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房内的油灯亮光,像是指引某人的一盏明灯。榻上的司儒之,除了呼呼的夜风外,突然又听到咿——呀——的声音,彷佛有人在开他的窗子。
他机警地往窗外一看,果然见到窗户被微微推开,一只玉手就这么伸了进来。
光是看手,他就知道窗外是谁,决定以不变应万变,眼睁睁地让人入侵,横竖他也颇思念那只手的主人。
悄悄的,陆芜跨进了窗,而不愧司儒之的礼教教化,她还记得再把窗子关回去,接着便往他榻上一钻,整个人窝在他怀里,逸出满足的叹息。
“咱们今晚还不能见面呢,你怎么悄悄来了?”司儒之卧着摸她的发,却没有将她赶走的意思。“而且关窗还这么小心?”当然也不忘揶揄她一番。
“还要等到明天那么久,我怎么受得了?关窗子小心,是我上回把门敲破了,才发现你房里的门窗脆弱得可以。”陆芜温顺地像只小猫,反过来用头摩挲他的大手。
司儒之哑然失笑。他的门窗脆弱?明明是她力拔山河啊!
“唉,真不想成亲,麻烦死了,抢亲还快些。”她仍咕哝抱怨着,看来被那些中原礼俗折磨得怨念颇深。
“忍得一时,以后我们就可以天天这么卿卿我我了。”司儒之劝着她,虽然他也对繁复的礼仪有些不耐。
“不成亲我还不是溜进来了?”她有些赌气地道。
“但成亲了之后,我们可以更……深入的玩一些游戏。”司儒之低头瞧她健美丰满的身段,胸是胸腰是腰,目色不禁变深,声音有些沙哑地道:“除了吃樱桃、抓兔儿之外,我们还能玩……”他低声的在她耳边,如吹气般说着煽情的话。
陆芜被他弄得耳朵痒,边躲边轻笑,“你在说什么……什么香蕉?还有什么蜜桃……”
司儒之神秘地一笑,“这些,就要等成亲后才能知道。”
勾起了她的兴趣却又卖关子,陆芜有些没好气,不过被他设计了那么多次,她也算学聪明了,继续追问只是中了他的计,不小心还会被他耍着玩,所以不知道的事就不要问太多。“我也不问你,反正成亲后我迟早会知道,是吧?”
“你似乎灵光一点儿了?”他打趣着,在她颊边轻吻了一下。
与司儒之打情骂俏,又被他万般呵护,陆芜心中一阵暖意,心想这是否就是夫妻的感觉?
目光不由得移至墙上的画像,却在看到空无一物的墙壁时,呆了一下。
“萱儿的画像呢?”她愣愣地问。
“我取下了。”他简单回答。
然而就是太过简单,反而让她开始想东想西,最后她讷讷地道:“儒之,有件事,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
“你说。”他隐约感觉到她想问什么,而他也打算趁这个机会,将她的心结全部打开。
“那个萱儿……”她欲言又止了一番,最后决定直说:“你还爱她吗?”
果然是这个问题,司儒之淡淡一笑。
“萱儿已经过去了,与其说爱她如妻,不如说爱她如一个过世的至亲。”
他的目光相当温柔地注视着陆芜。“我与萱儿的感情,不如视作一段爱情的经验,我在她身上学到了更珍惜现有的人,这段经验造就了如今的我,才会有我和你眼下的美满幸福。如果没有了那一段,我不是现在的我,心境际遇都会大不相同,说不定连这里都不会来,更不用说与你共结良缘了。”
陆芜很满意他的答案,抬起头献上一吻。司儒之轻柔地回吻她,却没有急色鲁莽地想在她身上需索更多,反而只是温柔的轻拥着她,拍着她的背,享受这种甜甜的、暖暖的温馨。
陆芜闭上了眼,知道这种充实安心的感觉,就是她最后的归宿。两个人就这么抱着、依偎着,直至沉沉睡去……
尾声
天尚未大明,金虎族的部落里突然传来尖叫——
“新娘子不见啦!首领不见啦!大家快找啊!”
接着,整个部落在清晨轰然而醒,街上一片混乱,而房内依偎着的一对爱情鸟,这时才被哄烘烘的声音扰醒。
“外面在吵什么……”陆芜揉了揉眼,继续将头埋在司儒之的颈窝中。
他屏息听了一下,才淡定地道:“好像是外头的人找不到新娘子。”
“找不到新娘子就一间间找嘛……等一下!”她美目突然暴睁。“找不到新娘子?!是在说找不到我吗?”
“应该是你没错。”她的反应令他觉得有趣,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怎么办?”她一把从司儒之的床上跳起来,急得在屋子里转圈。“他们知道我提前一晚来找你,一定会生气,怎么办怎么办,我们不能见面的……”
“应该要梳妆打扮穿喜服的时候到了,你就大方的走出去,他们也不能对你怎么样,反正他们迟早会找到我这儿来。”司儒之提了一个中肯的建议。
陆芜忍不住白他一眼。“这怎么行?光是这三天,我就被念得耳朵长茧了!对了……”她目光在屋子里一转,又冲到了窗子边,“我再从这里偷偷溜回去好了。”
话才说完,她便急忙的去扳开窗子,那粗鲁的动作,令司儒之有些胆战心惊。
“你不必紧张,慢慢来……”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她考量到了一切,却忘了考量自己的怪力,就这么一个开窗的动作,一扇窗居然就被她拆了下来,而另一扇则十分尽责的掉在地上,“磅”的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下子,在街上找人的族民全静了下来,目光都往司儒之的屋子看去,陆芜傻眼地看着自己手上的一扇窗,司儒之则是哑口无言,不知该安慰还是责怪她。
“快!司大人那里好像出事了!”
“新郎官可不能有问题啊!”
听到脚步声齐齐往这个方向来,陆芜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将手上的窗一丢,敏捷的往外一跳,立时逃得无影无踪。
司儒之哭笑不得,他的新娘子活动力未免太惊人了,正想出门叫大伙儿别再找了,却又听到另一道拔得更尖的叫声响起——
“啊!新娘子在这里!快追!”
“首领你要去哪儿啊?今儿个你大婚,是要跑到哪里去……”
就这样,成亲这么重要的日子,在金虎族内却是鸡飞狗跳、人仰马翻,而最安静的新郎房间,此时却也爆出了一阵大笑。
这道笑声,穿越了整个金虎族,穿越了青海湖,来到昆仑山顶,飞进西王母神宫,传入了王母娘娘的耳内。
王母娘娘座前的金童忍不住道:“娘娘,金虎是收敛了兽性,也改正了暴虐的妖性,但她能一直持续下去吗?”
“呵呵,在她身边的可是足智多谋、聪明过人的文曲星,你认为呢?”王母娘娘慈爱地笑着,居然也学起司儒之卖起了关子。“金虎这世注定要这么热闹了,至于未来她与文曲星的生活究竟是充满灾难还是充满喜乐,不妨让我们继续看下去……”
“这样啊,那接下来该是哪一只神兽要下凡学习,根除妖性呢?”金童偏头地问。
“我想,剩下问题最大的便是孔雀了,若不能革除她虚荣的妖性,对她的修行将有不利的影响。”
“孔雀?!”金童表情微变,“娘娘,她前一日不是早就下凡了吗?她在转世台上看着人间的花花绿绿,心生向往,就自己跳下去了。”
王母娘娘闻言收起了笑脸,微微闭眼,再睁开眼时,表情变得有些复杂,说不出是喜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