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错愕的佣人、暴跳如雷的裴敬书、焦灼担心的裴念慈,还有忙着找人的管家林伯,弄得屋顶都快掀了。
关逴甫进门,就看到佣人们个个惊喜的朝后头大喊:“逴少爷回来了!逴少爷回来了!”
关逴走进屋内,看见好几个佣人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偷觑他,还不时交头窃窃私语,于是故意问她们。“怎么了?”
“逴少爷,你真的抢了老爷的股份,霸占了裴氏企业吗?”
说话的佣人在裴家帮佣将近二十年,算是从小看着关逴长大的,她实在很难相信,当年那个有双漂亮蓝眼睛、笑得纯真灿烂的小男孩,竟然变成今天这种忘恩负义、冷酷无情的人。
关逴没有回答,只淡淡地说:“我先去看我义父。”然后便自行走开。
一路上看见他的佣人,震慑于他身上的冷厉气息,纷纷自动让到一边,将通道让给他。
他还没走到裴敬书的卧房,就听到敞开的门内传来老人愤怒沙哑的嘶吼声:
“不准你们找他回来!像他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叫他给我滚——滚得愈远愈好!滚——咳咳咳!”
“爷爷,您别激动呀!”裴念慈马上扶着地坐下,替他按摩胸口,舒缓他的呼吸。
“不好意思,我已经回来了。”关逴走进裴敬书的卧房,原本总是恭敬的态度如今完全转变,他冷眼望着裴敬书咳得发红的脸,蓝眸中没有一丝温度。
“关逴!”看见他平安归来,裴念慈松了口气,不过随即想起白天发生的事。
“关逴,你为什么瞒着爷爷,私自吃下裴氏的股份呢?难道你不知道这么做,爷爷会多伤心、难过吗?”她皱起眉头,不赞成地责问。
“我不该买下裴氏的股份吗?”他摇摇头,哑声低笑。“你们真以为裴氏企业交给我,不会比交还给老头子好?”
他走到正瞠大双目瞪着他的裴敬书面前,提高嗓音道:“你们可以问问他,这几年裴氏企业幕后真正的经营者是谁?最谁在裴氏企业发生财务危机时力挽狂澜,裴氏企业才不至于在上一波衰败的景气中被击垮?”
“你说什么?爷爷?”裴念慈转向老人寻求答案。
老人紧抿着嘴,怎么也不愿承认,前几年逐渐颓败的裴氏企业,的确是由关逴一手撑起的。
大约七八年前,受到经济景气衰退、股市一蹶不振的影响,裴敬书所经营的裴氏服装公司也受到不小的冲击,甚至差点面临破产倒闭的窘境,是关逴提出高瞻远瞩的建议,要裴敬书进行跨行转投资,并将公司的资产全部由中部迁移到台北,裴氏才逐渐从差点倒闭的状态中起死回生,并慢慢蓬勃发展起来。
“就算是你又怎样?你不是裴家的人,没资格继承裴氏企业,我辛苦创立的江山,不可能交给一个外人,尤其是一个混血的杂种!”裴敬书满是皱纹的脸上,有着强烈的愤怒与鄙夷。
裴敬书的话,再次在关逴的心口上划下一刀。
“我是外人?呵呵……”关逴开始大笑,但任谁都听得出他笑中的酸涩痛苦。
“没错!我身上确实没有一滴裴家的血液,但我对裴氏企业、对你这个义父所付出的心力,哪一点输给真正的裴家人了?是你始终防备我,是你始终不肯接纳我……”他心绪大乱、面孔扭曲,不断喃喃自语。
“关逴——”
裴念慈看得出他有多心痛,正想上前安慰他,却被他冷漠的眼神制止。
“请你别靠近我,裴大小姐!我关逴只是一个混血的杂种,你若靠我太近,当心被我传染低贱的疾病。”
“关逴,你怎能这么说?你明知道我不会嫌弃你!以你对我的了解,我像是那种以家世、权位衡量人的人吗?”
“千万别这么说,裴小姐!我对你并不是那么的了解,毕竟我惟一能了解你的地方,就只有在床上而已。”
他暧昧地咧开嘴,残酷地当着老人的面,揭发他们曾有过的亲密关系。
“关逴!”裴念慈涨红脸喝止。
“你说什么?!”关逴的话宛如一颗炸弹,瞬时炸得裴敬书震惊万分。“你碰了念慈?”
“没错!”关逴爽快地承认。“以床上情人的标准来说,你的孙女虽然稍嫌生涩,但热情洋溢、主动大方,不失为可造之才,如果好好磨练,将来你的孙女婿一定会很幸福。”
“你说什么浑话!”裴敬书气得身子摇摇欲坠,脸红得像要炸开一样。
“爷爷!”裴念慈连忙上前扶他坐下,并回头怒斥关逴:“住口!你到底说够了没有?”
她不敢相信,他居然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当成攻击她爷爷的武器!
“我想应该说够了!”关逴烊装不在乎的耸耸肩,说:“总归一句话,裴氏企业我已经接手,你们别指望我会归还经营权,像我这种一无所有的孤儿,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最感兴趣了!只要你们安分一点,别来惹我,裴氏就会好好营运下去,但如果你们激怒了我——那自然就另当别论了!”
“我要跟你断绝关系!”裴敬书颤抖的手指着地,用尽所有的力气大吼。
“悉听尊便!”
关逴开始觉得无聊烦躁,想离开这场混乱了。
“关逴,等等——”裴念慈见他走向门口,立刻追过去呼喊。
但关逴只是笔直向前走,没有回头看一眼。
他很清楚,从他下定决心与裴敬书决裂的那一刻,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两个月后裴氏企业
自从升任为总经理之后,葛安泰不但不清闲,反而更加忙碌了,因为关逴从两个月前就几乎不管事了,公司的事务几乎都丢给他,因此他每天都得等到八、九点才能下班,有时更惨,要到半夜十一二点才能回家。
这天他照例又加班了,留在关逴的办公室里,替他批阅堆积如山的文件。
“关逴——”裴念慈闯入关遑的办公室,但并没有看到关逴的身影,只看到累得脸色青白的葛安泰,正苦命的加班赶看公文。
“怎么是你?关逴呢?”
“裴小姐?”葛安泰握笔的手停在半空中,愣愣地看着她。
“你别发呆!我问你关逴呢?他上哪儿去了?”裴念慈忍住焦躁,放慢说话的速度。
“总裁地……”葛安泰放下笔,神情有些为难,显然不知道该不该说。不过沉思片刻,他还足决定实话实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总裁去了哪里。”
“你不知道?”裴念慈忍不住提高音调。
她知道葛安泰以前是关逴的学弟兼秘书,现在又被关逴提拔擢升为裴氏的总经理,依他们匪浅的交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关逴去哪里?
“我没有骗你,裴小姐,我真的不知道总裁去哪里!”说起这个,葛安泰也很想哭。
“总裁自从接任裴氏企业之后,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他不再醉心于事业上的冲刺,而是一改常态,把公司的事全丢给我一个人处理,自己则跑得不见人影。找不到他最常有的事,有几次还是酒店打电话来,要我把醉昏了的总裁领回去,我才知道他在哪里……”
“他太过分了!”裴念慈愤怒地抿起红唇。
关逴这阵子的荒唐事迹,她多少曾经耳闻,他成天和那些明星、模特儿、酒国名花厮混,有关他的花边新闻天天上报,再加上人们喜好传播耳语的习惯,她想不知道都难!
她明白他心中的苦,她知道得不到认同、被人质疑否认是很难受的事,所以她没有怪他荒唐,一直给他时间适应,希望他度过这段悲痛期之后,能够重新振作起来,面对真正的自己。
但——她显然想得太天真了!
他接手裴氏企业已有两个月,不但依旧天天寻欢买醉,甚至还丢下裴氏企业庞大的事业不管,分明是想让裴氏垮台。
因此她再也无法弃置不管,她必须和他谈个清楚,问他到底在想什么?
“葛安泰,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替我连络到他。请你转告他,我在他的公寓里等他,如果等不到他,我是不会走的,直到他回来为止,我都会在那里!”
她不允许关逴再逃避,这次无论如何,她一定要等到关逴!
“唔……”
裴念慈的小脑袋用力顿了一下,立即从睡梦中惊醒,她发现自己还坐在关逴的沙发上,身上只盖着一件关逴的外套。
她竟然等地等得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朝墙上的时钟一瞥——两点十五分。
眼看再过几个钟头天就要亮了,关逴却还没回来。
她摸摸空荡荡的胃,肚子饿得有些难受。
她在这里等了他一个晚上,什么东西也没吃,为了怕关回来正好错过,她不敢随便离开,而关逴的冰箱里什么也没有,因此她只好饿着肚子柏等。
她转回视线,胶着前方象牙白的墙壁,继续等待不知何时才会回家的关逴。
就在她等到又快睡着的时候,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他终于回来了!
她又饿又累,早已没有力气起身迎接他,只能懒洋洋的坐着。
“关总裁,这就是您的住处呀?”
回来的不止他一人,一个打扮妖艳性感的女人扶着关逴进门,涂着夸张眼影的双眼市侩的打量关逴的公寓。
裴念慈缓缓起身,视线落在那女人短得几乎盖不住屁股的紫红色短皮裙,和底下那双日本辣妹最爱的黑色十寸高筒靴,还有低得露出深长乳构的豹纹紧身上衣,一看就知道这是什么行业的女人。
她再将视线转向关逴,已有几分微醺的他将大半个身子全贴在那女人身上,不过一双宝蓝色的眸子倒还很清澈,他近似挑衅的望着她,像在等待她的怒气或嫉妒!
“你十万火急的把我找回来,究竟有什么事?”关逴与她对现许久,才终于开口说话,只是声音异常低沉沙哑。
是生病了吗?裴念慈皱眉猜想。
“我打扰了你寻欢作乐的好事吗?”裴念慈扫了那女人一眼,冷冷地问。
“哎哟!什么寻欢作乐?说得真难听!咱们夜上海酒家,可不是那些低三下四的场所。”女人摆动涂着鲜红蓿丹的纤指,夸张地叫嚷。
哼!果然是从风月场所带回来的女人。
裴念慈压根懒得理那女人,只问关逴。“你为什么要带这女人回来?”
“一个男人花钱带女人出场,你说是为了什么?”关逴发出讽刺的笑声,像在取笑她的无知。
“我不相信!你不可能看上这种女人。”裴念慈不相信关逴不但自尊心受伤,连品味都下降了。“喂!你这女人说什么?”
酒家女职业不高,脾气倒不小,她手叉着腰,宛如泼妇般扯开嗓子叫骂:“你这扫兴的女人,难道看不出关总裁根本不想理你吗?为什么还不滚出去,非要在这里碍眼不可?”
裴念慈不理会那只像母鸡般咯咯叫的女人,目光一径锁着关逴。
“关逴,告诉我,你真的看上这种女人吗?”
关逴注视她略显消瘦且苍白的面孔,硬生生抹去心疼的感觉。
他永远不会忘记,她亲口答应裴敬书监视他,她背叛了他的爱!
他勾起嘴角,残酷地说:“没错!我是看上她了。”
“为什么?”裴念慈像被打了一拳,向来被人捧为稀世珍宝的她,在他眼中居然不如一个酒家女?
“因为她不像某些出身高尚的千金大小姐,嘴里说着好听的谎言,心里却想着如何算计对方,这种女人,我关某高攀不起!还是玲娜这种女人适合我,至少我确确实实的知道,她跟我在一起是为了钱!”
“哎哟!关总裁,怎么这么说嘛,人家也是真的喜欢您呀!”像他这么年轻、英俊又富有的男人,谁不爱呢?
玲娜笑得花枝乱颤,丰满的身子拼命往他搓揉。
关逴冷冷地勾起嘴角,从皮夹取出一大叠钞票扔在桌上,然后宛如帝王般往沙发一坐,朝玲娜和裴念慈昂昂下巴。
“听清楚了,从现在开始,只要谁服侍得令我满意,这些钱就统统送给谁。”
关逴此言一出,玲娜立刻以极快的速度脱掉身上的衣物,光溜溜地趴跪在关逴面前,迫不及待的伸手去解他的皮带。
“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不想过来分一杯羹吗?”关逴看也不看正与他的皮带奋战的玲娜一眼,视线只牢牢地锁住面色雪白、像石头般动也不动的裴念慈。
裴念慈没有回答,更没有走过去,她用一种满含着心碎与绝望的悲痛目光,眨也不眨的盯着关,像要牢牢记住他今天这种残酷的模样。
关逴没有发现她眼底的心思,他仍继续用残酷的言语当武器,满足地享受伤害她的快感。
“喔喔——找差点忘了!你是裴家的大小姐嘛!裴家的大小姐打从一出生就合着金汤匙,要什么、有什么,自然看不上这些小钱,是我太不自量力了,以为这点小钱就能收买裴大小姐,真是抱歉,玷污了裴大小姐您的光环!”他假意道歉,但话中句句最讥讽。
“你成功了。”裴念慈终于开口了。
她缓缓启唇,一字一字地说。
“什么?”
这句话来得没头没脑的,关逴一时没听懂。
“你成功的抹煞了我的自尊,把我变得和那女人一样低俗!”
“你这死八婆在说什么?!”
原本跪在关逴腿间的玲娜站起来,大有冲过来打裴念慈一巴掌的气势。
“别冲动。”关逴抓住玲娜的手腕,表面上看起来像在安抚她,但只有玲娜知道,他捏得她的手有多痛。
“哼!”玲娜悻悻然跪下,重新把心思放在关逴身上。
裴念慈努力平复自己紊乱的情绪,逼回眼眶里的泪,昂起下巴说:“关逴,如果你因为我是裴家人而恨我,我可以接受,但——请你诚恳面对自己的心,既然接手裴氏企业,就该好好的经营,把握自己手中所拥有的,最后才不会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这是我的忠告,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裴念慈挺直背脊掉头走向大门,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让别人窥见她内心的创痛。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关逴在她身后问,语调因恐惧而颤抖。
为什么她的话听起来像在道别?
她终于死心绝望,决定要离开他了吗?
不——
“裴念慈?”
她走向门口,没有回答。
“裴念慈!”
这次回答他的,是她的关门声。
“可恶!让开——”他猛力抓开玲娜钻入他裤裆里的渴切小手,一把扯起她的手腕拖到门外,然后用力将大门甩上。
“滚出去!”
“关总裁……人家没有穿衣服啦!”
玲娜瑟缩着身体站在门外,隔着门朝里头大喊,同时还得密切注意周围情况,免得有人经过看到她光溜溜的身子。
“拿去!”关逴没心思去捡她散落一地的衣物,直接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扔出门外,顺道附赠一大把钞票。
“这些统统给你!”
“啊谢谢关总裁!谢谢关总裁……”
漫天飞舞的纸钞,让玲娜忘了自己没有穿衣服,忙不迭跪在地上,一张张捡起不断落下的钞票。
呵呵,发了!
真的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