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着公主的眼神带着满满崇拜,当初皇上派公主过来,他们还暗暗抱怨,疫病已经让大伙儿忙得脚不点地,怎还派个公主来添乱,谁有空伺候她?
他们当然听过公主的传言,但谁晓得是实是虚,是不是为了捧皇上的场,夸大其辞,何况医病这种事难讲,搞不好是前一个大夫把人给医好八成,公主接手,拾人牙慧。
但是过去一个月,他们亲眼看着公主为百姓四处奔波,指挥若定,把乱成一团的成阳县在最短的时间内梳理起来,她做的事比男人还强,谁还能不赞叹感佩?
“湘晴,医馆收拾好之后,我把一半的医女和御医分配给你,你带着他们到季阳县,比照办理。”
季阳离成阳不远,是目前疫情较为严重的地区,如果季阳也能控制住,疫情就等于控制了七、八成,其它的县城再依相同的法子处理,这场灾难应该不会太久便能完全结束。
“好。”史湘晴用力点头道。
“你需要帮手吗?”弯弯问过之后,挑挑眉角,眼神往凌之蔚方向闪了两下。
史湘晴顺着她的示意看过去,心里忍不住想笑。
凌之蔚很积极,他大概也清楚皇上让他跟着弯弯到成阳县的目的,这个月以来,他如影随形,随时随地保护弯弯,虽然没有私底下对弯弯有所表示,可是划地盘的意图很明显。
虽然史湘晴希望弯弯能顺心遂意,嫁给心里人,但凌之蔚的积极看在她眼里,多少还是替好友感到开心。
弯弯曾经说过,爱人辛苦、被爱幸福,聪明的女人应该选择后者,可惜多数的女人在婚前都不够聪明,追星追月、追太阳,殊不知在身边不时吹拂的清风,才最令人舒服。
如果弯弯的理论是对的,那么愿意对她尽心的凌之蔚,就是个好人选了。
“不必,御医和医女对疫病都很熟练了。”史湘晴把凌之蔚留下来,顺利的话,也许回京之后就能听到好消息。
弯弯瞪她一眼,嘴边却硬挤出微笑。“可是你一个人过去,我不放心。”
“我送史姑娘过去好了,来回不过是三、四天路程。”齐柏容毛遂自荐。
临行前父皇交代过,要让弯弯和凌之蔚多相处,看来父皇是想订下这个女婿,依他看呢,之蔚人不错,会念书,脑子却不迂腐,勉强可以配得上弯弯,虽然不会武功,体魄差了点儿,不过不要紧,弯弯还有他这个二哥呢。
无声轻叹,弯弯垂下眉睫,也不是说凌之蔚不够好,或是和他相处有困难,只是一天十二个时辰被人盯着瞧的感觉,实在不怎么美妙,虽然多数时候他盯的是她的后脑杓,但……她对背后灵这种东西有点……畏惧。
可如今二皇兄都说话了,她不能下了二皇兄的面子,更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说不定返京后,父皇真会给他们两人赐婚,到时她会不会拒绝?应该、不会……吧?
打个比喻好了,她喜欢肉多汁甜的金钻菠萝、沙地西瓜、爱文芒果,可是摆在跟前让她选的只有又酸又硬的李子、桃子、杏子、梅子,还规定非要选出一个才可以退场,那她会怎么做?就点点豆豆点点豆喽,点到谁就谁吧,反正眉一挤、牙一咬,忍耐几秒钟,也就吞掉了。
她现在就是这种心态,凌之蔚是对人体有益的健康桃李,虽然诱发不出她的食欲,但医生建议每天蔬果五七九,再不乐意也得吞,了不起打成桨汁缩短痛苦时间。
凌之蔚是桃李,那……谁是金钻菠萝?突然间,程曦骅的影子从她脑海间飞掠过去,慌得她一抖肩,为了拉回胡乱飘远的心思,她咳了两声,清清喉咙,拉回正题。
“口罩还剩下一万多个,全部带过去好了,至于药材,我只留一半,不足的,二皇兄在奏折里再向父皇提及,很快就会从京城送过去。”
“好。”史湘晴回答。
齐柏容望着史湘晴,短短一个月的训练,练出她的胆量,现在的她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日后回京,倘若史大人不反对,也许她可以成为弯弯的好帮手。
母后说过,不管是弯弯或谁喜欢做什么,她都会全力支持,但这话听得他牙酸,母后根本就是骗人的,他讲过几百次想要上战场、想要去北疆,可母后固执得很,怎么都说不通。
偏心!母后害他左右为难,害他有志不能伸,再下去,他早晚会变成笼里的金丝雀,好逸恶劳,却还以为自己会引吭高歌就很了不起。
弯弯对地方官员们说道:“疫情减缓,但各位大人仍不能掉以轻心,该做的倡导还是得做,只要有新病人,就代表疫病还有扩大的可能。”
“是,公主。”
弯弯拿起账册,这是她最头痛的部分,她对钱这种事一向很……不上手,不过大皇兄一再叮咛,买多少药材、进出多少银两、花费多少人事费用,这些很重要,千万别假手他人,免得被钻了空子,他倒不是担心有人盗用公款,而是这次的疫情控制必须登录在册,做为以后防疫的重要依据。
“禀二皇子、公主,程将军求见。”一名衙役进门,向齐柏容禀报。
程将军?!听见这三个字,弯弯像被人点住穴道似的,不只翻阅账册的手倏地一滞,全身都猛地一僵。
齐柏容激动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是程曦骅吗?他们已经整整两年没见面了啊!他不是在北疆,怎么突然出现在成阳?他的困惑一大堆,却阻止不了他疾行的身影。
弯弯明白二皇兄的兴奋,北疆是他的梦想归依,只是……不说母后,她也舍不得二皇兄去,打仗是会要人命的,二皇兄的武功再好,都是在宫里长大的贵公子,与从小在北疆长大的程曦骅不一样,刀剑无眼、弓箭无情,倘若有个万一怎么办?
在这件事情上头,她和母后同一国,再大的梦想,都不值得用性命去交换。
只是……程曦骅,他为什么会来成阳?
心突突地乱跳,还以为事过境迁,再见面不再有感觉,以为自己已经长大,能够丢掉一些无聊的想象,可是……深吸气,她控制不了不随意肌,而心脏,就是不随意肌。
假装看账册,弯弯暗暗催眠自己,她早已不在乎程曦骅,他在不在眼前都不打紧,对她而言,他只是大齐的一位将军,过去她所有的想法、建议都是为大齐好,为父皇、为两位皇兄好,与程曦骅无半点关系。
弯弯的硬拗,史湘晴看见了,凌之蔚也看见了,下意识地,史湘晴的目光转向凌之蔚,发现他也回望自己,是希望自己帮他一把吗?
身为好友,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希望弯弯能够幸福,无论弯弯选择谁,只要对方能让弯弯幸福快乐才是重要,看来她也得先看看情况再做定夺了。
两人的视线依旧胶着时,齐柏容已经领着程曦骅和穆语笙进门。
弯弯低低的替自己喊一声加油,她可以做到,做到把程曦骅当成路人甲,这才抬起头,颇有气势的道:“各位大人,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如果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是。”七、八名地方官员起身,一一向齐柏容和程曦骅行礼后,退出衙门。
众人离开,依旧是没心没肺的齐柏容拉着程曦骅走到弯弯面前,笑道:“弯弯,还记不记得曦骅哥哥?”
怎么可能不记得,每个月她会看到他的信三到四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