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楼的鸨嬷嬷——四季夫人,就伫立在门前,嗲着嗓子热络地招呼来客,把一个个的财神爷送进销魂窟去。
“四季夫人,今儿个雪荷姑娘可有空?”
马车里走出一名年约五十开外的男人,一见到四季夫人,便忙不迭的问道。
“唉呀,方老爷,真是对不住,都怪我教女无方,把这刁丫头宠坏了,今晚她还是使着性子不肯见客哪!”四季夫人拧着眉,又是恼又是骂的。
“不怪她、不怪她,我明儿个再来便是,四季夫人可千万别为难她。”方老爷忙不迭摇手道。
“看在方老爷的面子上,我就暂且饶了那刁丫头一回。”四季夫人挥着手绢好不愤慨。“我说这刁丫头简直不识好歹,方老爷纡尊降贵到四季楼来,她竟还端架子不见客,可真把我这张薄面都给丢光了。”
“四季夫人言重了,若能见上雪荷姑娘一面,方某死而无憾啊!”
“我等会儿就好好同那刁丫头说去,定会给方老爷一个交代。”
“劳烦四季夫人了。”
微微一躬身,京城里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巨贾方大富,有如丧家之犬转身上了轿,在几名仆从的簇拥下离去。
方大富一走,四季夫人的笑容立刻卸下,待眼角瞥见另一顶金碧辉煌的软轿,热络的笑立刻又挂上嘴角。
“提督大人,欢迎您大驾光临哪!”四季夫人摇曳生姿地迎上前去,施展她高超的交际手腕。
在几名侍从的护卫下,身材微胖、留着两撇胡子的哈提督自软轿内走出,一见到鸨嬷嬷就迫不及待开口问:“四季夫人,雪荷姑娘她——”
“唉哟,早就打扮妥当在房里恭候提督大人您呢!”
“好、好!”哈提督笑得合不拢嘴,心急地就要往四季楼里走。
“提督大人,等等,您敢情是急慌了,忘了我这儿的规矩啦?!”四季夫人捻着手绢,一双精心描绘的凤眼娇媚地斜睨着他。
“喔,你瞧我急得连礼数都给忘了。阿弩!”哈提督尴尬地干笑几声,立刻吩咐随从恭敬递上一张银票。
纤纤五指接过手,四季夫人一双利眸往银票上一瞥,立刻笑逐颜开,连声道起谢,声音甜得像是快滴出蜜来似的。
“提督大人,您的‘诚意’十足啊!”四季夫人娇媚的挥着手绢,一边不露痕迹的将银票收进衣袖里。
这就是四季楼的规矩,不比身分、地位、官阶,只比谁的出手大方,谁才有资格进四季楼最美艳的雪荷姑娘的闺房。
雪荷姑娘——人如其名,美丽冷艳、不可方物,还画得一手好画,尤其擅绘美人图。
许多王公贵族、甚至贩夫走卒,莫不为了见雪荷姑娘一面,获得她所画的一幅美人图而散尽千金。
“福六,领提督大人到雪荷姑娘的厅里去。”
软臂一扬,一名龟奴立刻应声上前,恭敬领着贵客入厅——
“雪姑娘,提督大人来了。”龟奴在门外轻声通报道。
“提督大人,真对不住,我今儿个人不太舒服,怕是无法款待您了,改天再由雪荷备酒赔罪?”门内突地传来柔弱无力的女声。
像是早在意料中,福六脸上没有其他表情,只是毕恭毕敬的向贵客躬身赔罪。
“提督大人,真对不住,雪荷姑娘今晚不便见客,还请大人海涵。”
“不打紧,雪荷姑娘今儿个玉体微恙,我择日再来。”向来鼻孔朝天、趾高气扬的哈提督,这会儿客气得简直像换了个人。
“多谢提督大人体谅,雪荷感激在心。”微弱的气息像是随时快断气似的。
“快别这么说,请雪荷姑娘好好休养,本提督改天得空了再来。”流连再三,哈提督才依依不舍的转身下楼。
“提督大人,您怎么要走了?”守候在楼下探听动静的四季夫人,故作惊讶的问道。
“四季夫人,雪荷姑娘病了,你快去给她找个大夫来诊治,否则耽误了病情可就不好。”哈提督忧心忡忡道,神色间满是对沐雪荷的不舍。
“这丫头,怎么这节骨眼病了?”四季夫人懊恼的嘀咕几句,立刻又忙着赔不是。“提督大人,真对不住,今儿个让您扫兴了。”
“不怪雪荷姑娘,病怎由得了人呢?”
“我知道了,我这就差人去请大夫来替雪荷看病。”四季夫人忙不迭殷勤答应道。
“那就好,我先走了。”依依不舍的又朝楼上张望一眼,提督大人才转身步出大厅。
“送提督大人。”毕恭毕敬送走哈提督,四季夫人嘴边悄悄浮现一抹不寻常的笑,随即提着裙摆快步上楼。
“我的乖女儿,你做得好极了!怎么样?哈提督没有为难你吧?”来到她向来疼宠的丫头房里,四季夫人忙不迭问道。
“回嬷嬷,没有。”桌边的婀娜佳人恭敬起身,静静地摇摇头。
沐雪荷冷艳绝美的脸蛋上丝毫看不出情绪,平静得让人猜不出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好极了。”四季夫人满意的一笑,随即察觉到她不寻常的脸色。“怎么?觉得我这么做不光明磊落,是不?”
沉静的人儿静默半晌后才开口。“雪荷觉得,既然嬷嬷无意待客,就不该收提督大人的钱。”但收了钱却又要她佯病不能见客,岂不形同欺骗?
“我说你这傻丫头,看你一副聪明伶俐样,谁知却是个死脑筋。”四季夫人无可奈何的叹口气。“你以为自己可以永远这么年轻貌美?不趁着身价正高,多赚点银子,以后你想当个乞丐婆吗?更何况,这四季楼是做生意的地方,客人既然心甘情愿在你身上撒下大把大把的银子,我们又岂有不要的道理?”四季夫人不以为然的轻哼一声。
“雪荷不喜欢骗人。”沐雪荷悠悠说道。
“嬷嬷也不喜欢骗人,但在咱们这一行,凭靠的绝不只有美貌,还要有手段才能生存,懂吗?”
沐雪荷看着嬷嬷那张圆滑的脸,轻轻点了点头。
打小时候开始,嬷嬷教她的就是如何利用美貌、施展手段,让男人心甘情愿把银子双手奉上。
重新展开一抹笑,四季夫人安抚地拍拍沐雪荷的脸蛋,还迫不及待的催促道:“傻丫头,听嬷嬷的话不会错,你快点儿准备准备,元琰贝勒就快到了。”
“嬷嬷,我头有点疼,今晚可否不要见客?”雪荷轻锁蛾眉央求。
“不要见客?那怎么成?”四季夫人急嚷起来。“元琰贝勒是皇上亲自册封的贝勒,身分非比寻常,咱们可开罪不起啊!”最重要的是,一口气能拿得出三百两“见面礼”的客人,她就算扛出八人大轿去迎接他,也不为过。
“可据说这贝勒浪荡、狂傲——”还是个爱玩弄女人的人。
“只要拿得出银子,就算客人是只王八乌龟,你也得好好伺候,谁教咱们就是靠这皮相跟手腕讨生活呢?!你快些准备,我先下楼去等贝勒爷大驾光临,等会儿不许你怠慢了贵客,知道吗?”四季夫人迳自打断她,劈里啪啦丢下一串吩咐。
“知道了,嬷嬷。”沐雪荷乖巧应道。
“很好。”四季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又转头朝一旁伺候的丫头吩咐。“屏儿,再替小姐补点胭脂、梳理一下头发。”
“是,嬷嬷!”一旁的丫头领命,赶紧着手替主子打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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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勒爷、贝勒爷,等等我!”
矮不隆咚的小禄子迈着双短腿,气喘如牛地追上停留在四季楼大门前的主子。
“贝勒爷,您上四季楼作啥啊?”好不容易顺了口气,小禄子慌张瞥了眼四季楼气派的红色大门,大惊失色地喊道:“这儿可是——妓院哪!”
“我今天就是特地上妓院的。”元琰满不在乎的笑道。
“您……上妓院作啥?”小禄子又惊又疑的抓着脑袋。
“你说呢?”元琰似笑非笑的瞅小禄子一眼,随即从容迈步跨进四季楼大门。
一见到元琰浑身散发出的那股尊贵气息及俊逸出色的相貌,四季夫人立刻猜出来者的身分。
“贝勒爷,欢迎您大驾光临,奴家有失远迎,还请贝勒爷海涵。”四季夫人甩着绢帕迎上前去,热络招呼道。
好个俊挺出色的贝勒!四季夫人心底不由得暗自赞叹,表面上却没泄露太多情绪。
“四季夫人客气了。”元琰微微一笑,儒雅合宜的举止、从容的神态,看得出他出身名门。
“贝勒爷,雪荷姑娘已经在楼上候着您了!”四季夫人讨好的说道。
“好极了!”瞥了眼通往二楼的楼梯,薄唇缓缓勾起一抹浅笑。
色不迷人人自迷啊!他的笑容让四季夫人登时心花怒放,笃定这个财神爷她可是留定了。
只可惜沾沾自喜的四季夫人却不知自己打错了如意算盘,因为元琰要的不是沐雪荷的人,或许她的确艳名远播,可是美人他看多了,而且元琰此行并非有心来采花。其实他真正的目的是,仰慕雪荷姑娘出神入化的画技,好让“她”能重回他的身边。
“福六,带贝勒爷到雪荷姑娘厅里去。”四季夫人喜孜孜的吩咐。
“是。”福六领命,立刻朝元琰恭敬弯下腰。“贝勒爷请!”
随着龟奴上了楼,跨过月亮门,一阵异香扑鼻而来,那是墨——不,又好似掺杂着一股淡淡的花香,盈满心脾的香气,竟让他有须臾的失神。
一路穿过华丽却雅致的回廊,最后在一扇别致的雕花门前停住了。
“雪荷姑娘,贝勒爷来了!”
听见龟奴小声的禀报,元琰开始觉得热血沸腾,但他却因为周围飘散的香气而再次分了神。
“福六,我身子不太舒服,请代我向贝勒爷赔个不是,改天雪荷定当以酒筵亲自赔礼。”
闻言,站在门前的福六结结实实愣住了。
嬷嬷可没交代有这一段啊!
一时之间,没被授意该怎么演下去的福六也没了主意,不知所措的杵在门外,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懂了!此时,反倒是一旁的元琰了然地露出一抹笑。
看来,他还真是低估了这地方的女人。
“这是一点小意思,算是给雪荷姑娘的见面礼!”使了个眼色,小禄子立刻拿出几张银票。
烟花女子嘛,耍些小手段、吊吊恩客胃口,为的不就是银子吗?!
福六接过银票怔了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去请示谁比较妥当,踌躇了半天,才终于敲门进了雪荷姑娘的房。
“福六?”一见到他,雪荷惊讶地瞠大双眼,继而瞥了眼门外,才压低嗓音悄声问:“怎么回事?”
“雪荷姑娘,这是贝勒爷要送给你的见面礼。”
“见面礼?”
沐雪荷诧异地接过福六手里的银票,登时眼神冷了下来。
三百两?她冷笑一声。
看来这个贝勒爷不但浪荡狂傲,还满身铜臭味!沐雪荷对他的厌恶顿时更添几分,让她连想以礼相待都嫌勉强。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她轻语道。
“是。”福六赶紧转身,退出房去。
雪白柔荑从容不迫地将银票收进袖袋里,柔弱无骨的身子往贵妃椅一躺,准备好好地迎战这浪荡贝勒。
站在门外的元琰不耐地蹙起眉,见进去好一会儿的福六出来,正要问个分明,就听到门内传来一声呢哝软语,好听得像是要酥人筋骨。
“贝勒爷,请进!”
他就说嘛,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这些送往迎来的烟花女子!
缓缓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元琰示意小禄子在门外候着,理了理长衫,迈着从容的步子走进房里。
房内,暗红色的纱幔披垂、交错在裹着朱漆的梁柱间,营造出一种绮艳而慵懒的气氛,让人恍然有种闯进不真实梦境的错觉。
而一名绝世美人就侧卧在窗边的一个贵妃椅上,旁边有个小丫鬟毕恭毕敬的侍候着。
方才嗅到那股带着墨与花香的气息更浓了,像是醉人的酒,让他醺然欲醉。
他带着不带酒气的“醉意”审视她。
蛾眉淡扫、朱唇艳红,肌白如雪近乎剔透晶莹,脸蛋儿半垂,轻覆在额上的发半弯如月,慵懒任如云发瀑半遮面,那风情,迷煞人也!
一袭红色绣花肚兜外罩着薄如蝉翼的罩纱,那极其张狂冶艳的红,衬托出她滑腻如羊脂般的肌肤,以及秾纤合度的窈窕曲线。
雪白的藕臂支着螓首,腰肢软若柳枝,一双穿着精致绣花鞋的小脚优雅交叠,让人冲动地想脱下她的鞋,看看里头那双小脚,是否一如她的主人那般完美无瑕。
见识过各色美女无数,元琰却仍忍不住为眼前的人间绝色暗自喝采。
只可惜,这绝色美人脸上却不见半点笑容,淡漠的眼神、美艳的脸庞,带着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原来名闻京城的名妓沐雪荷,竟是个冰雪美人!
他微微眯起眼,见过美女不计其数的他,目光却突然被定住,怎么也移不开。
不知怎么的,他竟觉得眼前这张脸蛋有几分眼熟。
刹那间,他仿佛以为看到“她”,只除了眼前这张脸蛋上不是嫣然甜笑,而是难以亲近的冷漠。
这是除了画中佳人外,第一个让他有不寻常感觉的女人,好像——他有多熟悉她似的!
沐雪荷眼儿慵懒一扫,饱满丰润、红艳似火让人恨不得尝上一口的唇儿微启,好听得像是玉珠儿掉落盘中的声音滑出口中。“贝勒爷,您不单纯是花三百两银子来看我的吧?”
带着几分揶揄的声音蓦地拉回他的神智,元琰挑了下眉,直盯住她看。
像是看出他目光里的谴责,沐雪荷不胜柔弱的解释。
“妾身身体不适,无法起身恭迎,还请贝勒爷恕罪。”半躺在椅上的身子柔弱无骨,一双美眸却像带刺似的盯视着他。
好个目中无人的女人!元琰面色带笑,却在心底暗暗低骂一声。
“无妨,雪荷姑娘躺着就行了,本贝勒知道有些习惯一时之间改不过来。”他意有所指的说道。
“贝勒爷说得是,原来这方面的习性我们这么相近?!”沐雪荷不疾不徐地回敬他。
怔了一下,元琰的俊脸随即勾起带有几分赞赏的笑。
好一副伶牙俐齿!
他当然知道名闻京城的四大名妓是卖艺不卖身,为了给她难堪,才故意讥讽,没想到这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外传雪荷姑娘真性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教人开了眼界。”元琰褒中带贬。
“贝勒爷过奖了,外传贝勒爷英挺出色、风流倜傥,今日一见您庐山真面目,才明白何以京城里的名门千金,连矜持都不顾也要追逐您。”沐雪荷一张利嘴也不遑多让。
这女人不但目中无人,还胆大包天,连他堂堂多罗贝勒的私生活都敢拿出来说项,根本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眼底才刚窜升起怒焰,但随即又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饶富兴味的笑。
很好,有意思,他欣赏这个女人!
“你虽然身处青楼,对外头的事,倒也知道不少!”元琰赞许一笑。
她知道的岂止这些?
“我还知道贝勒爷钟情美人图。”沐雪荷慵懒地睨视着他。
闻言,元琰忍不住仰头大笑。“我真是小看了你,你的身价绝不只三百两。”
“雪荷还没谢过贝勒爷,既然贝勒爷出手这么大方,雪荷合该也要回份薄礼才是。”嘴角噙着抹让人猜不透的浅笑,倚在贵妃椅上的人儿慵懒起身。
冷艳的面容倏地绽开一抹绝美的笑容,连情场老手的元琰都不由得呼吸为之一滞。
“屏儿,准备纸墨。”她软声吩咐道。
“是,小姐。”小丫鬟熟练地备好纸墨,整齐地摆放在桌案上。
绝色佳人缓步走向几案,她优雅的步伐、柔软的腰肢,像是被风吹动的垂柳款摆,显得那般飘逸轻盈。
他的目光像是被绑架似的,怎么也移不开。
缓缓在几案后落坐,一双雪白柔荑执起笔,毫不犹豫的蘸墨开始作画,行笔竟如水上行舟般轻盈俐落。
低垂的脸蛋专注得教人连呼吸都停住了,就怕惊扰了她。
“好了。”
满意的审视一笑,佳人缓缓搁笔,让丫鬟把画吹干、卷起。
“这是雪荷的一点心意,还望贝勒爷不嫌弃。”
接下那卷画,元琰的目光仿佛被她神秘的眼神定住了。
“据传雪荷姑娘画技精湛,今日有幸获得赠画,本贝勒不虚此行!”
“贝勒爷客气了,希望您会喜欢。”
“那是一定的。”
待他回府好好瞧瞧这花娘的技艺如何,若过得了他这一关,那她自是替他重绘那张美人图的不二人选。
“雪荷今儿个身体不适,就不久留贝勒爷了,屏儿,恭送贝勒爷。”她不露痕迹的下逐客令。
“雪荷姑娘,后会有期。”他勾起迷人的一笑。
换作其他的姑娘,定会被这抹好看的笑容迷得神魂颠倒,但沐雪荷却不,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自恃甚高,将女人踩在脚下的男人。
冷睨着他,美丽的唇角忽地飘上一抹猜不透的笑意。
不由自主多看了几眼,元琰才告辞而去。
拿着画卷出了四季楼,坐上了贝勒府的气派软轿,元琰迫不及待的立刻展图一看。
当他的目光触及纸上的墨迹,登时怔住了。
纸上不是传说中栩栩如生的美人图,而是——一只乌龟!
愣了片刻总算回过神,元琰咬牙切齿的骂:“该死的女人,竟拐着弯骂我是王八!”
元琰忍不住怒火中烧,纸上那只庞大又笨拙的乌龟也像是在嘲笑着他。
看着气着,半晌后,他却突然笑了。
好个聪明又刁钻的女人,他还当真是小看了她。
勾着抹饶富兴味的笑,元琰在心底宣告——
若这是战帖,那他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