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甚少不代表不会,近来狼族几次偷袭金虎族,造成北方势力的震动,金虎族死伤惨重,朝廷有监于此,便派使者招安,欲使其成为中原藩属,朝廷也能提供保护,更能联合北方之力众部落共同抵御外侮。
或许是光凭金虎族之力确实无法负荷与狼族的战争,居然很爽快地答应了。而金虎族提出的条件,更是令人匪夷所思,朝廷连日来的朝会都在讨论这个话题,却始终没有结果。
“金虎族不要咱们天朝武力进驻,也不要金银财富,他们要的,是朝廷派人至部落实施教化,让他们人人识字懂文、知书达礼……”皇帝苦恼地按了按额,“你们认为派谁去好?”
朝臣们你看我、我看你,垂手躬身没有人敢吭声,就怕这个苦差事落到自己头上。
也是,金虎族虽少有人去,但关于该部落的传闻却从没断过,不仅是个蛮荒之地,这风俗嘛……原始落后、粗俗野蛮,着实令人退避三舍,因此不仅没人想自愿前往,若是推荐同僚,又怕惹来怨恨,所以还是闭嘴为上。
“再者,上回狼族由镇羌堡入侵,劫掠许多人口,至今人质仍未获得释放。如能成功联合金虎族,朕便可派凉州卫协助救人,双方夹击狼族。所以此人除了实施教化,军事方面也需通晓,更要能说服金虎族协助天朝。”
又是一件难事,满朝依旧寂静。
皇帝只能恼恨地望着这班位高俸厚的文武官员,他当然知道他们在顾忌什么,他是能要求他们任何一人前去,然而金虎族的情况特殊,送人去跟贬黜流放没什么两样,没人犯错总不能乱派一通.,再加上得说服金虎族救人,所以派去的人必须文韬武略加上口才样样精通,一时之间他也不知该选谁。
就在满朝寂静、气氛诡异的时候,突然殿上踏出一个官员,长揖到地施礼道:“启禀皇上,下官自愿前往。”
满殿文武皆是一怔,急忙想看清究竟是谁脑袋傻了自己站出来。待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那人身上时,全都不由得眼睛一亮。对啊!他们怎么就想没到他呢?!
司儒之,三年前以三甲榜首状元之姿入朝,年纪轻轻便饱读诗书,见识远大、胸怀万千,出口成章。而且他曾上十二军书,经皇帝转兵部参详,果然大大增加了边防的能力,足见其军略也十分高明。
原本在朝中是人人看好的大黑马,但因不愿弃糟糠之妻而拒绝赐婚,惹恼了皇帝后被故意分到翰林院做个小官,多年来无人闻问,直至今日众人才想起有这么一位人物。
皇帝当然还记得这个曾拒绝公主下嫁的家伙,眼睛微眯盯着司儒之,半晌不语。
他故意把司儒之扔到翰林,专司编修典籍等事,原本是想把他闲到自己求饶,想不到他偶尔呈上的奏折,总是能切中问题,文采更胜太子太傅,军略直逼司马将军,令自己不得不正视,怨气无处发泄,更是冷落他。
当皇帝正想质疑他一番时,一位年迈的大臣突然上前,面有难色地道:“启禀皇上,司大人几个月前才丧妻,这番前去金虎族,是否妥当……”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如利箭般的目光立刻射向该位大臣,硬是让他的仗义之言卡在喉头,冷汗直流。废话!好不容易有个替死鬼,不赶快推出去送死还替他美言个什么劲?
司儒之无视众人反应,坦然道:“便是因为微臣丧妻,在京城已无牵无挂,自然更适合到西北替本朝实施教化。”
“是极是极!”另一位大臣急忙跳出来,像是怕皇帝想太多会反悔似的,“司大人文采斐然,当朝难有人堪与之相比,实为不可多得之人选。”
“启禀皇上,微臣也认为司大人是上上之选。”兵部侍郎也站了出来,“前些日子司大人上书的十二军略,内容之丰富完整无可挑剔,因此定能胜任此重大任务。”
司儒之拒婚之事人人皆知,皇帝应该也不喜欢他,因此兵部侍郎很爽快的选边站,锦上添花的想帮皇帝将这讨人厌的家伙轰出京城。
群臣看向兵部侍郎的眼神全都带着点古怪,像是不屑这个马屁精似的。但此例一开,马上出现一堆人拚命向皇帝推荐司儒之这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好人选。
这些反应都在司儒之算计之中。他故意磨了好几天才出面,就是要等待朝廷不安的气氛凝聚到最高点,人心惶惶更有助于让众人将他推到最前线。
因为只有他知道,皇帝从没绝了赐婚的想法,如今他丧妻,那刁蛮出了名的公主又云英未嫁,这次他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不跑怎么可以?
这当朝最低调的状元司儒之,能隐忍沉默这么多年,其城府之深可见一斑。
皇帝见他毫不退缩,不悦地大袖一挥。“司卿,你真要去?”
“微臣只盼为皇上分忧。”司儒之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
皇帝不由得陷入了深思。困了他三年,最后还是无法遂了女儿的愿,不如把他丢得远远的,免得女儿天天吵。
再者,说不定这司儒之去一趟金虎族,受了苦,回京时会改变主意想娶公主!终于想通了,皇帝长叹口气,“既然如此,此去路途遥远,朕便赐卿蟒袍一袭,玉带一围,黄金百两,绸缎十匹,司卿于异族也能过得好些。”
“谢皇上。”司儒之跪下谢恩,掩去眼底精光。
最麻烦的事情解决,很快地朝会便结束。下朝后免不了有些好事的官员来向司儒之寒暄几句,说些一路顺风的客套话,司儒之一一接应,心忖自己此行除了躲公主,更是想看看塞外风光,另外让自己有事情忙,不去多想妻子亡故后,家中人丁寥落之感。想不到诸位大臣竟热情得很,彷佛教化金虎族是多么天大地大的优差。
然而太多礼数也令人受不了,司儒之趁着空档,一个箭步躲到廊柱旁,想等这群官员走光再离开,否则这客套来客套去,他究竟何时才能离开皇宫?
这时候,走廊上传来几名大臣的谈话,似乎还是和他有关,令他不由得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如今有司大人自愿去金虎族,那是最好,否则那鬼地方有谁敢去?这样我们吏部也可以交差了。”说话的,是吏部员外郎刘大人。
“是啊!我有个表兄的姑妈的孙子在西北驻军,听他们说才知道,金虎族人个个嗜杀,残忍暴虐至极,司大人此去恐怕不妙啊!”消息灵通的,是礼部侍郎许大人。
“唉,司大人才获袍升官呢,不会这么容易就……那个了吧?”刘大人缩了缩脖子,接着又涎着脸调侃道:“不过听说金虎族的首领是个女子,司大人不是刚丧妻吗?说不定被女首领看上了,嘿!这下不仅没有生命之危,还成一族长夫婿呢!”
“刘大人此话差矣!金虎族既残忍嗜杀,首领又会好到哪里去?听说她不识之无,力大无穷,说不定又丑又胖,被她看上的结果搞不好是被吃掉。”许大人摇摇头,“这些小道消息都是京里人所不知的,就是不知道腹中包罗万象的司大人知不知道了……”
等人走远,司儒之才带着一脸苦笑,由廊柱旁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