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惨烈被炒以后,快乐的五一长假开始了,学校宿舍居然借口装修,全部住宿生都被赶回家,可怜他老家在千里之外的河南,口袋里的钱除去下个月的生活费外,就几个钢崩,上学期得的奖学金也用得差不多了,总得撑过找工作这段日子吧。何况他这实习报告和单位评定书还没着落呢。
到张伟家蹭吃蹭喝,凑合着过了七天,不脸红,那不是他这月老应得的?
回到学校,花胡子的张教授很遗憾来找他,从老教授那心虚愧疚的样子看,他就有不好的预感,果然,原是囊中之物的毕业生分配名额花落别家,卫灵那个叫郁闷,可又偏偏没辙,他只是个无依无靠的穷学生,虽然另外给了他保送研究生的名额,可他光是读四年本科就累得快趴下了,哪来的钱再读研究生,还是趁早找工作是实际。
找工作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其他同学过年就动起来了,三月份的人才交流会,大学生应聘会也早开好了。他现在连份简历都没写,根本无从下手。
凭着一股子革命乐观主义精神,秉着吃苦在前,享受在后的人生准则,卫灵还是挺积极地面对人生,骑着自行车,拿着份简洁有力的个人推荐书,奔跑在秦山市大小建筑企业单位里。
有几家公司甩都不甩他,那是正常,有几家公司客气地说回家等电话,总给人点希望,还有几家公司当面点头答应了,可不知怎么的,回头又来个回绝电话。
事不过三,几次下来,卫灵自己都怀疑了,最后一家公司职员大叔不忍心看他满头大汗的瞎跑,说:“小伙子,听你不是本地口音,还是趁早回去吧,看你这简历,挺不简单的,在老家也能干出点事来,有句话说得好,到哪儿不革命啊。”
“我到您这里来革命不成吗,您看我有的是热情,您就收了我吧,扫地,倒水都成啊。”
大叔叹了口气,“唉,我就实话跟你说吧,不是不收你,是上头有人说话了,凡是干建筑这一行的恐怕你都进不了,你要么去试试其他行的。”
卫灵真的窝火了。奔到街边公园,对着喷水池使劲大喊:
“混蛋,无耻,孬种,……”以下省略无数。
好你个梁家俊,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就欺负弱小是吧,你要再逼下去,我走投无路到你家,和你来个玉石俱焚。
偏不信邪了,总会有人要我吧。发泄完毕,卫灵又往下一个目标——华意前进。
站在华意行政大楼前,卫灵深深吸了口气给自己加油,大跨步跑进去。可是称职的保安无情地把他拦在大门口。大公司就是门槛高,任他怎么好说歹说,保安就是不肯放行。
哗,一辆火红色的保时捷呼啸而来,沈云拎着LV手袋,慢慢走下来。
卫灵一看,连忙喊:“沈小姐,还记得我吗,卫灵,以前是韵声的。”
沈云摘下墨镜,仔细看看他,忽然退后三步,皱着眉头说:“是你啊,你怎么还没滚出秦山,你也真不死心啊,居然还跑到这里来。”
卫灵傻眼。
沈云整了整肩上的丝巾,慢条斯理地说:“没错,是我跟其他公司打招呼的,希望你知难而退,乖乖回老家去。”
“为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我不想再看见你,哪怕是在大街上遇见。”
卫灵气得浑身发抖,逼近她大喊:“我哪得罪你了,你居然……”
沈云像避瘟疫一样,又退后三步:“离我远点,你这个变态,居然和男人……那个,真够恶心的。”
仿佛雷击一样,卫灵伫立当场,至于是怎么样离开华意的,他记不清了,或许是被人家赶出来的,或许是自己木偶似地走出来的,自尊心使他宁愿相信后者。把所有力气都花在蹬车轮上,行人只看见一个年轻小伙发疯似的在路上飞驰。
到了寝室,身体累得像稀巴烂的泥,神志却异常清醒,沈云那张扭曲的脸在墙顶冷冷看着他,走还是留?
留,在人家的地盘上,自己什么都没有,终日干些杂活,永远抬不起头。
走,回家照顾奶奶,找个有潜力的行业,埋头苦干,等有实力再杀回来。
想想,走这条路还比较理智,可是……
真不愿意他妈的灰溜溜滚蛋。
肚子又不看时间地点场合叫起来了,对了,为了省钱,早上的饭只是一个饭团凑合,中午还没吃呢。
民以食为天,解决民生大计才是发展之根本,好汉也要为五斗米折腰。数数口袋里,从整块到毛票,从毛票到整块,还是两百七十八块六毛,变不出多的来,索性去吃顿好的,一拿到毕业证书就回老家吧。
卫灵重抖擞精神,出门去食堂。
宿舍外面的大奔很眼熟,卫灵想也不想,绕道走。
梁家俊叉着手靠在车旁边等,眼睁睁看他从墙角边溜了,三步并两步追上去。
“你就这么给我溜了啊?”
“你到底什么事啊?”
“打了人就给我跑啊,说,这两天你又躲哪去了,连个影子都不见。”
“你又没受伤,一个大男人还计较这些。”
梁家俊翻了个大白眼,丢给他一套衣服,精工细作的布料上居然密密麻麻都是蓝墨水点子。
“瞧瞧,新订作的衣服,被你那一搞,全毁了。”
是那天太冲动,没搞清楚就动手,卫灵自知理亏,只好说:“怎么着,我赔就是了,不就是件衣服。”
“你说的倒简单,好,这件衣服是去意大利订的,不说来回运送费用,材料手工加一块儿,再打点折,算你三千怎么样?”
卫灵一听就傻了眼,倒不是觉得梁家俊信口开河,他根本不和自己这种穿惯三十块钱一件T恤衫的人属一类。不过是件衣服,奢侈一族。
你们他妈的都是一群败类。霎时间,数十天来所有心里的不平、愤恨、委屈、压抑,种种滋味都涌上来,打得心口发颤,只能紧紧握住拳头,防止自己失控拿眼前这个人发泄。
梁家俊没有忽略他的激动,连忙说:“怎么了,开个玩笑而已,喂,不过是件衣服,不当真的,乖,到底是怎么了?”这小子今天风向不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卫灵粗鲁地推开他,继续向前走,被拉住的手使劲甩,不知道是自己力气小了,还是梁家俊发力超常了,硬是没有甩开,被他使劲拖到车子边。
“你干什么?”卫灵发狠地叫。
“闭嘴,我总有权知道被打的理由吧,今天非让你说出来不可。”梁家俊也发狠了,把他的头硬往车里塞。关上车门让他在里面拳打脚踢。自己在车外点根烟,等里面闹腾完。
终于,卫灵累了,没力气了,也饿了,颓废地窝在副驾驶位子上,怔怔发呆。
“冷静啦,那就高兴点,我请你吃饭。”梁家俊坐进车里,笑着摸摸他的头。
“我们去喝酒,是男人今天就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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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海滩没有几个游人,晚上就更冷清了,可晴朗的天空里倒有不少星星在闪烁。梁家俊和卫灵一前一后走在松软的沙滩上。
梁家俊深深吸了口气,说:“天也快转热了,马上就到夏天了。白露园的藤花也快谢了。嘿,认识你也快一年了。”
卫灵默不作声。
“卫灵,七月份去不去白露园玩,今年只有几个亲戚朋友,玩玩乐乐,应该会很有意思。”
卫灵还是没有回答。
“你还在愁工作的事,不用管沈云那女人,你到我立天来,我看她有什么话说。”
“谁要去你那儿!”
梁家俊一愣,皱着眉头说:“以前的事是我不好,所以,你就不应该跟我一般见识,何必赌气毁了自己的将来,再说回来,你不为自己四年的努力想,也为供你上大学的奶奶想,她那么辛苦就只想盼着你回老家帮她种田?
“你不要误会,我之所以请你去我那儿,是因为看上你的才能,你的毕业设计作品我看过,很有气魄也很严谨,原想借实习机会看看你真本事,没想到你居然留给别人,说到底,你还是为了那件事……”
“什么事啊,能有什么事啊。”卫灵声音提高八度,立刻打断他的话,并且还高举拳头作威胁。
“得,算我说错了。”梁家俊连忙收口,再挨一下可不是玩的:“我是不想看你跟我较劲嘛。”
卫灵急躁地叫起来:“那你干嘛老跟我较劲,老跟着我干什么,我怎么找根本不关你的事吧?”
梁家俊一愣,这问题连他自己都没有仔细想过,呆了半晌,他才开口:“我也不知道,或者,我就觉得你很像以前的我吧。”
“啥?”
“你知道梁余海吧?”
“白鹿园的设计者。”卫灵淡淡地说。
“没错,他是我曾祖父,早年在剑桥建筑学院毕业,在英国,有很多建筑是出自他的手笔,可惜到了我父亲这一辈,家里改成经商,我自小就不喜欢做买卖,更加梦想做一个像他老人家那样的建筑大师,或者做个自由自在的画家。可惜造化弄人。”
梁家俊微微一笑,举着手里的啤酒拉罐,说:“你现在二十一岁吧。我二十一岁的时候,正在美国上学,早上在哈佛大学读书,读的是金融管理,下午在餐馆里洗盘子,晚上在床上继续做春秋大梦,少年轻狂,呵呵,谁都有年轻的时候。”
“你洗盘子?”卫灵吃了一惊。
梁家俊笑着点点头,说:“没错,家里只供我学费,饭钱还得自己赚,我又没你那么有本事,奖学金一次也没捞到过。”
“难怪说越富的人家越抠门,居然连自己亲儿子都不照顾。”
“那倒也不是,因为我临出国之前跟老爷子闹翻了,要不能自力更生活个四年,赚回一万美元就得乖乖回家,结婚生子,继承公司。那时候,最困难的时候口袋里只有半美元过三天,就靠一股子拼劲,还有那些信,我撑下来了,最后我足足带了三十万回国,总算能抬起头说话了。”
忽然,他低下头,黯然说:“原以为,那时候开始就能幸福呢。到最后,我还不是成了一个商人,一个沾满铜臭的商人,也没能和他在一起呢……”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最后甚至能感受到其中一丝苦涩。
忽然梁家俊话锋一转,轻轻叹道:“其实,你不来立天也没关系,立天家大业大,关系太多,反倒不适合你发展,我们这些家族企业总有见不得光的事,说不定哪天你就被卷进去做替罪羊,要不这样,你说个地方,我给你去讲,我就不信以我的面子,会比不过沈云那女人。”
“不用,我不想欠你人情。”
梁家俊皱眉说:“啧,你这人怎么就说不通呢,这不是把我当外人。”
“我们本来就是外人。”一句话愣把梁家俊堵回去。
“好,看来我是自己一头热,还以为能成好朋友呢。”梁家俊忿忿地把手里的罐扔出去,嗖,还真是远。卫灵哈哈大笑,一口喝光罐头里酒,也用力掷出去,比他多两米。
“怎么不是朋友,有你这个大老板做靠山不吃亏,以后要是缺钱,我一定来找你,可这件事,我要自己解决,哼,总不能让那女人看不起我。”
梁家俊专注瞪了他三秒,无奈的说:“我发现你这人还真是倔,行,我也不过是给你个建议,听不听还在你,以后要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那,大老板能不能让我搭个车,要再晚点学校就关门了。”
梁家俊笑着点头,晚风一吹,把两人心头的烦闷吹得干干净净,一路明月当空,明天一定是好天气。是不是能带来好运气呢?
月亮好像很给面子,卫灵一进校门,就看见张伟在路灯底下等他。
“小子,这么晚你到哪去了?我还以为你想不明白,去跳海了。”这两天卫灵一直阴着脸,还真让他提心吊胆。
“没错,我已经跑到海边,一想到你,实在舍不得,又回来了。”
“去你的。”张伟笑着给他一记飞腿,说:“卫灵,那个,我一乡下叔叔是搞建筑工队的,想叫我去帮忙,那个,你有没有兴趣……”
被卫灵瞪大眼睛盯得发毛,他越发结巴说:“那个,他也就一乡镇里边的,主要是搞装修,钱不多,可能你看不上,但是过过渡的我觉得还行,要是你不愿意……”
“说什么昵你,我求都求不来。”卫灵猛地叫起来。真是天无绝人之路,黄天不负有心人。
于是,卫灵就这么的在秦山扎稳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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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夏天过去了,天气渐渐转凉,可秋老虎还是很厉害。
“呼呼,热死了,热死了。”张伟一边叫一边撞开玻璃门进来。
“喝这个,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梅丽挺贴心地递给他一瓶饮料。
“多谢老婆。”张伟心里那个叫美的。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从毕业以后升温,自然也被张伟拐卖到这个工程队里,算上卫灵,他们三个可是队里的顶梁柱。而目前这两位经过两年的革命考验,已经到了谈婚论嫁阶段。所以公然在办公室里卿卿我我,常让卫灵在一边打寒颤。
看张伟一屁股扑在电脑前翻股票,卫灵忍不住想踹上他一脚:“喂,别光看你那些垃圾,跑完现场有没有做报表啊?”
“你等等不行吗,这些可不是垃圾,我可就靠它结婚了,嘿,不错,今天又涨了一倍,老婆,我们又多了台液晶电视。”张伟冲梅丽大喊。
“不务正业。”卫灵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心高眼界高嘛,嚷什么,给,报表。”关了大盘,张伟很自觉地送上报表,毕竟卫灵是总设计,得罪这位大牌,吃苦的就是自己。把饮料瓶里剩下那点倒到茶杯里,像狗腿地凑上去,说:“卫工啊,呵呵,上次我叔说的那尚锋公寓楼那项目,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怎么了?”
张伟暗地里骂了声娘,大声说:“还怎么了,这可是大项目,光是那一栋楼就24层,百来个类型,要是我们都拿过来,明年一年就不用干了。你知道有多少家装修公司眼红着。”
“是啊,那这位同志您辛苫,尽力争取啊。”
“你真给我装傻啊,那尚锋房产是立天下面的子公司。你和梁总这么熟,到他面前去说两句,我们不就成了。”
“你怎么就动这些歪脑筋,不是说公平竞争,再说,梁家俊不是那种给便宜的人。”卫灵皱着眉头说,入行这两年,多少也听说过立天行事的手腕,商场上的梁家俊和他印象里的梁家俊完全不一样,不过他一向是个多面手——关于这点,初次见面就有领教。
“那也是找个心安嘛,你去说两句又不会死人,拜托了,我过年结婚就等这笔救命钱。”张伟苦苦哀求,就差烧香拜佛了。
“你不是有那堆股票了嘛。”卫灵丢下那么一句,走人。
还是去说说吧,算起来有一个礼拜没去他家了吧。顺便去还了上次让他带软件的钱。
这两年,卫灵和梁家俊走得很勤,两个人还真成了好朋友,经常出去喝酒吃饭。梁家俊年长几岁,见识广,和他交流,总能得到好点子,可以说亦师亦友亦兄吧,至于去他家,也是驾轻就熟。
梁家俊开门时,有点点意外,随即叫卫灵进去,笑着说:“怎么今天想到来的,我正好有个客人,很快就好,你自己请便。”
卫灵了解地挥挥手,那什么,自从他上次来,正遇上梁家俊和一个露水情人亲热的尴尬经历之后,他就见怪不怪了。进客厅,果然看见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一番简单的报名介绍,卫灵钻进书房,玩起电脑。
在CS世界里拼杀,无意识里一直有种感觉,刚才的男人好像在那里见过。虽然是一身休闲打扮,但搭配适宜,配上贵族特有的慵懒随性,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到底是谁?梁家俊的新情人?
卫灵知道,梁家俊身边从来都不缺人,一个一个走马灯地换,都没长久的。他心里还是记着小羽的,两年前有多深,两年后还那么深,这点只有从他书桌上的相片,眉宇间偶尔流露的寂寞里看出来。
平板无波,玩世不恭的表面,内心却是这么深情,他那些露水情人都不知道吧。卫灵玩味地想,不知道这位新情人能坚持多久。
好奇心驱使下,真想再去看一眼,可又怕看见什么激情场面,卫灵有点缀缀然。
还在犹豫,书房门开了,梁家俊推门进来。
“玩什么呢?”梁家俊笑眯眯走进来。
“瞎玩玩而已。你那这么快就结束了?”
“啊,也没说什么,就是生意上的事而已。”
“真的~~”卫灵故意拉长声音。
梁家俊反问:“那你以为什么?”
只见卫灵脸上一阵青,一阵黄的,掉转头去继续巷战。梁家俊笑得得意,这小子脸皮薄得跟纸一样,偏偏喜欢玩火,看见一丁点火星却又撒了手,真不是一般纯情,在现在这个社会里不是比大熊猫还国宝嘛?
“喂,都两年了,有消息没有?”
“什么消息?”目不斜视盯屏幕。
“跟我装傻,你都工作两年了,该定下来,找个女朋友什么的,要是不喜欢女的,那也正常,我给你介绍几个……”
“靠!”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手雷轰得血肉模糊,卫灵使劲擂桌子,抬头问:“你刚才说什么?”
梁家俊朝天翻个大白眼,走过去挤开他:“什么技术,一边去,让我来。”
不到半分钟,他放倒6个,卫灵蹲在一边,似乎漫不经心地说:“梁大少,伟业公司那尚锋公寓楼那项目招标,你知道吗?”
“好像看见过,怎么了?”
“那你看,到底那家能竞上?”
梁家俊索性关掉界面,放下鼠标,回头说:“怎么,替你们那工程队挖消息啊。”
“没错,以我们两个的交情,挖点消息不过分吧,再说,这次工程我们很有诚意,也有技术,不会让你们吃亏的,大家都有便宜赚,把项目给我们不好嘛?”
梁家俊笑着给自己倒了杯咖啡,说:“我也看过你们的材料,设计不错,是你的手笔吧,就是,这造价太高点。”
“不是吧,奸商,要再压价,我们吃什么,好歹给我们点,人家就等着这笔钱做年终奖了,我们这个是价真物实,你去看别家,钱是低一点点,可质量就是十万八千里了。”说着说着,卫灵激动的声音越来越大。
“了解了解,你急什么,我又没别的意思,那项目早就是你的了,本来想留着最后说的,现在知道安心了吧。“
卫灵一听,呵呵傻笑。
“喂,年轻人,你就这么缺钱?”
“不是我,是张伟啦,那小子年底要结婚,房子还没装修呢,正等着钱花,光玩股票总是有风险的。”
梁家俊闻言,脸色顿时凝重起来,说:“你们在玩股票。”
“不,就他一个,他最近运气不错,好像赚了一大笔。”卫灵口气跃跃欲试,看身边的人有钱进帐,自己也有点心痒痒。
“叫他收手。”
“呃?”
“叫他把手里的股票抛了,股市危险,别贪恋一时的收帐,赔得血本无归。这两天会有大变动,叫他明天一早就全部抛掉。”梁家俊皱着眉头说。一向闲暇的眼神里忽然闪着危险的光芒,让不明所以的卫灵也肃然起来,这是一个猛兽面对他垂涎已久的猎物做最后猛扑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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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电脑前,绿光闪闪的屏幕因为走势的连续下搓,仿佛更加绿得惨淡,张伟煞白了嘴唇,绞着手指一动不动。
也就在上午,他还在为不断上扬的价格大声叫好,和劝他谨慎的卫灵叫板,时隔不到3个小时,大盘走势线就像是吊在空中的钢丝绳,拉着他飘到半空中,又狠狠地把他摔向万丈深渊,摔得粉身碎骨了。
“怎么样,怕了吧,知道听我话的好处了吧,晚上你得请客。”卫灵把报表递给他,他还像个木头桩子钉在那儿:“喂,不要摸鱼了,工作,不是都抛了嘛,还看什么,眼不见为净。”
“没全抛。”张伟懊恼地趴在桌子上,小声呻吟:“我以为形势这么好,不会跌的,所以还留了一半。”
“你……”卫灵无力拍了他个后脑,啐道:“人心不足蛇吞相,活该吧你。”
“我哪里会想到啊!”张伟大声哭喊,真是比窦娥还冤那。他的高级卫浴,他的液晶电视,他的豪华蜜月,全打水漂了。
“算了,算了,连带你这半年一起算,不也是赚的吗?乖,从今天起咱们认真工作,脚踏实地,不照样有钱赚,别哭了啊。”梅丽倒是挺冷静的,笑着过去一把把他拉起来。而张伟则顺势往温柔乡里好好滚了一把,亲亲热热地喊好老婆。
干脆改名叫“张螂”得了,恢复能力这么强,卫灵笑着抖抖一地的鸡皮疙瘩。
钱财乃身外之物,来得快,去的也快。看得透的才潇洒。傻人有傻福,他们这些工薪阶层生活里也就这么点小乐子。
可是,位于高层的那些金钱贵族们是怎么想的,任意挥霍手里的金钱,站在高楼上指点江山,意气风发的感觉光用说也让人着迷,可一旦跌下来就是尸骨无存,他们有想过这一切后面的代价吗,或者说已经沉迷其中不可自拔了。
梁家声开着他的奔驰车,冲进大门,佣人从猛烈的刹车声了解到,先生今天的心情很不好,居然中午不到就回家的情况更是少之又少。
自从和齐锐搭档以来,金融投资那一块领域梁家声拿来上手,游刃有余,短短五年,他就赢下了别人一辈子也没法赚的钱,可是这一年半来,风头直转急下,不知是运气还是手气,处处有人干预,每笔生意都有人来挖墙角,困得他动弹不得。目前情况更加恶化,今年最大的股票投资,居然在收官阶段遇到冲击,手头上又没有余钱维持,堂堂的的韵声总裁竟然会被八百万所困,不得不低头。
秦舒娟急匆匆从楼上下来,亲自给他换鞋拿外套,这番举动是他们结婚以来,十几年如一日的习惯。
“午饭在家吃吗,饿不饿,如果时间不急,我让他们给你做些平时喜欢吃的。”
梁家声冷哼了一声,没有理她。
“这不是家里没准备嘛,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回来了,本来我要和妈妈一起出去,中午也不在家吃的。”
“怎么,我在别人地方没面子,在自己家里吃顿饭都不行了。”梁家声大声喊
秦舒娟脸刷白了,皱眉说:“我没有这个意思,说话这么冲的,谁得罪你了?”
“哼,谁,不就是你的好弟弟,我的大舅子,平常面子上说得好听,关键时刻,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今天去找他,居然来个避而不见,给我三十万,妈的,他当是打发门口要饭的。”
“可能他真有事吧,你也不要急嘛,先喝杯茶去去火,我这就给他去打电话。”秦舒娟赔笑说。
“算了吧,你顶什么用,你弟弟能听你的话,我梁家声要靠你出面,还能走得出去吗?你不就是个摆设的花瓶。”
见秦舒娟紧紧咬着下唇,努力压抑,他还不忘了添上一句:“怎么,我难道说错了,原来女人还能养孩子,可看看你,不争气的肚子,你也能叫女人。”
“你……你……”秦舒娟急红了眼,气得说不出话来。
梁家声也不多看她一眼,对着送茶进来的佣人说:“老太太在房里吗?给我去说一声,我待会去她那。”
进书房,打开电脑,果然,今天的股市又低了几点,不偏不倚,主要对象正是自己极力想稳住的几个股。仿佛暗中有一个无形的大手拖着自己往下拉,松手,一年的投入没了不说,公司所有的金额也全泡汤了,抓着,无疑要抛下更大一笔钱进去,冒的风险就更大了。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忽然,书桌边的电话响了,抓起来听,是齐锐:“家声,你的手机怎么一直打不通,怎么样,下午还跟不跟,我等你回话呢?”
梁家声犹豫不定,问:“齐锐,你说对方到底有多少身家,我们能对付得了吗?”
“你想放弃?我们已经计划一年了,现在放手不是全玩完,这是拉锯战,谁坚持的长,谁就赢,风险是大,可投资这东西哪个不冒风险,你以前不也是浪尖上闯过来的。”
梁家声一咬牙,说:“好,你跟我也跟,我已经在户头上汇了笔钱,你帮我全抛下去,我下午就过来。”挂下电话,似乎是下定决心一样,到梁连珠那院去。
梁连珠正在温室修剪蝴蝶兰,见儿子进来,也不出声招呼,只是微微颌首,叫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等她放下老花镜,洗了手,才慢慢转过身,说:“我听佣人说,你们两口子今个又吵起来了?”
梁家声低头不说话,梁连珠叹了口气说:“舒娟是个好孩子,你在外边怎么着,她都不闻不问,由着你,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你不能把外面受的气发在她身上,好歹,也不要当着佣人的面,再怎么说,她也是这个家的少奶奶,你不顾自家的面,也给他秦家留点面子。”
说起秦家,梁家声胸口那闷气就上来了,他连打三个电话给秦逸,都碰了个软钉子,今天上午他急匆匆追到门口,居然被他秘书挡在大门口,塞给他三十万支票算完了,恼得他当场就撕得粉碎。哼,他秦家不给面子,他还顾得上给人家面子。
梁连珠看他脸色阴晴不定,说:“你这孩子,心里认定的事,我是怎么劝都没用,算了,我也不多说,平时你是轻易不会来找我的,说吧,是不是最近有难关啊。”
没等梁家声开口,她又说:“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了,我名下这两年送给小海的那些股,算起来分红也有一百多万吧,你都用在哪了?我也老了,没几年好活的,我的钱不也都是给后辈的,你也别偷偷摸摸,是正事就不打紧。可是,我还是得说两句,小声,你这两年都在干什么,难道你忘了我们梁家的产业都是一砖一瓦堆出来的,韵声这两年什么建树都没有,你不在这上面花心思,反而只想着买进买出,赚投机的钱,可不是正道啊。”
梁家声汗颜。
梁连珠接着说:“眼下你遇上困难正是你反思的好机会,我可以帮你一次,但不能一帮再帮,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你也三十五了,不是小孩子了,明白吗?”
梁家声小声说:“儿子知道了,这是最后一笔生意,之后我收手不就行了。”
梁连珠一愣,冷冷说:“我就说到这,一百万,再多没有了,现在我要出去,晚上叫人送过来,我在城东叫人建的那个孤儿院,本来已经能用了,偏偏你手下那批草包,居然设计出个危楼来,我还得找人来修补,这事我连你二叔都不敢说,就怕你公司名誉扫地。”
梁家声想解释,话头被冲进温室的梁家雄打断,这小子还是那么风风火火的,人没到,声音就先进来了:“姑妈,我亲自开车来接你了,咱们这就出门吧。”
“好孩子,和我这老太婆一块,可委屈你了。”
梁家雄笑着来扶她,讨好说:“瞧您说的,和您约会,我求还求不到呢。我那设计图您还满意吗?”
“你办事我哪里不放心的,再说我这老眼昏花的,又看不懂那些高深的东西,由你和那些工人谈好了,我就不用去了。”
“那哪成啊,您是头头,一定要去的,你说是不是啊,二哥。”
梁家声面上点头,心里暗暗嘀咕,就凭他那国外三流大学的建筑文凭,能做出什么好东西,指不定比自己的手下还烂。
不过既然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也不多说什么,目送他们两个出门,自己也回头去公司。至于秦舒娟在干什么,他是连想都没有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