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最早到的天皝却仍不见踪迹。
“向北,王怎么还没到?”大家议论纷纷地询问。
“王等一下到,请大家见谅。”身为王的贴身护卫,早在时间未到即到王的寝室提醒,但是被一阵怒吼给赶了出来。
即使向北和王一起长大,在王怒气横生的情况下,向北仍很聪明的遵守尊卑原则,乖乖的退出,只是他也不知原因。
“王……可能生病了吗?”大家兀自猜测着。
生病?呵!向北偷笑着,自从那位玉姑娘出现,王的病症就不轻了,只是此病不是大家所想的病。
“呸!王的身体好得很,怎可能生病。”有人出声斥责。
“我没乱猜,最近王的情绪不大对,应该是身体不适所造成。”那人理直气壮地反驳回去。
“哼!”冷不防地,重重、硬硬的哼声打断了一室的猜测。
“王!”众人纷纷拱手行礼。
“今天有事吗?”天皝不明白玲珑为何赶他出房间,这个问题困扰一晚上,心情直透着憋气。
“王,查到有关‘夜鬼’的消息。”
提起‘夜鬼’,天皝就满腹怒气,这群见不得人的强盗本不是一国之君该烦恼的事,但是打着他的名号到处行抢,他再不行动,连他都无法原谅自己。
“什么消息?”天皝将满腹的憋气化成爆发力,全神贯注与属下商讨。
一群人紧闭着议事厅,压低声音密密地协商。
直到晌午,天皝直起腰背,做出决定。
“是!”众人遵照他的指示,走出议事厅,分头办事。
天皝就地坐在毛毯上,空闲下来,不由得想起玲珑,目光茫然地直视前方,纷乱的脑中仍猜不出她为何突然生气。
“王!”向北坐到他的身边。
对了!向北既然可以一眼看出玲珑的改装,那么他也懂得她的心理了?
但是……想到向北可以懂得她的想法,而自己却不懂,烦躁的怒火更是烧灼着自己。
“王,你怎么了,在烦恼什么事?”天皝的脸色忽红忽青的快速变化,向北看得忍不住偷笑,但是不时投射过来的敌意目光令向北打个哆嗦,急忙开口转移王的注意力。
“呃!我想……我想问……”
天皝身为君王,多少王公大臣的女儿追求着,大漠又民风开放,追求的动作及言语大胆挑逗,向来对于不顺从他心的女人,他只要不假以颜色几天,再高傲的女人也会放下身段向他求饶,但是对于玲珑的‘不驯’,应该给予习惯的冷淡,但是他却丝毫不能忍受想见她的煎熬。
“王想问属下什么事?”向北明明十分了解王的痛苦,可却又一径地忍住笑,询问着。
“没事!”他的笑意大明显了,天皝不悦地起身离开。
向北望着王怒气冲冲的离开,由行走的方向,不必猜也知道他要到玉姑娘的房间,不过向北一点也不为她担心,因为王见到她,天大的火气也会压下。
呵!再强的人也会有天生的克星。
天皝怒气冲冲地大步走着,沿途大家见到王的怒容,很识相地缩着身体,做着该做的事,但是眼角不禁含着兴味看着王铁青的脸孔。
才转个弯,她坐在窗边的倩影即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想加快脚步,但是又犹豫下来。
垂下的袖子露出一小截皓腕,小小的手掌支着下巴,微仰的姿势似看着天空,浑身带着淡淡的愁绪,揪痛了天皝的心。
唉!她还在生气吗?猜不透她的想法,猜不透她的反应……他无法像处理国事般随心所欲来掌控她,这个事实让他沮丧。
“唉!”天皝长叹口气,转身离去。
“王,不去找玉姑娘吗?”才转过身,向北即站在身后。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天皝将满腹怒气发泄在向北身上,恼怒他该不会一直跟在自己后头,想看好戏?
“王,我身为贴身侍卫,王走到哪里,我就必须跟到哪里。”向北觉得好冤枉,刚才王又没说不许跟,职责所在,他只好摸着鼻子、硬着头皮跟了。
天皝闷吞口气,转身往外走。
“王要去哪里?”向北不敢问出口,静静地跟着他的步伐。
两人一前一后沈静地走着,不知不觉已然走出城外,望着一片翠绿的草原,天皝的心情总算平静下来,随地躺在草原上。
向北随着坐了下来,伸手拔了根草放在嘴里叼着,无聊地望着蓝天,等待王的开口。
以天皝的个性,向北没等多久,他果然开口问:“向北,你对于中原了解多少?”
“王,中原地大物博,山川起伏,景色千变万化,各地有各地不同的地理美景……”嘿、嘿!向北明知天皝的暗示,还故意兜圈子的讲了一堆废话。
“哼!说别的,谈些人文传统方面的事情。”天皝脸一青,打断向北的滔滔不绝。
“要谈到人文传统,必须先谈到统治中原的皇帝,现在的大汉皇帝统治下,中原人民有赋税榣役等问题……”向北展现他的博闻。
“还有呢?”天皝冰冷的声音透着火山爆发的威胁。
“呵!中原的女子很可怜,传统的要求下,女子必须遵守三从四德,还有什么闺阁训诫、妇德……等规定。”向北暗暗做个鬼脸,不敢再乱说。
“你仔细说说看。”天皝听了半晌,才稍稍了解玲珑举止的别扭处。
向北其实也懂得不大多,只好将道听涂说、加油添醋的事情全说给王知晓。
天毁沉思着,他知道大漠贫穷的人家将女孩视为物品,依需求而买卖或交换,这是各地贫穷人家免不了的观念。但是大部分的大漠女儿是自由、热情,敢说敢做,没有任何条款约束其行为与心智;没想到文明、繁华的大汉女子却如笼中鸟般不自由,不仅在行动上受到拘束,甚至连心思都受到禁锢。
天皝抬起头来,眼中闪动照照的光芒,他打定主意,要让她解开束缚,展现真实又自然的她。
天渐渐暮了,淡淡的余光残留眼底。
“唉!”玲珑收回痴望的目光,揉采发麻的手肘。
整整坐在窗边一个下午,望着外面蓝蓝的天空,她费了好大的自制能力,才压住自己想出外走走的念头,难道这阵子的逃难,让她的性子变野了,不再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观念了吗?
“不行!如果让爷爷知道我的想法,他会很伤心的。”玲珑喃喃地自言自语。
“玲珑!”天皝轻唤她,此刻他已经明白她的顾忌,故只敢先站在房门口不敢贸然进入。
“是你……请进来吧!”玲珑抬起头,看见他的剎那,心急速的跳着,微垂下的眸光闪动着喜悦。
天皝走入室内,坐到矮几旁,忍住想碰触她的渴望,望着她低垂地坐在窗旁,温柔地问:“玲珑,在这里居住,起居生活可习惯?”
“谢谢你的照顾,玲珑在此一切安好。”玲珑觉得沮丧,听见这种文诌诌的谈话方式,以前她会觉得受到尊重,但是……如今却让她觉得有一种疏离感,她并不想和他有这种感觉。
“玲珑,明早可想去春草原的日出?”天皝觉得很憋,但是这是她成长中的对话方式,为了能博得她的好感,他只好极力忍耐,刻意咬文嚼字起来。
反正时间长得很,他有把握让她习惯自己的存在,而后再渐渐改变她的习惯,为自己展现她的热情。
玲珑低下头掩饰心中的窃喜,立即允诺有损女子的矜持,不动的头颅几乎让天皝绝望时才缓缓点了下来。
“明早我来接你。”天皝边欣喜地说,边伸手拉起她,走出房间。
“云……公子,现在你要带我去哪里?”玲珑喜欢他这分温柔,不想出声打断这种破呵护的感觉,但是……妾身不明的情况下,总不能傻怀地跟着他走吧!
“我很久没尝你那位大厨的拿手菜了,所以我吩咐今天他将菜肴送到大厅,我们一起在那儿吃饭。”天皝忽略她生疏的称呼,迎着她柔柔的目光,轻拍着她的柔美,心里荡着一片柔情。
“嗯!”总是一个人吃饭,玲珑闷得有点食不知味,如今有人陪,而且是他来陪,让她的、七飞扬起来。
踏入大厅,这儿玲珑没来过,正想悄悄打量时──“天皝表哥!”
一道快速的人影伴随着娇呼由玲珑的身边冲了过来,没有防备能力的玲珑‘咚’一声被撞了往后倒。
“唉哟!”玲珑受到大力冲击,忍不住痛呼出声。
“小心!”天皝大手一构,准确的接住差点被撞飞的玲珑。
“啊!”被他用力的拉回,玲珑正庆幸没有当众摔跤出模,没想到一个收势不及,脸蛋硬生生撞到他坚实的胸膛。
但是──她的身旁怎么有女子香粉的味道?玲珑抬起仍冒星光的眸子,朦胧间看到另一名女子也贴在天皝的胸膛。
玲珑知道世间男子能左拥右抱、三妻四妾,她也明白女子闺训中‘贤慧不得妒’的规定,当时她认为理所当然,条训能琅琅上口并深记在心,但是……亲眼看到天皝左拥右抱,心里的各种酸楚的滋味却是难以厘清。
天皝和她什么都不是,没名没分……她有何资格吃醋?即使成亲后,男子仍可三妻四妾,她又能如何?
苦涩的滋味一寸寸蚕食着她的心,令她疼痛难当,却也让天皝误会她受伤了。
“玲珑,有没有撞伤?”天皝情急地甩开另一名女子,双手仔细地检查她。
“啊!大庭广众,你……你不可以如此放肆。”他拉起她的袖子,一截白晳的臂膀露了出来,凉凉的感觉让玲珑清醒,定睛看到他的动作,令她羞红了脸,急忙推开他的手。
“天皝表哥,她是谁?”她见到玲珑自愿让出位置,立即钻入他的怀中,伸出手臂紧紧地抱着他的熊腰。
“丽花,别闹了。”天皝不悦地拉开丽花,定睛看着玲珑,他喜欢她那份别扭,但是那份别扭不该对着他。
“天皝表哥!”丽花从没接受过他的冷淡,不依地伸手攀住他的手臂,敌视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射向玲珑。
“玲珑,我为你介绍。”天皝甩开丽花的攀爬,猿臂一伸,重新将玲珑锁入怀中,微抬下巴示意说:“她是我表妹,叫丽花。”
玲珑小手举起,抵住他的胸膛,稍稍拉远两人契合的身躯,微笑地向丽花点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