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个小妹妹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个容易!”华冰珀提唇一笑,“你在这里摆上‘美人’姿势一个时辰,她如果见到必然会惊为天人,将药箱送还!”她要教训他的不是药箱之过,而是前头在溪水处失盘缠和对她无礼扫视之过!
“不是吧,师傅……”他好想晕,她说的这都是什么啊!
“办不到?”冰珀挑起淡眉,“办不到要我原谅你的话也行!”
“要我怎么做?”
“从现在开始,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做你的龙倾城,不要再像个花痴一样在别人面前丢我的脸!”平时在边水城,在济恩小筑耍个白痴,卖个乖也就罢了!现在到了外面却还是这个模样,万一哪天一不小心被人宣扬出去她华冰珀的唯一徒儿其实是个十三花痴男!而身为“冰山圣手”的她也是个刁蛮泼妇,那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继续把爹爹的济恩小筑发扬光大!
“我给你丢脸了?”只是这话听在倾城耳中却是另外一回事,“你觉得我在他的面前丢你脸了?”
“难道你觉得不够丢脸?”冰珀反问。
“就算是,你也不用在他的面前教训我啊!”白白给那个文酸小子看场好戏!
“在他面前又怎了?难道你刚才丢脸的时候他不在场吗?”
“那不一样!反正,我不要这个文酸小子看好戏!”她如何对待他,他都无所谓,但是当着别人的面这样说他,还是头一回!之前在树林她也是拉过他,在别处教训他的!现在一字一句都入了那小子的耳,他就是不爽!
文酸小子?风无痕小寒一下,忙撇过头使劲摇扇。
这个家伙!华冰珀完全冷下脸,不想再和他多说,转身便走。
见到她这种反应,他又后悔起来了,犹豫几下,忙追在她身后,紧紧跟着。
“华……姑娘……”一旁的风无痕见状,也只得无奈。看来,那冠名在她身的冰山二字也只是江湖谣传而已,真正的华冰珀并不完全是一座无怒无喜淡漠冷然的冰山!
这一次,他果然不虚此行。
三人没再说话,继续四下寻找农家,终于在另一处林内寻到一户人家。询问之下,才知道方才的小屋已经空置很久,平时没人用,只供猎户打猎时休息,而那妙龄的少女,之前更是没有见过。
随后,他们又问了下山的路。
得知,如果大路不通的话,就只有穿过这山林,从另一处小径而下。
华冰珀在和风无痕商量之后,决定弃车步行。
于是,三人返回等在大路上的车夫那,从车上取下各自行囊,付了车夫银子后便踏上了越山之路。
而这整个过程,冰珀始终都未曾理会紧紧黏着她的龙倾城。
暮色降临,山林间透出阵阵的寒意。
在这深秋的夜晚,露宿山野并非是一件愉快的事。
柴堆燃起了火,风无痕从包裹里拿出肉干,递给正在咬着馒头的华冰珀。
“馒头始终干硬,还是吃这个吧!”他温和地对她一笑。
“谢谢。”她也不拒绝,接过吃了起来。
“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某人很不高兴地在旁凉凉酸酸地哼哼。
“咚!”一个馒头砸向他,正中嘴巴。他伸手接住,在她吃过的地方狠狠的咬下去,“我背诵我的句子,干吗扔我!这么浪费哪行!不想吃都给我吃好了!”
“咚!”果然有效率,又是一个馒头,这回砸中的是他的鼻子。
“好,丢得好!继续!”某人照样接住放好,准备留在下顿。
额前的青筋爆了两下,华冰珀一番呼吸吐纳,才将火气压下。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不服从管教了。这么多年来的骂骂打打,竟让他的脸皮厚比城墙!再这样下去,她岂不是连压制他的方法都没有了?
不行,一定得想个方法彻底地收服住他!
刚想到这里,她突觉肩上一暖,抬头一看,原来是风无痕取出了自己包裹中的罩衣披在了她身上。
“风公子?这——多谢了,不过我并未感觉到冷。”其实她是有些冷,但为她披衣这种事,不是谁都可以做的。
“这……那——冒犯了,华姑娘!”风无痕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拎着衣服缩回手。
一旁的龙倾城将视线在他们身上来回转了两圈,随后一笑,放下馒头取了件自己的外套上前为她披上。
“师傅,深秋夜寒,小心着凉哦!你生病了,我可没办法把你给医好。”他嘻嘻笑着,动作却很轻柔,还小心翼翼地用衣袖在她身前打了个结,随后便蹲在她面前不离开,似乎在等她发话。
衣暖人暖心暖,这家伙变得倒也快,一会无赖难训,一会却体贴入微。
冰珀微微叹息,这两年来,她真是越来越不了解她这个徒儿的脾气了!
也罢,看在他这份关心上,她就不和他再计较那么多了。想到这里,冰珀释怀一笑,伸手在他头上轻轻摸了两下,“乖!”砰!一旁的风无痕一个踉跄。怎么感觉她似乎在对着宠物说话的模样啊……依龙倾城这急性子,怕是又要不高兴闹情绪了吧!
哪知,这摸头的动作和小小一个“乖”字,却叫龙倾城那家伙欣喜不已,还移过位置挨着冰珀坐了下来,又是递水,又是捶肩,马屁拍得不亦乐乎。
果然还是师徒俩的关系比较亲密,这回,他可算是见识到了。
“行了,再捶肩膀都散了。”冰珀温温地丢了句话,视线朝前方黑暗的树林瞄了一眼,继而开口,“倾城,为师现在来考考你的听力,咱们周身一丈以内,有几头畜生?”
倾城对她眨了眨眼,伸出三根手指,“三头——哦!不对,如果把最后那头雌的也加上的话,应该有四头——”
话到此,暗伏在林中的人被激怒起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划破夜的寂静:“可恶的花痴男!你说谁是畜生!”
“小心!”随着华冰珀的提醒,三头凶猛的恶狼自林中窜出,将火堆旁的三人包围。莹莹狼眼对着面前的猎物,闪着贪婪的光。
“哇!哪里找来的?”龙倾城拍拍自己胸口,一副害怕的模样,“没想到那个小妹妹不光是个抢药箱的贼,还是个喜好和狼结交朋友的高人啊!师傅,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一号人物啊!”
“别废话,上树!”她拍拍他肩,一个提气越上了身后的大树。而轻功极烂的龙倾城只得带着包裹,动作不太优雅地抱着树干爬了上去。
“师傅,那——他怎么办?”倾城挨在她身边,指指树下一直未动,也未吭声的风无痕,“唔——临危不乱,倒很有君子风范呢!”
“放心,他的安危无须你我来担心。”冰珀面无表情地举着手里咬到一半的肉干,继续吃了起来。
“师傅,肉干似乎很好吃的样子!来,分我一点嘛!”倾城厚脸皮地伸出手来讨,却挨来冰珀的一记打。
于是,两人在树上为了吃一块肉干闹腾开了,而树下,风无痕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
树林中,那清脆的女声又响起:“风公子,你的这位圣手朋友可真是有义气啊!一有危险便自顾避难,留下你这文弱书生独自抵挡三头恶狼!冰山圣手可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然人如其名,冷酷如冰山!”
此番话语,显而易见是对圣手华冰珀的讽刺之言,只是,树上那两人仍在争夺肉干的过程中,实在无暇去理会树下的境况。
“呵呵呵,真是好玩!”随着声音的移近,那清脆声响的主人渐渐自林中现身,火光映衬下,果然是之前猎户小屋后那哭泣的妙龄少女。只是这会,她已洗净了脸。
在树上的冰珀瞧得清楚,那张长相平庸的小脸上,有着一双狡狯灵动的眸子。
见到树下的人依然是不动不开口,那少女有些沉不住气,“怎么?风公子面对三头几日没进食的凶残恶狼一点也不害怕吗?当朝状元风无痕公子,才华盖世,这个时候是不是该想想如何应敌呢?”
秋风凉凉,月色如水,风无痕似乎已与这夜色融为一体,只是沉默不动。
“你——”那少女见状,又继续道,“你以为你这样站在这里不反抗,树上那女人就会下来救你吗?别天真了!你们才不过刚刚认识,她凭什么来救你?看见没有,那两人在树上只顾吃,根本忘记了还有你的存在!”
听见那少女提及他,龙倾城略有不满地板起脸,“真是的,干吗把我和师傅说得像两只猪一样!”
“闭嘴。”冰珀轻喝,当头给他一击。这家伙,哪有人把自己比作是猪呢!
趁着她腾开一只手的当口,倾城伺机抢去了她手中的半片肉干,全部放入嘴中大口咀嚼。
“哈哈……师傅,肉片……归我啦!”边吃,他还得意地笑道,完全忘记了树下还有风无痕这号人。
树下,见手握折扇的人始终对她不理不睬,那少女一个暗号打去,其中一头恶狼嘶吼一声,朝风无痕扑去。
狼牙尖锐,立刻咬入他手臂,鲜血霎时在衣袖上涌现。
而风无痕只是发出了低低的闷呼,依然是无半点反抗之力。
“你——”少女的脸色变了一变,漆黑的眸中有很深的思绪闪过,片刻之后,她唤回咬住他的恶狼,朝身后树林退去。
不一会,一只箱状物体自林中“咚”地飞出,砸在火堆边上,那清脆的声音紧跟着响起:“你厉害!药箱还你们!我走啦!”话落,林中跟着响起几声狼吼,然后便再无声响传来。
目睹完一切,树枝上的冰珀这才拍拍倾城,道:“可以下去了。”
她一纵而下,取过地上的药箱打开,接着她拿出纱布棉花药酒,来到坐靠在树干前的风无痕跟前,示意要为他包扎。
“不……不必了。”想起她方才的无情,风无痕一改原先的礼待,扭过头并不理她。
“不必?”冰珀挑了挑眉,“似乎该生气的人并不应该是你吧!”
一话惊得风无痕瞪大眼看她,微微火光中,他似乎从这位表情淡然的女子身上看到了那非一般人的智慧。
他叹口气,将受伤的手臂递上。
然而,已受了一拒的冰珀这时却有了别的打算。
她转过身,来到刚刚从树上爬下的龙倾城跟前,将手里的医药物品递了上前,“倾城,你去为风公子包扎!”
“我?”上上下下爬树爬得累死的倾城一脸错愕,“师傅,你不是吧!”难道她忘记他是个医痴了吗?而且他还有一个致命的怪癖……他动手的话,即使是这小小的消毒包扎工作,也会被搞个天翻地覆。
“师傅,你存心整我?”他压低声音道。
冰珀将医药物品硬塞入他手中,拉过他的衣襟让他低头凑到她面前,随后那粉色的纤唇弯成了一个小小的上扬弧度,低低道:“不,是整他。”
见到她这种令人毛发直立的寒冷笑容,龙倾城顿时明白过来,明亮的美眸闪出同样阴阴的笑意,“是,师傅!”
半刻后,在这荒郊野外的树林中,响起了悲凉的惨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