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机场初见赵予欢时,白沛昕便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而赵予欢对她的敌意,加上她在餐厅听见温东璿隐瞒,她早知不对劲了,只是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多疑,想不到最后的结果是她最不想相信的那个——赵予欢是温东璿的前女友。
难怪温东璿提起老婆人选时,他说到的条件,赵予欢几乎都符合。她一开始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但当赵予欢这样的人真真正正地出现在她面前、温东璿又刻意隐瞒时,她便开始有了不好的联想。
直到赵予欢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说出了她前女友的身份,白沛昕差点没失态的在她面前哭出来。之所以一句话都没说,一个字都没吵,是因为她太难过了,难过到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
她一直胡思乱想着。东璿为什么瞒着她呢?是因为他对赵予欢仍有旧情,还是觉得她很好骗?
温东璿默默看着她哀伤的表情,幽幽地叹了口气。“沛昕……我就是觉得你会介意,怕你胡思乱想,才会选择不告诉你的。”
白沛昕转头看向他,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你故意隐瞒我,我反而更介意。想想,从你之前避着我讲电话开始,我就觉得奇怪了,最后我的猜测果然没错,赵予欢……和你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女人的第六感真是神了,温东璿即使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仍对于惹白沛昕伤心抱有一丝愧疚。
“我现在和她只是普通朋友。我敢带你一起去接机,就代表我问心无愧。”他的手伸到副驾驶座那握住她的手,给她更坚定的信心。“我说过,予欢的父亲是我当年在美国念书时的指导教授,在生活和学业上给我很大的帮助,也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认识她。”
白沛昕静静地听着他的话,却没有再甩开他的手。“你和她……交往了多久?”
温东璿仔细望进她的眼,瞧她情绪稳定了些,才继续开口,“我和予欢交往了七年。”
“七年……”眼泪再度坠落,他和赵予欢有着七年的感情,和她只有三年,连一半都不到,她在他心中的分量比得上赵予欢吗?
“你又在胡思乱想了。”不需要问,温东璿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我并不觉得时间的长短代表什么。我和她的七年,终究是分开了,但我和你的三年,还能有无数个七年不是吗?”
他总是很有办法说服她,她相信这次仍是如此,她愿意相信他的话,但想哭的冲动却怎么也忍不住。
“那你们……怎么分手的?”她抽抽噎噎地问。
“简单的说,就是个性不合。”他苦笑,“你也看到了,予欢的个性有些大女人又任性,而我这个人虽然不爱计较,但不合理的要求多了,容忍也会到达极限。”他柔柔地望着她,“我喜欢的,是像你这样的小女人。”
白沛昕的泪终于止了,但眼眶仍是湿润的。至少他是爱她的,她的个性也是他喜欢的,她似乎不该不战而降,先在心里否定了自己。
可是……在心底深处,她依旧有着她的担心,毕竟他和赵予欢七年的感情不是假的,能那么容易说忘就忘?
深吸了口气,将心底那一点点勇气挤出来,压过心里顾忌的胆怯,她才讪讪地问:“她……怎么会找你?难道你们之后都还有联络?”
如果有,那就是瞒着她了。她真的可以承受自己的男友在和她交往的这三年间,都和前女友保持联络的事实吗?
“不……那天她打电话给我,是我离开美国后第一次接到她的电话。”温东璿很坦然,“她在电话里说,她想来台湾开时装店,想找我帮忙。我是想,即使我和她不再是情人,但她父亲对我的恩情是毋庸置疑,我和她以前也相处了好一阵子,没有爱情也有交情,所以觉得有必要帮助她。”他将身子倾过去,轻轻抱住她,“相信我,我只是想帮一个朋友,对她没有任何其他的心思。”
“你对她没有,那她对你也没有吗?”白沛昕耍赖地将脸上未干的泪痕擦在他的衬衫上。
“应该没有。”毕竟当年两人分手时,赵予欢嫌他太过温柔,让她觉得不够刺激,所以毅然决然和他分开。然而现在过了这么多年,他的个性并没有变,所以她应该不会吃回头草。
“可是我总觉得她对我有敌意……”直觉告诉她,赵予欢的用心不像温东璿想的那么简单。
“你想太多了。”温东璿轻吻了她一下,“我知道委屈你了,因为家境好,从小养尊处优,予欢的个性有点娇,有点任性,所以你会觉得她有敌意,很多时候她其实并没有那种意思,但言语表现上就是喜欢展现优越感,这一点恐怕要请你多多包涵。”
只要赵予欢不是故意来抢温东璿,而温东璿自己也把持得住,那无论赵予欢有多任性多娇气,又怎么影响得到她白沛昕呢?
故而,她点了点头,虽然心里十分不舒服,仍愿意体谅男友。
他果然没有找错女朋友,沛昕一向很能包容他,也给他很大的空间,更是事事以他为主,这件事隐瞒在先是他不对,但他知道自己总能说服她的。
释然一笑,他放开了抱着她的手,开车离开酒店。
他们两人都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了,往后不会再因为赵予欢起争端,然而谁都没发现,酒店的大厅内有一双明媚的大眼,从头到尾紧紧锁定温东璿的车,直到他驶离。
◎◎◎
温东璿从那天之后变得异常忙碌。
赵予欢开时装店要找店面,要联络人脉,要找货源,要做客户市场分析等等一堆繁琐的事,因为她对台湾不熟,全都需要温东璿的帮忙,因此他几乎没办法像以前一样,没有课时就回家,晚上还能轻松地煮饭和白沛昕一起共度晚餐。
白沛昕很怀疑,赵予欢对台湾不了解,为什么还要选择到这里开店?但既然温东璿都不觉得奇怪,她也只能默默地把这个质疑埋在肚子里。
不知道已经几天了,她都没能和温东璿一起好好地吃顿饭或看个电视呢!
就连今天,她打电话问温东璿能不能早一点回来,她有好消息要告诉他,他却为难地说,他今晚必须陪赵予欢去看店面,他怕她一个女人单独去会有危险。
至于白沛昕,反正两个人住在一起,有什么事等他回去再说也一样。
为了当个体贴的女朋友,白沛昕只好无奈地答应。原来想好的庆祝节目也全落了空,她一个人草草吃了个便利商店的面包,抱着抱枕窝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转着电视,直到她都睡着了,温东璿才进门。
“沛昕?”温东璿来到她身边,发现她只是维持坐着的姿势,但早就和周公不知道下棋下到第几局了,不由莞尔地抱起她,将她放到房里的床上。
被这么一惊动,白沛昕醒了。
“东璿,你终于回来了?”她立时由床上起身,睡眼惺忪地看着他。
“以后你累了就先睡,不必等我。”温东璿在一旁边解开领带,边温柔地道。
“我有事要告诉你,你忘了吗?”她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看起来有精神点。
“喔,对。”他停下解扣子的动作,坐到她身边的床沿。“最近真是忙坏了,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是什么事?你似乎很开心。”
所以他真的忘了,还要她提醒他才想起她有事要告诉他?白沛昕有些不开心,但温东璿又不是跑去玩,行踪也交代得很清楚,虽然他是和她不喜欢的赵予欢在一起,但她说过会体谅,也不好拿这个和他发脾气。
她只能尽量忽略那种心头像扎了根刺的感觉,硬是挤出一个笑容道:“我找到工作了!”
“真的?”温东璿扬了扬眉,倒没有她想像的那么高兴。“是什么样的工作?”
“是一间广告公司的美编。”她学的是美工,因此找的都是这方面的工作。
“广告公司很辛苦的!你之前不就是因为不想一直没日没夜的加班,才离开前一个工作的吗?”他提醒着她。
“但我总不能一直坐吃山空。虽然有你养我,但总觉得不踏实,刚好这家公司找我,我也觉得可以,就去啦!”她一开始找到工作的兴奋,被他的分析淋了一盆冷水,到现在几乎没剩几分。
唉!自己的男人太理性也不好,他就不能单纯一点尖叫个两声替她开心,再讲两名鼓励的话就好吗?
“你只要确定自己想去,我不阻止你。”他淡淡一笑。其实她有没有找到工作,对他的影响并不大,他只觉得她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所以才没有她想像中的兴奋反应。
“这样啊……”白沛昕这下所有的喜悦全消。不过她若开始工作后,也会变得忙碌,能和他一起吃晚饭的机会可能会变得更少,于是她抱着希冀的心,一脸盼望地问:“我下星期就要上班了,这两天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怕之后就没时间了……”
温东璿皱起眉头,“但这个星期每天晚上我都要陪予欢去办事……”
予欢……白沛昕的笑容完全消失,再也无法强挤出一丝喜悦。
他很清楚白沛昕内心的转变,这阵子确实冷落她了。想了一想,他安慰她道:“这样吧,这周末我们系上学生办了一个烤肉活动,我因为很久以前已经答应他们了,不能推掉,不如我带你一起去吧?”
“带我去?”她指着自己,“没有赵予欢?”
“没有。”他没告诉赵予欢这件事。
白沛昕心想,和学生一起体验青春应该很开心,而且还能和温东璿一起游山玩水,应该会满好玩的。
“成交!你可不能黄牛喔!”
她献上了一个热情的吻,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像无尾熊一样巴着他。温东璿也回以一吻,但吻完她后他便到浴室去梳洗,令她不免有些失望。
以前像这样的情况,温东璿应该会和她有热情的一晚,但现在他似乎忙到没这个精力,连两个人之间的亲热都省略了。
白沛昕用力眨了眨眼,告诉自己别在意,等赵予欢的店开了,温东璿不必再帮她,一切令她不舒服的情况就会结束了!
◎◎◎
烤肉活动的地点在北部的某个山区里。
私人营业的烤肉区规划得很不错,砖砌烤肉架和桌椅零星散布在绿意盎然的小坡上,让游客可以在凉爽的树荫下烤肉、游戏,不必忍受太阳炽烈的照射。加上烤肉区临近一条小溪,河床平浅流缓,年轻人扛了两个大西瓜放在水里冰镇,还脱了鞋在水里打水仗。
山区里充满了欢笑与打闹声,温东璿的表情也颇为放松,只有白沛昕的笑是硬挤出来的,才开始烤肉没半小时,她的脸就快僵了。
为什么?
因为她没有想到,本以为终于能和温东璿度过快乐的一天,赵予欢却硬是跑来了,让情侣之间插进了一个刺眼的电灯泡。
如果赵予欢只是很守本分的烤肉玩乐也就罢了,由于在场的都是温东璿的学生,他为了顾及形象,刻意不和白沛昕太亲热,连手都不敢牵一下,这反而给了赵予欢机会,从头到尾粘在他身旁有说有笑,不知道的人搞不好还会以为他们俩才是一对。
幽怨地站在一旁,白沛昕的目光远远地看向小溪边一对正在玩耍的大学情侣,两个人放肆地玩闹着,男生抱住女生的腰,作势要把她摔进水里,惹得女生哇哇大叫,拼命地向后泼着水花,将两人都弄得湿答答的。
这就是青春,这才是恋爱啊!
白沛昕的笑容渐渐消失,反正也没有人注意到她,她笑不笑都无所谓了。
“怎么不去玩玩水或烤肉呢?”温东璿走了过来,表情仍是一片温柔,仿佛没发现到她的异状。“太热了吗?”
“没有。”她的视线越过他,确定他身后没有赵予欢后,才闷着声道:“不是说只带我来吗?赵予欢怎么也跟来了?”
“那天她来办公室找我,学生恰巧也在,我们的对话被她听到了,所以表达了也想参加的意愿。”温东璿知道现任女友对前女友十分感冒,他对赵予欢虽没有了爱情,但她父亲对他却有十分深重的恩情,因此他无法放下她不管,也只能暂时委屈白沛昕了。
“予欢在台湾中有我一个朋友,丢下她一整天不管的话,似乎也说不过去,所以只好带她一起来了。”他本想安抚地摸摸她的头,但想想地点不宜,又将手放下来,只露出一个带着些许歉疚的表情。“我想,你们两个若处不来,你玩你的,她玩她的,应该不冲突。”
但是当两个人都想和他玩时,不就冲突了吗?白沛昕不甘心地想,更不甘心的是因为自己不会争、不够热情,总是让赵予欢抢到了温东璿身边的位置,她这正牌女友只能站在一边看。
“可是带她来,我和你相处的时间就变少了……”她好不情愿。
“我们天天都在相处,不差这一点时间。”他一点也不懂她的心情,总觉得她的不开心是在自寻烦恼。
白沛昕已经不知道该抱怨什么了,讲到最后好像都是自己在无理取闹。她只能安慰自己,至少他还会主动想到她,来找她时会先把赵予欢搁下。但这种心理建设才起了个头,她马上发现像个背后灵的赵予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还热情地一把勾住温东璿的手。
“你们在聊什么?”赵予欢像是没看到白沛昕无奈的脸色,“怎么不过来玩?水很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