抛下他,选择自由的人生。
因为这番谈话,两人没在一夜醒来便分道扬镳,她甚至留宿他那里好几夜,而他也不禁向她透露自己的黑暗面,那是他绝口不向外人提圯的家丑。
也许因他那时年轻,以为遇到同病相怜、可相互疗伤的对象,又因对方坦承了自己的家庭状况,他便也首度向她倾诉埋藏的过去。
而她听完后非但没排斥他,还温柔地安慰他、鼓励他,仅虚长他三岁的她心态成熟又包容,宛如一个母亲安抚孩子的心伤愁苦。
那一刻,他感觉冰冷的心被一股暖流所包围,真心以为她是他能交心交情的对象,自己的生命将不再是孤单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