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陪我喝酒?”夏千昶纳闷。他在柜台后方落坐,打开盒盖、扳开免洗筷准备吃宵夜。
原本今晚没打算吃宵夜,但她开口要替他买,他没反对,这一点食物还吃得下,趁热先食用。
“因为,我们同病相怜。”她绕进柜台,在他旁边落坐。
他抬眼看她,满脸疑问。
“下午千愉过来,她告诉我你失恋了,要我多注意你的心情。”
“千愉多心了,我没事。”夏千昶有些莫可奈何地淡笑。
“怎么可能真的没事?三年的感情耶!我才一年半就难过得要死。”一想到自己失恋的心境,心口再度揪扯。
“你的状况太突然,才会打击那么大。”他理性说道。
昨晚,她已向他倾吐被男友劈腿、捉奸在床的悲惨境遇。她说得气怒又伤心,却强忍着不想在他面前掉泪,令他见了有些不舍。
原本没打算提自己的感情事,现下她既已得知且很替他担心似的,于是便没保留地向她诉说。
“当初她决定去美国,我对两人的感情已看到警讯。”
“所以,远距离恋爱还是不可行?”她没谈过远距离恋爱,但若是她应该无法忍受跟男友分隔两地。
“这要看个性。对我而言,我认为可行。”他说得理智。“以她个性也能接受远距离恋情,不过前提是她要有心维系这份感情。”
他低头夹一口义大利面吃食,这才缓缓再道:“刚开始,我很频繁透过视讯跟她联络,甚至比两人在台湾时联络得密集。但渐渐地我能感觉她有些改变,她身边有关系不错的异性,她只强调是普通朋友,但后来她确实选择跟对方在一起。”
“太过分了!她也是脚踏两条船。”何家佳听了,替他忿忿不平。
“不全然是。我相信她刚开始所言,彼此只是单纯朋友。”他对前女友并没心生怨怼。
“夏大哥是老好人。”何家佳咕哝道,不赞同他替负心前女友说话。
“当初她决定去美国,我们其实有过争吵。她希望我能跟她去美国,而我确实也有机会能去那里的动物医院任职。”
“那为什么夏大哥不去?美国耶!”何家佳面露一抹钦羡,多少人向往能去美国生活。
“你也想去美国生活?”夏千昶反问。
“不。”何家佳摇摇头。“虽然羡慕,但我不行也不会想。我英文很烂,也不习惯路上看到都是西方脸孔,吃的都是美式炸鸡、可乐、汉堡。如果是去旅游还会觉新鲜稀奇,但要长期住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家会有种隔阂,无法过得自在。”
“她向往美国生活,我并没有。理由跟你有点像,但不全然。我也许能融入不同的文化生活却不想离开家人,而且这里比美国更需要我。”他没道理放弃自己开业的兽医院,去美国工作生活。
“她决定调职去美国,虽只是两年时间,我那时已有预感她会希望长久待在那里。对于她后来感情转变爱上别人,我并不意外,也在后来半年逐渐明显察觉她的心已远离。当她提分手,向我坦白内心的选择,我只能平静接受,甚至给予祝福。”对于这份感情走到最后,他心境确实已很平静,也无法强求什么。
“所以,失恋对我而言是有些遗憾,却不至于太难过,不需要买醉浇愁。”他看着开启啤酒呷一口的她,淡扬唇角,释然一笑。
“真的吗?夏大哥的想法好成熟、好理性、好豁达。”她不由得对他肃然起敬。是她绝对做不到,更遑论要祝福对方。
“我上上任男友另结新欢,虽跟我坦白提分手,我还是很难接受,也觉得不可原谅。当然相较下这次状况更惨,更无法原谅。”她重叹口气,再灌一口手中的水果啤酒。
“水果啤酒比较好喝?”夏千昶转移话题,见她连喝两口水果啤酒都没露出什么痛苦表情。
“嗯嗯,这个比原味的好喝太多了。”她用力点点头。
“虽是水果啤酒,两者酒精浓度差不多,喝两口就好,你还要骑车回去呢。”他不禁提醒。
“没关系,这一罐我可以喝完,不会醉的。我也可以走路回去。”她轻耸肩说得轻松,又啜饮一口水果啤酒。
他没再阻止,但想到稍晚可能要开车送她回去,他不打算开启她给的啤酒饮用。
他吃完宵夜,跟她闲聊一些话题,不再只谈失恋的事。
这一聊,时间飞快就过去,眼看已经十点,他提醒她该回家了,不希望她太晚回去。
“喔,那夏大哥也早点休息,明天见。”她起身,抟着包包便要离开。
“我载你回去。”夏千昶跟着起身。
“呃?不用啦!”她讶异他要载她,却不好意思麻烦。
“你喝完一罐水果啤酒,就算没醉也不能骑车。”他强调。
“那我走路就好,还可以当运动,走回去应该不用半小时吧?”
“走回去,明天上班还要走来?还是让你爸载来?”他问道。
“走路上班没关系呀!才不会太早到,又要浪费油钱去闲晃。”她咕哝说道。
因她已习惯每天的起床时间,现在工作地点虽离家仅五分多钟车程,还是在差不多时间就出门,明天应该也改不过来。
他听了只能莞尔,没坚持开车送她回去,却提醒着,“那小心点,到家要打电话给我。”前一刻他们已交换了彼此的手机号码。
“好。”她微微一笑应诺,转身推开玻璃门离去。
夏千昶站在玻璃门外,望着她的身影逐渐走远,这才拉下铁卷门的侧门,莫上玻璃门转身上楼。
第3章(2)
何家佳工作三天就遇到假日。
昨天周六,晚上休诊,她只工作到下午五点,晚上便去逛夜市顺便执行她打耳洞的计划。
原本打算一口气打上七、八个洞,一边至少打三个洞,不过才打完两边耳垂便觉有点痛,卖耳环的老板又强调打耳骨会很痛,建议她不用一次打太多,免得不好照顾,她只能先这样就好。
今天,她骑车去市区百货公司逛了一圈,又去附近菜市场挑裙子、买高跟鞋,吃完午餐便去发廊染烫头发,要把自己改造成冶艳的坏女人形象。
下午三点半,何家佳踏出家庭式发廊,垂头丧气的,脚下踩着红色厚底十公分高跟鞋,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加上没看路竟撞到迎面而来的路人。
“小心。”忽地,她肩膀被人拉住。“家佳?”随即头顶落下一道惊愕声。
她抬起头看着被她擦身撞到的人,倏地瞠大一双黑眸。
“家佳,你怎么……”夏千昶神情错愕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前一刻完全没认出她来。
方才,他转过这边骑楼就看见不远处有一道红色身影,对方穿着黑色蕾丝上衣,桃红色迷你短裙,脚下踩着厚底红色高跟鞋,顶着一头烫染成艳红色的蓬松玉米须中长发,垂低着头看地面,走路一拐一拐的,感觉很怪异。
他已靠左侧欲从旁匆匆而过,不料对方竟走路歪斜与他擦身撞上。
此刻,再看见她脸上浓厚的彩妆——戴假睫毛、刷浓密睫毛膏,上金色眼影,粉底很白,双颊涂两坨圆圆腮红,探鲜红色口红,令他只能惊愕连连。
“你是要参加万圣节化妆舞会吗?”虽说离万圣节还很久,但他一时想不到其他理由解释她的奇装异服。
“呜,夏大哥竟然说我像鬼!”她小脸一揪,难过起来。能被很有口德的他形容成这样,可见她现在有多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