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今天晚上一定会让你有机会躺上床睡觉。”他笑嘻嘻的保证。
怎么这个保证听起来不怎么可靠?
周锦初还来不及再想清楚一点,他已经用力踩下油门,悍马车像支箭般射了出去。
二十分钟后,他们来到阳明山上的土鸡城,居高临下,俯瞰着宛如星海般的美丽夜景……
“这家土鸡城的老板以前是海军水中爆破大队的,毕生理想是在垦丁开一间结合冲浪的海产店,结果也不知怎的,竟然跑到阳明山上养放山鸡、开土鸡城。”符浪笑着边说边点起香茅精油灯,免得她又紧张会被蚊子咬。“不过他家的鸡可好吃了,不管是蒜头鸡、药膳鸡、百菇鸡还是十全大补鸡都很有特色,你尝尝看,喜欢的话就多吃点。”
“好。”周锦初环顾四周,不禁羡慕地问:“你怎么都能找到这么有味道的地方?”
遍植竹林的院子里隐约听得见鸟叫虫鸣,因为占地宽广,所以其他几桌客人都在一定的距离外,每张桌子旁还竖立了一只竹子做的灯笼,散发着温暖的晕黄色灯光,别有一番幽雅韵致。
“没事爱往外跑,久了,总会有些收获的。”他用纸巾擦拭了筷子和汤匙,再递给她。
“谢谢。”她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来,迟疑地看着他。
“怎么这样盯着我?”他注意到她的目光,咧嘴一笑,“我都被你看得脸红,不好意思了。”
符浪会脸红、不好意思?那还真是天下奇闻。
周锦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出心里的疑惑:“符浪,你最近真的怪怪的。”
“哪里怪?”
“你以前私生活的时间都排满满,而且一个礼拜起码有六天都在约会,”她扳着指头数算。“不然就是去看球赛、玩风浪板,甚至可以疯狂到当天来回台湾与马来西亚,只为了到马来西亚的最高楼玩高空弹跳,可是你最近好像都很闲,常常在电视台晃来晃去的。”
“我不是在电视台晃来晃去,我是在你身边晃来晃去。”符浪纠正她的话,“这是有本质上很大的差别。”
他不解释还好,越解释她越听得一头雾水。
“那你干嘛在我身边晃来晃去的?”
“我在追求你啊!”他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周锦初的心重重敲了下,哑口无言了好几秒,随即噗哧地笑了起来。
亏他想得出来。
“符浪,正经一点。”她边笑边拍拍他的肩头,“这个玩笑比住在北极的麒麟叫‘冰淇淋’还冷。你是想说我们点的十全大补鸡就快来了,所以先讲冷笑话打打底吗?”
“我想追求你,就有这么好笑吗?”符浪没有笑,深邃的眸子直直地注视着她。
周锦初笑着笑着,渐渐傻眼,呆住了。
“你、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半晌后,她结结巴巴的开口问。
香喷喷的十全大补鸡终于送到面前,但是此时此刻,他们谁都没有朝那锅鸡汤瞥一眼。
“小周,我觉得你真的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他朝她微笑,温和地道,“坦白说,虽然跟你在一起没有那种轰轰烈烈、翻天覆地的热恋感,但是很舒服、很自然,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她完全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你嫌我太吵,但是最低限度,你应该不讨厌我吧?”他看着她,黑眸专注而认真。
她还是无言以对,甚至无法思考。
“我想过了,与其天天跟那些只有美貌和魔鬼身材、却没法沟通的辣妹厮混,还不如认认真真地经营一段感情。”
她瞪着他很久、很久。
“我不会强迫你一定要立刻接受我,你也可以不用现在就答复我,只要答应我,最近有空的时候,想一想我的话,好吗?”他柔声地问。
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好像世界在一瞬间全颠倒过来,乱成了一团。
“十全大补鸡来了,我们先吃吧。”符浪对她一笑,体贴地替她添汤盛肉。
这一夜,周锦初食不知味,根本尝不出鸡肉嫩不嫩、药汤香不香。
她只确定自己听见了他的话,却不确定,自己真正听懂了他说的话。
清晨五点。
周锦初穿着一身白衬衫和卡其布裙,双手插在口袋里,默默地走过堤岸公园。
天刚亮不久,四周轻浅雾气迷茫,露珠犹在草叶上滚动着。
她一整夜都没睡,明明很累,可是从符浪将她送回家后,她怔怔地开门、锁门,抱着睡衣去洗澡,然后洗着洗着,昏沉混沌的脑袋越来越清醒。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追求我?”她喃喃自问。
两年来,符浪根本就把她当成一个无性别的人,她只是他顺从、忠心、配合度高的执行助理,虽然有时候会忍不住跳出来针对他的疯狂行径猛踩煞车、扫他的兴,但总归到底,她也就只是他手底下一名既不特殊、也没特权的员工。
她是个实际到近乎古板的人,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他是对她日久生情。
他们两个人的个性天差地别,不但没有共通点,兴趣喜好更是八竿子打不着,除了工作之外,私生活也很少有接触,只除了最近几个月。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几个月他常常出现在她生活周遭,有时候约她去吃消夜,有时候来接她上班,甚至老爱勾肩搭背、动手动脚的捉弄她。
比方说,游乐园里他抱起她的那一回,KTV那次他醉靠在她肩头上,还有绿岛那一个静静并肩坐着的夜晚……
“所以,这些日子来,并不是我自己疑神疑鬼?”她望着河岸另一头的台北市,再也禁不住心慌意乱起来。“难道……他真的喜欢我?”
可是,他会喜欢上她这种女孩吗?
而她,真的能跟符浪这种游戏人间的浪子谈感情吗?
听说跟符浪交往的女人,第一要美丽,第二身材要火辣,第三要运动神经发达,第四要心脏够强,第五要天不怕地不怕,第六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想玩什么就得陪他玩什么。
而且他很没耐性,什么事都先做了再说,每天都把自己搞得满身臭汗,一天起码淋浴三次。
他讨厌吃便当,出外景的时候如果没有面食类可吃,就宁愿捱饿;每次穿衬衫起码有两、三颗钮子是不扣的,像是非得露一片古铜色结实的胸肌出来见客不可。
“真的是很难控制,很麻烦的……”她自言自语,“像符浪这种大顽童,谁受得了啊?”
说是这样说,可为什么她内心深处隐隐约约,却又有一丝丝窃喜?
一早的电视台里,人们忙碌穿梭来回。
周锦初坐在办公桌前,对着计算器屏幕上的节目官方网站发呆。
“小周姊?小周姊?”工作人员大头在她背后叫了好几声。
“什么?”她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你叫我?”
“上班时间发呆,这真不像你耶!”大头眨眨眼睛。
“对不起。”她尴尬地道歉,忙正色道:“有什么事吗?”
“剪接师阿谢请你去一趟。还有,刚刚有厂商打到公司来,说要请我们老大浪哥去主持一个国际体育用品公司的户外产品发表会,我想说这些事情都是由小周姊处理的,所以就把电话抄下来,请你再联络一下。”大头一一报告。
“我知道了,谢谢。”她接过便利贴。
“对了,还有浪哥在中庭的咖啡座,说请你过去一下。”大头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