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古代,大陆 >> 日久生情,后知后觉,误会重重,失而复得 >> 报恩妻作者:蔡小雀 | 收藏本站
报恩妻 page 9 作者:蔡小雀
    他也尴尬、迟疑地牵动嘴角,「所以,你可以不要再哭了吧?」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看着他这副窘迫的神情,心口涌现一股暖热,霎时什么愁怨伤心全都烟消云散了。

    「嗯。」刘惜秀吸吸鼻子,用袖子把眼泪擦干净,向他保证道:「往后,我不再动不动就哭了。」

    也不会再为此教他不忍、教他难受了。

    是啊,她不是本就明白,自己自小追随到大的常君哥哥,就是个面上倔强固执,其实私底下心软得要命的温润男子呀。

    枉她口口声声说要报恩,要把家人照顾得无微不至,对他,她又怎能这般呕气、不体贴呢?

    「常君哥哥,对不起。」她嗫嚅的开口,「是我想不周全,惹你误会,还让你烦心,以后我不会这样子了。」

    刘常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心底又是暖和又是激荡又是歉疚,乱七八糟得像翻倒了五味瓶似的。

    思虑不周的明明是他,骂人吼人的也是他,天下间也就只有她这个傻姑娘会对肇祸凶手「赔礼道歉」。

    「以后你还是少出门好了。」半晌后,他突然冒出了这句话。

    「啊?」她微张小嘴,一脸茫然。「不出门怎么去卖字画?」

    「照做就对了,还顶嘴。」他神情有一丝古怪,负手就要离开。「我饿了,做点吃的给我。」

    「吃的?喔。」刘惜秀看似不情不愿,脚下却自动自发地往灶房方向走去。「那我去煮,马上就来……你等我。」

    刘常君直到她离开了自己的视线,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像她这样的老实笨蛋,出去肯定轻易就给人,连个骨头渣子都不剩回来。」

    果真笨到极致,药石罔效。

    第4章(1)

    乡试当天清晨。

    刘惜秀仔细小心地将一笼热腾腾的包子用油纸包了,再放进青布巾里,打了个结,顾不得大锅里还熬着清粥,抱了包袱就急急往外奔。

    在大门口,病容憔悴的刘夫人披了件厚披风,在奶娘的搀扶下亲自送刘常君出门应考。

    「君儿,娘对你有信心,咳咳咳……」刘夫人冰凉的手紧紧握住儿子的大手,「你爹的遗愿,咱们刘家能否重振家声,都靠你了。」

    「娘,孩儿都明白,您放心。」刘常君俊朗的脸庞透着淡定和坚毅之色。「孩儿不会教爹儿您失望的。」

    「好、好……」刘夫人又是欢喜又是感伤,频频拭泪。

    「时辰不早了,孩儿也该出发了。」他温言辞别母亲,可举步往阶梯下走了几步,又不禁回首瞥望了一眼母亲和奶娘身后。

    怎么不见她人影?

    察觉到自己竟患得患失,他不禁悚然而惊,甩了甩头,毅然迈开大步。

    「等等……等一下!」那个熟悉的嗓音上气不接下气地自背后响起。

    刘常君脚步倏顿,难以自觉地猛回头,眼神亮了起来。

    「常君哥哥。」刘惜秀来到他面前,努力抑下急促的低喘,将那只青巾包袱递给他,「这些包子给你带去的。」

    他低头看着那只包袱,伸手接了下来,掌心里传来的温热暖度奇异地熨贴入了心底深处。

    一早不见她,原来就是为了去做这些包子?

    他嘴角微微上扬,想笑,却发现喉头哽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路上小心。」她仰望着他,轻声叮咛。

    刘常君只能点点头,强迫自己转过身去,一步步走向位于南城的试场。

    他一定要成功抡元,才不会辜负所有支持自己的力量、和幸福。

    乡试放榜,刘常君果然一举高中,成为今科举人首位。

    消息传来,刘府准备了许久的那串鞭炮,终于得以高高挂起燃放,噼哩啪啦地炸了开来、响彻云霄。

    只是在喜气洋洋的鞭炮声中,户部的限令迁出的最后期限也到了。

    「你说什么?」刘常君尚未自中举的兴奋里回过神来,就被一脸公事公办的户部执令官员的话惊呆了,「明日午时……搬迁出府?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刘公子,啊,不,是刘举人。」执令官员面上客气,口气却很严肃,「三个月前户部已下了公文,还是贵府上的秀小姐收的。公文上明明白白写着,刘大人故世已两年,依据律法,户部本就该收回这座官邸的,还请刘举人莫与下官为难才好。」

    「所以说,公文三个月前就来了?」他脸色变得肃冷,心直直沉了下去。

    「是。」执令官员唯恐他不认数,又被了一句:「贵府上的秀小姐接下公文,若你不信,可以去问她。」

    他闭上双眼,声音低沉道:「我知道了。大人请回吧!」

    「那明日……」

    「明日午时前,我们自会离开。」

    「那下官就能回户部缴令了。」执令官员松了口气。

    刘常君木然地站在大厅里,全身血液像是自脚底流失得涓滴不剩,只剩冷冰冰的背叛和绝望。

    她,究竟凭什么这么做?凭什么这么对他?

    「常君哥哥……」一个微弱的嗓音颤抖地自他身后传来。

    他眼神冷漠,头也不回。

    「请你听我解释……」刘惜秀紧紧绞拧着双手,脸色惨白,呐呐地道:「那是因为、因为——」

    「娘在寝房里吗?」他淡然地开口。

    她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地道:「是。娘她……」

    「我去看看她。」他和她擦肩而过,神色疏离遥远得令她心惊胆战。

    刘惜秀僵站在原地仿佛成了一尊石像。

    深夜,偌大的刘府里,静得像是已无人迹。

    刘常君负手伫立,默默看着春冰薄浮的荷花池。

    眼前唯见满池残枝,未有半点生气。

    逝水流年太匆匆,不过短短两年多,不见它起高楼,却见它楼榻了。

    他知道,这是他生命中最苦、最漫长也最难熬的日子。

    读得满腹诗书经论,日后卖予帝王家,可眼见此时此刻,纵使一身才华,也阻止不了命运捉弄、生活逼人。

    他,就要离开这承载了刘家光荣岁月,以及最无忧无虑童年时光的「家」。

    仿佛生生地切掉了他身上的一部分,血流如注,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流干为止。

    是,他是满腹怨恨的。

    他恨爹早逝,恨苍天弄人,恨刘家竟会走到人亡家破的一天,恨自己为什么无能力挽狂澜,更恨——

    「常君哥哥。」

    他身子微僵,没有回头,冷冷道:「还没睡?」

    刘惜秀有些紧张地紧绞着双手,低声道:「常君哥哥,原谅我没有早些告诉你。」

    「别说了。」

    刘惜君呼吸一窒,心揪得更紧了。「对不起,我确实不该瞒着你户部要把宅子收回去的事,可当时我想,你再三个月就要乡试了,万一……」

    「我说——」刘常君终于回过身来,盯着她,一个字一个字道:「别、说、了。」

    这样的背叛,不啻在他心上狠狠捅了一刀,教他往后如何还敢再信任她?再相信她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个字?

    他恨自己为什么曾经会相信她,更恨——她就认定了他没有能力担得起这个家,所以连家园都要失去了这种大事都要隐瞒他!

    原来在她眼里,他刘常君就是一个这么无能、不值得信赖与托付的男人。

    「可是……」刘惜秀吞了口口水,头垂得更低了。「可是……」

    「明早还要赶路。」他背过身去,看也不愿再看她一眼。「你走吧。」

    她可以感觉得到,他再度将自己关在那一扇她无法碰触的门后,不管她怎么用力拍门、努力叫喊,他都不会再轻易开启了。

    泪水在眼眶刺痛着,刘惜秀心知再多的解释,也不能弥补她擅自隐瞒了他这么大的事,因为这是他的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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