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来,觉得眼前这人好像在哪儿见过,想了一会儿才恍然一笑,说:“是你!”
安适从侍者的托盘里取来两杯香槟,递给她一杯,微笑着说:“上帝总爱嘲笑说‘绝对’二字的人,所以做人还是不要太铁齿了,不是吗?”
“只能说这世界太小了,跟你的上帝没关系!”她耸耸肩,“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安适微笑不语,“女人最好是四年换一次丈夫!”这句话任何人听了都会如雷贯耳,尤其对于一个刚恢复单身的男人而言,其震撼效果不亚于“9·11”事件对于美国的影响,听者对于说这句话的人自然也就印象深刻了。刚才听到别人对她的称呼,他就说:“你的姓氏很特别!可以知道你的芳名吗,慕容小姐?”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还问什么?”她的语气略有失礼,唇边同时浮现一抹嘲讽意味的浅笑。
他讶然一挑眉,略一思索不禁失笑,“你姓‘慕’单名一个‘容’字,是这样吗?”
“是的。我的名字总是被人误会,就像有人姓‘欧’名‘阳’被人认为姓‘欧阳’一样。”
想想的确如此,安适推了下眼镜,笑着说:“你的名字很别致!”
“谢谢。”她微笑着说,“显然我们都忘了这场酒会的主办者,他的名字也很有意思。”
“你是说安逸?你们认识?”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在这儿?你知道吗,他哥哥的名字叫安然,大名鼎鼎的刑警大队长。对于他的职业,这个名字倒是个很好的护身符。”
他笑了笑,又说:“聊了这么久还没自我介绍呢!”
“有必要吗?”她笑了,“我们以后也许不会再见面了。相逢何必曾相识!”
安适注视她好一会儿,才说:“知道吗?这与你那晚在pub所说的话几乎一样,只不过把‘绝对’换成了‘也许’。”
“我那晚说的话你记得这么清楚?”她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该死!早在认出彼此的那时她就该转身离开的,而不是像个傻瓜一样站在这儿跟他聊天,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早知道会再见面,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那些话说给他听,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对一个陌生人胡言乱语,她该庆幸自己没做出更离谱的事来!安适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微笑着说:“这也没什么。有时候陌生人是很好的倾诉对象,正像你认为的那样,也许彼此以后不会再见面,也就没有负担,可以畅所欲言,而不像对认识的人那样有所顾忌。除非遇到个别别有用心的人,一般来讲这样的倾诉对象是很安全的。”
“安全?这是威胁吗?”她挑衅似的瞪了他一眼。
“请不要误会。”安适微笑着说,“我只是就事论事。”
“听你的口气倒像是个心理医生!”她这才仔细地打量他,出于习惯她先注意到他的身材和衣着:一米八零左右的身高,身材比例均匀;一身黑色天鹅绒礼服搭配着冰蓝色真丝衬衫、海蓝色领巾式领带、珍珠袖扣。以她的专业眼光来看,他的衣着不仅得体,而且很有品味;他风度儒雅,温文有礼,年龄应在三十到三十五之间,正是男人的黄金时期,散发着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这样的男人不必看容貌就已经很迷人了,何况他还有俊朗的容貌,尤其眉宇间那股书卷气如今更是少见。当两人目光相接时,慕容竟有些迷惑,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随即转过头去,却没有注意到安适眼中迅速闪过的一丝火花。
她迅速整理好情绪,再次面对他,微笑着说:“很高兴认识你,请做个自我介绍吧!”
“不再是相逢不必相识的陌生人?”安适微笑着说,“我是……”
“大哥!”酒会的男主角向这边走来。
听到安逸对他的称呼,她倍感惊讶以至于安逸跟她打招呼都没听见。她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来回打量,该死!她竟然现在才发现他们眉宇间十分相像,这下该如何收场?!她已经不是轻易就会脸红害羞的小女孩了,此时却清楚地感觉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热。
“慕容,你还好吗?”安逸注意到她的异样,关切地问道。她心中自觉十分狼狈,却很快就镇定下来,笑着耸耸肩,说:“很好啊!这次发布会很成功,恭喜你了!”
“谢谢。”安逸与她碰杯,然后轻啜口香槟,又看了看安适,微笑着说:“看来你们聊得相当愉快,应该不用我介绍了吧?”
“的确不用。”安适笑着看了她一眼,语带双关地说:“我们已经相当熟悉了对吧,慕小姐?”
他这话什么意思?她火大地瞪他一眼,方才对他的好感顿时大打折扣,“没错,我和安先生一见如故。”她几乎咬牙切齿地说。
安逸也察觉到些许异常的波动,讶然一挑眉,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安适,对方则用一副温和无辜的笑容沉默以对。他按捺住好奇心,换了个话题:“上次LV的Case做得很不错啊,最近有什么大的Case没有?”
“能得到你的夸奖不胜荣幸!怎么样,下一季Ann的发布会关照一下吧,安老师?”
“拜托!”安逸做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样子,说:“请别再叫我老师,听起来我好像已经很老的样子,而且你已经毕业三年了!”
慕容看着他,佯作郑重地说:“三十二岁的老男人不要随便做出一副怪相,看了会让人胃酸泛滥的。”
安逸又好气又好笑,“我该把你这张嘴缝起来……”
“David!”
有人叫他的英文名字,安逸回头见一个金发碧眼的帅哥——他的合伙人正向他招手,忙做了个“稍等”的手势,回过头来歉然一笑,“不好意思,我要失陪了。大哥,待会儿一起走吗?”
“我可以自己回去,你忙你的吧。”安适笑着说。
“那我怎么办?”慕容笑问。
“行了,小姐。斯图该等得不耐烦了!你要真想回去,眼前不就有位‘柴可夫斯基’?”他笑着拍拍安适的肩,然后潇洒地转身走开。
她目送他走向那个可恶的英国人,目光有些留恋,随即微笑着叹了口气。
安适一直若有所思地注视他们,此时了然,他问道:“你是东华毕业的?”
慕容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将自己拒绝回答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确。沉默片刻,她没有回头,也知道他没有离开。这人是怎么回事啊?他若稍有自知之明,就该知道她是不愿再面对他的,为什么还待在这里?她心中懊恼不已,看来要摆脱他,只好自己离开这安静的角落另觅他处了。
“请等一等!”安适拉住她的手臂。一刹那慕容有股将香槟泼到他脸上的冲动。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立刻放手,“对不起,是我的错。”
慕容转身面对他,一忍再忍,终于不得不承认相貌好的确是一大优势,就像现在,尽管她很生气,但一见到他英俊的脸上一片真挚的歉意,这火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来的,况且她也不愿引人侧目,“请问还有什么事,安先生?”她冷冷地问。
“我叫安适。”他并不在意她的冷淡,况且是自己失礼在先,继续说:“酒会结束我送你回去,可以吗?”想来她未必答应但他还是说了出来。其实他也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惊讶,甚至可以把手放在圣经上发誓自己绝对没有揩油的意思。不过她是不会相信的吧?对于一个无端被吃豆腐的女人来说,她的反应不仅令他佩服而且感激——若在美国,人家可能会告他性骚扰呢!
深更半夜让个男人送她回家?何况是他!她神志不清了才会这么做!“不,谢谢。我自己打车回去。”
“女孩子晚上一个人打车很不安全。”
难道跟他一起走就更安全吗?哼,只怕未必!慕容斜了他一眼,说:“我跆拳道三段。”
“是吗?”安适推了下眼镜,笑着说:“真是这样的话,我现在该在去医院的急救车上。”
“你……”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要不要来些点心?酒喝多了会不舒服。”安适指了指自助餐台。注意到她几乎没吃什么东西,香槟却已喝了六杯。
“没关系,我向来拿香槟当汽水喝。”她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这样对身体不好。”他关切地说,语气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