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若不想一个人过节,或是想喝酒的话,随时都可以过来。”
“谢谢,我还有工作。”
耿悠然结束通话后,他看着手机,今天是圣诞夜,没有来电也没有简讯?她也未免太听话了。
当初他们说好了,在这一年内不连络,等他把想做的事情做完就会去找她,结果她就真的不曾跟他有所连系,虽然个性认真这一点他很欣赏,但偶尔传个简讯也是可以的。
她最近过得好吗?
以前在美国读书时,每个圣诞夜他都在工作,回来台湾后,也几乎都是在工作中度过,直到她当了他的秘书,从第一年的圣诞夜开始,她便说自己没有男友没有约会,因此留下来跟他一起加班,现在想想,她其实是想陪他一起过节,因为晚餐的便当旁边,都会附上一个可爱的小蛋糕当礼物。
那之后的每个圣诞夜,她都是留在公司陪他,哪里都没有去。
虽然说好了农历过年去找她,但他又不是她,没有必要乖乖听话吧!如果他现在就去找她,她见了他之后会有什么表情呢?惊讶还是惊喜?耿悠然突然很想见到某个人开心抱着他的样子。
他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若现在从台北开车到她南部老家,大概是下午五点左右,时间还不算太晚,只是突然跑去找她会太唐突吗?但他想给她一个惊喜。
耿悠然最后决定先不跟文若缨连络,带着她写给他的地址,直接开车下南部。
他已经等不及想见到她,他的愿望达成了,之后的每一天,他都会跟她在一起,不会再分开。
当耿悠然的车子从住家地下室离开,因为一心想要见到文若缨,没有发现后面有辆银色轿车跟着他。
下午四点半,他将车子停在跟他手上住址一样的透天厝前面,比预测时间还要快了半小时,他走下车,此时一名年轻妈妈抱着几个月大的婴儿从屋里走出来,见到他,困惑问道:“先生,你是要问路吗?”
“不是,我是来找文若缨的。”
年轻妈妈表情僵了下,“那个……我去叫我公公出来。”
“文若缨不在吗?”她曾说过她弟弟要补票结婚,恐怕这位就是她弟媳了,不过为什么要叫她爸爸,而不是直接叫本人出来呢?
年轻妈妈走回屋里,一会儿,有好几个人跟着她一起走出来,中年夫妇应该就是文若缨的父母亲,而一旁和文若缨有几分相像的年轻男子应该就是她弟弟,但大家都出来了,就是不见文若缨。
“请问文若缨不在吗?”
中年妇人一听,马上哭了,表情看起来很伤心,一旁的年轻男子连忙扶着她。
“妈,好了,我扶你进去休息。”年轻妈妈也跟着进屋。
中年男子的眼眶湿红,轻声道:“我带你去找若缨。”
第6章(2)
十分钟后,耿悠然全身僵硬的站在一个新墓前面,墓碑上的“文若缨”以及那上头的照片,教他惊骇不已。
“若缨从台北回来后常常胃不舒服,原以为只是一般的胃痛,两个月后的一天,她突然昏倒了,送去医院,医生替她做了检查,结果竟然是胃癌末期,而且已经转移了,如果可以早个半年发现的话,她就不会……”文父说到这里,忍不住哽咽起来。
耿悠然无法置信,感觉胸口像是被挖了个大洞,不只疼痛,还让人无法顺利呼吸,这到底是在开什么玩笑,又不是愚人节,她应该在家里好好等他去找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躺在这里!
不,他不能相信!他直盯着墓碑上的照片,双手握得死紧。
“若缨走得很快,还不到半年就离开了,直到现在,我和她妈妈还是无法相信我们可爱、聪明又贴心的女儿已经走了。”文父伤心的说着。
每次不都是很乖的听他的话吗?那为什么这次这么不乖!耿悠然感到胸口的那股疼痛蔓延到他身上的每一处,教他全身都痛,痛到让人想发狂。
“若缨住院后,说不想让大家为她担心,所以要我们别说出去,她住院期间,只和一个以前的好同事,叫李舒真的连络,她来看过若缨,但若缨也要她别跟其它人说。”
此时从教堂那边传来钟响。
“若缨从以前就很喜欢前面那间教堂,所以我们才把她葬在这里。”文父喟叹。“年轻人,你说你叫耿悠然对不对?”
耿悠然点点头,看着文父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若缨离开前的一个月告诉我,有个人跟她约定好了,说明年农历过年时会来找她团圆,不过她等不到那个时候,要我若对方真的来找她,就把这张纸烧给她,那么她就会知道了。”
耿悠然看见纸张上的字是文若缨亲手写的。
谢谢,不要难过,这一生我没有遗憾了,不过若不要我在天上担心,那就要过得幸福。
他瞪大了眼睛,这是她要写给他的,这个女人直到快死了,心里想的都只有他的事,如果怕他会难过,那就不要躺在那里,快点起来!他在内心痛苦呐喊,没有了她,他是要怎么幸福?
文父拿出打火机,将纸烧给女儿。“若缨,你等的耿先生已经来了,不需要再有所牵挂了。”说完,他老泪纵横。
耿悠然痛苦的凝视着墓碑,为何不打电话给他?为何让他连最后一面也看不到,文若缨,这是你对我的抗议吗?我不该让你离开我的。
文父擦去脸上的泪水。“耿先生,天色晚了,我们走吧。”
“对不起,我还想留在这里。”耿悠然一动也不动。
来了许久才说了这一句话,文父听得出来耿悠然也跟他们一样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看样子他是想多陪一下若缨,因此文父自己先离开了。
走了几步,他又回头看了一下,他没有问耿悠然和女儿之间的关系,因为是什么已经无所谓了,他有遵守和女儿之间的约定来找她,这样就够了。
耿悠然不知道自己站在文若缨的墓前多久,只知道天色暗到他看不清楚墓碑上的照片了,尽管前面一点有盏路灯,但还是很模糊。
他不知道自己该跟她说什么才好,一向很清明的思绪此刻却挤不出一个字来,分开一年的他们不该是以这样的形式见面,应该要有的惊喜呢?还有开心的拥抱呢?这些全没有了,在他面前只有冷冰冰的墓碑。
耿悠然的脑袋一片空白,身体只有痛觉,从头到脚,还有他的心肝肺都痛到不行,让他几乎要无法呼吸,每吸一口气,身体都剧烈疼痛着。
“文若缨,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要我幸福,那你就要活着,而不是躺在这里!”他痛苦的喊着,声音瘠哑。
如果他一直站在这里等到天明,会发现这一切其实只是个梦吗?
这不是梦,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梦魇,他很有钱,但就算他散尽家产,也买不回她的微笑,她的拥抱,她的一切一切。
此时教堂那边又传来钟声,耿悠然看见墓碑前有只发光的……萤火虫?但这个季节怎么可能会有萤火虫?看着它飞往教堂,忽地他脑海浮上逃避面对现实的想法——会不会文若缨没有死,现在这个只是玩笑,其实她在教堂里等他?
墓地旁的小路有点暗,但耿悠然大步走着,他急着想到教堂去,她应该是在那里没错,她一定是在那里等他。
来到教堂前面,教堂的门是打开的,他快步走了进去。
“文若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