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闹,贺氏急了,想和女儿说道理,可是迟了,为时已晚,年满十二岁的云惜月有了自己的想法,她也在议亲阶段,为了不想再被云傲月比下去,她决定到京城去看一看,那里的官儿最多,也方便她挑人。
安康城被公认为最佳女婿的是最年轻的解元老爷齐亚林,不论人品和才识,无人能出其右,但他和长姊已有白头之约,所以她想赢过长姊就只有往京城找。
“想去就去吧,反正你外祖家就在京城,你去了就住临川侯府,在春闱放榜前不许你去打扰齐家哥儿……”
咦,这样就成了?祖母竟然答应了?
眼泪还挂在脸上的云惜月怔楞许久,直到贺氏在她耳边干嚎,我的儿呀!她才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慢慢咧开嘴,一抹惊喜的笑绽放,她扬高半张小脸。
果然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她是这么想着。
因为多了云惜月随行,原本要提前半个月前往京城应试的齐亚林只好往后延三天,好带她上路。
为什么是三天呢?云傲月只用半天的功夫就收拾好自身的行李,和云老夫人说一声就要启程出发,可是这行程却硬生生被拖住了,原因无他,只要看这五辆马车就能明白。
第一辆马车坐的是齐亚林和云傲月,商户没那么多规矩,他们又是未婚夫妻,搭同辆马车也没人说什么。只有两人的位置很空,所以放置了他们的随身物件和两箱书。李新充当车夫坐在前头的车辕上,一面赶车,一面注意主子有没有什么需要,他赶得很稳,像老手。
第二辆马车上是青玉、绿腰、一位嬷嬷和两个婆子,负责侍候云傲月,各自的行李不多,也搁在马车上。
第三辆马车则是云惜月和她的春莺、春燕,另外有七、八个嬷嬷、婢女坐在第四辆马车上,全是她一个人的
仆婢,而最后那辆马车被云惜月装得满满的,满到壮马都快拉不动,走得很慢。她把能带的都带上,一样也不漏下,活似要搬家。
面对这种情形,云傲月真的很无言,她这个异母妹妹和她一向不亲,表面上和和气气的叫她一声姊姊,背地里帮着贺氏一起算计她,前后几年她不知道吃了多少回暗亏。
从京城到安康,快马能一曰往返,若是乘坐马车最少要两天,但是多了云惜月的拖累,硬是到了第三天中午他们才进了北门,马车辘辘的过了城门,驶向平坦的黄板路。
终于到了,感谢老天。
看到临川侯府的漆金牌匾,云傲月松了口气,她总算可以把云惜月这个大包袱丢给她外祖,不用再忍受她整天问着——“到了没?还有多久?我头晕,要休息;我饿了,想吃饭;马车为什么这么颠?我想娘了,可不可以让她来陪我……”根本是一只搞得人头昏脑胀的麻雀。
摆脱她了,云傲月庆幸。
齐亚林无奈地笑道:“别摆出一张‘我终于送走她’的表情,人家会以为你们姊妹不和。”她表现的太明显了。
没好气的云傲月顾不得男女大防,直接将头枕在他腿上,横躺下来,“我们本来就不和,没什么好隐瞒的。”
其实这几天吃、喝、用都在马车上,他们也没避嫌,除了没同睡一张床外,两人与寻常小夫妻无异。
“好歹装一下,让人家晓得你是爱护妹妹的好姊姊。”齐亚林笑着将她微乱的流云髻打散,重新编了个望月髻。
他的手很巧,可见常做这种事,唯一有幸得解元老爷亲自绾发,也只有他老爱偷懒的未婚妻。
“不要,累了。”云惜月的脑子坏了,用最好的药也救不回来,她何必浪费心神在云惜月身上。
他宠溺地在额上落下轻吻,“好,累了就休息,有事我来承担,你不想做的事我来做。”
“包括把云惜月打一顿。”她快受不了云惜月了。
梳发的手微顿,一阵令人心情愉悦的轻笑声逸出,“你说打我就打,打到你继母认不出女儿。”
云傲月一听,也笑了,“不用那么惨,我也不是想打她,只是看她一副想踩我一脚的神情,手就有点瘦。”
云惜月的作为令她想到祖母以往为她忧心的脸。过去每当她闹得不可开交时,祖母总是用“我的小月儿怎会变成这样子”的眼神看着她,眼中的心痛和不舍是为了疼爱有加的孙女,不希望她的路越走越偏,最后走到绝路。
而如今的云惜月和她几年前的情形有些相似,只是不同的是,她一点也不会为这个和她不亲的妹妹担心不安。
“我帮你抓痒,不痒不痒。”很懂得把握机会的齐亚林将未婚妻可爱的小爪子,喔,是纤纤玉手放在手掌心,轻轻地揉捏,摸摸柔滑细嫩的小手,想象它们抚在胸口的感觉,真是猫爪挠似的令人心痒难耐呀!
“咯咯……你,咯……你是抓痒还是呵痒呀!放、放手,我痒……”好痒,痒得她想笑。
看她笑得花枝乱颤,他有些无奈,“想想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要笑一整晚吗?”
戛然一止,她不笑了,“齐家哥哥……”很委屈的小猫叫声。
“是亚林哥哥。”他纠正着,其实他更喜欢听她喊一声夫君。
等了她三年,齐亚林想成亲了。
一开始只是不想把她让给别人,如果被贺重华这种畜牲糟蹋,还不如把她放在自己的羽翼下,至少他不会伤害她,只会一如往昔的疼她、宠她、放任她做任何她想做的事。
只是后来他的心慢慢地偏了,对她越来越看重,直到这丫头成为他的心,他才惊觉情根深种。
不想再等待了,想迫不及待想把让成他的,在这个权势大过天的京城中,她的容貌很容易引起注目,这样他必须花费更多的心思才能守住她,那些满地想叼肉的狼群太危险了。
齐亚林突生悔意觉得太早带她进京,应该等到她过门后夫妻俩再一起定居京城,不该因为舍不得和她分开太久,看她依依不舍的神情就一时脑热,冲动地带上她。
“齐家哥哥是你,亚林哥哥也是你,有什么差别吗?”她不晓得他在计较什么,在她看来两个都一样。
“听起来舒坦。”他无耻地说着。
云傲月无语,果然男人的想法很奇怪,无法理解。
李新停下马车,问道:“少爷,到了,是这里吗?”门口有两棵约高十尺的金桂,有百年了吧!
“看到桂花了吗?”
“看到了。”高出围墙甚多。
“那就是了。”是小月儿用卖药的钱买的大宅子。
云傲月懒得问这主仆两人怎么知晓她买的宅子在何处,她自个都没来过,只是很认命的丢出大门钥匙,让李新去开门。
“哎呀,邻居,你们终于来了,我还以为隔壁是鬼屋呢,正想请个法师来驱邪,原来真的有人住呀!我可以省下这笔银子,找几个工人修修我家的墙了……”
咦?这声音,这声音……听起来好耳熟。
骤然坐起的云傲月的柳眉轻蹙,想着自己到底在哪里听过。
“怎么了?”
“齐……亚林哥哥,你不觉得我们的街坊邻居似乎……太过热情了。”她原本想说似曾相识,临时又改了口。
闻言,齐亚林神色略微一凝,“别理他,照做我们的事,京城不比安康,这儿怪人多。”
“我听到了,齐解元,背后议人长短有失君子之风。”说他怪,到底谁怪,鬼鬼祟祟的装模作样。
呃,那人喊的是……云傲月问:“亚林哥哥,他认识你?”解元老爷可以有很多个,但姓齐……说巧也未免太巧了,一副“我和你很熟”的语气,叫人不得不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