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着气紧张的吐出可怕的破英文,跟着她也不管对方是听懂了没,闪电伸出一阳指,点穴般戳下电话上的按钮,将电话转到武哥的分机上。
直到确定他接起来了,她才将电话挂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脏还在怦怦乱跳。
天啊,吓死她了,到底是在讲什么阿里不达啊?
揉着太阳穴,拍着心口,她喘了一口气,然后才看到被她堆在桌上的食物,跟着才想起她是要上楼煮饭。
惨了,没时间了。
她再次跳起来,抓着刚刚买回来的生活用品和食材,三步两并的再往二楼跑去,虽然没有硬性规定,但那些男人六点就会自动出现在餐厅里。本来她厨艺就不好,被人盯着煮饭真的让她压力超大啊。
前阵子那个不爱讲话的屠鹰还会帮她,但这样长期下去也不是办法,而且屠鹰很忙啊,就算他有那个空,她也没有那个脸。
抓着两大袋日用品和食物,她飞快冲上二楼,把所有的东西拿出来。
公司电话又响了,她接起电话,这次没忘记确认是外线。
“喂,红眼意外调查公司您好。”
是五金行的老板,他送油漆到楼下了,她把蛋打进盆子里,抱着蛋盆冲下楼开门,一边打蛋,一边等着签收油漆,签好之后又再抱着蛋盆回到二楼,开始切葱。
她的厨艺很烂,但她尽力了,真的。
韩武麒是个超级小气又无所不用其极的老板,她的工作美其名是行政助理,实际内容却无所不包,从扫地买菜煮饭,到接电话,输入电脑资料,订一堆她根本不知道是啥的货,收一堆有的没有的包裹,他还叫她兼做会计。
天知道她会计连三级检定都还没过,她不知道武哥怎么敢让她做帐。
为了把帐算好,她甚至把工作带到学校去,利用下课时间做帐,来这里短短时日,她日也做、夜也做,工作量比在超商时还暴增好几倍。
不到一个月,她中文打字的速度,从几十秒一个字,瞬间加快变成一分钟四五十个字,不是说她有时间去测自己的打字速度,那还是因为学校上电脑课时考试考打字速度,她才发现自己进步神速,简直吓坏了她自己。
不过,虽然武哥很没人性的把她一人当三人用,但红眼意外调查公司里,大部分的人对她都很好。
身后传来开冰箱的声音,她转过身,看见那个少部分,不禁缩了一下。
噢,该死,是冰山。
为什么不是别人,偏偏是他啊?除了他之外,随便换一个谁都行啊!
可菲在心底哀号一声,叹了口气想着,天晓得这家伙为什么还要在吃饭时间出现,明明他就不喜欢吃她煮的东西呀。
她试图对他微笑,但冰山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是拿出冰箱里的牛奶,替自己倒了一大杯。
她飞快转回头,继续切葱,但豆大的汗水无法控制的莫名狂冒,如下雨般,滑过她肥肥的圆脸和手臂,浸湿了她的制服。
妈呀,她现在大概很像卡通人物吧。
伸出手臂用衣袖擦掉满脸的汗水,她在心里干笑想着,却无法控制汗水不冒,无法叫心跳不要再跳了。
没办法,她刚刚一下课就冲去买菜,又冲回来,现在一静下来,汗水就会一直冒啊,都在料理台上滴出一洼水了。
身后没有太多动静,她不敢回头看。
最近牛奶减少的很快,她每天都要买一大罐回来,她知道都是他喝掉的,这个人超级不爱吃她煮的菜,过去一个星期,除了武哥强迫塞到他碗里的,他能不吃就不会吃,肚子饿时,他简直是把牛奶当正餐在喝,害她罪恶感直线狂飙。
名为紧张的恶魔布满了她全身上下的细胞,接下来的十分钟,她切到了一次手指头,烫到了两次手,打破了一个盘子,落了一地的筷子。
简单的蛋炒饭,又让她炒到快焦掉,有些饭还黏在一起没炒散。
她没有借口,真的。
她不能怪罪身后那座虎视耽耽的冰山,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坐在那里而已,一切都是她的错,她必须认清这一点。
她的厨艺不好,不是他的问题,不是因为他紧盯着她看,不是因为他成天挑剔她煮的菜,不是因为他瞧不起她,不是因为他摆明觉得她是个笨蛋,却还是天天准时到餐厅来报到看她笑话。
这一切,绝对绝对不是那个凉凉坐在餐桌上喝牛奶,讨人厌的家伙害的——
才怪!
丁可菲,十七岁,第一次有种想要翻桌的冲动。
怎么有人可以一句话都不说,就能让人想抓狂啊?亏他长那么好看、帅到爆表的脸,却光有脸皮不知道怎么利用啊?干嘛成天一副人家欠他几百万的苦瓜脸啊?
要是不爽吃就直接说啊!想赶她走就直接讲啊!
这样天天来、餐餐都来是怎样啊?又不是她逼他吃东西的!
啊啊啊,她好想拿平底锅敲他头啊——
脑海里的丁可菲,一整个化身为张嘴喷火的酷斯拉转身对那座冰山,挥舞着锅子大暴走;但现实是残酷的,虽然很想直接开口和他对呛,可谁让她厨艺真是他妈的烂,谁要她就是需要这份工作,谁教她从小就是色大胆小怕狗咬。
所以,到头来,她还是狂冒着豆大的汗珠,忍着气、吞着声,七手八脚、狼狈又笨拙的,炒了难吃的蛋炒饭,一盘青菜,一盘鸡肉,煮了一锅勉强能喝的紫菜蛋花汤。
照例,在武哥不准浪费的威胁下,男人们很捧场的吃光了。
照例,某人慢吞吞的吃到了最后,一副被逼着吃煤渣的模样。
照例,她一个人洗完了所有的碗盘,并且让他成功的使她再一次的觉得,自己彻彻底底的,就是个笨蛋。
那一天晚上,在她做完了当天需要做的部分工作,打扫完所有已经整理装修好的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里,勉力洗完澡,爬回床边,万分疲倦、脸面朝下的倒床阵亡时,有那么几分钟,她真的很想放弃逃走,就这样算了。
不只因为那座冰山摆明瞧不起她,更因为这份工作真的太累了,完全超过了她能负担的状况。
她不懂英文、不懂电脑、不懂会计、不懂煮饭……不懂不拉不拉不拉……
自己不懂的东西,多如高山,要做的工作,却像是排满了整条高速公路,还不断的涌进来,像是永远没有尽头那般。
她好累,累死了,真的。
再这样下去,她绝对会过劳死的,要不然就是会因为压力太大,得到胃溃疡、脑神经衰弱、肌肉拉伤、筋骨酸痛之类的职业病。
疲倦与委屈化做热气,涌上眼眶。
她不一定要待在这里,她还是可以回超商,或者找到别的工作,可是她还没领到这个月的薪水。
而且,她好不甘心啊。
想起那座冰山鄙夷的眼神,就让她一阵的恼火。
啊啊啊——可恶!她真的是超级不甘心的!
将圆脸压在枕头上,她握起了拳头,猛捶着枕头,狂叫一阵,然后在下一秒,突然又泄了气,没力了。
含泪转过脑袋瓜,丁可菲看着一旁床头柜上的小闹钟,只听到肚子发出好长的咕噜声。
呜呜,她肚子好饿喔……
***
半夜,两点。
万籁俱寂,附近的人家,都已熄灯就寝。
一个圆滚滚的身影蹲在半开的冰箱前,窸窸窣窣的翻找食物。
那人没开灯,黑暗中,只有冰箱的光源微亮,但已足以让他辨认眼前的人,不是小偷。
“你在做什么?”
闻声,那圆滚滚的东西吓了一跳,她惊叫出声,慌张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