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有没有摔到?”无明跑上前帮忙扶起窘到无地自容的母亲,又回头瞧瞧痛得面无人色话都说不出来的父亲,“爸爸,你怎么啦?”
无花正准备钻进被窝躲起来,听到这话忙回头问:“你怎么样?有没有撞到哪里?”
玉珏明身子蜷成一团,使劲吸着气好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撞、撞到重要部位!”
“什么?”无花大吃一惊,脑中迅速计算这一撞的重量,不由吓得面色煞白,赶紧冲到他身边,“快,躺到床上去让我检查一下!”
“呃?”玉珏明还没来得及反应倒是无明吓得倒抽一口凉气,“不会吧?我还在这里耶!妈妈,我会长针眼的!”
玉珏明被这句话逗得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当下疼痛也减轻不少。他弯着腰站起,摇头说:“不用,我想应该没事。”
“你想没事就没事吗?”无花沉下脸,“我才是权威!你那里本来就功能不全,现又这样撞一下岂不是雪上加霜?”
玉珏明忍不住猛翻白眼,“你不要当着孩子的面老围着我那个部位讲好不好?”
无明赶紧举双手申明:“我没听到我什么都没听到!”谁知却遭到父母同声斥骂,“闭嘴!你这滑头!”
“呜!”无明好委屈,扁着嘴从门口提进个篮子重重放在地上,“我本来是给妈妈送饭来的,没想到得到这种待遇!哼,我要去跟奶奶告状!”一转身“咚咚咚”跑出去,留下屋内两个人讪讪的大眼瞪小眼。
许久,无花咳嗽一声打破令人尴尬的沉默,“你确定用不着检查?”
“嗯哼!”玉珏明也清了清喉咙道,“真的不用!”
“那——”她点点头,“也好!”
“什么也好?”他不解地挑起一边眉。
“我是说不检查也好!”
“哦!”他点点头,发现已没什么话好说,于是又是一阵沉默。
“咳!”忽地两人同时咳嗽并抬起一只手,发现对方的姿势,又同时出声,“你先说!”
“呃?”两片红云同时飘上两张脸,两双眼相互错开,一个盯住门一个看着窗。
“那个,我是想问你,”无花嗫嚅着问,“我上回开给你的那张单子你都照做了没有?”
“做了!”
“那就好,你刚刚要说什么?”
“我是想告诉你现在还在复原期间,没事就不要下床到处跑,以免出现重复骨折!”
她轻喃:“我只是想多运动以便快点好起来!”
“你是白痴啊?”他翻白眼,“有谁运动是像你那样整个身子伸到窗户外面的吗?”
她赶紧低头认错,“下回再也不会了!”
“这还差不多!”他宽宏大量地点头,顿了顿,却再也找不到新的话题,只好说,“那我走了,你吃饭吧!”
“好!”难得两个人谈话的气氛竟这样接近正常,一时间她有些怔忡仿佛那不是真的。直到病房门在他身后合上她才回过神,自嘲地笑,“不过是医生跟病人之间的普通问候而已,你发什么痴?”
玉珏明快步回到办公室,反身靠在门上长吁一口气,“真是,我跟她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居然还会紧张,神经!”他抬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无花出院那天,玉家特地为她摆了大餐接风。周丹臣、苏恬和杜飞都跑来凑热闹,只有玉珏明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玉夫人对儿子一肚子的火,“这死小子又闹什么别扭?”
无花扯扯嘴角勉强地笑,“出院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在不在都没关系。”
“哎呀,我想起来了!”无明一脸兴奋地报告军情,“中午我接到一个自称是橙子的阿姨打来的电话,还跟我问东问西问了好多才说要找爸爸。后来爸爸接了电话好像很难过的样子跑出去了,一直都没有回来!”
一听到橙子的大名,满桌人脸色都变了变,又赶紧低头吃菜当什么没听到,只不时拿眼偷瞟无花。
无花愣了许久,终于用空空的单调嗓音问:“橙子阿姨问你什么?”
“问我爸爸是谁、妈妈是谁、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什么的!”
无花面色乍红乍白,突地“呀”一声轻呼冲到电话旁翻看来电显示,果然有一个意大利打来的号码。她用颤抖的手提起话筒,按下回拨键。
铃声只响了两下即被接起,轻柔娇美略带沙哑的磁性嗓音传来,是她一辈子也学不会的风情万种。
“喂,明明哥吗?这么快就打电话来,想我了吧?我已经订好明天的机票,再过三十个小时你就可以见到我啦!”
橙子要回来了?橙子要回来了!无花张大嘴,忽地嘶声尖叫:“不要!”
电话那头足足静默了一分钟才传来疑惑的声音:“无花?你已经出院了吗?”
无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竭力用正常的语调答:“是,今天下午。咦,你怎么知道我住院?”
“我今天打电话回家,家里人告诉我你出车祸,所以我就赶紧打给明明哥问你的情况,还订了明天的机票准备飞回去看你!怎样,感动吧?”
天哪!我该怎么办?无花紧张得浑身发抖,握住话筒的手冷汗直冒,“橙子,拜托你,不要回来好不好?”
“为什么?”
“噢不,你应该要回来的!”无花又慌又急,激动得语无伦次,“可是不要现在,千万不要现在回来!”
橙子愣了好久才试探地问:“是不是怪我没早点回去看你?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懒,几个月难得打一次电话回家……”
“不是不是!”无花拼命地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
“好,我不回去!”橙子善解人意地笑道,“你不用急着跟我解释。对了,你们家的无明很可爱哦!可不可以寄张照片……”“不是你想的那样!”无花突地大叫。
“什么?”
“明明不是你想的那样!”无花的嗓音已带哽咽,“将来,适当的时候我会向你解释一切,但不是现在,不是现在!”
虽然一头雾水,但橙子聪明地选择缄默,“好,我什么都不问。”
“对不起!”
“其实,你根本不必跟我说对不起。”橙子顿了一下,叹息着道,“再见。”
轻轻的“喀嚓”声撞入她的心,立即便碎了一地。无花放下话筒,失魂落魄地上楼把自己关进卧室,撇下一桌人面面相觑。
“妈妈怎么了?”无明首先提出疑问,可是没人能回答他。
“这对无花太不公平了!”苏恬皱着小脸抱屈,“难道他们夫妻真的一点挽回的余地也没有吗?”
周丹臣撇撇嘴,“根本就从来没有过开始,还谈什么挽回?”但他心里其实一点也不觉得可惜,甚至还巴不得早日把玉珏明跟橙子做一堆,那么他便可如愿以偿地跟无花……咦?这是不是有点趁人之危的卑鄙?不,爱是没有错的!就像无花爱玉珏明能得到大家的支持,他爱无花也一定能等到理解。呵呵,想到这里他面上便露出幸福的傻笑。
“你怎么笑成这副德性?”苏恬怪异地瞅他一眼。
“哦,没有!”他赶紧抹一把脸,“我是想说强扭的瓜不甜,既然那小子那么恨无花,我们也没必要非把他们……”
“不对!”玉开诚忽地打断他的话,“我觉得这事有点蹊跷!”
“有什么蹊跷?”玉夫人最感兴趣。
“老婆,你还记不记得当年珏明医学院快毕业都已经在实习的时候突然说他要辍学不读了?”
“记得呀,当时还把我们全家都吓了一跳呢!”
“我那晚找他谈话,追问很久他才告诉我学校太不人道,竟然强迫受孕女生堕胎否则就开除,这已违背救死扶伤的起码医德,他以身为该校学生为耻。我听了也认为学校确实不应该,第二天一早就打去电话质问。好在校长跟我是老同学,立即就撤销开除受孕女生的决定,这才让珏明重返学校顺利毕业!只可惜当时忘了问那女生到底是谁,现在看来莫非就是无花?”
周丹臣大手一挥,“不用怀疑,就是无花!”话一出口又恨不得咬掉自己多事的舌头,“呃,那小子干吗要那么做?该不会是有什么不良企图吧?”
“我看你才有不良企图呢!”苏恬不满地横他一眼,“这一招叫英雄救美懂不懂?英雄救美是不需要任何企图的!”
“什么没企图?美人最后还不都以身相许?”周丹臣翻着白眼。最叫他不爽的就是这一点,只恨自己没有先见之明早一步去当救美的英雄。
“对了!”玉夫人忽地双眼一亮,“我也想起一件事来!当年跟无花一起分到我们医院的实习医生总共有十几名,但是只有三个转正名额。最后面试的那天珏明是主考官,当时我也在场。我记得无花是倒数第三个,轮到她时珏明忽然有事走开了一下,由副考官代他主考。你们想啊,如果珏明真那么讨厌无花,直接刷下她不就得了,又何必故作姿态地回避呢?”
“所以说,这里面一定有猫腻!”苏恬耸着眉贼兮兮地说。
一直不做声的杜飞也得出结论:“我看其实玉老师并不像表面那么讨厌无花主任,只不过心里有个结一直解不开!”
“什么啊?”周丹臣不以为然地撇嘴。他要等着看这群热心过度的三姑六婆怎样碰钉子,然后就轮到自己……
“啪!”苏恬毫不留情一筷子敲碎他的美梦,“姓周的,我知道你对无花姐有非分之想!警告你,不准在他们夫妻之间搞破坏!”
周丹臣冷哼。爱情无边界,是谁规定爱上有夫之妇就是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