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盛允桢一下子就扒完一整碗饭,接着又添一碗,最后直把所有的饭全吃完了,这才咕哝了一句,说:“今日的饭怎么这么少啊?”然后仍然不舍那道火腿焖萝卜,就挟了些青菜,用来沾着汤汁继续吃。
春花忍不住再一次在心里吐槽,公子,以前少夫人还没过门的时候,您在府里用饭还从未添过一次饭呢,今日可是头一回嫌饭少。
这一顿饭,盛允桢简直吃得心满意足。但好像还是少了些什么?少了虞静姝的声音?咳咳,正好他也吃撑了,不如就去院子里走走,看看她在做什么,说不定只要他向她服个软的,她就会像以前那样了吧。这么一想,盛允桢立刻站起身,去院子里散步去了。
其实虞静姝已经在院子里散步了。但她听到了正屋里的门被推动的响声,还听到了盛允桢的脚步声。为避免尴尬,她眼疾手快地一转弯。
一脚跨出正屋门槛的盛允桢正好就看到了她的背影,还不待他开口喊她,她已经推开了西厢房的门,走了进去,而且还反手重重地关上了门,落了栓。
盛允桢讪讪的。可他又没有追上去一问究竟的勇气,依情,是他不碰她在先,现在她搬出去了,他哪里好意思怪她?依礼,她也并没有逾越,她做衣裳给他穿,做饭菜给他吃,他实在挑不出她的毛病。依理,她是他的妻,是他院子里的女主人,她想在哪间屋子里睡那是她的自由好吗。
那就这么灰溜溜地回房?盛允桢又有些不甘心,最后他围着西厢房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她熄了灯歇下了,这才失魂落魄地回了正屋。正屋里空荡荡的,她不在,似乎连他都是多余的。盛允桢没精打采地和衣躺下,满脑子想着她,沉沉地睡着了。
第8章(1)
从那一天起,盛允桢和虞静姝简直就调了个样,虞静姝总想避着他。可盛允桢却总想看看她到底在做什么。所以白日里,他总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付岑夫子的授课,以期望尽快完成功课,得以早些回到后院。
岑夫子觉得这位门生特别的孺子可教,连带着盛大人与盛夫人心里头也特别高兴,总觉得自家这个一根筋的儿子是因为娶了个懂事的儿媳妇,这才开了窍的,于是对待虞静姝的时候就更加和颜悦色了。
就这样,盛允桢回后院的时间越来越早,常常是虞静姝刚睡醒午觉他就回来了。虞静姝虽然有些不高兴,可她想着,也不能因为要躲他,所以她就得什么都忍着不做。这可不行,毕竟这样的日子是要过上一辈子的呢,于是她索性大大方方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盛允桢便认识了一个全新的虞静姝。原来她的爱好这么广泛啊,她喜欢厨艺,隔三差五地就亲自下厨做点好吃的,而且手艺还挺不错。她喜欢伺弄花草,有时候在温室里一待就是一下午,修剪搭配出来的花草格外别致、好看。
她喜欢女红、喜欢做针线,偶尔绣个帕子、荷包什么的,比府里绣娘们的活计鲜亮多了。除此以外,她还喜欢练字临摹,喜欢下棋,甚至有时还抚琴……
盛允桢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后院女子居然能把日子过得这么丰富,她简直可以一连半个月,每天都不带重复样地过生活。再想想自己每天后院、前院轮流跑的路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吃饭、睡觉、温习的枯燥生活。他简直想摔砚台好吗。好想每一天都跟她待在一起,从早到晚、从春到冬,一年又一年。
可是让盛允桢感到很苦恼的就是虞静姝对他的态度,她怎么可以对他这样呢?她首先是避他如蛇蝎,其次呢,要是实在避不过去,就礼节性十足地向他问安、问好,然后再用最快的速度远离他。
刚开始的时候,盛允桢还觉得这是不是她变着法子的又想出了什么蠢办法,可这样的日子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他终于确定了,她不是欲擒故纵,而是真的想要避开他。
这样的落差让盛允桢有些难以接受。不过还没等他想好要怎么样做的时候,突然收到了一封来信。信是他的昔日好友高士清写来的,说他年底回京,到时候会带着妻子来盛府作客,并拜访他。
看着这封信,盛允桢陷入了沉思。思及高士清要来,盛允桢就满心的苦涩,高士清的妻子就是白慕兰。想想如今避自己如蛇蝎的虞静姝,再想想以前同样避自己如蛇蝎的白慕兰,他郁闷地叹了一口气。
可想想,毕竟高士清与白慕兰都和他有同窗之谊,几人都是打小一块长大的,就算他对高士清娶了白慕兰有点不高兴,却不能真的失礼,于是他只好让春花去把虞静姝请过来。
虞静姝很快就过来了,可是她却站在正屋的门口不愿意进来。盛允桢很是郁闷,要在平时,他肯定要想法子哄了她进屋,无论如何也要多留她在屋里待一会,好让他能仔仔细细地看一看她。可今天他又实在没有心情,便扬了扬手里的信,示意她过来拿。
虞静姝犹豫了一会,终是进了屋,从他手里接过了信,一目十行地看了。
“我的朋友过几天要来咱家小住几日,你安排一下吧。”盛允桢有气无力地交代道:“也不是多么要紧的人物,随便收拾间屋子出来就行。”顿了一顿,他继续说道:“她一丁点辣都吃不得,爱吃甜品、喜欢花卉,你布置屋子的时候,让人去温棚搬几盆鲜花过来吧。啊,对了,她喜欢没有香味的花。”
虞静姝看看他,又看看手里的信,面露沉思。如果来客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还用得着他这样细细交代,说来人不吃辣,爱吃甜品,喜欢鲜花,而且还是不要有香味的花?
再看看手里的信,信笺的落款上写着兄高士清,可若真是个男子去别人家里做客,恐泊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只是高士清在信上说,会携妻同往,恐怕盛允桢的意思,是要让她照顾高士清的夫人吧?
盛允桢见虞静姝久久没有说话,不由得心生黯然。
“你去休肩吧。”他低声说道:“这事并不重要,你有空的时候过来问一下就成,别耽误了你自己的事。”
闻言,虞静姝自嘲地笑了笑。她还有什么事情可耽误的?日日忙碌,不过只是想让自己不要闲下来乱想罢了。
“是,妾身听夫君的吩咐。”说着,虞静姝便将高士清的信还给了他,然后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看着她谨小慎微的模样,盛允桢不禁抚额。以前那个爱笑爱说、活泼娇俏的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对虞静姝来说,替高士清夫妇收拾屋子又不是什么难事,反正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所以她先跑去问了问嫂子林氏,关于高士清与他夫人的事。
林氏告诉她,高士清原也是京城名流,只是家底不如盛家,后来他考了进士,外放做官去了。高士清的妻子白慕兰是个名门贵女,两人成亲大半年了,这次高士清带着妻子趁着年底赶回京城,应该是进京述职来着。
白慕兰?虞静姝很敏锐地觉察到这个白慕兰很有可能就是她初识盛允桢时,他嘴里所说的那个今生无缘的姑娘。想着嫂子林氏与白慕兰同为京城四大家的姑娘,虞静姝又打听了一番白慕兰的喜好,果然从林氏那里知道了白慕兰不吃辣,爱吃甜品,还喜欢不香的花等等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