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看见门口出现的人影,范吉祥惊诧地大叫。“怎么不等雨小一点再回来?瞧你淋得一身湿……”
范吉祥一边嘀咕,一边拿着大毛巾迎向前去,仔细一看之后,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如意的脸白得吓人,这让她双颊上浮肿的五指印更加明显,看起来触目惊心,她不会是遇上……
摇头甩去脑里浮现的不堪画面,范吉祥不敢继续往下想,很快地用毛巾包住身上犹在滴水的如意。
“如意,发生什么事了?”范吉祥管不住自己尖锐、颤抖的声音。
没有料到成天忙得不见人影的吉祥会在家里,范如意更觉难堪,身子一僵,她把头垂得更低,不愿吉祥看清自己狼狈的神情。
地上很快的聚积了一摊水,被雨水打湿的衣服贴在范如意的肌肤上,冻得她直打哆嗦、嘴唇发紫。
祸不单行这句话说得一点儿也没错,莫名其妙的被甩了两巴掌已经够她受的了,居然还突然下起大雨。
王真真刻薄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脑子里响起,折磨着她的神经。
范如意抖着唇、双手紧紧抱住自己,分不清是寒冷还是心痛,她颤抖了起来,泪珠毫无预警的掉落,让她说不出话来。
正忙着让屋内温暖起来的范吉祥见状差点吓傻了,慌忙放下手中还没插电的暖炉,她走向如意。
在她的印象中,从来没看过如意哭得如此厉害,让她看得心惊肉跳。
“乖,别哭了,”抱住她,如意湿透了的衣裳令范吉祥一颤,几乎脱口惊叫出声。她焦急地伸手去脱如意的外套。“快,你得先换下这身湿衣服才行。”
老天!再这么下去,如意肯定会得肺炎。
一动也不动的如意让她做起事来万分艰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脱下她的外套,范吉祥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范如意失神的站着,浑然不觉范吉祥的着急,她脑中不斯浮现穆雅各及王真真的脸孔。
早知道再见他会如此,她宁可自己因思念而心碎,也不愿让人如此羞辱呀!王真真是如此趾高气扬、有恃无恐的大放厥辞,看着她的目光凌厉而恶毒,像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似的。
她说了什么?不要脸的狐狸?
“不,我不是——”
范如意蓦地大吼,吓了范吉祥一大跳,她声音中的痛苦如此明显,范吉祥惊魂甫定的握着她的手。
“如意。”避开她脸上的伤,范吉祥轻拍着范如意的脸,执意要她回神。
针刺般的疼痛让范如意瑟缩了一下,本能地偏了偏头。但是,咸涩的泪水滑落,伤口还是免不了疼痛。
为什么?她究竟做错了什么才会招来这一场灾难?她、她不过是……不过是喜欢他啊!
才刚要交出去的心被彻底践踏,她的心情苦涩不堪。
穆雅各怎能这样对她?他都有王真真了不是吗,怎能再来撩拨她?难道,他的热烈眼神是假的?他吻她时的浓情蜜意是骗人的?他的承诺不是真心的?他……
她的泪落得更急了。
不!她不相信,他的目光是那样真挚,怎么会是假的呢?她绝不相信穆雅各对她只是一时兴起、逄场作戏,这只是场恶梦罢了。
像他那样的男人实在没有理由为了她大费周章,他是如此骄傲,拥有的一切足以让所有人俯首称臣,他要得起任何一个女人,他没有任何道理来耍弄她,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还是那么痛?
揪着胸口,范如意痛苦地弯着身子,脆弱得彷佛承受不住任何事。
不,她不要再想了,她不要继续想了……
“啊——”她狂喊着。
范吉祥被她这一连串反常的举动吓坏了,当范如意突然倒下时,她再也忍不住尖叫。
“如意!”手忙脚乱地扶住她,范吉祥心慌意乱地唤道:“如意,醒醒,你别吓我啊!”
老天,她昏倒了!
见一向蹦蹦跳跳的人儿突然倒下,范吉祥是又惊又急。
她们俩的身型差不多,加上范如意根本毫无意识,范吉祥渐渐撑不住了。
怎么办?她得把如意扶上床去才行呀!
逐渐撑不住她愈来愈沉重的身子,范吉祥强迫自己按捺心底的害怕、试着移动脚步。大冷天的,她竟出了一身汗。
这事不如想像中容易,她忙了半天,还是没能移动多少。
天哪,谁来帮帮她呀?她得赶快把如意安置好,才能打电话叫救护车。还有,这身湿答答的衣服得先换掉……
从没遇过这样的情况,范吉祥心头乱糟糟的,偏偏愈是心急,她就愈是手忙脚乱,当电铃声突然响起时,她被惊得脱口叫了出来。
该死,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人来?
恼人的电铃一声急过一声,扰得心头正乱的范吉祥火大极了。见自己实在没办法搬动如意,她索性将她放倒在地,扯下床上的被子将她盖住。
“该死的,按那么急催命呀?最好你有个好理由,否则——”
将门用力拉开,范吉祥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怎么?今天流行淋雨吗?
穆雅各笔直地站在门外,浑身湿透,从身上不断淌下的水滴汇集成流。
“你是谁?”
一对上他的眼睛,范吉祥就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躲开他带来的压迫感。
老天,他看人一向如此放肆吗?好像要把人心看穿似的。
心里发毛地瞪着他,范吉祥戒备地握住门把,好准备随时把门关上。不过,她很疑这扇门能挡得住他。
沿着他发梢落下的雨水,丝毫没有减损他的风采,他冷峻的表情让人望之生畏,但范吉祥仍没忽略他眼底深处跳动的情绪。
视而不见范吉祥打量他的目光,穆雅各沉声问道:“如意呢?”
如意?他要找如意?如意上哪儿认识了这样一个男人,她怎么不知道?他们俩不约而同的一身湿,莫非……
尽管他浑身散发出帝王的气势,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得问清楚。
“你找她做什么?”她小心地问道。
勉强压下低咒声,穆雅各恼怒地爬过湿发,四散的水珠吓得范吉祥躲回门后,只剩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紧盯着他瞧。
忍耐、忍耐,他不能在这儿发脾气。
看着和如意有些神似的脸孔,穆雅各的声音因压抑而显得僵硬。
“我是她的朋友。”
“哦?”范吉祥看他的目光明摆着不信,让穆雅各差点儿发
“她在哪里?”
“她……”奇怪,他干一副要砍人的模样?不动声色地将门又关上了些,范吉祥他瞪得支支吾吾起来。“你、你改天……再来好了,她……不舒服。”
“什么?”穆雅各突然低吼一声,吓得范吉祥叫了出来。
瞪她一眼,揪紧的心让穆雅各无法思考,长臂一伸,他轻轻松松地就把门推开。
该死!
一眼就看见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人儿,她的苍白令他心痛,紧闭的双眼显得如此无助,即使在昏睡中,她的眉头都紧紧皱着。
“喂,我警告你,赶快出去,否则我要报警了!”
不耐烦的隔开范吉祥不住挥打在他身上的手,穆雅各走到范意身旁蹲跪下。
“如意。”轻拍她的脸,穆雅各万分怜惜地注视着她。
他轻柔的嗓音让范吉祥惊讶,她没听错吧?像他这么威猛的男人竟然也能如此温柔?
“她怎么了?”皱起眉头,穆雅各不解地问道。
“啊?”还在想着前一个问题,一时之间,范吉祥没听懂他的问话。
“我说她怎么了?”一字一字地强调着,穆雅各的怒气又渐渐冒出来。除了范如意,他对什么人都没什么耐心。
“如意她……”
该死,她为什么这么苍白?她的身子为什么如此冰?她为什么动也不动、对他的呼唤恍若未闻?
不安袭上心头,穆雅各不禁将她抱紧了些。
她还穿着湿衣服?
利眼射向范吉祥,他等着答案。
“她……昏倒了。”
“什么?”
气急败坏的抱起她,毫无生气的躯体软绵绵地挂在他的手臂上。
瞪了范吉祥一眼,穆雅各在手表上按了个钮。
“雷刚,请高大夫立刻来一趟,我马上回去。”
语毕,他动作迅速地抱着范如意快步朝门口走去。
“喂,你干什么?”范吉祥乍然回神,叫了一声,慌忙冲上前去又捶又打地扳着穆雅各的手臂。“放下她,听见没有?”
“住手!”心里的焦急让穆雅各再也无法隐藏他的情绪,他怒道:“如果还要她活命,就关上门跟我走!”
被他的气势吓住,范吉祥这才知道刚刚的穆雅各是多么可亲。
慌乱地依他的指示拉上门,范吉祥得又跑又跳才赶得上的步伐。
“抱好她!”
不待她在车内坐定,穆雅各就将范如意放进她怀里,语气中的强硬和他所表现出来的小心冀冀是如此的不搭轧,让她忍不住又呆了一下。
突来的加速让范吉祥的心脏一下子提到喉咙、叫不出声。抱紧如意,她拼命的在心中念着“阿弥陀佛、耶稣基督”。
看来,她会有好一阵子对四轮的交通工具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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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无声无息地被打了开来,原本端坐着的范吉祥惊跳了起来。
“如意还好吗?”
换上干爽的衣服,穆雅各脸色和缓了些,示意仆人送上热饮,他坐下轻吁了口所。
“我让人帮她换掉了湿衣服,现在正睡着。”
“我要进去看她。”范吉祥边说边迫不及待的起身。
待在这个屋子里,范吉祥才真确地感受到这个男人的不平凡。
屋内华而不俗的摆设、洁净明亮的空间,加上外头的庭院,整间豪宅气派辉煌。一路走进来,见到他的人莫不尊敬地颔首,他唯我独尊的气势,与这座令人望之却步的豪宅竟是如此不可思议的协调,方才即使一身狼狈,他惊人的气势依旧不减。
如意究竟是怎么和他牵扯上的?
看他对待如意那种小心呵护的模样,她确定他刁;会伤害她们,这让范吉祥觉得安心不少。
和他为敌的下场肯定是死无全尸吧!
喝了口姜茶,穆雅各才开口:“坐下吧,吉祥。如意才刚睡背,别吵醒她。”
“你知道我?”惊奇的睁大眼睛,范吉祥依言坐下。
“嗯。”示意她端起桌上的热可可,穆雅各不疾不徐地说:“如意说过你的事。”
他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中流露出的渴望,但是,范吉祥注意到了。
好奇地看着他,范吉祥问道:“你是谁?”
微微牵动嘴角,穆雅各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我是谁重要吗?”
透过姜茶冒着的白烟,他的脸看来有几分邪气,不过,范吉祥可不会再这么轻易地让他唬住。
“如果这决定你能不能参加我家的聚会,你说重不重要?”她慧黠地一笑。
闻言,穆雅各大笑。
“聪明的女孩。”他朝她点点头。“穆雅各。”
意外地看着他,范吉祥脑中飞快的闪过关于他的报导。
“我合格了吗?”
范吉祥噗哧一笑。
“还可以啦,不过,重点是女主角愿意给你几分。”想到如意回家时极度难看的脸色,她关心地问:“你们遇到坏人吗?”
轻嗤一声,穆雅各偏头看着她。“你想有可能吗?”
是不太可能。
若她是坏人,她绝不会挑上这么一个看来惹不起的人物下手。
“那你们怎么了?”
静静啜着姜茶,好一会儿后,他才开口:“是我的错。”
要这么高傲的人道歉是一件不容易的事,看着他,范吉祥突然有些明白如意在他心中的分量。
缓声说着,穆雅各想到如意脸上的红肿,他恨不得将王真真打人的那双手废了。
“原来是这样。”了解的点点头,范吉祥看他的目光里多了道复杂的光芒。“如意从小就是我们家的开心果,大家都宠她,没让她受过委屈,我想,她一定很难接受这次的打击。”
思考了一下,穆雅各倾身向前看着范吉祥道:“她还在发烧,可以让她留在这儿休养吗?我可以在家照顾她。”
范吉祥一点都不讶异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早知道他不会在这个时候让她把如意带走,只是没想到他会征询她的意见。
这对如意的人生肯定是一大转变,她无权帮她决定,但是
良久,她才轻轻的点头。
“你可以答应我不碰她吗?”
和她对视了许久之后,他平静的开口:
“除非她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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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身体不差的范如意来说,这一场病来势汹汹,教人担心。
穆雅各寸步不离的守在床前,照顾高烧不断而呓语连连的人儿。
“如意。”明知道她听不见,穆雅各还是忍不住一声声地唤着她的名。
房中没有别人,卸下平日冷酷的面具,他也不过是个为爱人担忧的男人罢了。傻里傻气的盯着她不安稳的睡容,他恨自己没有办法帮她分担病痛。
敲门声响起。
“进来。”稍稍坐正了些,穆雅各把如意的手放回被子里、头也不回地答道。
雷刚应声而人,后头跟着管家阵妈。
“老大,已经很晚了,我请陈妈来照顾她,你去睡一会儿吧。”
看了看陈妈,穆雅各眨眨满怖血丝的双眼。
“我看如意吃了药再走。”
“不用了,少爷,这儿让我来就行了。”陈妈往前一步,俐落地收拾桌面上的瓶罐。
“去休息吧,难道你还信不过陈妈?”
“可是……”
“走啦,她还没醒,你可不能先倒下。”推着穆雅各,雷刚边走边说。
“那……好吧。”明白雷刚的话不无道理,揉揉眉心,穆雅各不放心的转头看看范如意,交代着:“有事马上叫我。”
“行啦、行啦,没问的。”回答完他的话,雷刚打开房门。“我帮你在隔壁准备了房间,有什么动静你马上就会知道,这/L天你先暂时住在那吧。”
心不在焉的听着雷刚的话,穆雅各频频回头。
“别看啦,她一时半刻也没力气下床。”了解地拍拍他的肩,雷刚笑道:“睡饱才有力气吻醒睡美人。”
一走出房门,穆雅各马上问道:“事情办好了吗?”
“拜托,你连我都不相信?”把他推进隔壁的房间,雷刚说着:“放心吧,你只要担心她就行了。”
听到肯定的回答,穆雅各点点头,待雷刚出去后,才和衣躺上柔软的大床。
舒展了下筋骨,他发觉自己真的累了。
明天一早股票开市,王真真必然会后悔自己的举动,当她知道父亲交给她管理的公司已成空壳,还有能耐任意撒泼吗?没有人可以在他跟前动他的人,更何况那人是如意……
闭上眼,睡意渐渐袭来,半睡半醒间,忽闻一声巨响,他从床上跳了起来,想也没想地使往外冲。
“怎么了?”
推开门,只见陈妈慌张地收拾着地上的玻璃碎片,深褐色的药水洒在如意胸前、被子上。
“少爷!”被他突然的闯进吓了一跳,陈妈手上刚拾起的玻璃片差点又脱手掉下。“范小姐吞不下药,全吐了出来。”
支支吾吾地解释着,陈妈生怕穆雅各怪罪她。
“没关系,拿毛巾来。”
坐在床边,穆雅各不舍地轻抚她的脸。
如意嗜吃甜食,这样苦口的药水也难怪她吞不下。
接过湿毛巾,他轻柔地帮她拭着肌肤。
“少爷,要不要再拿包药试试?”陈妈站在一旁迟疑地问。
看如意拧着两道秀眉,穆雅各的心也跟着揪紧。
“少爷?”
“不用了,”病中的她已经够可怜了,何必强迫她下不爱的东西?“把这儿清理一下,打电话要高大夫来帮她打针,我抱她回我的房里睡。”
看着她,他知道自己的心是愈陷愈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