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不要饿肚子」霜月哭丧着脸,以为真要没饭吃。
「忍着吧!我们还有水喝。」人可以七天不吃饭,但三天不喝水就不行了,水是生命之源。
看向一直冒水的涌泉,霜明的表情像快要哭了,下嘴唇朝内,上嘴唇抿含,忍着不哭出声。
小模样真可怜,让人瞧了不忍心。
母子俩防贼似的坐在门口,一截树干两人当椅子分着坐,霜真带着月姐儿在屋内玩翻花绳,七巧板,但又不时地往外瞧,好奇地看看外面的人在做什么,有没有她们能玩的?
「景娘,你不要再编故事糊弄孩子了,我们的兵纪律严明,每个人都自带干粮和水,不会抢你的储粮。」萧景峰好笑又好气的轻拍孩子头顶,揉揉他后颈的肉。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晓得你们真的守纪还是阳奉阴违,当兵的食量大,你确定带的干粮够吃?我一个妇道人家可挡不住你们侵门踏户的抢夺。」她影射兵匪不分家。
战乱时,兵比匪还凶,杀人劫财。
他一听,无奈的摇头。「一会儿我会整队带出去,你这儿较偏僻,我前后查探过了,少有兽踪出没,我再带人看看,能避免的危险尽量避免,有凶猛兽类我一并清除。」
「假公济私。」她不领情。
「晚一点我让人把猎到的猎物给你送来,你看要现吃还是用盐先腌着,我这次上山带了二十斤盐上来,够你腌制一季的腌肉。」她现在欠缺的是现宰的鲜肉,几十个兵一次能扑全。
绵延几百里的大山猎户不多,也就几户而已,所以山里的猎物颇丰,他们夜行军就发现一处野鹿栖息地,四、五十头鹿群聚售在水草丰美的水源地,没被捕猎过见了人竟不知躲闪。
萧景峰原意是想劝她下山,他另外为她安排住所,可是看到母子几个自给自足,怡然自得的过日子,这话到了嘴边就说不出口了,他们看起来很快乐,一点也没有远离人群的愁苦。
李景儿的话他用心想了一遍,以目前的情形,他们是回不去萧家,他爹,他娘,甚至他两个兄弟都不可能接纳非自家的小孩,除非他分了家,独自成一户,当做自己的主。
以前他从没想过要分家,再苦再累也要一家子不离散,同甘共苦,和睦相处,他吃点亏不算什么,一笔写不出两个萧字,血脉相连。
可是听到兄弟为了银子居然要卖他女儿,不顾手足之情地毁了月姐儿的一生也不在乎,他浑身悲凉的想着:他到底在做什么,牺牲了自己却换来亲人的狠心背离,还赔上自个儿的妻女,值得吗?
分家再也不是不可承受之重,树大要分枝,人一多就要分开过活,他为萧家人做得够多了,如今得为自己着想。
人心偏左,少有例外,萧景峰的心自是偏向为他生了一个女儿的妻子,虽然两人算是和离状态,但他不会放手,就算要求人他也会求到破镜重圆,再续夫妻情分。
「你还要再来?」李景儿不满的瞪人。
看她腮帮子一鼓,怒目横视的模样,萧景峰忍不住笑出声。「操练过后我有十日休沐。」
「关我什么事?」
「想好了要做什么了吗?」他是很好的短工。
李景儿把目一横,用干蘑菇扔他。「不行,休想,寡妇家不收留男人,你哪儿凉快哪儿去。」
「你男人还没死,你要当寡妇还早得很。」他都气笑了,人活得好好的非要说自己是募妇,咒他早死吗?
忌讳。
「我当我的男人死了」她下巴一扬,十分挑衅。
没死的话她走得了吗?
「要不要验证一下你的男人死了没?」面对她的猖狂,萧景峰笑得危险地逼近,温热的气息拂向她面容。
男人的骄傲不容许一再挑战,他也是刚成亲不久便离家,和妻子温存没几回,血气方刚的他需要一个女人。
「你……你想干什么?」她心口忽地一跳,双颊染上霞色,连忙抱住儿子搂在胸口。
看妻子丰盈双峰被个没有眼色的臭小子压住,微暗的黑曈浮上不快。「里面有床吧!我们再生一个。」
「萧景峰,你要不要脸呀!欺负我一个弱女子。」无耻至极,男人的脑子只有豌豆大,想的全是那档子事。
「一个弱女子能摆弄出一群男人都快破不了的陷讲?你知道那些蜂差点害死我吗?我又痒又痛,全身红肿,在冷水里泡了三天。」
最难熬的不是冶疗过程,而是同袍的嘲笑。
找个人找到深山野岭去,还被蜂群叮得满头包,见到的人皆捧腹大笑,说他遇到山精山魈了。
「我那是为了自保,何况蜂群为什么不叮我会叮你,那表示你的人品太差。」一想到他被虎头蜂满山追着跑的情景,李景儿忍不住噗嗤一笑,前世她第一次到民宅摘蜂巢时也闹了不少笑话。
消防员是十项全能的救难英雄,上山下海都得去,她遇到最离谱的一件是有个老太太拐杖掉了,她在自家打电话请求消防队救援,可她不是要找拐杖,而是要求消防人员把她从二十三楼背到一楼,她要去医院探望住院的老朋友。
这事太瞎了,走出住家门口就有直达电梯,她非要人背,瞎扯她有幽闭空间恐惧症,一进电梯会窒息。
最后七、八个队员轮流背老太太下楼,送上等在楼下的计程车,折腾了三、四个小时。
「我人品差?」她还笑得出来?!
「人品不差怎会遭到天降横祸,我来来回回的上下山,你瞧我身上可有叮痕。」
傻子才走黄泉道,那条小径是弄给心存不良的人走的,在某个陷阱前会有暗道,她弯腰一钻便走向另一条路,与小径平行,还相隔不远。
山上有不少有毒植物,李景儿收集起来晒成干,然后再烧成灰,她将草灰洒在走过的地方,数日后,那地方寸草不生,形成一条能让人通行的小径,她每回下山都会顺道买一包石灰或雄黄,沿着小径的两旁洒,虫蛇不靠近。
毕竟她带着孩子,总要为他们着想,还编了竹蓠笆绑在暗道两侧,防止杂树丛生,突出的细枝会戳伤孩子,她用简陋的手法弄了一条古代版的登山步道,全长五里半。
萧景峰是盯着她,仿佛他看的不是叮痕,而是他的妻子。「景娘,你别和我闹了好不好,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讲开,以前我做错了,以后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自己的妻子自己疼,托付别人靠不住。
看他很有诚意,她也缓下语气,「重点不在你和我,而是萧家人的态度,你认为他们能重新接纳我吗?」
「这……」的确有点难度。
「还有,我不和你爹娘同住,逢年过节回老家祭祀可以,但是平日生活别多干涉,不相往来,他们过他们的,我们过我们的,你办得到吗?」她最不耐烦的就是亲戚间的应对,尤其是恶亲。
有着二十一世纪思想的李景儿根本不在乎所谓的孝道,穿越前,她十七岁就搬出家里独居,先租屋后买屋,很少跟父母同住,她忙,他们更忙,住在一起也不见得能见到面。
萧景峰两眉一拢,显然他被难住了。
长子承嗣,分家后的二老自是住在老大那边,二房、三房给上供养银子便是尽了孝道,旁人便无二话。
但是不相往来,除了除籍才办得到,打小爹娘是对他少有关爱,不如长兄和小弟,可没少他一口吃的,有床睡,有衣穿,温饱无虞,要他从此成陌路,他心里那道坎过不去。