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夏千昶离开时,认为应该能在下午五点前回来才没要求卢科中加班,或要她们晚上休诊。
方才的客人只是带宠物打预防针还可延缓,万一要做治疗,她们两人也无法应付。
何家佳于是打他的手机,不料他的手机却没人接听。
“夏医师没接,你待会再打看看,我去厨房准备简单的晚餐,下雨天就不用出去买了。”现在午餐都是由她料理,不过晚班时段只有他们三人,且晚餐没有休息时间,往往是买外食回来吃,她心想外面下雨,简单炒个面就好。
“那就麻烦你了。”陈玉萍对自愿张罗晚餐的她道声谢。
何家佳转进厨房,打开冰箱拿食材,才弯身,忽地有东西从她身上掉下来。
“啊——”她惊呼一声,见一只耳环掉进冰箱下方。
她忙蹲在地上寻找,甚至趴在地上往冰箱底下探看,伸手朝暗处摸索。
“好险。”她摸到那只耳环,忙拿起来检视有无损伤。
这是夏千昶送她的风铃花耳环,从那日他替她戴上后,她便一直戴着它,除洗澡拿下外,洗完澡就又戴上,偶尔会拿下用拭银布小心翼翼擦拭保养。
因是他送的,她对它更钟爱,天天戴着也看不腻,完全没想买别的耳环交换戴。
她戴这么久,还不曾把耳环弄掉,怎么会无缘无故掉下来?
幸好没遗失,也没碰坏。
她吁口气,欲将耳环再戴回空空的右耳垂,这时,她右眼皮又无端跳动。今天好像眼皮已跳了好几回。
原本还没多想,这刹那因右边耳环无故掉落,接着右眼皮又直直跳,而右眼是跳灾,她忽地一阵不安。
难道……是夏大哥发生什么事?
她匆匆转出厨房,快步走来诊疗区。
“玉萍姊,有联络到夏医师吗?”她急声问道。
“还没,我还没再打电话。”陈玉萍心想也才过五分钟,纳闷她忽然焦急地跑出来问状况。“我这就打夏医师的手机。”她拿起话筒要拨打。
“没关系,我联络就好。”何家佳忙匆匆按下已熟背的号码。
接连打了几通,他手机仍未接,她于是改打给先前因通报而留下联络电话的保育团体人员欲询问救援情况。
“夏医师两个小时前就离开了?”一听到对方回应,何家佳颇讶异。
对方表示,夏千昶已顺利救获水鹿并给予适当治疗,之后就开车下山返回了。
她进一步向对方确认从山上救援地点回到这里约需多久时间,对方估算差不多一个小时车程,不过山路因连日豪雨路况不佳,也许会多费点时间。
何家佳心想以夏千昶开车速度,也不至会多耗一倍的时间,他应该早要回到兽医院。或者,他有什么原因而直接返家?
她改拨打他家的电话,刚好是夏千愉接听——
“大哥没回来啊!怎么了?”奇怪,家佳怎会打来家里找大哥,大哥这时间不是在兽医院吗?
何家佳向夏千愉告知夏千昶下午去山上救援水鹿的事,至今尚未返回兽医院,且他手机一直没人接听。
夏千愉听了,一手持着室内电话,同时拿出手机拨大哥的手机,半晌仍无回应。
“大哥很少会找不到人呀!”夏千愉也觉得纳闷。
若大哥人在手术室才可能无法接听电话,但他若进手术室便会把手机交给助理代接,以防漏接紧急来电。
大哥既已替受伤水鹿做妥治疗,应该是开车在路上,没道理会不接电话。
难道……会出什么意外?
“我骑机车去找看看。”何家佳一听夏千愉不安的揣想正是她所担忧的,立时决定去找他。
“我开车过去接你,一起上山去找大哥。”夏千愉也做出决定。
那处山上她去过,有一大段山路路况确实不太好,尤其下豪雨常可能导致落石、坍方。
“我从这里骑车较快些,我们各自出发。”何家佳不由得愈想愈不安,心口急跳起来。
天色已逐渐暗下,行经那山路的人车并不多,她不想等到跟夏千愉会合再一起前往,急于先出发。
她放下电话,跟陈玉萍说一声便要匆匆出门。
“天要暗了,万一待会又下大雨,你骑车不安全吧?”陈玉萍讶异她竟要去找迟迟未归的夏千昶。
“我骑车速度不会很快,没问题的。你帮我继续联络夏医师,若有消息再打电话给我。”
她希望只是一时想太多,他人平安无事,说不定她一离开,他接着就回来了。
然而因前一刻的不安预兆,她无法再等待片刻,急着前往一趟做确认。
离开前,怕贵重的耳环又不小心掉落,那恐怕就难以找回了。她将无比重要的两只耳环取下放柜台抽屉,这才穿上雨衣、戴上安全帽骑车离去。
雨小时前——
夏千昶完成救治受伤水鹿任务后,向几名保育人员道别,开车下山。
他沿着蜿蜒狭窄的山路行驶,车行约莫十多分钟看见前方有落石坍方,虽情况不算严重,但一些小石块滚到路面阻碍交通。
他将车停靠一旁,下车把路面一些碎石块搬移,朝山壁斜坡上望,见一大石块卡在树干旁摇摇欲坠,那超过三十公分宽的石块若直接滚落,很可能会砸伤行经的车辆或行人。
他思忖了下,决定爬上去将那危险的石块先推下来。
他往斜坡攀爬几步朝那石块稍一使力,大石块轻易就从树干与湿泥土间松脱,往斜坡下滑落。
他打算跃下路面,将推落的大石块再往路旁挪移。这时,看见一只鸟从高高的树梢掉落,落在斜坡较高处。
虽仅一瞥,他见那只鸟色彩斑斓,应是特殊鸟类。
他于是再往山坡爬上去,欲确认那只鸟是否受伤需救援。当他爬到高处寻见落在杂草中的鸟,竟是珍贵稀有保育鸟类的八色鸟。
他弯身靠近那只鸟,鸟受惊而拍动翅膀,仅飞高一点距离,往斜坡右上方移动一些便又摔落。
这只八色鸟左边翅膀显然受伤了,若放任不管,再下一场雨,它很快会死亡。
身为兽医的他跟妹妹一样,除不时帮助流浪猫狗外也参与野生动物保育协会,常会义务性救援保育类动物,尤其重视濒临绝种和珍贵稀有的保育类动物。
不论这只鸟是否为保育类,既让他遇见动物受伤,他就不会放任不管。
他于是再往上而去,再度靠近那只落在山坡高点的八色鸟,在鸟再度振翅欲飞行之际,弯身将鸟给捉起。
“乖,我会替你处理伤口,让你能恢复自由飞行。”夏千昶小心翼翼温言安抚轻握在掌中的鸟儿。
他站直身子,才打算走下山坡,不料左脚踩到湿软泥土而下陷,一个重心不稳身体往后仰。
他探长手臂匆匆捉握旁边树枝,但捉住的树枝太细,轻易被折断。他脚步踉臆往后倒退几步,身体向后仰倒,另一手捉着的八色鸟也从他松开的掌心掉落。
他往另一边斜坡连连翻滚几圈,头部撞到一石块,身体朝下坡处继续滑落……
何家佳骑车来到山上时,天色已昏暗,雨丝如雾般持续飘飞。
她先停下车拿出手机检查并无未接来电,又打电话给夏千昶,依然未接,于是继续骑车上山。尽管心里焦虑,她骑车速度依然不快,加上是不熟的山路只能更谨慎行驶。
这一路上都没遇到上山或下山的车辆从旁而过,感觉四周有一股特殊的静谧,只除了飘落的雨丝打在山上树叶的沙沙声响。
当她转个弯,忽地看见前方有部白色箱型车,她骑近前,看清箱型车的车牌正是夏千昶开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