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皓伸手缓缓推开了沉重的铁门,渐开的门缝里,一名华衣锦服的美丽女子正安静地坐在角落,神色出奇的平静。
看见颜皓出现,华服女子缓缓转过头,唇边牵起一抹凄清的轻笑。
“皓,你是来杀我的吗?”即使沦落为阶下之囚,她也不愿自己表现得太过软弱,但美眸之中的那丝哀怨却无法掩饰。
颜皓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冷冷地看着她。
“为什么这么做?”
“你竟问我为什么?”华服女子大笑了起来,“皓,你如此聪明,难道会猜不到我为什么这么做?谁让你那么重视那个贱人,我自然不甘心。女人若是嫉妒起来,什么事都敢做——”
颜皓的眸光顿时阴沉了两分,“风柔,就算你杀了她,又能改变什么?”
风柔凄恻一笑,“我从没想过能改变什么?只要能让你痛——让你伤——我就算死也值得了——”她的目光渐渐疯狂起来,“颜皓,虽然你的血是冷的,心也是冷的,但你总还是个人,总会有你的弱点——”
她话音未落,咽喉已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掐住。
风柔的脸色顿时铁青,但眼眸之中却毫无畏惧之色,只是以一种平静得可怕的目光紧紧盯着颜皓。
“你确定要杀了我吗?你如果——如果杀了我,那个贱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颜皓双目猛地一寒,手上更是一紧。
风柔脸色大变,呼吸也困难起来,下意识地开始挣扎。
“颜——颜皓——她早已被魏青——下了毒,只有我——才有——解药——”
手一松,颜皓放开了她。
“咳咳——”风柔紧捂着脖子剧烈咳嗽着。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全都给我包围起来,不准放走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颜皓双目一沉,霍然转身。
门外一名黄袍老者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满目焦虑,竟是颜行均。他一眼看到颜皓,眼中这才露出了惊疑之色。
“皓儿,你怎会在这里?”
颜皓正欲回答,颜行均的双眼却越过了颜皓的肩头,然后惊呼了一声。
“爱妃,你怎么样?”
那一声“爱妃”让颜皓微微变了脸色。
颜行均早已顾不得颜皓,冲过去扶起正在剧烈咳嗽的风柔,为她轻拍着脊背,满脸心痛,“爱妃,是谁抓你来这里的?是谁要害你,你快告诉朕。”
“君上——”风柔好不容易平定喘息,柔弱无骨地倚在颜行均的怀里,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
她看了颜皓一眼,哽咽着道:“我也不知是谁抓了我来这里,那人黑衣蒙面,差一点就掐死我了。幸好殿下及时赶到救了我。”
“皓儿,原来是你救了柔妃?!”颜行均脸上的神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启禀父王——”颜皓微躬了躬身,淡淡地道:“儿臣刚才经过御花园时,发现一名可疑人物便悄悄跟了上来,没想到竟救了——”他话语微微一顿,看了风柔一眼,“救了柔妃。”
“原来是这样。”颜行均点了点头,然后低头轻抚着还在怀中发抖的人儿,“爱妃,真是委屈你了。朕一定会亲手揪出那个害你之人——”
风柔微低下头,掩去了眼底那一抹阴毒的笑意,“臣妾谢过君上。”
颜行均这才抬头看向颜皓,“皓儿,没想到你竟救了朕的爱妃,回去之后,朕一定重重有赏。”
“多谢父王。”颜皓拱手,然后看向风柔,“不知父王什么时候又纳了一名妃子?”
颜行均抚须轻笑,“前几日朕在御花园散步,却不想忽然一阵头晕,差一点掉进池子里,幸好柔儿救了我。虽然柔儿只是宫中的一名秀女,但性情温柔,善解人意,所以朕已经决定升她为平妃,也好长伴朕之身侧。原本这几日就要下旨册封,谁曾料想,柔儿竟差点被奸人所害,幸好皓儿你及时救了柔妃。”
“儿臣只是阴错阳差。”颜皓微垂下眼帘。
“哈哈哈——”颜行均龙心大悦,“这一定是上苍不忍朕错失美人,这才有此安排。”低下头,他宠爱地看了眼苍白虚弱的风柔,“柔儿,你受了惊吓,朕这就带你回去压惊。”
“谢君上。”
风柔依偎在颜行均怀里,满脸皆是幸福甜蜜之色。
颜行均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朝颜皓道:“皓儿,你也随朕回宫,柔儿化险为夷,朕定要设宴好好庆贺一番。”
“是。”颜皓垂首。
“爱妃,我们回宫。”
经过颜皓身边时,风柔略有深意地看了颜皓一眼,然后嘴唇微动了动,这才跟着颜行均离去。
那一句话用的是传音入室——
皓,小心今晚。
颜皓脸色微变了变。
她让他小心今晚,是指——慕癿琪吗?
慕癿琪无聊地打了第二十三个呵欠,然后又朝窗外看了眼,除了天边那弯冷月,还是什么也看不到。
其实,一个人呆在清心殿真的很无聊。
她在这座皇宫里除了颜皓谁也不认识,更何况,颜皓还不让她接近任何人。
不过,这座清心殿也冷清得过了火,平常少见人来走动也就罢了,竟连宫女太监都不见几个。
环视了下四周清雅的摆设,慕癿琪挑了挑眉。
不知道以前是谁住在这座宫殿里?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却又一闪即逝,她只隐隐捕捉到一个外表看起来像只玉兔、类似宫灯的东西。
“奇怪,我又胡思乱想什么了?”
她敲了敲隐隐作痛的脑袋,正想站起身为自己倒杯茶,眼前忽然一黑,竟差点栽倒。
紧紧撑扶住桌面,她轻甩了甩头,甩去那种莫名的昏眩感,胃中却又翻涌上一阵恶心。
她慢慢坐了下来,好不容易才克制住那种恶心的感觉,不禁微微蹙起眉峰。
“怎么回事啊?难道我生病了?”
伸手轻抚了下自己的额际,没发现发烧的症状,正自犹疑,一柄短刀忽自窗外疾射而进,“叮”的一声,深深插入桌面。
慕癿琪顿时吓白了脸,连刚才的不适也忘记了。
“什么人?”
一直守在殿外,保护慕癿琪的几个影卫冲了进来,见慕癿琪无恙这才稍松了口气。
“慕姑娘,没事吧?”
慕癿琪轻摇了摇头,眼睛紧紧盯着短刀下插着的那张纸条。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伸出手,一把拔下了短刀。
展开那张纸条一看,她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如雪。
颜皓好不容易才找了借口退出宴席。
这一整晚,他都心神不宁——只因为风柔那一句话。
他从来不知道,他竟有一天会如此的挂心一个人。
在他还未完全相信她之前,他的心竟已在不知不觉间沦陷了吗?!他怎么可以这样放任自己?
心浮气躁地走出诏和宫,正想吹吹冷风让自己清醒一些,心口蓦然窜上了一阵熟悉的痛楚,他不禁伸手紧扣住胸前。
最近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是因为阴雪草的分量下得不够重吗?
轻咳了两声,他掩去了眼底的倦意。
现在阴雪草只剩下最后一株了,药量下得最轻,最多也只能维持三个月。而要等下一株阴雪草长成,最起码也要三个月。
无论如何,这三个月他也要支撑过去。
如今他的梦想已经实现了一半,他绝不能半途而废。只有爬上权势的顶端,他才可以掌控一切,才可以保护想保护的人。
猛然惊觉自己的想法,他的眼眸不由闪过一丝阴郁复杂。
想保护的人?
原来……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个寂寞清冷的夜晚,他已经下定了这个决心了?!
“殿下——”
黑暗里,忽然急掠而来一名影卫。
“什么事?”他神色一敛,沉声问。
“清心殿出事了。”
他脸色微微一变,也顾不得胸口的痛楚,往清心殿急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