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雪,水烧开了!」就连半躺在病床上的夏竞都听不下去,忍不住扬声提醒那个心不在焉的女人。「阿、雪--」
「啊、是……是,我知道了。」她这才如大梦初醒,赶紧回过神来关上炉火,把即将烧干的水壶从炉子上拿开。
夏竞在厚厚的纱布下蹙起眉头。「妳在想什么想得那么专心?连水烧开了那么吵都没听见。」他摇摇头,不晓得到底该说她后知后觉,还是存心吵死他。
她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她是因为舍不得和他相处的时间越来越短,才会心不在焉地任神志离开身体四处游荡……
「我……偶素在想……想今天晚上要煮什么给你『粗』啦!」她一边熟练地泡者咖啡,一边胡乱找了个理由搪塞。「你的咖啡好了。」
将香浓甘醇的咖啡摆上病床所附的活动桌,房琦湘习惯性地静静站在他身旁,等着收下他喝完的咖啡杯,就像个乖巧温驯的小媳妇。
见她不肯说实话,夏竞倒也没兴趣追根究柢,他拿起咖啡缓缓啜饮了一口,不禁微扯起嘴角。
「阿雪……」他慢条斯理地开口,脸上的表情看来有些邪恶。
听见这不熟悉的称呼,她先是一愣,然后才总算想起那是自己当初在慌乱之中所取的假名,连忙应声。
「是!请问夏先生有什么事?」该不会是她泡的咖啡不合他口味吧?可是在她印象中,他确实是喝这种咖啡没错啊……
「妳怎么知道我喝咖啡习惯只加奶精?我记得之前没告诉过妳。」他唇瓣上扬的弧度更大了,存心诱拐她踏进自己布置的陷阱中。
没错!是他突然要她泡咖啡,却故意不告诉她自己喜欢的口味。若「阿雪」真的就是琦湘没有错,那么她应该不需要提醒,自然就知道他喜欢在黑咖啡里加上奶精。
房琦湘在心底暗暗叫了一声糟,回想起刚才的对话,他的确没有交代自己要加入奶精,她却擅自按照记忆泡出这样的咖啡,粗心地泄了自己的底--
她慌张失措,急着想要弥补这无心的疏忽。
「那个喔……因为偶儿子的老爸也是喝、喝这种咖啡啦!偶泡习惯了,原来先生你也是这样喝喔?」她说着不熟练的谎话,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房琦湘不禁庆幸夏竞的眼睛看不见,否则一定很快就会因为自己脸上那明显心虚的表情,而发现她在说谎……
「那么,妳又是怎么知道我喝的是哪种咖啡豆?」只是,男人可不打算这么简单就放过她。
这就不是随随便便掰个蹩脚的借口--「因为我孩子的爹也是」,就能解释得过去了吧?
明明很清楚,自己对她的感情早在几年前分手的那一天就宣告结束了,但是一听到她提起什么「儿子的老爸」、再想起那个毫不掩饰对她的爱意的男人,他就莫名其妙地一肚子火!
房琦湘的动作顿了顿,脸上的表情蓦地变得很奇怪。
「那包咖啡豆……是偶在厨房的柜子里找到的啊!」她无辜地道:「偶想,应该是之前的看护准备的吧?」
「那个……妳……」夏竞的脸色霎时一阵青、一阵白。「妳可以出去了!」他想要说些什么为自己诡异的质问开脱,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有拉下脸赶她走,来个眼不见为净。
「喔,刚好五点半了。」她克制住满肚子想要大笑的欲望,故作正经地看了看手表。「偶也该去安亲班接偶儿子,那么,偶六点半会回来。」
他淡淡地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虽然什么也看不到。「慢慢来没关系,如果家里没有人看着,把他带过来这里也可以,我不会介意。」
从这几天跟她聊天所得到的片段资讯中,他隐约猜出和她生下那个小孩的男人并不负责照顾孩子,把所有重担都让她一个弱质女子背负……
尽管心里对她和别人有过孩子的事情有些疙瘩,不过念在她这样尽心尽力地照顾自己,他给个方便也是很正常的吧!
她收拾的动作猛地停下,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个向来铁石心肠的男人,几乎以为自己刚刚犯了幻听--
夏竞他……怎么会突然想要见小房子?!她的胸口骤然一紧,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住。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不、不可能!她立刻否决掉这个可能性。自己在提起儿子的时候一直都格外小心翼翼,连用字遣辞都要再三斟酌,就是害怕他会从自己的回答中听出什么蛛丝马迹来。所以,他绝对不可能知道些什么!
房琦湘强自安抚急促跳动的心脏,平心静气地回答。「还是不要吧!那只小猴子皮得很,来了也只是给夏先生添麻烦。」她太过平静,反而忘了自己拿来当保护色用的台湾国语口音。
「我给认真的员工一点方便,是那么难得的一件事吗?」男人立刻就发现了,他掀了掀嘴皮子,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地。「看来妳是真的很惊讶啊……连台湾国语都不见了。」
房琦湘霎时满脸通红,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她是要回到之前的台湾国语腔才好呢、还是恢复平常说话的习惯就好?
她不知所措到最后,变成恼羞成怒地瞪着那个满脸坏笑的男人。他的个性变坏了,夏竞以前不会这样邪恶地捉弄她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几天他对自己的态度确实是有很明显的转变--
他对她比以往更体贴了,会注意到让她也能有属于自己的私人时间和空间。不仅如此,他对她更多了一点耐心心。
先前要是发现她不说一声就擅自离开病房,不管她消失的时间多么短暂,都会招来他一顿好骂,搞得她连上个厕所也要跟他报备过后,才准通行。然而现在就算突然发现自己不在房里,他也不会再对她大呼小叫的了……
这样的改变,或许是因为他很满意自己目前为止的细心服侍吧!她消极地自我安慰,不敢抱有太高的期待。
就算夏竞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身分,才会突然改变态度,那又怎么样呢?就算事实真是如此,她可能会开心得落下眼泪,但她心里深深明白:这个男人,并不属于自己。
虽然这样朝夕相处的生活,让她几乎有两人是夫妻的错觉,但她脑中一直有个声音不断地在提醒自己--他终究要回到那位千金小姐的身边,这个注定要呼风唤雨的伟岸男人,不是她这个平凡无奇的女人能配得上的……
她收起脸上惆怅的表情,轻轻地交代道:「我先去接孩子了,等会儿再带晚餐过来。」
早在决定要辞掉工作,自愿来照顾他的当下,她就知道,这段甜蜜又虚幻不实的时光,全是她诈取豪夺得来的--
总有一天,她抢来的这一切美梦,仍是得悉数奉还到他那个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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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后才不到五分钟,夏竞就开始觉得整间头等病房空荡荡的,教人打从骨子里不舒服起来。
距离他老是和之前的看护大吼大叫、爆发冲突的日子,其实也只过了几天,他却有种彷佛那是在上个月发生的错觉。
在自己受伤以前,他从不认为会有跟房琦湘和平共处的一天,也不相信她对自己真的一点企图也没有。可是这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下来,他不但开始习惯这种恬淡悠闲的休养生活,也很享受有她陪伴的日子。
只要她待在自己身边,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会感到心神宁静,整个人彷佛被清水洗涤过一遍,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也都不那么重要了……
病房的隔音门忽地被人从外头打开,门口处随即传来一阵属于女子高跟鞋的足音,将他从沉思中惊醒。
是谁?琦湘一向都会等到他有所回应,才会拉开门,从未这么无礼,更何况,她根本不穿高跟鞋。夏竞微微蹙起浓眉,隐隐约约猜出了女子的身分。
「竞,你的伤好些了吗?」周怡芬千娇百媚地坐上病床,双手亲昵地环上他的颈项。「我好想你……」
他默不作声,嘲讽地挑了挑覆盖在纱布下的浓眉,没有回应她。
她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想念他?要是真的想念他,会到他车祸都过了快一个星期,才终于「拨冗」到医院来探望他吗?
他们之间是策略联姻,他原本也不太在意这女人是不是喜欢自己,只要彼此都能把持得住,不要闹出什么难看的丑闻就行了。
可是这几天和房琦湘朝夕相处,他竟然像被她催眠似的,开始向往起和谐恬适的平凡夫妻生活……
「竞,你怎么不说话?不舒服吗?」看他一派冷漠,对她的肢体接触爱理不理的,周怡芬不禁有些心慌。竞该不会是在气自己太晚来看他吧?!
这也不能怪她啊!谁教那个主治医师医术太差,竟然拖到今天才终于确定他的眼睛百分之百能够恢复视力,她才会迟迟无法来看他。
如果她沉不住气,赶在医师宣布之前就跑来探望可能会失明的他,让他真的爱上自己,难道她灿烂光明的后半辈子都要葬送在一个瞎子手里吗?
既然确定他依旧前途无限,为了抓紧这个金龟婿,什么谄媚温情的话她都说得出口。
「我们不要住在医院了好不好?住久了没病也会闷出病来。」她柔若无骨地倚仕他宽厚的胸前。「你搬到我那里去住好了,我来照顾你,一定恢复得更快!」
「再说吧,已经有个看护在照顾我了。」他回答得冷淡,甚至毫不掩饰地往旁边挪了挪,蓄意避开她的贴近。
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她的提议是多余的。从小到大还没有被人这样明显地排拒,周怡芬感到又难堪又生气,但是为了自己将来的荣华富贵,她不得不摆出低姿态。
「怎么?你在气我?我也是很忙的啊!你可知道我今天为了来看你,推掉多少重要的约会?」她装出一副万般委屈的模样,原本期待男人能体谅她的难处,没想到却只收到反效果……
夏竞连回答都懒,只从鼻子发出一声嘲讽的嗤哼。
说得好像她牺牲多大的样子,要是让她知道,房琦湘为了能够来照顾自己,连唯一的兼职工作都给辞掉了,这个装模作样的女人脸上会出现什么表情,他倒是很想看一看!
思及那个脑子里不晓得在想些什么的纤弱女子,他脸上有如面具般的冷漠忍不住消融了……
琦湘说要去安亲班接孩子回家,这会儿也该回来了吧?要是她走进病房,让这个泼辣善妒的女人发现他们过着几乎像老夫老妻的生活,不知又要怎么样大吵大闹了……
「我累了,妳明天再来吧!」为了避免一场争风吃醋的麻烦戏码,他冷淡地对她下逐客令。
周怡芬虽有些不甘愿,但是看他似乎还在气头上,自己再怎么死缠烂打也没有用,只好就此作罢。
「那我明天晚上再来看你,你自己多保重喔!」她在他颊上重重亲了一记,故意留下一个明显的口红印。
因为看不见而无法预先闪躲的夏竞略带厌恶地推开她,直到听见门口处传来关门的声音,他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没有多久,病房的隔音门又被人打开。由于中间相隔的时间实在太短,他直觉地便联想到是还不死心的周怡芬去而复返--
「妳又回来做什么?我不是叫妳走了?!」他的表情充满了不耐烦,用前所未有的凶恶语气对门口的人沉声说道。
那人的脚步顿了一下,似乎有点犹豫究竟该走进来,还是依言转身出去。就这么短短几秒的犹豫,夏竞立刻察觉自己凶错人了。
「阿雪?」他闻到飘散在空气中的饭菜香,确切地认出了来者的身分。
「嘿嘿……是偶啦!夏先生。」房琦湘怯怯不安地开口。「你刚才是不是认错人了?不然怎么突然那么凶?」
她应该没有做出什么惹他生气的事情吧--除了隐瞒自己的身分以外。所以他那惊人的怒气应该也不是针对她,而是针对那个方才差点在走廊上跟她擦肩而过的女人……
当她提着热腾腾的饭菜走出电梯,却赫然在走廊上瞧见周怡芬的身影,她的心脏险些没有跳出胸口!幸好她反应够快,急急忙忙躲到一旁的护理站,才没有被那个女人发现自己。
「抱歉,刚才有个讨厌的客人……」他淡淡地解释,并没有指出那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没关系啦!」她甩甩头,鸵鸟地要自己快快忘记不开;心的事情,用愉悦的口吻面对他。「你看,偶今天煮了很多好吃的东西,有高丽菜卷、马铃薯炖肉,还有……」只是菜单才念到一半,她的声音便突如其来地戛然而止。
夏竞疑惑地把脸转向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说当机就当机。
「夏先生,刚才是你女朋友来看你吧?还说什么讨厌的客人……」好一会儿工夫后,房琦湘才终于用干干涩涩的声音,半开玩笑地道:「你的脸上被人家做记号了喔,看来你女朋友也很不放心哪!」
那个红艳刺眼的唇印深深刻刻地讥讽着她可笑的存在,让她心痛欲裂,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周怡芬恐怕就是唯恐自己不在未婚夫身边的时候,会被别的女人抢走自己原有的地盘,才会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宣示所有权--她闷闷地想着,有股想要将唇印用力擦掉的冲动,却没有这么做的勇气。
充其量,她不过是夏竞的看护罢了,若非还有这个身分作为掩护,她根本连待在他附近的权利都没有!等他的视力一恢复,就算再怎么不甘愿,她也得拍拍屁股潇洒走人。
清醒一点吧!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房琦湘咬着下唇,狠心下了某项决定,然后她昂起脸,故作轻快地调侃男人。
「夏先生和女朋友感情很好喔?什么时候要结婚啊?」说这句话的时候,从心口泛上的痛楚竟比她原本预想的还要强数倍。
听着她那略带颤抖的语气,夏竞紧皱眉头,不喜欢她这样勉强自己压抑心底的真实情感。
「帮我擦掉。」他的声音虽低柔,但其中所蕴藏的霸道气势却不容小觑。
她笑笑地拒绝。「为什么要擦掉呢?这代表你们之间很相爱啊……」事实上,她的脑子里已经乱成一片,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我说,帮我擦掉。」他又重复了一次,语气中的强势气魄让人无法拒绝。
她默默地抽了一张面纸、沾上些许肥皂,慢慢地将那枚如针般刺眼刺心的唇印擦掉。
虽然不知道夏竞为什么如此坚持,但既然他不想要,那就照他的话去做吧!
只是,她绝对不能再自作多情了……房琦湘像是催眠似的不断反复告诉自己。无论他和周怡芬之间发生了任何事情,都与现在的她无关!
等到覆盖在他眼睛上的纱布拆下的那一天,也就是「他们」从他眼前消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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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琦湘失踪了!正确地说,她是从医生宣布夏竞所有的纱布绷带都可以拆除,不必再过着盲人般的生活的那一刻起,就突然从他的身旁蒸发了一样,迅速逃得无影无踪--
这早已是夏竞意料之中的事情,那么胆小羞怯的她要是还敢留在自己身边,那他才要感到大吃一惊呢!
他的确很感谢她,要不是她这段时间费尽心力地照顾、陪伴自己,他很可能早就闷死在医院里了。关于这一点,他也已经请助理汇了一笔优厚的薪资到她的户头里,以聊表他的感谢之意。
但他万万没有料想到的是,才那么短短一个多星期的时间,他居然就被她无微不至的服侍给宠坏了!
起先发现不对劲,是在甫出院的那一天--
除了专门来替他收拾行李的助理,一大清早的,就有许多热爱拍马屁的财团干部或商界重要人士来逢迎巴结,还企图要借机举办一个宴会,结果全部被他毫不留情地赶回去。
他是很讨厌人多嘴杂的场面没有错,可是等到烦人的群众真的悉数散去,一整栋宽敞的豪宅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那种孤单寂寥的空洞,却蓦地令他感到说不出的难受!
「怎么会这样?」因为太过震惊,他甚至开始喃喃自语。
这栋别墅他住了至少三年以上,从来不曾感觉到寂寞,现在应该只是突然不太习惯没有人在身边,随时听命行事,所以觉得有些不方便吧!
他努力说服自己这是暂时性的不适应,且企图用忙碌的工作来掩盖一切。
第二天早上,他顺利地重新找回自己过去的生活步调,西装笔挺、信心满满地搭着助理的车子前往公司。
才踏进公司,这一向呼风唤雨的男人就立刻又遭到了挫折--他吞不惯助理从早餐店买来的早餐、咽不下油腻腻的便当。没办法吃到房琦湘精心烹调的美食,他对其他食物根本提不起一点食欲。
才不过被她「喂养」了几日,他的舌头就被她养刁了……
没关系,这个好解决!他咬牙硬是否认她在自己心中的重要性。只要花点钱,找个拥有营养师资格的厨师来为自己处理吃食就行了--
但是一个礼拜过去,无论是他自己找来的、或是助理推荐的名厨,全都被他打了回票。
他终于承认,再怎么努力寻求替补的人选,依旧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代房琦湘的地位……也终于承认,自己该死地想念那个不知不觉在他心底扎根的女人!
她一定是对他下了某种蛊,才会害他这样对她眷恋不舍,无法再忍受没有她的生活--
下一秒,夏竞捻熄手中的烟,神情笃定地拿起分机拨了通电话给坐镇于另一间办公室的助理。
「是我。」他顿了顿,脸上缓缓露出势在必得的微笑。「我要你……帮我找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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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平稳前进的高级轿车中,夏竞一边听着助理报告行程,一边分心瞅着窗外飞逝而过的荒凉景色。
「夏先生,早上的行程已经全部结束,接下来用过餐后,下午已经遵照您的指示,把行程全部空下来了。」助理拿着轻便的日志报告他今日的安排。「请问夏先生要按原先预定的计画呢,还是先回饭店休息?」
助理尽责地报告完毕,老板却没有任何反应或者回答,他偷偷地抬眼觑了觑对座的男人。
「夏先生?」
夏竞径自沉溺于自己的思考中,丝毫没有注意到,下属正以疑惑的眼光望着自己--
调查的事情很快便有了结果,房琦湘千里迢迢地搬到这个再偏僻不过的地方来,躲着自己的意图非常明显……
只是,她为什么要躲他?就算被他知道了她这完美看护的真实身分,那又怎么样呢?自己又不会吃了她,有必要为了这么点理由就放弃早已习惯的生活环境,跑到鸟不生蛋、狗不拉屎的超级乡下来受苦吗?
除非--琦湘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偷偷瞒着他,不敢让他知道,才会这样趁他出院、有许多荒废已久的工作必须尽快处理,就算知道她的下落也无法任性离开工作岗位时,连夜逃到花莲……
「夏先生?」助理又试探性地唤了一次,司机已经将车子开出市区,要是老板还无法回神,他们很可能必须要在路边停车,等老板的神志回笼……
「按照原定计画,先到那里去找人。」懒洋洋地下完决定,夏竞靠向身后的真皮椅背,开始闭目养神。
根据他派人调查的结果,房琦湘找到一家附食宿的知名特色餐厅,做她最拿手的烹饪工作。虽然薪资比她过去担任产品企划时少了很多很多,但因为是她喜欢的工作,照片中她的表情总是很愉快,没有任何的不适应。
不过令他感到不解的是,琦湘说过自己有个儿子,在聊天的时候,可以感觉得出她十分疼爱那个懂事早熟的孩子,他也确实曾经亲眼看过她到安亲班接一个小男孩回家。
但是现在搬到花莲的,却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而把孩子丢在台北托父母照顾。这其中,似乎也有一点古怪……
话又说回来,待会儿见到她的时候,该说些什么才好?告诉她自己已经习惯了有她打点一切的方便生活,还是公事公办地请她来当自己的管家?
夏竞下意识地紧蹙着眉头,总是头脑清晰、思辩分明的他,还是第一次为了如何让一个人改变心意而感到伤脑筋。
就在他苦心思索的时候,高级轿车已缓缓接近一家别具风格的小木屋--
「夏先生,我们到了。」助理见他又陷入沉思之中,便小心翼翼地提醒他。
「嗯。」夏竞点点头,让司机为他打开车门。「你们留在车上等我,我马上就回来。」踏上停车场的地面,他回过身阻止要跟着进去的助理。
他早就决定好了,造成自己现在这种坐立难安窘境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把他给宠坏的女人,如果她不回来,还有谁对他负责?!
所以不管说好说歹,他都绝对要把房琦湘带回台北!就算她狮子大开口,或者威胁要连小孩也一起搬进他家,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只要她赶快跟他回去解决他现在最迫切的困扰!
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踏进餐厅里,却蓦地被门后的情景给震住了--
只见一个英俊高大的男子从背后伸手环住房琦湘,而她小鸟依人地倚在男子的怀中,两人的姿势既亲昵又暧昧。
一股无以名状的怒气猛然在夏竞体内乱窜,他还来不及细思,身体已经快一步动作了--
「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