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就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如今不知道又为了什么事生气,脾气变得更坏了。
晚餐后,孙语皙收拾餐桌,想破脑袋依然想不出自己究竟哪儿得罪了他,以至于他处处冷落,薄言薄语相激?
逆来顺受可一点也不符合她的个性,纵然她有不服输的精神,也不曾委屈自己到这等地步──自己居然对他深情至此,不舍得离开他?!孙语皙心惊,手上拿著待洗的杯盘摔落一地。
一声清脆的声响,震醒了愣住的孙语皙。
望著一地的碎瓷片,孙语皙依然无法跳脱惊讶。她刻意埋藏在心底深处的那份爱意,早已如毒素侵蚀了她整颗心、整个人,只剩下残存的礼教维持仅有的尊严,才没有任情意宣泄,做出告白的傻冲动。
她心慌意乱了,这份意识教她害怕得无所适从。
“发生什么事?”柏杰来到饭厅门口才做出摸索的举止。他看见一地的碎瓷片和一动也不动的孙语皙。
她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没……没有,没事。”孙语皙瞥他一眼,匆忙蹲下去拾碎片。
“你──”柏杰差点脱口阻止,幸而及时打住,才免于穿帮。
“好痛!”她的慌乱与心不在焉教瓷片割破了掌心,划出一道极深的伤口,粉白的肌肤霎时染满鲜血。
“语皙!”柏杰一时冲动得跨出步伐,立刻又咬牙忍下了汹涌的心疼,紧紧握住拳头,“你……怎么了?”
他痛恨自己扮演了瞎子的角色!
“没什么,我摔破了盘子,不小心割伤手。”孙语皙捂著鲜血窜涌的手掌,尽量以轻快的语气向他说明。
“严不严重?”他紧盯著流涌的鲜血,整个心都被绞疼了。
“不严重,只是一点破皮。你到客厅去坐吧,我把这儿收拾好。”孙语皙抽了两张面纸压住伤口,又蹲下身去。
“别收拾了,先……扶我到楼上。”他强吞下“赶紧去处理伤口”的话,伸出手等著她。
孙语皙迟疑了一下,才放下拾起的碎片。
“好吧。我待会儿再来收拾。”她走近他,用没有受伤的右手牵扶他。
柏杰让她扶到楼上,假装踩得不稳绊了一跤。
“小心!”孙语皙连忙两只手拉住他,更碰痛了掌心的伤口。
柏杰利用感觉很自然的抓紧她,从而“发现”她掌上湿热的伤痕。
“你不是说伤得不严重?”他抚摸她的掌心,丢去染湿的面纸,眉头深锁著看不见的疼惜。
“放手!”他握疼了她。孙语皙的脸一下子刷白。
柏杰松手,声音紧绷地说:“医药箱放在壁柜第三格抽屉,快把伤口处理好。”
孙语皙想不到他还会关心,胸口一下子暖烘烘的,难掩的欣喜很快盖过伤口的疼痛。
“我先扶你到椅子坐著。”她的语气也显得愉快许多。
“这是我的地方,我知道怎么走。去拿医药箱。”柏杰以缓慢但稳健的步伐自己走。
直到他在木雕椅上坐下,孙语皙才移开视线,去取医药箱处理伤口。
毕竟是护士,虽然仅是用一只手,也能很快地在上药后包扎完美。
“呃……你要不要先洗澡?我帮你放水。”孙语皙走过来艰涩地问。
面对他似乎不再是一件自在的事。她满满的依恋必须很小心地藏起。
“过来。”柏杰伸手向她,语气是完全的命令。
孙语皙早习惯他这样的口气,无言地把手递给他。
她以为他需要她当眼睛,但柏杰一把拉她坐到他身旁。
“把受伤的那只手给我。”他宽大的手掌等著。
“柏……”孙语皙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想闭口问他,“柏先生”一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她不想在这时候又激怒他,那就危险了,他搞不好会拿她的伤口出气。
还是乖乖地“交出”手。孙语皙权衡之后这么决定。
柏杰轻柔的抚触渗透纱布传递给她,她感觉得到他的小心翼翼和温热的气息。孙语皙凝望他,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看不透墨镜下那双黑眸到底在想什么,她的脸颊教他的碰触给染红了。
“痛不痛?”他的语气因为隐著怜惜而嗄哑。
“一点点。”孙语皙老实地坦诚。那么深的伤口说不痛是很虚?的。
她的手划伤那一刻,他内心那股绞痛和疼惜强烈得他自己都吃惊,这时候他终于不得不承认,那道被她开?的心扉是再也关不上了。
柏杰的指尖滑过她的掌心,轻抚著那没有裹纱布的纤纤玉指。
“这么不小心,是不是有心事?”她刚才的脸色那样难看,一直教他牵挂。
孙语皙心头一紧,神情带著不解与忧虑。他?何突然变得关心她了?现在她宁可选择他的冷言冷语,也不想面对他的温柔。
“只是一时粗心。”
她想抽回手,但柏杰不放,紧紧抓住了。
和她相处这些天来,他由排斥、内心的自我挣扎,到现在他已经完全明白了,当爱情来的时候,是怎么也挡不住。
“真的只是一时粗心?”他当然不会相信。此刻他多想读取她的心,渴望夺取整个的她。
“真的……你放开!我……我要去收拾那些碎瓷片。”孙语皙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卜通,卜通”的心跳声,剧烈得教她担心给窃听了。
柏杰放开她。
“季琪什么时候回来?”他突然问。
听在孙语皙的耳里,他的语气多了一份急切。他的一时温柔,难道只是为了问她这一句?
“我不知道,不过我会帮你问看看。”她应该感到欣慰才对,却反而必须试著不让妒意啃蚀了心。
她的嫉妒是没有道理的,更不会被怜惜,?何自己这样看不开?孙语皙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讨厌过自己。
和季琪还有婚约存在,孙语皙绝不可能接受他的感情,目前还不宜妄动早已布好的棋。而为了锁住她,不让其他男人有机可乘,他更要好好应用这招棋。
“当一个人瞎了,是不是应该把被?弃视?是命运、是理所当然?”他痛恨博取同情,却是目前惟一能够利用的方式。此刻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她在不知不觉中为他开?心门。
“你……怎么突然说这些话?”孙语皙重新瞅著他,对于他一再转变的态度简直匪夷所思。
一个人居然可以将冷酷、温柔和脆弱三种不同的面貌在一个晚上同时展现得淋漓尽致,他到底想做什么?她绝不认为他会想由她这里获得同情。
而她也不会给他同情;她才是该被同情的对象……一个爱上了不该爱的人的女人!
“你的表妹难道不是因为我瞎了才逃出国?”柏杰的语调里有一丝落寞的味道。
“小琪出国……是有事情,你别随便臆测。你也不是瞎了,只是暂时失明,你应该接受手术。”孙语皙坐回他身边。
且不管他为什么反常了,难得他肯敞开心谈,她得把握机会劝服他。
“你的心肠可真坏,如果手术失败了,我就变成一个真正的瞎子,你的表妹岂不是可以正大光明的解除婚约?”他嘲谑道。
“如果你爱小琪就不应该怀疑她,我相信小琪不会这么做。”她还真可怜,居然得?情敌说话来安慰他。
为什么他这样没有自信?她爱上的可还是失明后的他,他有什么好自卑的,她才悲惨呢!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你问过她?还是她告诉你了?你们是表姊妹,你当然为她说话。”他的计划正一步一步走著。
“你这样说就不公平了,起码小琪还拜托我来照顾你……虽然我不能令你满意,可也是小琪的一份心意。”孙语皙从不晓得自己居然这样没个性,说得好像自己正摇尾乞怜似的。
柏杰不意外她会这么想,他过去的态度不好,让她误解了,这也是他极力要导正的。
“语皙,如果和我订婚的人是你,你会在这种时候出国吗?”柏杰专注的眼神透过镜片紧瞅著她。
孙语皙起码怔了一分钟。
根本用不著思考,她心里早有答案。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她不能说“不会”,那等于推翻先前?小琪说的一堆好话。
说“会”?昧著良心说话,会遭天打雷劈的,她自己都对小琪的行径难以理解了,如何说得出口?
“和你订婚的人毕竟不是我,我无法回答你。”他一定要这样一再刺激她吗?
为什么他唤她“语皙”的声音特别低沉、特别好听?他存心诱惑她嘛!
“是不是连你也看不起我这个瞎子?”这是很危险的一招,弄得不好,恐怕将来会失去她。
“当然不是,你哪来的荒唐想法?!”孙语皙眸底写著讶异,一双柳眉都快挤在一起了。
“跟我在一起,你不觉得厌烦?”柏杰一直盯著那张柔美的脸蛋,他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她最真实的反应。
“不觉得。”如果会就好了,她也不必?自己的心情沮丧得自艾自怜。
“不觉得无趣吗?”柏杰的眸底闪著光彩,可惜孙语皙看不见。
“你并不乏味。”如果真乏味就好了,她大可以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就离开他。
“如果我真的瞎了,所有的人都弃我而去,你也会走吗?”他沙哑的音调没有一丝自怜的味道,依然是那样高高在上,听起来却格外诱人。
“不会。我是说……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的话。”孙语皙挺不自然地补上一句。
“即使是一辈子,你也愿意?”他深邃的黑眸正凝视著她。
“我愿意。”算了,他只是假设,就让她作作美梦好了。
当真一辈子能够陪伴他,那还真是奢侈的梦呢。
“无怨无悔?”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无形的微笑。
“无怨无悔──”不对呀,他……“怎么会扯到这里来了?”孙语皙这时候才抬起狐疑的眼神瞅著他。
他不知道这句话很暧昧吗?说起来答应陪他一辈子也是很暧昧的。他今天为什么这么反常?
不会是发现她对他的感情,存心捉弄她吧?孙语皙一下子心慌了。
“看在你这几天对我的不佳态度没有提出任何抱怨,而且仍然留在这里的份上,我愿意相信你以上所做的承诺。”
“承诺?你刚才说的不是假设吗?”她可不认为刚才那番话算得上是承诺。“这么说……你那些差劲的态度是想试探我,不是为了赶我走?”孙语皙同时联想到。
也不对呀,他想试探她什么?糟糕,脑袋被他搞得快打结了。
“我想试试,是不是还有人肯真心陪著已经瞎了的我?现在我相信你是真的不嫌弃我。”柏杰相信他已经把有利于发展两人关系的好话全说尽了。他现在真的是睁著眼睛在说瞎话。
“原来你是不信任人。”这种说法,倒可以说明他原先的态度了。
柏杰一下子就取得孙语皙的谅解。
“你可以答应一直陪著我吗?”他说话的语气充满“我只信任你”的味道。
“在你的眼睛还未复明的这段时间,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也别太悲观,我认为手术对你一定会有帮助,你不能就这样放弃了。”孙语皙真心地说。
“手术的事,等季琪回来以后再说吧。你答应一直陪伴我,可不能后悔。”柏杰再次提醒她。
这算什么?他居然一方面在等著未婚妻,一方面又要她的陪伴!
“我当然会一直陪伴你,直到小琪回来,毕竟我是你的特护,柏先生。”孙语皙冷冷地站起来,“我会联络小琪请她尽快回来,好让你安心接受手术。”
“你去哪里?”柏杰“凭感觉”拉住她的手腕。
“到楼下收拾一团乱,柏先生。”她气闷地以生疏的语调报备,等著他放手。
柏杰没有说话,手一用劲,下一刻孙语皙便被迫倒进他怀里。
“你……你又想干什么?”她跌坐在他大腿上,身体被他紧紧钳制著挣脱不得。
如此亲密的接触,教她没来由地想起她的初吻,第一次见面就被他掠夺的景况,脸也跟著红了。
“我以为你应该清楚,我不是要你以特护的身份陪伴我。”
柏杰沙哑的嗓音伴随著温热的气息拂扫而来,很快便攫取了孙语皙的唇瓣。
“柏──”根本没有她抗议的时间。忘了记取上一次的教训,不学乖的下场就是再一次被掏空得无法留住一滴脑汁。
她真的不得不承认,这个冷峻的男人对她有完全的致命吸引力,在他第一次吻她时,她就知道了。
柏杰其实并不打算在这时候吻她,是她太吸引他了,他无法克制自己想要她的欲望。
解放了自己的心,满溢的深情却无法同时获得释放,一个吻起码是她该补偿他的。
和她的唇缠绵了许久,柏杰皱著眉头,非常不舍地松开手臂,暂时放她自由。
孙语皙终于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混沌的脑袋在下一刻也清醒过来。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为了!”她一把推开他,语气尖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请你搞清楚,我不是你未婚妻的替代品,更不是你泄欲的对象!”
她生气,气他任意的侵犯;她也恼怒,恼怒自己竟然无法抗拒他。
“你认为我把你当成季琪的替代品、泄欲的对象?”柏杰一下子青筋怒暴,紧绷的气愤由齿缝里蹦出来。
“如果不是,那为什么还要……吻我?”他的怒气生得教她迷惘,突然想起在吻她前,他说了一句话:我不是要你以特护的身份陪伴我。
是什么意思?他希望她以什么样的身份陪伴他?孙语皙的心跳突然加速撞击,心底萌生起希望火光,但一下子就被脑海里晃过的人影浇熄了,同时还?自己生了不该有的希望可耻万分。
再怎么深深痴恋,她都不可能会去抢表妹的未婚夫!柏杰也不能对她有意思,那是背叛季琪的行径,他应该知道才对。
柏杰在盛怒中还是留意到了孙语皙的神情变化,他看出她心里的挣扎──决定牺牲他。虽然是意料中的事,他还是对季琪在她心目中远高于他的存在深觉愤怒。
“随便你怎么想!”
在孙语皙还处于怔忡当口,柏杰已经撂下话,摔上房门。
当孙语皙回过神,望著闭起的门扉,神情更加迷惘了。
为什么是他在生气,他在摔门,而不是她?是他强吻了她耶!
他居然大摇大摆地端起“受害人”的架子?他没道理这样神气吧?!
***
“什么?要我回去他才肯动手术?!”季琪在国际线上仍然能传递出嘹亮的嗓音。
“语皙是这么说的。小琪,你就回来好了,别再给语皙添麻烦了。”张芸劝说道。
“妈咪,事情已经很明白了,柏杰的眼睛根本治不好了,说什么我回去才肯动手术,分明是想骗我回去结婚的计谋,我不会上当的!”
“柏家压根儿就没提起婚事,你想得太多了。”张芸皱起眉头。
“他们儿子变成瞎子,当然不敢提了,万一吓得我留在国外不回去,他们儿子还能娶谁呀?”
“季琪,我不准你用这么刻薄的口气说话。”张芸忍不住训斥女儿。
“妈咪,我不要嫁给柏杰,你到柏家去帮我退掉婚事,否则我不回去。”季琪任性地说。
“你别说傻话了,除非柏杰手术失败,否则你不能退婚!”
张芸重重地警告。
“那就叫他动手术啊,我就不信他还能看得见!果真能成功的话,他哪里还需要等我回去?”季琪越想越坚信自己的猜测,语气也就更加激愤。
“你到底是他的未婚妻,无论如何也该回来看他吧?”
“我才不当一个瞎子的未婚妻呢!我不回去!”到时候被迫结婚,她一辈子可完了。
“你不肯回来,柏杰又不愿动手术,这事要怎么解决?”张芸实在拿女儿没辙。
“妈咪,你找语皙劝他动手术嘛,我相信语皙有办法的。
到时候手术失败了,咱们退婚也不算过份了。”季琪撒娇道。
“你口口声声要退婚,我真不明白你当初怎么会一口就答应你爸爸这门亲事!”张芸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当时柏杰没瞎呀!如果他现在好了,我一样会嫁给他。
不过这已经不可能了。妈咪,你说我现实也好,但试想有哪一个女孩子愿意穷其一生陪著一个瞎子?更何况我条件这么好,多得是比现在的柏杰更好的对象可以选择,我为什么得牺牲自己的幸福?我才不要!”
“但是你已经跟他订婚──”
“只是订婚嘛,又不是结了婚。妈咪,我不管啦,反正你叫语皙说服他,如果他不动手术,那就直接退婚算了。”若非母亲不准,姑姑又说要等柏杰动完手术再看情况,她老早把这桩婚事解决了,也不必拖到现在。
“你这孩子,一有什么麻烦事就想到找语皙,人家语皙可不欠你!”张芸斥道。
“我们是表姊妹嘛,等我回国后,我会好好答谢她。妈咪,就这样了,姑姑在叫我了,改天我再打电话给你,拜拜!”
“等等,小琪──”张芸还想劝女儿回来,可惜她已经挂上电话。
这教她怎么跟语皙说呢?唉!小琪不肯回来,跟柏家也很难交代啊!
***
柏家大宅“小琪这孩子怎么回事?都出国一个多礼拜了还不回来。柏杰的手术要拖到什么时候?”李怡真走进书房,把她亲手泡的茶放在桌上。
“怎么,她还没回来?”柏又龙由一堆文件中抬起头,端起茶。
“小心烫。张芸刚才打电话过来直说抱歉,又说不知道小琪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又龙,你说,这怎么办才好?”李怡真期望丈夫能想个法子。
“能怎么办?总不能到英国去把人架回来。柏杰现在又不能帮我管事,我已经忙得一个头两个大了。”柏又龙摇摇头,喝了口茶。
“这件婚事可是你硬要的。现在儿子出了事,你未来儿媳妇躲得远远的,这像什么话?”李怡真颇有怨尤,连丈夫也算上一份。
“小琪是有事才出国,怎么能说躲呢?”柏又龙放下杯子。
“你倒要说说你儿子,动手术起码还有个机会,去劝劝他。”
他的眉头紧皱。
“他也是你的儿子,为什么你不去劝?就知道?你的儿媳妇说话。”
“小琪也是你的儿媳妇,分什么你我?”
“那可不一定。我看季家分明是嫌咱们儿子看不见,打了退婚的念头。”这个想法李怡真本来只是放在心里面怀疑,看丈夫一直维护季家,气他不关心儿子才说出来。
“不会有这种事,你别瞎猜。”柏又龙压根儿不相信。
“你跟季允感情好,他死前你答应他照顾他女儿,让她嫁到咱们柏家来,你是仁至义尽,可是人家不见得也跟你一样,你别把事情想得太美好。”李怡真明白丈夫为什么执意要季琪这个媳妇,她过去不表示意见,是欣赏丈夫对好朋友的义气。
“季家如果有意退婚,又何必帮柏杰请特护?何况你不是说张芸打了电话过来道歉吗?你少操这份心。”柏又龙完全不担心地说。
“张芸的个性我了解,她当然不会这么做。但年轻人可难说了,尤其季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会甘心嫁给一个……看不见的人吗?万一柏杰真的……那怎么办?”李怡真想著,眼眶又红了。
“不会有这种事,他的眼睛一定会好的!”柏又龙坚定地厉声咆哮。
柏家可只有这么一个血脉,将来柏氏集团都得靠柏杰扛起,他一定得好起来!柏又龙又埋首文件中。
***
一大早,周妈妈兴匆匆跑来敲柏家别墅的门。
“周妈妈,你今天真早。”孙语皙才刚起床,裹著一件粉色晨褛就跑来开门。她睡觉时习惯只穿著一件凉快的连身衬裙。
“语皙啊,都六点了还早。不过我今天是早来了点,我有事情告诉你哩!”周妈妈提著早餐直接走进饭厅。
“哦?看你这么高兴,一定是好事吧?”孙语皙跟在她后头。
“是啊,是好事。”周妈妈搁下早餐,拉起孙语皙的手,“走,到客厅去,我告诉你。”
孙语皙乖乖地跟著,然后到客厅坐下来。
“柏少爷还没起来吧?”周妈妈往楼梯口探头。
“应该还没吧,他起来了会叫我。”孙语皙微笑地等著听周妈妈一大早带来的好事。
其实柏杰已经起来了,只是在楼上没有出声而已。他也想听听那么兴奋的周妈妈到底有什么好事。
“语皙啊,我儿子最近会回来一趟哦!我告诉他,我帮他看了一房好媳妇,教他赶紧回来,免得你给别人追走了。他答应我,最近会回来哩。”周妈妈说得兴高采烈。
孙语皙一脸腼腆。
周妈妈早已拿她当自己的儿媳妇看待,对她好得没话说,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语皙,我儿子回来我会通知你,到时候你可要挪一天出来见见他,也让他陪你四处玩玩。你来了这么久,附近的名胜都还没去过吧?”周妈妈可心疼她了,这么瘦弱的女孩子得一整天照顾一个看不见的大男人,可真是辛苦她了,也难怪前些天会割伤了手。
“周妈妈,我恐怕不太方便出去,柏……柏先生一个人待在家里不太好。”孙语皙不放心柏杰是重要因素,没有心情相亲也是原因之一。
“这没有关系,柏少爷这里由我来照顾,你尽管放心,没问题啦。”周妈妈满口“包在我身上”的豪气,就这么说定了。
孙语皙根本连拒绝的借口都没有。
“那……我再和柏先生说说看吧。”
“要不要我帮你说?”周妈妈热心地道。
“谢谢你,周妈妈,我自己告诉他就可以了。只是一天,我相信没有问题的。”
“那就太好了!总算了了我一桩心事。我整天都想著,如果你能够来当我的媳妇,那有多好。语皙,我真是很喜欢你。”
周妈妈开心地拍拍她的手。
“我也很喜欢你,不过,也不一定能够当你的媳妇哦,令郎还不见得看得上我呢。”孙语皙微笑道。
“你这孩子人见人爱,长得像仙女一样,我儿子看见你,一定被你迷死了,哪里还会放过你。这点我不担心啦。”周妈妈摆摆手,像很了解儿子似的。
“周妈妈,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会说话。被你这么一说,我都快飞上天了。”孙语皙打趣道。
“你这孩子才会捧人哩,难怪我喜欢你。”周妈妈抓起她还裹著纱布的手,“都好几天了还包著纱布,伤口一定很深吧?有没有看医生啊?”可怜这么白嫩的手!
“没事的。我自己是护士,你忘了?”被关心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这几天柏杰也常抓她的手摸摸看看,不知道他为什么打从那天晚上起就变得异常关心她,害得她天天心慌意乱,做什么事都不对劲。
“对哦,我常常忘了你当护士哩。看你这么柔柔弱弱的,做这行太辛苦了,以后嫁给我儿子,什么也不必做,帮我生几个孙子就够了……”
两个女人在楼下一个劲儿地聊著,都不知道,楼上的屋顶快被妒火给烧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