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岁取得剑桥大学法学硕士的学位之后,便回国与大学时代的三位好友开了“飞延”律师事务所。而六年来他所接手的案子,无论大小,从来没有打输过。两年前,当他的一位挚友,日本赫赫有名的私家侦探——住友碚行在泰国遭到袭击身亡之后,他震怒之余,仅用了一个片时间便让凶手落网,并且将其送进大牢,一关就是五十年,一个足够坐牢坐到老死的数字。而凶手正是受国际刑警通缉的“金三角第一杀手”穆原,江宁轩原本便响亮的名头经此更是大噪。
慕名而来打官司的人几乎踏平“飞延”的门槛,树大招风已是不争的事实。也许得罪的人过多,所以最近的两个月来江宁轩频繁受到跟踪,奇怪的是对方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我说,”岳天啸横躺在沙发上,懒懒地开口,“你就打算这样站在窗子前面,站到变成雕像?”
落地窗前,颀长的身形已立定有一段时间了。三十
层是绝佳的高度,正叫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无限风光。江宁轩转身,昂藏的身躯散发出内敛的气息;俊逸的脸庞是一切尽在掌握的恬适微笑,这次还不错,岳天啸竟比他预计的时间晚了五分钟才开口。
“你有何高见?”温和的男中音,如沐春风的感觉。
岳天啸恨死江宁轩这副笑容,一副很欠扁的样子。
“关我什么事,谁叫你们要接这个案子?活该,自己搞定!”
长期的律师生涯使他有着绝佳的自制力,面对好友的恶声恶气,他微笑不变,对这意料之中的回答似乎不以为意:“我好像忘记告沂你,默风是以你的名义接下来的。”
“陷害我?我那么容易上当吗?”但心里却是连连诅咒。
“似乎是!”江宁轩边说边在舒适的靠背大沙发椅中坐了下来,将此次杀人案的资料找了出来,手扬出优雅的弧度,直接命中到岳大啸的怀中。
“这是刑事案件,正好是你韵专长。”他简洁陈述道:“凶手据说是被警方当场抓获,凶器上也有他的指纹,而他自己称是刚到达犯罪现场,但没有不在场证据;很简单的案子,基本上说来毫无破绽,而且人证物证俱在,端看你怎么翻案了。”
“翻个屁案!”岳天啸不雅地说着脏话,专长才怪,他可没有忘记穆原是被谁送进监牢的,“人证物证都在,必输无疑。接了来做什么,飞延的招牌太响,你们无聊到要砸自己的招牌吗?”
“谁无聊?”不用敲门直接就踹开而入的是卫燃,那一脸的睡意总会让人以为他起码十天没有睡过觉了,事实是他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没有间断地处于睡眠之中。他直接走到办公室另一张长沙发上躺倒,发出一声惬意的长叹:“舒服!”
江宁轩觉得在会议室设了两张沙发真是对极了。这两个家伙,一个永远处在睡觉的状态,一个永远只会躺不会坐。他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还差一分钟,默风应该来了。
果不其然,程默风一秒不差地推门而人,温和的脸庞是从不更改的笑容。“嗨;宁轩!”接着,他面不改色地接住了岳天啸丢过来的资料。
“你自己打这个完美的官司。”
“我只负责接案子,”程默风丢回给他,在宁轩对面坐定,“有新消息。”
“噢?”江宁轩扬起眉毛,极其感兴趣的样子。
“我不过度过蜜月回来而已,你们之间又有什么秘密了?”看得出岳天啸一脸不爽。
“拜托”,脸埋在沙发中的卫燃开口,“别说得自己好像新婚似的,你结婚两年都度了六次蜜月了!”
“嫉妒啊?你那个老婆是没有我老婆柔情似水!”他得意炫耀,不料卫燃一语中的,“那倒是,可惜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你……”岳天啸气不过,两人一来二往地斗起嘴来。
这边,江宁轩正极有兴趣地听程默风最新的情报。默风手中是两张照片,一张正面一个美丽女子在满是樱花的风中默然伫立,但照片似乎经过了久远的时间,已经有些泛黄;另一张则是新的,仍旧是一个女子,不过由于乱七八糟的头发与大得吓人的眼镜的缘故,让人看不清容颜。程默风慢慢陈述:“……就是这样了!”
江宁轩执起两张照片,向后陷入椅中,微笑更增添了一份笃定。很好,他等了两年,终于快要有结果了。
“什么照片?”岳天啸一把抢过,不过却快不过江宁轩。他仅扯过了比较新的那一张,仔细一看,不禁哇哇叫起来:“你怎么会有这个女人的照片?”:
“你认识?”江宁轩的口气中没有任何的情绪泄漏,但眼底却凝聚了微微的火花。
“我怎么不认识?”岳天啸继续大呼小叫,“这就是骗走我老婆无数保费的乔语玫嘛!这个女人,两年前还从我手里骗走了五十万!”
“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
岳天啸定住,等等,他没有听错吧,一向八风吹不动的江宁轩口气中似乎有一丝丝的火药味?他诡异兮兮地笑起来,“老天,你不会看上这个女人了吧?那倒好,你还可以免费接手一个儿子!”
儿子?江宁轩望了程默风一眼,默风不是说她至今单身的吗?默风耸了耸肩,他还没有来得及调查这么详细。不过如果早知岳天啸一清二楚,他也不会查得这么辛苦。
他十指捏得咔咔作响,等下出门前要记得赏这小子一拳。
“干吗?”岳天啸看他们莫测的脸色,“不信啊?我老婆和她打了七年交道,还曾经拜托我查过她的家世背景。这女人会八国语言呢,不过——”他坐起来,蹙眉表示不解,“奇怪的是,动用‘天啸盟’那么庞大的情报组织,居然查不出她八年前的资料!”
江宁轩一点也不关心这个,“她儿子?多大了?”
“七岁多了吧。”
七岁多?江宁轩与程默风几乎同时惊跳起来。
连睡得正香的卫燃都感觉到了震动,他茫茫然抬起头。“又怎么了?”
两人相视一眼,江宁轩明显有些激动,而程默风的微笑中多了几分戏谑,他冲江宁轩颌首,“恭喜!”
江宁轩不答,转身看向窗外,老天爷看来真的开始眷顾了他了!
岳天啸则是一头雾水,“你们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高兴你今天终于记得带着大脑出门了。”默风朝他走去,擦身而过时很“轻”地在他肚子上留下一拳,顺便拖住他的衣领,“卫燃,走啦!”
此刻,也许还是留下宁轩独自一人会比较好一点。
“滴铃铃……滴铃铃铃……”
闹钟歇斯底里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玉手不雅地挥出,在闹钟的哀嚎声后室内宣告平静。
不过,平静只是暂时的,约莫一分钟后,房门被用力踹开。“乔语玫!你这只猪,快给我滚起来了!”
冷艳优雅的乔若洁仅着一袭低胸的蕾丝睡裙斜倚在房门口,长发如波浪般散落在肩后,慵懒性感的模样足以叫任何男人喷鼻血,前提是如果他们有命看到的话。
被子里的人儿没有任何反应。
早知道了!乔若洁扬起嘴角,似笑非笑地转身走开,不一会手拿着水勺走了进来。先是试探性地用脚踢了被子几下,在仍是毫无反应的情况下,她不客气地拉开被子,将水淋了下去。
“呀,下雨了?”
湿淋淋的稻草头终于开始蠕动,迷蒙的睡眼微微地睁开,无奈近视害得她一时找不到焦距。
“是下下雨了。”乔若洁退开,冷冷地说,脸上难掩厌恶的表情。讨厌死这个笨女人了,此人怎么会是她的姐姐!更正,是同父异母的姐姐。
话说八年前,一个月黑风高、鬼哭狼嚎的夜晚,这个女人挺着个大肚子敲开了她的家门。从此,她便进入了地狱式的生活。且不说乔语玫怀孕生产时她没日没夜地照顾,单是她的迷糊便叫乔若洁吃足了苦头。想想看,在她们最穷的时候,这女人居然把钱包丢了,真是把她气得半死!但又不能赶她走,只因为她说母债女还,谁叫乔若洁的母亲当年抢了人家的老公呢!抢了又怎么样?只是拯救了她们母女不是吗?像她们父亲那种男人,是不可能只忠于—个女人的,后来还不是死在了另—个女人的怀里,却累得两个女人郁郁而终。
如今乔若洁只是庆幸那个花心到死的男人只在世间留下了她们两个种而已,光是一个乔语玫已经这么难搞了,再多来一个她肯定会吐血身亡。
稻草头已经开始活动,第一步便是戴上眼镜。一副大得足以掩去半张脸的眼镜戴上后,乔语玫终于找到了焦距。
“你又拿水泼我!今天他们又要问我是不是早上又洗了头!”
“他们天天都这样问你,不是吗?”
乔若洁转身飘向厨房,宝贝姐姐的私生子、七岁半大的乔思韧正在准备早餐。要不是看思韧的面子,她才懒得理这个笨女人呢。
“思韧小乖,今天早餐吃什么啊?”声音里透出可疑的谄媚。
“蛋炒饭:加玉米汤。”思韧答道,“小姨,妈咪还没有起床吗?”
小小年纪的乔思韧早就练就了一身的好厨艺,只因这两个女人煮的东西都不能见人,尤其当他五岁时第一次吃过外面的东西之后更是深深肯定。为了让自己的胃不会过早萎缩,他只好自救,俨然大人一般地开始学煮东西,如今已经是家中的“煮厨”了。
乔若洁挥手,“起来了,敢不起来!”
“嘻嘻,”乔思韧开心地笑,小姨最受不了妈咪的懒了,“你又给她‘洗头’了吗?”
“是啊!”这次是乔语玫委屈的声音传来,“小乖,你看,水淋淋的怎么见人?”
“活该!”乔若洁嗤道。
“淮叫你这么懒!”乔思韧白她一眼。
“一点爱心都没有!”得不到同情的乔语玫只好转移注意力,嘟哝着转身进了洗手间。
不一会,便传来了公鸭般难听的歌声:“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难听死了!”大小两个人无奈地对视,有默契地转身向客厅去。
不一会儿,乔语玫顶着乱发走近。“香哦,蛋炒饭!”
不客气地伸手便抓,却被乔若洁一记手刀打中,而目标——蛋炒饭也在一秒之内被乔思韧撤离到安全范围。
什么也没有捞到,乔语玫可怜兮兮地瞪着他们。
“看什么看,坐好,该用什么就用什么吃。拿手抓?你山顶洞人啊?”乔若洁不客气地骂。
“小乖!”将目光转向儿子,博取同情。
乔思韧好无力好无力地叹气,怎么会有这种比小孩子还像小孩子的妈咪啊?人家的妈咪都教育小孩子不要用手抓东西吃,只有他的妈咪……
“妈咪,”他皱眉将手中抢救回来的食物放上餐桌,伸手牵过乔语玫,“小姨是为你好啊。这样不卫生,会生病的。”
呜呜,现在做小孩子真辛苦!
乔若洁瞪她,“还不快吃,等着迟到扣钱啊?”
喜笑颜开,乔语玫如得特赦一般开始坐下用力扒饭。好好吃哦,她的儿子不仅出得厅堂,还这么人得厨房,真不负她……
呵呵……咳咳……喜极忘形,被呛到了……
“我今天要去你们公司。”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她满脸饭粒对乔若洁说。
“做什么?”乔若洁慢条斯理地喝着汤,淡淡地望她—眼。
她嘻嘻一笑,“找洪希恩。”
不易察觉地微笑一下,乔若洁问道:“是不是为了我们和江氏的合作开发案?”
乔语玫嘴里包着饭点点头,语焉不详地咕哝一句。看她杏眼圆鼓鼓的样子,似乎像是在诅咒。
“终于想通了吗?”乔若洁似笑非笑。
“想通什么?”她呼噜噜喝口汤,表情是绝对在装傻。
讳莫如深地一笑,乔若洁也不拆穿她。她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说道:“小乖,校车来了,你该走了。”
乔思韧“嗯”了一声,迅速喝完最后一口汤,回房背好书包,拿好饭盒,站在门口边穿鞋边说道:“妈
咪,你昨天要我提醒你的,你那份计划书还在电脑里没有打印出来,你自己要记得哦。我先走了,小姨再见。”
说完便冲出厂房门。
乔语玫惊呼一声,是哦,她今天要去见洪希恩,怎么可以忘记十十划书这种无比重要的东西!连忙把碗放下,冲到房间里去了。
笨蛋!
乔若洁优雅地放下碗,抓过纸巾擦擦嘴,起身回房换衣服了。
十层高的华伟国际大厦作为全国百强企业的华伟国际集团的总部,座落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气派的外观彰显出华伟雄厚的实力,加上年年攀升的业绩、良好的薪酬福利待遇,莫怪所有的“有识分于”都削尖脑袋往里挤。
早晨八点四十五分,白领们带着骄傲的神情鱼贯而入。
乔若洁的头发高高绾起,一袭洁白的裤装,美丽而优雅地走进华伟国际的大门。后面是睡眼迷蒙,头发如淋湿的稻草一般的乔语玫。
只见她们进了电梯——
“大乔今天头发又是湿的,嘻嘻!”总台小姐甲吃吃地笑。
“习惯了,哪次她过来不是这样。”说完,总台小姐乙露出羡慕的神情,“小乔永远都这么亮丽抢眼,要是我有她一半美丽就好了。”
“你去整容呀,反正现在假的脸孔多的是,说不定小乔也是整形过的呢!”总台小姐丙坏心地笑道。
尽管在洪氏精英云集,不过“二乔”依然有本事成为众人的焦点。“小乔”——乔若洁自不必说。美丽的外表、完美的身材加上睿智的头脑,在刚入洪氏便引起一阵轰动。此后更以两年便成为企划部经理的骄人升迁速度,成为洪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高层主管。
相比而言,“大乔”的引人注目倒有些戏剧了。她并不是华伟的职员,而是作为保险推销员效力于普吉保险公司。一般说来,多数公司都拒绝保险公司的推销人员,可是乔语玫却可以在华伟进出自由。这项特权并不是来自她的妹妹,而是华伟国际的总经理洪希恩的授意。原因很简单——洪希恩一直希望把乔语玫挖角过来,而这样简单的原因却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毕竟华伟鲜少有挖角酌情况。
而事情的起因源于七年前。那时乔语玫初人普吉保险公司,就选中了华伟正在兴建的这座预计作为总部的大厦做目标。设计好了保险计划书,苦攻半年却连洪希恩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在其他所有的保险公司都撤退放弃之后,只有她坚持到最后并获得洪希恩给予的五分钟见面机会。
当时的华伟正与阿拉伯一位石油巨子做原油开发的合作案,粗心的秘书小姐因不识阿拉伯文字,而将最重要的一份报价单当成垃圾丢人了垃圾桶。而在门外等待洪希恩接见的乔语玫无聊到去翻垃圾桶,将这份重要文件及时送到了会议室,并以流利的阿拉伯语为处在劣势的华伟扳回一城。此举不仅为华伟赢得了近十亿的盈利,也为她自己挣得了一张近五千万的保单。但是那一单的提成就足以让她快活三十年了,而且更是连跳三级,职位从小小的、业务人员变成了业务主管,更别提此后七年洪希恩为她带来的数万保单了。
当然,这并不是洪希恩企图挖角的惟一原因。作为商人,她更清楚惟利是图的原则,她之所以七年不倦地对乔语玫进行挖角,完全是因为偶然发现乔语玫精通八国语言,并且在几次交手过程中见识过乔语玫所呈现出的管理天分。洪希恩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人才,不过奇怪的是在对乔语玫的身家调查中,完全查不出她八年之前的任何资料。即使是通过她的老公,黑白两道通吃的“天啸盟”的盟主岳天啸,也没有发现有关她过去的任何蛛丝马迹。
没有任何乔语玫入境的记录,在失踪人口中也没有相似的背景。换句话说,八年前根本就没有这个人,除了她的私生子乔思韧是真的以外,名字、身份都是虚构的。那么——她来自哪里?恐怕连乔若洁都不知道,洪希恩甚至怀疑她们根本不是姐妹。
追查未果的情况下,洪希恩也没有再纠缠。不过七年过去了,她与乔语玫倒是从以前的合作关系变成了真正的朋友。当然,洪希恩还是没有放弃挖角的梦想,一如现在——
稻草一般的头发凌乱地覆盖在头上,一副大得足以遮住半边脸的黑框眼镜,永远长过膝盖的上衣,毫无一点美感町言的女人此刻正没有坐相地斜跨在窗明几净、格调高雅的办公桌前的豪华转椅上,吊儿郎当地把玩着手中的笔,等待对面女强人的答复。
洪希恩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中是一抹深思。“我还以为此次你不会来争取。”
“不明白。”她笑嘻嘻地,不太正经。
“七年里,我们与汪氏合作不下十次,不过……”洪希恩不放过她脸上每一个表情,“奇怪每次跑得最积极的你却从来没有出手过。我一直怀疑,你是不是在躲什么人?”
可惜,乔语玫连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洪希恩心中赞叹,果然是只异常聪明的狐狸。看似无害的面容下,却是一颗最聪颖的心,很懂得怎么保护自己!
“我不来,是因为每次都恰好有事!”多么适合骗小孩子又堂而皇之的理由。
不过洪希恩不是小孩子,因此会信才怪。但也不打算纠缠这个话题,她的注意力回到计划书上。“你做的计划书?”
乔语玫心中松口气,点头,“是啊,我专门针对你
们的工程设计的保险方案,涵盖了财产和人身保险,而且费率降低了万分之零点五,大概可以少付一百万并且没有免赔限制。”
“一个月前,康恒送来了可以少付一百五十万的保险方案,并且投保项目也很全面。”洪希恩不咸不淡地说道。
“你没有选,就代表他们的方案并没有那么完美。”
乔语玫笑,镜片后的眼如弯月。
洪希恩微微皱眉,这女人……好像笑起来还不赖啊!
“何况,”乔语玫接着说,“你不是那么计较保费多少的人,康恒的理赔效率一向不高,而且赔付额低。一旦出险,恐怕这五十万的差价你赚不到。合作这么久,普吉做事的态度你应该很清楚。”
“这么说算不算同行之间的诋毁?”洪希恩语带笑意。
乔语玫睨她一眼,“我是陈述事实,你要觉得是那就是。”
收起了笑意,洪希恩正色道:“这次和以往有一些不同,按惯例,通常都是由我这边进行保险的相关事项处理,但是这次江氏提出要审核。”
“为什么?”听到要给江氏审核,乔语玫不自觉心跳快了一拍,该死,她以为不用过那一关的。
“因为江氏在与立丰投资合作的时候,就因为对方在投保方面做了手脚而引起过很大的麻烦,所以现在江氏在这个问题上变得很谨慎。”洪希恩缓缓说道,特别注意她的反应。
乔语玫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在半年前曾经有过这样一桩理赔案。当时是工人在进入建筑工地工作时被落下的建材打中,进而就是否为工伤提出了很多的争议。在保险公司与建筑承包商均不退让的情况下,不得已请了保险公估公司来进行定案。最终在公估公司的周旋下,事情才得以解决。而当时作为受害方的江氏,也因此对保险有些小心翼翼了。
“麻烦!”乔语玫低语。
洪希恩笑道:“不是吧,当初你做华伟的案子的时候,好像比这个还要困难很多吧?”
乔语玫看了她一眼,“我老了啊,没有年轻时的冲劲了。对了——”她凑上前,换上了一副八卦兮兮的样子,“我妹妹最近又有什么绯闻?”
洪希恩哭笑不得地望着她,这女人,每次来都不会忘记向她挖这种小道消息,好歹她也是这么大一个公司的总经理?一来没有功夫去打听这种小道消息,二来要是传出去她议论员工的是非,啧,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搁。
“你自己去问她还快一点。”她直接地拒绝。
乔语玫没什么威胁力地瞪她,双颊鼓得圆圆的。
“不讲义气,你明知道她不会告诉我。”
“那是你自己做人失败好不好,一点做姐姐的样子都没有。”
真是无情!乔语玫忿忿地冲她吐舌头,正要反驳,恰巧手机响起、她手忙脚乱地从那大得吓人的包里翻出了若干乱七八糟的东西后,终于找到了手机。在看清来电显示后挂掉电话,然后毫不客气抓起洪希恩桌子上的电话直接拨过去。
“你好!请问谁打手机?……哦,我是……什么?……不可能吧!……哦,好,我这就过去。”
放下电话,乔语玫一脸喜色地看着坐在对面的洪希恩。
“我下次要考虑在公司的电话上加密码!”洪希恩半真半假地说。
“有没有搞错啊!”乔语玫抗议,转眼又美滋滋的样子冲洪希恩笑。
“干吗?中大奖了吗?这副德行!”洪希恩和乔若洁一样,有些反感乔语玫的“人来疯”。
“比中大奖还要值得期待,呵呵!”乔语玫傻笑,
“我那个古往今来脾气一流好,任何时候都没有发过火的儿子今天终于——”她小小地卖个关子,却吐出了让洪希恩想将她扫地出门的话,“打了生平第一架!”
要不是有良好的修养,洪希恩真的会考虑去找扫帚。什么母亲啊,自己儿子打架不担心他有没有受伤,反而还高兴,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你正经点好不好,你儿子打架了,你就不会有点正常的母亲的反应?”
乔语玫一愣,“什么叫正常母亲的反应?”
洪希恩语结,她实在不该指望乔语玫懂什么是正常母亲的反应,因为乔语玫离正常人都还有一段距离。
“好了,”乔语玫挥挥手,抓起包往外走,“我要去学校看看我儿子,顺便认识一下那个伟大得可以叫我儿子发狂的小孩子,向他致以十二万分的崇拜,呵呵!”
看她拉开门就要往外走,洪希恩不得不提醒她:“你自己记得先和江氏的总裁江皓夜约时间,还有,拿出个母亲的样子,别把人家老师吓了。”
也不知道乔语玫听到没有,总之她拉开门头也没有回便走了。看着关上的门,洪希恩只有祝乔思韧好运,不要在还未成年便先夭折了!
乐抚小学新来的一年级转校生江晨,百分之百是个坏胚子。刚刚人校不到一个月,便有了四次打架、五次上课吃零食传纸条、六次扯小女生的辫子把人家弄哭的劣迹。
对于他的恶行恶状,老师已经无力去管了。但又不敢轻言惩罚,毕竟他的父亲是目前最大的建筑公司江氏的总裁——江皓夜。据说当初江晨转校过来所交的转校费就超出这里所有的老师一年的薪资了,也难怪,在接到众多投诉之后,校方一直迟迟没有作出裁决。而今天
江晨又不负众望地多了一条罪状,便是打了全校上下一致公认的二年级的资优生乔思韧。
作为二年级的资优生,乔思韧不仅有非常优秀的成绩,并且是全校上下公认的乖孩子。倒没有存心讨好老师的意思,而是思韧在那个可以让人发狂的妈咪的训练下,早就不再把这些小孩子间的打闹当做一回事了,毕竟他回家要应付的是两个大人之间的斗法。当然乐抚小学的师生并不知道有这些内幕,大家只知道乔思韧不仅成绩好,人长得乖巧,并且很让太省心,尤其与那个顽劣的江晨相比。
于是在两人打架后不到半个小时,消息便在全校传开了。
事情的起因是江晨抢了同班女生青婷的作业簿,并在上面画了一个小乌龟。而青婷是全班脾气最火爆的女孩子,自然不会任江晨如此欺负。在摔坏江晨的笔盒作为报复后,两人开始在教室里追打,并一路追上了走廊。
正巧乔思韧收好作业,准备送到老师办公室。在与火箭头一般冲过来的江晨狠狠地对撞后摔倒在了地上,作业簿散了一地。
乔思韧见江晨没有道歉的意思,也好脾气地不计较,甚至好心地伸手去拉他起来。谁知顽劣的江晨不仅不感激,一把挥开乔思韧伸来的手,并且还对着乔思韧口出恶言,内容便是几天前听来的小道消息——“滚开啦,谁要碰你的脏手,你这个没有爸爸的野孩子!”
一直以来,思韧在两个大人把家搞得鸡飞狗跳的情况下,并没有像其他没有父亲的小孩子那样去思索自己和别人的不一样。但这样被江晨说出来,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他有些生闷气地没有理睬江晨的恶语,而是蹲下来开始收拾散落一地的作业簿。
江晨讨个没趣,便下定决心一定要惹这个老师同学眼中的“乖孩子”犯错误,于是大肆开始挑衅:“干吗不敢说话啊?哼哼,是不是怕了啊?野孩子,私生子,不要脸。”
很难想象一个一年级的小学生会说出这些话,乔思韧心中开始有些生气了。不过他还是很“善心”地将他的言语当耳旁风,不愿过多理会。
江晨将乔思韧的沉默当做没有胆,于是更加放肆,忘记他应该去欺负那个摔坏他笔盒的青婷,开始全心全意地惹乔思韧。“……”你妈咪不要脸,坏女人,下*……”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便挨了乔思韧毫不客气的一拳一脚,被打趴在于地上。
乔思韧真的无法忍受了,这个叫江晨的这么可恶,连他妈咪也一起骂,于是率先动手了。
嘿嘿,江晨诡异地笑,终于发火了吧。他从地上跳起来,很快,便心情愉快地和乔思韧扭打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