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瑀跟海小霓说过晚安后,就中断了网路连线,准备要上床睡觉。
“小瑀,你睡了吗?”
好几天不曾发出声音的无线电却突然冒出男人低哑的嗓音,把正好经过客厅的陈若瑀给吓了一跳。
陈若瑀犹豫了一下,才把无线电拿起来,“还没。有事吗?”
她和利冬阳已经好几天没有见面,她努力不去想他都在忙些什么,努力让自己心情宁静的享受这种世外桃源的生活,努力让自己淡忘那一夜宛如被人随意丢弃的错觉。
她相信只要她愿意开口问,利冬阳一定说得出合理的答案。
可是她不想问,不想再纵容自己,不想变成另一个嫉妒小霓的女人!
她明明是来寻求平静的,怎么会越来越像打结的毛线球呢?
“小瑀,我刚刚说的,你都听见了吗?”利冬阳的声音变得清晰,简直就像在附近说话而已。
“没有,抱歉,我刚刚恍神了一下。”
“没关系。我简短的重复一次。下个周末,我们要带小朋友去海边露营,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欢迎你一起参加,我会在营火晚会结束后送你回来。”他这几天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跟她联络,刚刚黄文群打电话跟他商量这个露营活动的细节之后,他想也没想就拿起了无线电。
陈若瑀沉吟了一下,偷偷在心里算一下日前,发现隔天就是她打道回府的日子。
“好啊!我还没看过海边的夜景呢!”她拿着无线电,屈起长腿倚坐在靠近门口的墙面,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扬起。
“我这几天比较忙……你还好吧?”利冬阳说的是实话。
除了要求林玉琳出面澄清他们已经分手之外,他还忙着撰写企划案到大型慈善机构去帮黄文群申请经费补助,让黄文群的课辅志业可以推动得更轻松,甚至吸引更多当地的年轻人加入这个行列。
陈若瑀听着他侃侃而谈,很高兴自己是他乐意分享的对象。
“我对这个领域没什么了解,不过如果你们需要资金赞助的话,我倒是可以跟我的老板提点一下。”其实是他自己想要捐钱资助他们,老板只是障眼法罢了。
利冬阳低低的笑着,“捐钱倒是还用不着,叫你的老板先把钱留着,我们很快就会上门跟他做简报了。”
他心里还有一个计划,到时候可能就真的需要大笔的资金溢注才能顺利推动。
“那有什么问题?你听起来倒是很有信心。”让她相当好奇。
“因为我要做的,是对的事情……”利冬阳没发现资金说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淡淡的愉悦,似乎很投入在这段谈话中。
“很晚了,小瑀,你早点休息。”半个小时后,他看着月色西移,有些懊恼自己居然聊到忘我,耽误了她休息的时间。
“嗯!晚安,冬阳。”同样舍不得中断谈话的陈若瑀睡眼惺忪的走回卧室,没发现自己喊了利冬阳的名字,少了大哥这个稍嫌尊敬的称呼。
一直到她卧室的小灯也熄了,一个高大敏捷的黑影才慢慢的离开小木屋,朝着隐藏在樟树里的密道口前进。
第6章(1)
天公不作美,原本计划要去海边露营的那一天,下起了倾盆大雨。
陈若瑀老早就已经有了预感,连续几天精神不济昏昏欲睡,很少发作的晨僵感也突然来凑热闹,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只是没料到自己连跟利冬阳当面道谢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黄文群在周末那天和一个学生家长有了肢体冲突,两个人都受伤住院,利冬阳匆匆忙忙的在无线电里交代自己会留在医院照顾黄文群,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片刻之后,又同时开口——
“我等文群的女朋友来接手之后就回来。”利冬阳瞪着变本加厉的雨势,再想到黄文群闹出来的麻烦,实在有点扼腕。
“你自己要小心,很遗憾我帮不上忙。”陈若瑀懒洋洋的躺卧在沙发上听着屋外磅礴雨声,说起话来显得有气无力。
“你还好吧?还是我顺便带你去医院?”利冬阳敏锐的察觉她的异样,忽然有种分身乏术的沮丧。
“我没事,刚吃了药……你知道的,我还能说话,就表示状况还可以。”她调侃自己的病情,要他别挂心,“快去照顾你的朋友,我可是有五年多的老经验,不会有事的。”
最后,利冬阳闷闷不乐的下山去,不知怎么的,就是一直挂念陈若瑀。
等到他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是隔天早上八点多,他说不出自己莫名烦躁的原因,只是凭着直觉赶回山上。
他在山脚下和一辆计程车交会车,幸好对方很识相的后退了一小段距离先让他通行。
等到他发现陈若瑀留下的感谢短笺时,才恍然大悟刚刚那台山区少见的计程车里面,八成就坐着要赶往机场的陈若瑀!
“该死!该死!”利冬阳踹了扎实的栏杆几脚之后,冲到楼下拿出自己惯用的雕刻刀,开始一刀又一刀的削着木片。
每当他在思考重要的事情,需要做出重大决定的时候,就会出现这样的行为模式。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他会觉得心里空空的,甚至比当初发现小霓不在小木屋里时还要严重?
“照顾她……就像照顾小霓一样……”是吗?是这样吗?
他会主动带小霓去卖红酒邀她一起观星?会听她的建议挑选手机的品牌?会想跟她在朦胧的夜色里漫步沙滩?会忍不住想要听听她的声音,然后把自己脑海里想做的事情毫无保留的说给她听?
小霓每次痛着的时候,总是会撒娇个几句,不像陈若瑀那么坚强。
陈若瑀说一直以来她都是自己熬过来,她说小霓好幸福……
说着这句话的陈若瑀,既脆弱又孤独,是不是在那一刻,他就已经把她也纳入自己的守护版图?
“小霓是妹妹,她不是……我才是白痴!”利冬阳忽然一把丢开手里的雕刻刀和木头,跳上自己的小货车,火速赶往机场。
小霓跟他说过要在台北待久一点,他就自以为是的以为那等于陈若瑀也会在他身边多留久一点。
他以为自己还有时间搞清楚他们之间究竟酝酿着什么,他没想到这么快就必须说再见!
“小瑀!陈若瑀!”利冬阳一踏入机场大厅,就朝着某个航空公司柜台拨腿狂奔,瞬间引起众人侧目。
陈若瑀高挑又白皙的外貌在多数居民是原住民的台东实在太显眼,更别提她那一身不合季节的长袖长裤。
正刷卡买好机票的陈若瑀在售票小姐的暗示之下,略显茫然的回过头,正好让利冬阳抱个满怀。
“冬阳?!”陈若瑀白皙的脸蛋嫣红一片,除了其他人窃笑窥视的眼神,还因为利冬阳将她抱得非常非常紧。
利冬阳的胸膛激烈的上下起伏,心脏跳动的节奏宛如嘉年华会上的舞步。
“不告而别是很没礼貌的事情……”
利冬阳一开口数落,陈若瑀原本高昂的情绪就冷却了许多。
“抱歉,我留了字条。”她恢复平日冷淡清艳的表情,收回原本贴服在那副结实胸膛上的手,焦躁的在斜背包里翻找自己的墨镜。
“我看到了,这让我想起你明明有我的手机号码,干嘛不打电话跟我说?”他看出她脸上稍纵即逝的失落,圈抱着她的双臂没有一丝放松。
“我……你在医院,不方便接听电话。”陈若瑀发现越来越多人瞪着他们猛瞧,脸上的冷静越来越挂不住,“利冬阳,你一路从那个半山腰赶到机场来找我,不会就只是想抱怨我没跟你说谢谢再联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