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宫的园子里百花齐放,群蝶飞舞。
煦日下,和风如丝覆面,淡淡的花香隐隐约约地弥漫整个园子,令人有种说不出的舒爽,遍体畅快。
云湖畔坐着一名宫娥簇拥的少女。
少女生就一副杏面桃腮绛唇的绝艳模样,胸前垂着一把青丝,随侍的宫娥正挥着手中的蒲葵扇为少女扇。
然而,少女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愁悒,蛾眉深锁,一翦秋水隐于浓密的羽睫下。
过了明天便要与燕王成婚,莫妲心底感到既痛恶又有着微微不安。
与其说是嫁,倒不如说是燕王强娶。
莫妲年方及笄便要嫁给一个比父王年岁更甚之人,叫她情何以堪?为此,她终白郁郁寡欢,心绪如沉水之石。
园子外忽然走人一个少年,他瞧见莫妲,立即朝她走了过来。
“奴婢等见过二王子!”一干宫娥们朝少年屈膝行礼。
莫妲猛地由黯然中回过神来,猝然迎上少年冷冽的眼。
“在成为本宫的母后之前,你一样是要下跪的。”少年开口,嗓音不大,却出奇的具有一种王者的威仪。
莫妲—怔,不由得屈膝跪了下来。
“莫妲参见……”糟!她忘了他的称谓。
—旁的宫娥正待提点,少年的嗓音却已徐徐地插入
“你不知道本宫是谁?”徐淡的语调听不出喜怒。而一旁的宫娥们忍不住为莫妲捏了把冷汗。
轩辕毅是燕王最宠爱的幼子,亦是储君轩辕聿最疼爱的王弟,尽管他年方十二,却从来没有人敢得罪他。
莫妲螓首低垂,沉默片刻后回答:“莫妲确实不知。”周边的气氛像是在一刹那间冻结。
“抬起头来!”轩辕毅轻轻地开口。
莫妲依言抬头迎上身着澄色王服的倨傲少年,直到这一刻,她才注意到少年除了拥有一张非凡的俊颜之外,那一双眼眸在日照下竟泛起一抹夺人的光彩。
那是一种很深很深的蓝,近乎墨色的蓝。
“你可知罪?”
莫妲眉头微拧,不疾不徐地道:“不知者不罪。”她对上他的跟眸,灵活的水眸瞧不出一丝乞求或是恐惧。
轩辕毅目不转睛的盯住她。
蓦地,那一双光彩夺人的眼眸迸出赞赏,他微傲倾下身,俊颜逼近莫姐。“好一个不知者不罪。”声音很轻很轻,可眼角却闪现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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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刻,在莫妲眼里,这个骄气逼人的皇族贵胄几乎不像一个年岁较她为轻的孩子。
“你起来。”轩辕毅开口,同时撤回身。
莫妲依言而起。
在女子之中,她的身量算是高的了,然而这个面孔犹带稚气的孩子,身量已达她的眉头。
她忽然想起身形魁梧的燕王,心里窜起一丝沉郁的厌恶。
两人对峙了好一会儿。
“知道吗?你是头一个敢对本宫如此放肆之人。”
由小到大,他有哪一天是不被人捧着的?唯眼前的女子、即将成为父王之后的女子,胆敢开罪于他。
“莫妲并非有意开罪。”她不卑不亢地答。
“是吗?”轩辕毅盯住她,眼角的笑意渐渐扩大。“也罢,就信你一回。”不知怎地,他竟不恼她!
莫妲稍稍松了口气。即使不愿与燕王成婚,她也无意为自己树敌。
轩辕毅瞧着她,忽然孩子气地问了句:“你多大岁数?”
“十五。”莫妲据实回道。
“呵!才大本宫三岁便想当本宫的母后,你不觉得好笑?”轩辕毅扬眉,俊颜带着不以为然之色。
论姿色,莫妲的确比父王过去所纳的嫔妃还美,他甚至不得不承认他至今尚未见过姿色胜她者。
然而,就年岁而言,她亦是历年来后妃中年纪最轻之人。
闻盲,莫妲的心更显沉郁。“莫妲不知何处可笑。”她已经欲哭无泪。
她的泪,早在抵达燕国的路上流干了。
轩辕毅夸张地叹了口气,“试想,当有朝一日本宫与你都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时,本宫还须喊你一声母后,那岂不可笑?”稚气的俊颜上闪现淘气之色。
莫妲毕竟是年少心性,随即笑了起来。
这一笑,如牡丹初绽,竞瞧得轩辕毅失神了。
须臾,莫姐敛起笑。“莫妲失态了。”她回复淡漠之色。“怎么会呢?”轩辕毅回过神来,无法解释方才心底那股突如其来、却又满心喜悦的奇特感受。“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他毫不掩饰地道。
莫妲腼腆一笑,心绪稍稍挥别沉郁。“毅弟,你又在胡闹些什么了?”轩辕聿出现在众人身后。“奴婢等参见大王子!”“莫妲参见聿王!”她屈膝行礼。“你倒是记得我王兄。”轩辕毅盯住莫妲,佯怒道。“我……”莫妲哑口。
“毅弟,不许放肆。”轩辕聿来到两人身前。
莫怪父王要立新后,此姝的确艳极无双,为罕见之绝色。
然而,轩辕聿脑海里却同时浮上另一张绝魅的姝颜;在他心底,无人能及玄姬,有朝一日,他必得玄姬!
莫妲并非初见轩辕聿,两日之前在她初抵燕国时已见过一回;如今再次相见,更觉此人风华迫人,浑身上下充满王者的气势。
“我才没有胡闹呢!”轩辕毅迎上哥哥倏地转为锐利的眼神之后,噤声不再开口。
对这个向来呵护他的王兄,他是又爱又怕,不敢过于恣肆。
“没有最好,走吧厂话未落,轩辕聿拉着弟弟往花园外走。
“上哪儿去?”
“到蘅院对弈。”
走了两步,轩辕毅忽然回首对着莫妲开口:“本宫叫轩辕毅,别再忘记!”俊颜扬起—抹笑。
很快的,两条人影消失在园外。
莫妲缓缓地站直身。
尽管轩辕聿并未出言轻侮,但她可以轻易察觉出他并未认同她,甚至他凌厉的眸光亦带着敌意的批判。
莫妲不怪他。因为,任谁也不会喜欢自己的父王娶一个比自己年幼者为母后。
沉郁的感受再次淹没莫妲心田。
她不再掩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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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轩辕华荧的婚宴为历年来奢华之最!
一时间,各国使节云集于此,三个日夜狂欢不休。
直到第四日深夜,轩辕华荧由宿醉中醒来,这才来到东仪苑。
沉睡中的莫妲并不知晓轩辕华荧已来到床沿。
他撩起金绞帐,一双眼如着火一般,直落在莫妲艳极的小脸上。
红烛的火光映出一室朦胧的晕黄,莫妲翻了个身,大半娇躯裸露在丝被外。
他悄悄地揭开被子,在莫妲身边躺下。
望着她修长而匀称的身躯,轩辕华荧胸口泛着炽烈的欲望,低头凑近她雪白的耳珠,轻轻地咬住吮吻。
这突如其来的亲呢碰触,让莫妲猛然惊醒。
“谁?”她甫睁开眼,即迎上轩辕华荧贪恋的含欲双眸。
刹那间,莫妲的心像是掉进了冰窖里,浑身不由自主的起了颤抖。
“别怕,是本王。”她惊惶的模样没逃过轩辕华荧洞悉的眼神。
举凡成婚首夜,女人莫不惶惑如此。
他并未将莫妲的惧意放在心上,反倒更急切的吻上她丰润而诱人至极的小嘴,亟欲品尝她的甜美。
莫妲挣扎的别过头。“不要……”她发出厌恶的惊喊。
原来,被男人亲吻是一件这么令人难以忍受的事!她的惊惧加倍。
“如今你是本王的女人,岂容你不从!”话甫落,轩辕华荧一个翻身压上莫妲身子。
紧接着,他再次吻上她的唇瓣,一双粗糙的大手亦未闲下,在她身上游移着。
莫妲虽然明白自己是燕王的女人,但她根本就对他毫无感情可言,甚至恨他强娶自己;在心绪翻飞的同时,她决心抗拒到底。
察觉她愈来愈剧烈的挣扎,轩辕华荧欲火狂燃,由浓转烈,—双手更肆无忌惮地解开她的罗衫,并扯下她贴身的紫色肚兜。“知道吗?你愈是反抗本王,本王愈想得到你。”轩辕华荧粗哽地开口,着火般的眼眸直盯住她胸前雪白的浑圆。
莫妲又羞又愤恨,脱口道:“我根本不愿嫁给你!”
轩辕华荧不怒反笑。“只可惜一切由不得你,本王看上的东西,从来没有不能到手的,就如同今夜,本王一定会得到你!”
紧接着,他以膝顶开莫妲的双腿,准备占有她。
“不……”莫妲口中发出破碎的尖喊,羞怒交集。
正当轩辕华荧欲逞淫欲的那一刻,胸口突然传来剧烈的痛楚,而后气息为之一窒……
莫妲盯住他扭曲的脸庞,瞧着青筋在他脸上浮动欲爆的可怕景象,不禁吓呆了。
“快……救救本王……”轩辕华荧大手握住莫妲的双肩,奋力地摇晃。
“不…””
随着莫妲这—声低喊,轩辕华荧喉间发出可怕的咯咯声,手上气力也尽消,整个人覆盖在她身上。
莫妲惊惶的用尽气力推开轩辕华荧,由他身下翻跌地下了床铺。
起初,她脑中一片空白,直瞪着一动也不动的燕王。慢慢的,她俯下身,伸手探向他的鼻息,震惊地发觉他已经了无气息。
莫妲并没有发出惊惧的呼喊,相反地,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似的,突后走到梳妆镜前,伸手打开陪嫁的宝石盒子,取出一个小小的织锦袋子,由里头抽出一张信笺。
这是她临上马车之前,母后交予她的锦囊,要她在成婚的洞房夜之后打开来看。
当莫妲逐字读完信笺之后,心中的震惊甚至比方才更甚。
终于,她起身重新着衣,毫不犹豫地推开门,唤来随侍的宫娥。
当宫娥们一一发出惊喊夺门通报的时候,莫妲的心思还挥不去信笺上最后一句话——
祸福全由心!
渐渐地,莫姐思绪远扬,最后昏厥过去。
在梦中,莫姐忆起了小时候母后曾说过的一句话——害人的降头术最后必反噬其身。
她不要啊——
不要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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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丧之后,轩辕聿正式继位,成为年轻韵燕王。
这一日,噶罕匆匆来到了书苑。“不知王上召见微臣有何吩咐?”
轩辕聿抬起头,很快地瞥了噶罕一眼,随即复埋首批阅奏章。良久之后——“噶爱卿对兄弟阋墙这句话有何看法?”这一次,轩辕聿放下笔,直盯住噶罕。
噶罕官拜丞相,心思自然不含糊。当下,他回道:“王上是担心亲王间的纷争吗?”
轩辕聿勾起薄唇,“爱卿有何高见?”
“依微臣之见,划地封邑不失为可行之计。”
轩辕聿眸光闪了闪,“爱卿此计甚佳,只是尚有一难题。”
“王上的意思是指兵力分布?”
“没错,倘若亲王们拥兵自重,对本王将是一大威胁。”
“王上可削减诸王的兵力,将兵权收回。”轩辕聿忽地笑了起来。
“好,不愧为本王的心腹,此计甚得吾心。”停了停,他接续道:“那么,接下来本王只剩下另一个难题。”黑眸透着精芒。
“王上指的是……”
“太后!”尽管她年方及笄,大婚之夜成了寡妇,却仍抹不去身为先王之后的事实;
噶罕拧起眉,陷入深思。这个高云国来的公主才刚到燕国便克死王上,实乃不祥人物;如今成为燕国太后,难保哪一日不会心生异变。
“王上,依臣之见,不如将她送回高云国。”
“不准!我不要她回高云国去。”轩辕毅出现在御书房门口。
“臣见过毅王。”噶罕恭谨的开口。
轩辕毅却瞧也未瞧噶罕一眼,直接走上前。“王上不能将她送回高云国。”那深蓝如墨的眼眸里毫无畏惧。
“给本王一个留下她的理由。”轩辕聿沉缓地开口。
“很简单!因为我喜欢她。”轩辕毅毫不掩藏的道。
“就这样?”
“就这样。”
沉吟半晌,轩辕聿勾起笑。“也罢!本王就留她下来,与你为伴。”
“多谢王上。”轩辕毅顿了下,又道:“听宫娥们说她病了,王上请容微臣先行告退。”
“你去吧!”
待毅王离去,噶罕立即开口:“王上真要留下太后?”
轩辕聿叹了口气,“毅弟自幼失母,如今先王又突然驾崩,就顺他意吧!”严峻的神情上露出一抹温情的浅笑。
噶罕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历年来素有太后恃权干政一事,但愿不会发生在燕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