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华咬牙,捧起放在桌上的青花瓷壶,咕噜噜地倒了一杯茶,重重地放在关宇朝面前。“拿去!”
看著杯中的水有一半都被桌子喝去了,关宇朝摇头。“重倒。”
炎华的拳头松了又握,握了又松,好不容易压下怒火,哼地拿起茶杯准备重新倒一杯茶。
“这次,要是又洒出来,就麻烦你舔干净。”
“关宇朝你别欺人太甚!”炎华一双绿眼瞪得有如荧火。
“怎么,答应我要乖乖做奴才的人,有嘴反抗主子说的话吗?”
被他反将一军,炎华哑口无言,可恶,只要自己有这“把柄”在他手中一天,自己在他面前就永远抬不起头。枉费自己昨天死撑活撑,没被那两条蛇玩死,却被这家伙给吃得死死。
想起昨夜教人悔恨的一幕,到现在炎华还是胸中愤慨不平。为什么这人占尽天下优势,能呼风唤雨却连她这小小杀手也不放过,将人逼得走投无路,就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死?活?你自己决定。”话说得好听,明知师父他们会为了自己前来辽南,自己怎能在连累他们后,还选择一死了之。
强忍著不甘心的泪水,不顾在他面前示弱,吞下所有自尊与苦水,炎华接受了他开出的条件,那就是——留在他的王爷府,做他的奴才,不管他说什么都不可以反抗。对炎华而言,这真是比杀了她更叫她难过。
事已至此,识时务者为俊杰,何不顺势和王爷虚与委蛇,假装不忤逆他,见风转舵就是了……如果此刻四郎哥在这儿,谋略家的他一定会这么告诫自己。但人的天性是不会改变的,一见到关宇朝意气风发、无所不能,英气昂扬的脸,自己就是不想认输,不愿屈从在他的权威底下。
炎华自己也知道一个堂堂大王爷和自己这样的小杀手,权势、力量根本没得比。
如果关宇朝是个昏庸的草包,她或许还能吞下这口气,不齿和一个笨蛋计较输赢,任由他摆谱装架子。但是……但是!
为什么自己非得替他那过度膨胀的自尊自大,添加肥料助长声势不可!
“一杯茶要倒多久?”
为什么她不向白蝴蝶学学下药的技术,这样就可以在他的茶杯中放些无色无香的毒药,毒死他!再次倒了杯茶,轻轻地放在他面前,外带附送自己杀人的目光,诅咒他喝茶被烫死。“请用,主子!”
关宇朝不慌不忙地朝茶吹了吹气,还闻了一下茶香,然后悠哉地呷了口细细的品尝后,满意地笑著。“念在你做奴才还不久,泡出这种程度的茶,还算差强人意,但还需要多加锻练。”
炎华气得柳眉倒竖,怀疑自己还没等到师父来解救,就被这家伙给气死了。
相对于她,关宇朝的心情好极了。
俊脸上笑意始终没有消失,还益发盎然、加深。一般而言,杀手都被人形容为“冷面无情”,但是,这小妮子脸上表情变化之多,除了用“目不暇给”来形容,他实在想不出更恰当的言语。稍微以言语戏弄,她的反应马上就从脸上和身子的动作看出,让人忍不住更想逗弄一下。
整个早上他就这样反覆地刁难、测试她的底线,到底为了“同伴”她还能忍受多久的气而不爆发。现在看来,似乎已经快到界线了,那张可爱的小脸要是继续气嘟嘟下去,恐怕会从那红火的头发顶端开始冒烟烧起来,想必会成为相当可观的景象。
优雅的放下喝光的茶杯,关宇朝想想也差不多该灭灭她的怒火了,他可不想见一个气疯的小杀手躺在地上。“把碗盘收下去吧,今早你就帮忙厨房那儿的工作,直到我另有吩咐为止。”
一瞬间她露出杀人的眼神,但接著垂下睫毛,明显压抑著愤怒地说:“是,主子。”
真是一只反抗心旺盛的小猫。目前虽然不算全部拔掉她身上的爪子,但至少在她的颈子上已经系上属于自己的铃铛了。不论她内心有多不服,这一时片刻可全然控制在自己掌心中。
他等不及要看到她全面臣服于自己的时刻,一片片拆下蝴蝶翅膀的过程固然令人兴奋,但他要的不是毁灭她,而是保有她的美丽——占有她!
捧著脏碗脏盘,一走进厨房,所有的人都当她是怪物一样躲得远远的。想必自己是个凶恶杀手的名声,已经不宣而扬。炎华也不在乎这些人怎么看她,静静地走到水槽边,把碗放下。“喂!”
所有的人都吓一跳,倒退半步。她不高兴地皱起眉头,四下环顾。“这里谁是头儿呀?”
大家一齐转头看向一名坐在巨大锅炉前方,正搬材弄火的老人家。
“喂,老头!”炎华双手插著腰,放声大吼:“有活儿要给我做,就快说。”
老人家慢条斯理的转回头,把炎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你就是主子说的,新来的奴才吗?”
“少废话,要我做什么!”谁是新来的奴才,根本是被强押来的!
“小丫头,你火气太大了,人生没那么多无聊事好生气的,学学老人家我平心静气的过日子,不是挺好的?”老人家挺直身子伸展腰骨,摸摸胡须笑著说:“不过,看你两手都挂著铁链,也挺难过的。你是做了啥事被处罚要挂铁链呀?”
炎华哼了一声。“没什么,不过是想借姓关的人头换点金子,运气差,被他捉到而已。”
“哎呀呀,这可是不得了的罪过。咱们主子的人头还是待在他身上好看些,摘下来就不怎么俊俏了。”又仿佛见了什么新奇玩意似的。他重新打量著她。“瞧你年纪轻轻,生得又漂亮……嗯,模样和咱们中原人有些不大同就是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火红的头发,碰了好像就会被烫到似的……但,为何会做这种杀人的买卖呢?”
“老头子,□NB462□哩□NB462□唆的,烦不烦!让我干活儿,别废话了。”
“我不叫老头子,既然你新来,我就好心地告诉你,我叫柴奴。这厨房差事归我管,既然来到这里干活儿,就听我一句劝,把火气放下,我可不想见到厨房被一个暴躁的丫头给烧了。”老人家亲切笑著,低下身在橱柜中摸东摸西,好不容易摸出一盘鲜嫩欲滴的果子。“来、来,吃点葡萄降降火,再干活儿。”
怪老头。炎华见到他慈眉善目的笑容,一肚子火也莫名地散去,她真正愤怒的对像又不在这儿,和一名老头子较量也不合自己胃口。就这样,她被柴奴的怀柔政策收买,吃完了果子,一边帮柴奴洗涤碗盘,一边听他东扯西聊,意外中得知许多关宇朝与王府内的事情。
柴奴自关宇朝少年时候就跟著他做事了,从京城到关外领军,到这个辽南就任节度使。关于关宇朝的大小事物,柴奴是无所不知、如数家珍。包括他如何从放荡的纨□ND031□子弟,成为战功辉煌的大将军及此刻勤政爱民的节度使。对待部下向来赏罚分明,该赏赐时毫不吝啬,要责罚时铁腕分明,绝不会包庇任何一方。
可别误会炎华对关宇朝有任何好奇心,不过是柴奴太□NB462□唆了,而自己又没有办法叫他不要说,结果他就连炎华不想知道的事都一并说了出来。
“王爷其实是相当寂寞的。”
连这种闲话都不放过。炎华翻翻白眼,不服地说:“那种人有什么好寂寞的,吃香喝辣,想要什么女人都会送上门,我看呀,你们这儿的小后宫可比美皇帝才对吧。”
“没这种事。”柴奴笑著摇摇头,揉著面团的双手没停过。“自从夫人过世后,王爷所过的日子和其他王公贵族比起来,可说是清心寡欲。当然,偶尔还是会玩玩,但那都不过是逢场作戏,到目前为止,王爷还未再娶后室,就是最好的证明。”
“哼,像他那种人还会为妻子守贞吗?”
“倒也不是如此,王爷虽然待前夫人极好,两人相敬如宾,但王爷不续弦的真正理由是疼爱两个小少爷,所以不忍再续后室。枉费王爷如此年轻不过三十,就算名为继室,宫中无数王侯还是挤破头想攀这门亲呢。”
看不出来那家伙还是个好父亲!所以那天他以为自己想掳走他的儿子,才会大发雷霆吗?炎华摇摇头,甩掉自己脑中对他发出的些微“好感”,就算他是个好父亲,还是改变不了他是个混蛋的事实!
“不过老奴所说的寂寞,并不是王爷身边有没有女人的问题呀。所谓人在高处不胜寒,旁人眼中王爷无所不能,但老奴了解王爷……身在王朝心不由己,多少人只见他意气风发,却有谁能知道王爷心中真正的愿望与渴求。”
“老头,你说的不过都是些有钱人的牢骚而已。假如他有闲工夫寂寞,干嘛不想想法子改善一下人民的生活,这战火连天的状况,不都是他们那些贵族所造成的吗?哼,像我们这种低下的人,连烦恼明天怎么过日子都来不及,哪还有空去管什么寂寞不寂寞的问题。”
柴奴呵呵地笑起来。“你真是个不同凡响的小丫头。普通人见到王爷就吓得发抖,你却敢在王爷府中说这种不敬的话,除了说你浑身是胆外,老奴真不知该称赞你笨或是聪明了。”
“我要是聪明,就不会落到姓关的手上。”利落地把碗擦干净,炎华稍稍平心静气的说:“我承认姓关的有两把刷子,和一般的达官贵族们不同,他不是个草包。
我被捉了,也认栽了,所谓技不如人,死了活该。但要我学只狗去舔他的脚求饶,这种寡廉无耻的行为我做不到。固然我也算不上什么圣人、好人,干的是杀人赚钱的勾当,但杀手也有杀手的原则与自尊,与其被人像条狗一样炼起来,我宁可他给我一刀死了干净。”
“年纪轻轻,动不动的就把死挂在嘴上做什么。王爷想必是中意你的某个地方,才会对你另眼相看。要知道,王爷那脾气向来是说一不二,对敌人毫不留情,何况是想要他项上人头的杀手,没道理反过来救你——除非你被看上了。”柴奴把一个个揉好的馒头放入蒸笼说。“能让王爷看上的人可不多,你何苦自断前程一心求死呢?抛下那些无用的自尊睁大眼睛看看现实,你或许会发现王爷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人,或许你会喜欢上他也不一定。”
喜欢他?炎华光想像就觉得背后有股冷风直窜。“绝到不可能,那种冷血无情的家伙,要我喜欢他还不如叫我陪一条蛇过下半辈子!”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喜欢上那种笑里藏刀的双面人,岂不等于自找死路。
“拿蛇与我相提并论,好大胆的奴才。”
关、关宇朝?!“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怎么不知道这王府中还有我不能‘出现’的地方。”他反讽一句:“我还以为你会把气出在这些碗盘上,正打算来看看是否摔光了晚餐可用的锅碗,结果却发现你颇为自得其乐,该不会奇迹出现,有了做奴才的自觉了。”
明明再三要自己别去理会他,但只要他一靠近自己,炎华发现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就像是要点燃的火药别爆炸一样——根本不可能。那就像已经歪掉的天平,永远没有平衡的一天。“你这王爷这么闲,干嘛不去打扰外面那些平民,老在家里晃著碍眼。”
“除了大胆,现在还妄想指挥主人如何过日子吗?”不给她回嘴顶撞的机会,他扬起高傲的眉说:“柴奴,教会她如何烧热水,然后让她送进我房内,晚膳前我想先净净身,洗掉一下午在外练军的风沙。我这王爷可没‘闲’著,不像某个有空聊天的奴才一样。”
她发誓,这绝对是那家伙恶意刺激自己的新手段。哼,搬运一、两桶热水就想打倒她,没那么容易。她会按照他吩咐,好好地“烧”一桶、足以烫掉他半张皮的水!
挥汗如雨的来回走了四、五趟,好不容易在那超级罕见的大木桶中填满热水,这份工作比想像中要来得辛苦多了。到底是能够容纳一个大男人洗澡的木桶,没那么容易就装满。当她把最后一桶水倒入八分满的木桶中时,全身的骨头都在抗议了。
“热水都弄好了。”朝著翘著腿悠哉地看著书的关宇朝一吼,炎华转身就要走,却被他一句“等等!”留住。“还有什么事?”不知不觉就皱著眉对著他,脑中还有不祥的预感。
“奴才还需要做什么?当然是服侍主子入浴。”他理所当然的站起身,动手解开衣带。“还不过来。”
“你……你不是说真的吧?”要她帮这家伙洗澡?开、开什么玩笑,就算她胆子再大,男人光裸裸的样子她可还没有见过……瞧她白了脸,关宇朝反而笑了。“要你杀人放火眼都不眨一下,不过一想到要帮我入浴,就心头小鹿乱撞,没了胆吗?”
“什、什么没了胆,哼,男人什么丑模样我没见过,你别往自己脸上添金。”
他的俊脸挂著揶揄的笑,黑眸中早已看穿她的虚张,但却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缓慢地脱下身上的衣服,随著他一寸寸露出来的强健肌肉,炎华一颗心都快跳出胸口了。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居然真的就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起来!
猛地咽下一口紧张的唾沫,脑中直告诉自己快快转开眼睛,却又不知哪儿出了毛病,她的眼睛就是被他的漂亮身体所吸引,移也不移开。原来,男人的身子和自己是这般的截然不同。宛如岩石般坚硬隆起的胸肌与臂肌,炫耀著力量的来源,双腿刚硬的骨骼完美修长的比例,占尽天赐优势的高大骨架,塑造出战士的勇猛体格。
这样的身子本身就是一种天生武器,经过锻炼后,更加遽了他的杀伤力,仿佛只要那宽大的手指一掐,就可击溃所有的敌人……美丽又可怕的凶器。深深地印入她脑海。
炎华后退半步,在接触到他意图除去最后遮布时,慌张地转过身。
“你要跑哪儿去?还不过来帮我净身。”
“不要。”她实在没办法想像自己碰触到他的身子,是何等感觉。光用看的她就脸红不已,要她去碰简直就要叫她往火坑跳嘛。
“你说什么?你在反抗你的主子下的命令吗?”
“我就是在反抗你。有本事,你过来捉我啊!”他脸皮再厚,也不至于光著身子追著她满屋子跑吧?这个想法让炎华壮胆,前话说完,后脚已跨出门外。
可是她想得太天真了,还没有跑出门外,自己就被一双手臂紧紧地捉住,双脚离地的她尖叫著:“放开我,你这寡廉鲜耻的下流东西,竟敢强迫我这可怜清纯的少女帮你洗澡!”
“你哪一点可怜了?”毫不怜香惜玉地把她往屋内一推。“做奴才是你自愿的,主子叫奴才做事,有什么不对。”老实说,关宇朝被她一句清纯可怜弄得啼笑皆非,现在还得费番工夫才能忍住腹中笑意,细看他唇角不难察觉那抖动的肌肉,随时都会喷笑出来。她异于常人的反应实在百看不厌,哪来这种以杀人眼光威胁人,还嚷著自己可怜的“少女”?
“何不坦白一点,你深怕自己露了马脚,藏不住你其实被我吸引,帮我净身的过程中兴奋得昏倒,就百口莫辩了。”
“我?我?我会对你这种人——”跌跌撞撞的稳住阵脚,炎华一鼓作气地想反驳回去,却不慎把他看个精光,吓得到抽口气。“你、你、你居然什么都没有穿!”
“废话,我又不洗衣服,何必穿衣服下澡盆。”他捉起刷子硬塞到她手中。
“开始吧,奴才。让主子洗冷水澡,可不是小小惩罚就能了事。”
见他靠过来,炎华整个人从脚到头都快冒出热气了。“别、别再靠过来,否则我……我……”
“你还能怎样?”
他说得对,自己还能怎样?此刻她不但没有任何武器,逃也无处可去!看著越靠越近的胸膛,炎华闭上眼用力往前一推。“我淹死你!”
以为他被自己一击会倒进水盆中,狼狈的摔落水中,但他不仅文风不动,脸上的怒火还越加明显,反过来捉住她的双腕。“哼,想淹死我?凭你这点力气?看来你苦头吃不够,还想要更多是吗?”
“你想干什么!”
“天知道,我也不知道,明明你是个狂妄得教人受不了的笨丫头,不懂看清自己的地位,除了咆哮、反抗、不听话以外,什么事都不会的傻子,但是看到你那双带火的绿眸,我就无法克制自己的热血沸腾,你要是聪明地乖乖帮我洗澡,或许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但是你的反抗教我无法忽视,天知道我在想什么,连我自己都不懂!”
炎华还来不及想清楚他话中的语意,自己的脸颊就被一双热烫的手掌给包围住,关宇朝的脸在近距离间急速放大,柔软有弹性、又意外温暖的东西覆住她的嘴——关宇朝的嘴正封住她的?!
这不是真的?谁来告诉她这不是真的!
“嗯……嗯嗯……嗯!”她拚死的反抗著,力气却丝毫敌不过他,不管她如何捶他、打他,他仿佛不让她窒息就不甘心的,始终不肯放开她,炎华脑中的热气一股脑窜到最高点,全身的力量瞬间被抽光似的,整个人软倒在他的怀中。
他终于放开了她的唇,黑眸深深地凝视著她。“玩火也要适可而止,小奴才。”
“谁——”她才启唇要反击,他的唇舌又再度侵占了她。
炎华从未受过这么大的冲击,感觉到自己的口腔中有他人的舌尖在搅动,她应该恶心地想吐,但却没有丝毫那样的感受,相反的他不过稍稍地吸吮了一下舌尖,自己全身就泛起一阵甜美的颤抖,当他恣意品尝著她舌尖的味道时,她也充分的领受了关宇朝的味道,明知这是反常的,自己却无法控制不去回应他的吻。
他转换著角度,不停的吮吻著她的唇角,狂野的席卷了炎华的意识,当他的手游移到她的后腰,将她的身子揽抱著贴向他发热的身躯时,她才惊醒。天呀,她竟然抱著敌人磨蹭,还不知羞耻的享受这个吻?!
“住手!”聚集全身的意志,勉强自己推开他。
一瞬间,炎华好担心他会不顾自己的意愿,强硬的进行下去。怀著恐惧,炎华初次理解到自己盲目的反抗所可能造成的后果——玩火自焚。先天力量上的悬殊,如果他真要动武来占有自己,她握有的胜算几近于零,但那还不是炎华最害怕的事。
她真正害怕的是自己下意识,渴望被他占有、吞噬,呼唤他无视于自己表面的反抗,如风卷残云的侵犯自己,席卷她的一切,将她全部带走,半点都不留。
没错,先前的一吻让她体认到自己被关宇朝吸引了。从初次见面就不断的否认、漠视,但是一旦两人有了身体的接触,她体内沉睡的女人也随之苏醒,多年以强悍武装自己,早已忘记自己身为女性的一面,却被关宇朝唤醒了。抢先理智一步,身子本能的寻找著今生的伴侣,就像尘封已久的密锁,终于等到拥有钥匙的主人。
她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但……她却不能再骗自己了。
“我知道了,我帮你洗就是了,但是你别再碰我。”让步的忍气吞声,炎华只求他别再吻自己,别再让她的心更混乱而不知所措了。
他扬高一眉。“呵,这可真意外,我该不会发现新的法宝,整治你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野猫了。”
现在回嘴,只是给他机会再次亲近自己。炎华不愿冒这个险,拿自己的身子和他赌。“你不怕水冷了吗?主、子。”
关宇朝微笑了下。“我不担心水冷,因为负责去提热水的人是你。现在我更有兴趣的是你前一刻还如此反抗,现在却变得如此听话,你在想什么?”
“像你这种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人,我决定不再和你抗争了,如此而已。现在我留在你王府中做奴才,只是为了我自己的同伴而已。”
“不再和我抗争,代表你会乖乖听我的话?”
炎华一咬牙,不情愿地以点头代替回答。
他黑眸闪现愉悦的光芒。“既然如此,今夜我命你陪寝,你也不会有二话才对。”
“什么!”她差点原地跳起。
“太过荣幸想跳起来感谢我吗?”
“你的陪寝……不会是……要我……我答应要当你的奴才,可没答应要……”
“奴才不就是得听主子的话。”
“你……你把奴才当成什么东西了。难不成这屋子所有的奴才都随你高兴招寝就招寝?不能反抗?”这种事炎华打死也不接受。
“过去没有半个奴才让我有这种兴致,你是唯一我想招寝的奴才,依身份而言,你不能拒绝也无从拒绝我。”
“若我不答应,你又想怎么威胁我?还是说你要霸王硬上弓,让人笑话你堂堂王爷饥不择食,连个小小女奴才都不放过?”
“霸王……硬上弓是吗?”他唇边漾著性感的笑意。“刚刚要不我扶著你,你整个人都融化在我怀中了,小野猫。就算你想假装,也不过是骗骗自己而已,你知我知,今夜不会有什么抵死不从咬舌自尽的事,你会没有时间去考虑那种愚蠢的念头,只会心甘情愿作我的女人。”
炎华脸色一白。与情场经验丰富的他对抗,自己就像初生的婴儿无知又无助,注定要输掉这盘棋。
“大胆的奴才舌头被咬掉了吗?不需要一脸世界末日的表情,只要把你自己交给我,一切就很简单,我保证你也会尝到鱼水之欢的乐趣,并乐在其中。”
她摇著头,明知道自己不过是他一时的乐子,哪可能把自己的一切交出去。
“不信我的话?那再亲一次也行……这回能不能停下,我就不保证了。现在或是晚一点,对我都没有差别,我一定会得到你。”
“我不是‘东西’,我不属于任何人。”
“你是。从我救了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打算放你走,你的命是我救的,就像你的人是我的。”相对于他语气的冷淡,那双黑眸以视线的牢笼锁住她。“无论你多想否认,这就是现实。”
拉扯著她手上的铁环,一寸寸地把她扯近自己的身子,关宇朝的话像刀、戳入她的心。“尖叫著逃跑也好,哭著撒娇不相信也行,你这副身子除了被我看过外,我还要摸遍每一寸,占有它,连同这身子的心一起。”
炎华仿佛看到一张精心编织的大网在自己眼前张开,而自己毫无退路。
“爹爹,你们在做什么呀!”
突兀的,一句童稚的话打破他们俩纠葛的视线。
圆滚滚有如红苹果的双颊,亮晶晶的大眼,一眨也不眨地仰头看著大人们。
“这是什么游戏吗?为什么爹爹没穿衣服呢?哇,小波也要玩!小波也要玩!”他扑了过来,撞进关宇朝的怀中,将他们两人分开。
一下子从关宇朝的魔咒中解脱,炎华隐藏起颤抖的双膝,悄悄地退到角落。
“小波,不可以乱吵,爹爹正要净身呢。”
“小波也要,小波也脏脏,小海坏坏拿泥巴丢得小波脏脏了。”话才说完,小波已经动作迅速的扯下外衣和裤子。“小波陪爹爹玩水。”
“真拿你没办法,好吧,小波要和爹爹一起洗香香可以,不过不可以把水喷得到处都是。”
“嗯,小波乖,小波不喷水。”
以眼角余波捕捉到正想开溜的炎华,关宇朝在她一脚跨出门槛前,提高音量说:“等等,半个时辰后把晚膳送到我房里,由你亲自上菜。听到没,奴才。”
言语间警告意味十足:这一切还没有结束,现在是不得不暂停而已。
“是。主子。”
匆匆丢下这句话,炎华忙不迭地离开了关宇朝的房间。一颗心还跳个不停,该如何是好?半个时辰后,自己又该怎么样才能逃出关宇朝的手掌心,这回可没有那天真的小菩萨来解救了。
恍惚的脑中挤不出半点好主意,除非奇迹出现……“喂。”
炎华抬起发呆的眼,剑奴不知何时挡在她面前,断了她去路。“有事吗?”
“过来一下。”他指著楼梯下方一处避人耳目的地方。
怀疑的跟了过去,关宇朝这些手下向来对她没有好脸色,为何剑奴会主动找自己说话?但是令炎华吃惊的,剑奴突然塞给她一把钥匙。
“这是厨房外那道小门的钥匙,从小门出去后就是野林,大雪已停,但积雪颇深,你若不想让主子找到你,就自己小心。”
“这算什么?你为什么要帮我逃?”
剑奴以厌恶的眼神说:“我帮的不是你,我只是不想主子被你这种来路不明的杀手给缠上了。偏偏王爷又禁止我们取你狗命,除了让你跑掉外,我们还有什么法子可想?刚刚也是我让小少爷去找主子的。王爷高贵的身份,怎么能碰你这种低下的人,会污了他的手。”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小菩萨出现的时机如此巧妙。炎华把钥匙握在手心。“我不会说谢谢。”
“没那必要,你尽快速离咱们王府,我们就越省麻烦。希望你不要笨得再让王爷捉到你,站在我们这头的立场,要是你被捉回来,我们可能就会被王爷砍头了。
明白的话,趁著现在厨房忙著准备晚膳,你就快滚吧。”
剑奴毫无做作的话,让炎华决定信他一次,赌上一回。
愿上天保佑,自己能顺利逃离王府,并且在师父他们找上关宇朝前,先和他们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