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去死一死啊?”
“看到你就烦,滚一边去。”
“我就不该生下你,都是你害我身材走样,跟你爸那个老头子一样讨人厌。”
“哭什么哭?再哭我就打死你、我打死你!”
“我要走了,你就忘记有我这个妈吧,我也会当没你这个儿子。”
“我不敢了!妈,别打,饶了我……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妈,别走……别走——”
高昶旭猛的自床上跳起,额边布满了细细的汗珠,清秀俊雅的脸庞痛苦地扭曲成一团,耳边似乎还残留那一声声嫌恶的辱骂,尖锐狠毒,像要钻破他的耳膜似的,让他难受地用手撝住了双耳。
“没用的家伙,不过是作噩梦就崩溃了啊?”一个男人粗声调侃。
“你干么老是欺负他?”另一个柔媚的声音不满地响起。
“我欺负他?他被打个半死的时候,是谁跳出来保护他,承受起一切的?”男人阴恻恻的道。
“他只是个孩子。”柔媚的声音幽幽地道。
“你就是对他太宽容了,才会把他宠成这么没用!”男人不以为然的道。
“反正他有我们,有什么关系?”女人慵懒地反驳。
“他总不能都躲在我们身后吧,这次他该自己动手了。”男人低沉声音说:“你不许再帮他。”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是听你的,把东西送去了吗?”女人有点不耐烦的道。
“哈哈哈,我就不信他这次还能忍耐得住,那个女人的滋味,我期待很久了。”男人阴沉地笑着。
“他会抓狂吧。”女人的语气也隐隐带着兴奋。
“那才是真实的他——疯狂的魔鬼,哈哈哈——”
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在安静的房内尖锐地回荡着。
“闭嘴闭嘴,你们给我闭嘴!”高昶旭失控大喊,“全都给我滚、滚!”
“你还装什么善良?当年不就是你要我杀了妈的吗?你以为真的可以不需要我们吗?”男人反讽。
“孩子,你该长大了。”女人感叹。
“杀光他们,杀!”男人厉声道:“欺负我们的都要死!”
“欺负我们的都要死……”高昶旭喃喃覆诵,抱紧了头,大吼出声,“欺负我们的都要死、都要死!”
他手一伸,拿起放在床头柜的香水瓶,用力地往墙上砸去。
玻璃瓶子破碎一地,淡黄色的液体缓缓自支离破碎的残骸溢出,在空气中挥发。
瞬间一室香味甜腻,自鼻腔冲进了高昶旭的脑门,摧毁了他仅存的清明意志。恶魔苏醒,再也无人可阻止……
马玉华被绑架的消息始终还是压不下去,虽然马家一直极力压住消息,可没有透不过风的墙,就算甯静谨守保密的原则,即便黄永权怎样给她压力,她依然对案情轻描淡写,可当所有媒体争先恐后地挖掘时,案情就逐渐被滨染夸大。
慢慢的,十五年前的连续奸杀案件又开始浮上台面,社会陷入恐慌,媒体开始指责警方办事不力,严铠首当其冲,一如当年他的父亲严璟一样,承受各界的巨大压力。
但唯一让严铠挂念的,是当年的幸存者谢丽敏跟甯静也同时又浮上台面,成为媒体追逐的目标。
“不要再打来了,再打来我就要报警了。”胖姨气呼呼地挂掉电话,懊恼地道:“这些记者真是烦死人了,像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再这样我要准备拿油泼了。”
甯静微蹙着眉头,走上前将窗帘放下来,回头看着安睡在床上的母亲,朝胖姨道:“胖姨,这阵子就麻烦你多留意家里的安全,等我找好地方,会马上将你们接过去安置。”
胖姨郑重地点头,可脸上却忧心忡忡,“丫丫,真的是他吗?怎么会……”
甯静的神色沉重,阵底闪过一抹黯然,“胖姨,我也希望不是。”
“说不定是哪里搞错了,他不是个好人吗?”其实关于那个“长腿叔叔”的事,胖姨都是听甯静说的,从来没见过人。
甯静沉默“半晌,缓缓道:“胖姨,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真的是他,我绝对要看着他伏法。”
那个守护了她这么多年的男人,虽然她对他没有爱情,却建立了跟家人一般的亲情,除了胖姨跟母亲,高昶旭就是他最亲的“哥哥”跟“朋友”。
如今,这个一直帮助她、守护她的男人,却突然摇身一变成为可能是杀害父亲、伤害母亲跟她的恶徒,对她来说的冲击是十分巨大的。
不管怎样,她都无法把那个温和的男人跟如此凶残的杀手连系在一起,她衷心的期望,事情不是跟严铠和她推论的那样……
甯静正暗暗祈祷时,手机铃声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她拿起放在一旁桌上的手机,看了来电号码,心头一凛,拿起手机靠向耳边。
严铠低沉的声音自另一端传来,“他失踪了。”
甯静的心咚的一声沉到谷底,原本还心存小小的期待,突然如泡沫般破灭,涌上的是深沉的悲伤跟火焰般的愤怒。
高昶旭,真的是你。
高昶旭突然像自人间蒸发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房间的地上还残留着破碎的香水瓶,跟只有甯静闻得到的香水味。
高昶旭成为嫌疑犯的消息在医院跟高家都掀起一股不小的风暴,严铠也才从母亲口中得知,被外祖父下令封口的那段往事,层层串连起来,前因后果也逐渐明朗。
下雨天犯案,是因为每到下雨天,就是高昶旭母亲施虐的日子;而香水,则是她特别偏爱的气味,尤其每当她打扮得特别美艳出去会见外遇的男子时,总是会将头发挽起,在颈后抹上那股最锺爱的香水,在高昶旭幼小的心灵烙下深刻的印记。所以当所有的诱发点同时集中在一起时,就会让高昶旭忍不住犯案。
而当大家为了将高昶旭逮捕到案,好厘清疑点时,遇害者的人数开始在每个雨夜增加。
严铠看着白板上贴着的受害者照片,紧拧着眉头,“他变得越来越疯狂了。”
照片中的女子不仅拥有以往受害者被施暴的手法,甚至双脚被从脚腕切断,眼珠子也被挖掉,手段之凶残,让人不寒而栗。
潘彦武忍不住道:“这该死的死变态——”他骂到一半才突然想到这个“死变态”是严铠的小舅舅,赶紧噤口不语。
严铠的脸色凝重,沉默不语。
几个队员互相看了眼,使了使眼色,陆续退出会议室。
“嫂子。”潘彦武对着刚走进来的甯静,朝严铠的方向努了努下巴。
甯静点点头,看着潘彦武顺手将门带上后,才走向站在桌前的严铠,轻轻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严铠的大掌覆上她的手,握着她的手拉到胸口,口气沉重地道:“我从来就没发现过。”如果早点发现,是不是可以阻止高昶旭这些疯狂的行为?
甯静的脸色同样黯然,“没发现的不只是你。”这么多年来的点点滴滴突然涌上脑海,让她的心难受地揪起。
气氛在两个人的悄然沉默后笼罩着一股低气压,一如侦查队最近的士气,高昶旭过于聪慧狡猾,完全没留下任何线索,让侦办陷入了胶着。
对严铠来说,破案的压力还在其次,对他来说,最沉重也最无法面对的,却是一个曾经如此亲昵的家人,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人人喊打的变态杀手,这种冲击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
“小舅舅的行径越来越失控,静,我要你暂时先搬来跟我一起住。”严铠虽然很期待他们有天能同住,却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